第十三章
薄家客廳里,夏魚兒正和江伯在說著什麼事。突然三毛突然闖進來,哭喊道:“太太,薄少爺被人抓走了!”夏魚兒和江伯大驚:“怎麼回事?蘭兒,她……”夏魚兒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連串的意外已經把這個家搞得支離破碎,夏魚兒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
三毛也十分着急,哭着說:“是我沒看好少爺!”這時突然闖進一個下人,急急忙忙地對夏魚兒說:“太太,有人看見北幫的人扛着一個麻袋進了北幫會館!”
夏魚兒一聽,稍微冷靜下來,立刻對江伯說:“江伯,你陪我到商會去一次。我要找何會長,請他去北幫會館,幫我把蘭兒要回來。”
江伯點點頭:“好,我們這就走。”
來到商會會館,夏魚兒把事情簡單地對何家墨說了一下,聽完何家墨拍案而起,一副生氣的樣子說:“楊八爺太猖狂了!請薄太太放寬心,我這就去找他們要人!”
夏魚兒擔憂地說:“何會長,你也小心一點,我看北幫的人發瘋了,什麼都幹得出來!”
何家墨顯得很生氣:“諒他們還不敢把我怎麼樣!”轉身出了客廳。夏魚兒、江伯、全福也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北幫會館,兩個北幫的手下攔住何家墨等人。
何家墨說道:“我是何家墨,代表景德鎮商會,要見你們楊八爺!”
一個把門的說:“何會長,已有人通報去了,請你稍候!”這時,水根走出來,傲慢地說:“何會長,請回吧,楊八爺沒時間見你!”
何家墨大聲說:“為什麼?我有急事要見!你們抓了薄少爺,必須立即放人!”
水根說道:“何會長,說話要有證據,憑什麼說我們抓了薄少爺?”
夏魚兒忙挺身而出:“我是蘭兒的母親,有事你們找我來呀!為什麼要抓我兒子?”
水根故意裝腔作勢:“哦呦,原來是薄太太啊,失敬失敬!不過,薄太太,我們抓薄少爺幹什麼?恐怕你是搞錯了!”
江伯氣得上前論理:“你們抓了人,還說風涼話!我家少爺是不是在你們這兒,我們進去一看就知道。”
他說著就要衝進門去。一個把門的拔出刀攔住,水根走了過來,對着何家墨說:“何會長,我勸你把這幾個人請回家去吧,不然,八爺要是生起氣來,以私闖會館的名義,把你們都抓起來,那就大家都鬧得不愉快了!”
何家墨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說道:“好,好!算你們厲害!薄太太,我們走,回去再說。”
回到家中,夏魚兒來到劍蘭的房間,她坐在床邊,摸着被褥,眼裏含着淚。她想任憑風是靠不住的,有事情還是找何家墨好,明天我再去找找家墨讓他把蘭兒給要回來。
任憑風背着背囊,在山中穿行,尋找常野的蹤跡,只見他肩上站着一隻大信鴿,走到一片樹林裏。他正要坐下休息,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忙伸頭探望。日本人宮本帶着川島,騎馬從山道轉來,直奔景德鎮去了。任憑風沉思着:宮本怎麼從南昌來了?看方向是往景德鎮去,景德鎮連續出事,看來一場惡鬥在所難免。我必須請幾位朋友來了!任憑風摸了摸身上,有些失望。忽然想起什麼,從內衣撕下一小塊布片,咬破指頭,又撿來一根松針,沾着血在小布片上寫下一些字,從衣服上抽出一根線,把小布片纏到信鴿腿上。他站起身走出樹林,來到河邊,舉手把信鴿放飛了。
經過一天的找尋,任憑風終於找到了常野住的哪個山洞。他舉着火把在山洞裏照着,裏面留下了常野住過的痕迹。從這堆熄滅的火來看,常野離開這裏也就一兩天,可能他去景德鎮了,想到這裏任憑風趕忙往山下走去,臨走又回頭望了望這個山洞,彷彿要把它刻在腦子裏。
回到客棧,任憑風迎頭碰見正要離開的江伯,江伯看見任憑風,一陣激動,踉踉蹌蹌地跑了過去,跪在任憑風的面前:“任大俠,求求你救救少爺吧!”任憑風也很驚訝,扶起江伯忙問:“劍蘭怎麼了?”江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把情況都告訴了任憑風,任憑風說道:“江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會處理的!”江伯十分信任地看了看任憑風,走了出去。
深夜時分,任憑風偷偷穿過庭院,一直來到夏魚兒房門外,房裏還亮着燈。這時他身後那個緊盯着他的身影,也跟了過來,躲在牆腳,蹲下身子,原來是常野。
夏魚兒斜靠在床頭,沉思着什麼,滿臉憂愁。她突然聽到有人在輕輕敲她的窗戶問道:“誰?外面是誰?”
門外任憑風答道:“是我,我是任憑風。”
夏魚兒有些生氣,問道:“誰讓你進來的?”
任憑風回答:“我知道你不讓我進這薄家大院,實在沒辦法,我只好不經你同意,自己闖進來了。請你開門讓我進去,我們談一談,好嗎?”
夏魚兒堅定地說:“我不會開門的,你到景德鎮來,不就是為了找到那隻月盅嗎?我在給你的紙條上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這裏沒有你要找的東西,你走吧!”在旁偷聽他們談話的常野一驚,他的神情更專註了。
任憑風說道:“我們先不談這個,我今天一回景德鎮,就聽說你蘭兒的事了,我是為這來的。”
夏魚兒猶豫了,她走到門邊,但想了想,還是沒開門:“我說過了,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我已經睡下了,請任先生離開這兒吧。”
任憑風看夏魚兒不肯開門,只好無奈地說:“好吧,你不肯開門,我只好走。我現在就去唐英廟前等你,我想,你也不願劍蘭落在北幫的手裏受苦。”任憑風轉身走了。常野慢慢站起身,悄悄跟着任憑風走了出去。
來到唐英廟,任憑風坐在唐英廟前的石階上,可是等了一會兒夏魚兒一直不來,他開始不耐煩了,從石階上站起,不安地走來走去。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那頭過來,夏魚兒披着件斗篷,獨自一人朝廟前走來。任憑風欣喜地迎上前去:“謝謝你,肯來見我。”夏魚兒看着他不說話。
任憑風又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廟裏相遇,第二次在這廟裏互訴衷情嗎?”
夏魚兒一本正經地說:“任先生,我來這裏不是為了和你敘舊,我是為了孩子。”
任憑風又說:“我知道,但請你給我幾分鐘,聽我把話說完。我確是負命而來,你們祖先造的那個青花日盅現在在我這兒,我當初來景德鎮,目的是要找到青花月盅,或重新製作一個月盅,李鳳白和你說的是真話。”
夏魚兒問道:“現在知道要說出真話了,當初呢?當初為什麼不把你的真正目的講出來?”
任憑風說:“說實話,第一次在這唐英廟遇到你,我就想把這一切告訴你,因為我已感覺到你是個有智慧,有頭腦的女人,我多麼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我的任務,但是我沒有說出實話,一是因為我答應過朋友,保守這個秘密,不讓別人知道,我不能不守諾言;第二,要完成我朋友的這個遺願,是有風險的,我不願把你拉進這危險的漩渦中。”
夏魚兒生氣地說:“後來,我們之間越來越接近了,你甚至說你愛我,是不是因為你已感到追查月盅無望,想利用我,利用我們薄家為你製作新的月盅?”
任憑風搖搖頭:“不,你錯了,這根本是兩碼事。我任憑風,分得清楚什麼是感情,什麼是事業。老實說來到了景德鎮,了解到製作青花日月盅的詳細情況,再看看圍繞着青花瓷所發生的一連串的事,反而使我對原先來景德鎮的目的產生了懷疑。”
夏魚兒接著說:“你是怕何家墨得到新造的日月盅,有了新的,原先的國寶也就不稀奇了。”
任憑風痛心地說:“夏魚兒啊,夏魚兒,你真把我看扁了,造出新的日月盅來,如果我想得到,就是何家墨把它藏得再好,我也能拿到手。我既然已經知道造日月盅的危險,就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為此再出人命,何況這是你們薄家的人命。我尤其怕你會出事,我太了解你的脾性,真要造青花日月盅,最難和最危險的活,一定是你親歷親為。我怎麼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夏魚兒有些動心,問:“那,你朋友的遺願怎麼辦?你怎麼去向皇上交差?”
任憑風嘆了口氣:“溥儀的事和我無關,我根本就不信,找回青花日月盅就能重振大清國運的傳說。我只是幫朋友,想完成朋友的遺願,找不到月盅,那也只好罷了,如果找到,我也是交給他們李家的人,隨他們去處置。”
夏魚兒認真地看着他問:“憑風,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任憑風反問:“你說呢?我知道你能作出正確的判斷。”看着任憑風深情的眼眸,夏魚兒再也忍不住了她撲向任憑風,任憑風也緊緊地擁抱住她:“魚兒,我心中所愛唯有你,對我來說,你才是世界上最寶貴的。”兩人偎依地坐在石階上。任憑風說道:“我那晚殺了兩個北幫的人,但沒有現身。他們抓劍蘭,大約是逼我露面。我打算去一趟北幫會館。”
夏魚兒擔心地問:“憑風,你去不是自投羅網嗎?而且那天我們和何會長去會館要人,他們根本就不讓我們進門!”
任憑風微微一笑:“我去他會見的。八爺現在最想見的就是我!”
夏魚兒擔憂地說:“他們會殺了你的!”
任憑風微笑道:“殺我沒那麼容易。我去會館,只是想探探虛實,暫時還不想和他動手。”
夏魚兒叮囑:“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任憑風又問道:“對了,何會長要你造日月盅的事……”
夏魚兒說道:“江伯也堅決反對。我聽你們的,我去和何會長說,還是尊重祖宗的遺訓,這事就算了。他也是為我們薄家着想麽!”任憑風想告訴夏魚兒自己對何家墨的懷疑,可是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只是緊緊地抱住了夏魚兒。
這時躲在一旁的常野偷偷離開了,他來到老地方找到了宮本,宮本見到常野就指責他躲着自己,常野連忙解釋:“站長,你真是太冤枉我了,我怎麼會想躲避你,私吞秘籍呢?我是沒法回景德鎮啊。薄家、司馬家,還有北幫的人都想抓我,我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們抓走。你以為我喜歡躲在深山裏?你看看我,破衣爛衫,像個乞丐,這還不算什麼,餓肚子的味道最難熬了!帶進山的食物都吃完了,只能靠着采些山上的野果充饑,有時到山腳下的人家去偷些剩飯吃,做這種小偷,我自己都感到羞恥。”
宮本有些不忍,拿過一個大提包說道:“這裏是麵包、餅乾,還有巧克力,是我特意從南昌帶來給你的,一會兒你拿進山去吧。”
常野笑道:“謝謝宮本站長。”
宮本說道:“謝倒是不必,只要你不要忘了我們派你到中國來的目的就行。”
常野連忙說:“我早說過,我對國家,對大和民族忠貞不二,絕不會做出背叛的事。”
宮本點點頭:“好,我相信你。今天約你來見面,是有個新的重要情況要告訴你,據我們的人追查,李麟清死後,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青花日盅,確實很有可能落到了任憑風手中。原先我們一直吃不準,日盅是不是還在溥儀身邊,還是早已流出宮去?曾派人秘密搜查過李麟清的住處,並無所獲,後來他又辭職,離開了皇室,我們就更覺得他和日盅並無多大關係,但是近日來,我們在溥儀身邊的人,帶來情報,很可能日盅早已不在皇室,這才懷疑到李麟清和任憑風身上。而且,我讓人查清了任憑風的底細,原來他和李麟清是老友,是李麟清最信任的人。”
常野又說:“看來,日盅一直是在李麟清手裏,他死之前把日盅交給任憑風了,並要任憑風繼續幫他查找月盅。”
宮本點頭:“當然,現在還不敢完全斷定。”
常野馬上說:“那好辦,我把任憑風給抓來,問一問不就清楚了,然後一刀把他給解決了,也不會暴露我們自己。”
宮本提醒道:“千萬不能胡來,任憑風是個高手,抓他並不容易,更主要的說不定他有來頭,萬一他是溥儀的人呢?鬧出事來不好收拾。我看,我們先不動他,不過,你想法盯住他,看看能不能發現些線索。有必要時,可以去搜一搜他的住處。”
常野說道:“這好辦。不過,站長,這裏有個問題,就是搜到日盅,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最好請站長從南昌把那個月盅帶來……”
宮本馬上打斷他的話:“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在任憑風那兒,找到日盅,就把它帶到南昌來。常野,那樣的話,你的使命也就圓滿完成了,不必再非要司馬家的秘籍了,我立即送你回日本。”常野有些失望,說到:“好吧,我聽從站長的吩咐。”
和宮本會完以後,常野來到華陽客棧,他用黑布裹着頭,嘴鼻都遮得嚴嚴實實的在客棧對過一座廢棄平房的牆后躲着,一直等到客棧樓下的飯店關門,樓上客房的燈也一個個熄滅。他走到客棧前,沿着牆爬上二樓,推開任憑風住房的窗戶,跳了進去。
常野在任憑風的住房內翻找着,藉著窗外的月光,他翻遍了房間的角角落落。終於在床底下的一個包袱中,他找到了一個紙盒。常野興奮地把紙盒捧到桌上,打開,他發現裏面果然是一個青花瓷的酒盅。常野激動地自語:哦,青花日盅,終於被我找到了。但是他馬上感到不對,拿起酒盅湊到眼前仔細觀察。不對呀,這不是日盅,是月盅,可青花月盅明明在我們手中!他用指甲輕輕彈彈酒盅:假的!是假的月盅。我知道了,這就是薄老二造的那個月盅。他失望地把月盅放回盒裏。看來日盅並不在任憑風這兒,只有一個辦法了,問司馬弓要到秘籍,我常野一定能造出一個和月盅配對的真正的日盅。這時他聽到門外有走來的腳步聲。常野來不及放好紙盒,他推開窗戶,嗖地穿出窗外,走了。
任憑風推門進來后,看看自己的房間,馬上感到不對勁,自語道:不對,好象有人來過。他拉亮燈,一眼看到桌上放着那個紙盒,窗戶大開着。任憑風幾步跑到窗前。往外看去街面上安安靜靜,不見一個人影。任憑風打開紙盒,裏面是那個月盅。他笑了笑,心想幸虧我有防範,沒把日盅放在這裏,只留下這個假的月盅,究竟是誰盯上我了呢?是北幫?還是常野?還是另有其人?
第二日,任憑風走到北幫會館門口,穩穩地站住了。兩個站崗的手下吃了一驚:任憑風?水根看他氣勢奪人,趕緊跑進院子裏去了。
任憑風倒背着手站在客廳,一副悠然的神態,打量着牆壁上“和為貴”三字,不覺有些好笑。這時八爺走進客廳,哈哈大笑道:“任先生,怎麼突然大架光臨?請坐!”
任憑風笑道:“楊八爺好像不太歡迎我來?”
八爺笑道:“哪裏話,我這裏隨時歡迎任先生來!任先生,有話就直說吧,今天為何事而來?”
任憑風說道:“那我就直說了,聽說你們抓了薄家少爺,不知為了何事?”
八爺答道:“我兩個弟兄無緣無故被人殺了,想必任大俠不會不知道吧,把劍蘭抓來就是想早一天找到兇手,讓他知道凡是敢和我們北幫作對的,都會是這個下場!”
任憑風哈哈大笑:“楊八爺,要是這麼說,那個蒙面黑衣人殺你兩個手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一命還一命,大家夠本,楊八爺大可不必動怒。我看你牆上寫着“和為貴”三字,你如果能忍一口氣,事情到此為止,未必不是上策啊!“
八爺冷笑道:“你威脅我?”
這時,外頭二十幾個北幫的人已悄悄圍住客廳。有人踩翻一個什麼東西,發出一聲響動。
任憑風機敏地聽到了,卻不露聲色,笑道:“楊八爺,我膽子小得很,從不做威脅人的事!”八爺冷笑:“看來,那個蒙面人也是個膽小鬼,蒙面殺人,卻不敢露出真實身份!”
任憑風故作一本正經:“有道理!楊八爺,你說得不錯,不過,幸虧他是個膽子小的,要是碰上個膽子大的,麻煩就大嘍!”
八爺陰沉着臉:“要是個膽子大的,會怎樣?”
任憑風笑道:“說不定會一把火燒了北幫會館!”
八爺大怒:“我諒他不敢!任先生,你現在就有麻煩了!”
任憑風轉臉環顧四周,埋伏在外頭的北幫手下刷地從窗口站立起來。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任憑風一轉臉,發現客廳所有窗口、門口都被人包圍了。四周拔刀聲音連成一片:嚓!嚓!嚓!……氣氛頓時一派森然。
任憑風哈哈大笑,說:“八爺,看來,你還沒忘,那次在山上,自己是我手下敗將這件事。”
八爺答道:“那次是我沒想和你認真打。“
任憑風說道:“哦,是這樣!那你就不必太看重我了嘛,想抓我,來兩個人足夠,何必興師動眾?”
八爺盯住他說:“那好!來人,把他捆起來!”門外立刻跳出兩個手下,手拿繩索,衝進客廳。任憑風端坐未動,揚手示意:“慢!楊八爺,你們還真要抓我?既然你確信是我殺了你的人,那就把劍蘭放了,由我償命好了!”
八爺冷笑道:“抓住你再放他不遲!”
楊八爺轉向兩個手下喝道:“把任憑風捆起來!”兩個手下心存膽怯,猶豫着不敢上前。任憑風慢慢伸出兩隻手,做出一副無奈狀,說:“來吧!”兩個手下走上前,拿出繩索,剛要動手。任憑風突然反手兩掌“叭叭”兩個手下應聲倒地。周圍的人大驚失色……。八爺拔刀撲向任憑風。任憑風縱身躍起,赤手空拳和他對打起來。一開始,任憑風手無兵器,只用拳腳一次次化解險情。八爺刀法兇狠,武藝精湛。任憑風不由有些佩服,但並無懼色。任憑風幾次踹倒八爺,自己也翻滾騰挪,客廳內一片狼籍。任憑風趁倒地滾卧之機,抓起一根繩子應對,頓時如毒蛇出洞,一次次點擊八爺,把八爺手中刀也纏得掉落地上。兩人赤手空拳又打在一起。任憑風身手快捷,不慌不忙。心想:看來,八爺的武功非同尋常,外面又圍着那麼多人,今天不能過多糾纏,必須儘快脫身!於是趁混戰之機,任憑風從懷裏掏出幾支鏢,向一個窗口飛擲出去,幾個北幫手下應聲翻仰。趁此機會,任憑風飛身躍出窗外,一個翻滾,到了院子裏,卻又被大批北幫手下圍住。任憑風重陷包圍,打鬥中奪得一把刀,一陣亂殺,躍上院牆,回頭說:“楊八爺,我把小桃交給你了!傷他一根指頭,我要你腦袋!”說完翻身出了北幫會館。
看見任憑風逃了出去,八爺十分氣惱,一腳踢飛地上的刀,吼道:“這麼多人,怎麼會讓他跑了!”
水根說道:“八爺,任憑風果然厲害!不過不要緊,任憑風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沒什麼了不起,一次抓不住,還有第二次!”
楊八爺漸漸息怒,慢慢坐下,道:“是啊,任憑風是個好對手!我們不能大意,看來有些事要加快進行,以免夜長夢多。我們先挑軟柿子捏。水根,你幫我去司馬弓家送封信。”水根應聲而出,趕往司馬家。
大頭拿着水根給他的一封信急急送進客廳。司馬弓接過,抽出信,慌忙讀起來:司馬先生,柳鳴兒母子現在我手中,我知道你喜歡柳鳴兒,也疼愛小田螺,希望你交出秘籍,贖他們母子出來,我願意成全你們。目前,柳鳴兒母子都被捆綁着,柳鳴兒乃一弱女子,怎能禁得住棍棒,已是滿身傷口,滿臉鮮血,小田螺更是細皮嫩肉,一盆開水就會燙熟,他倆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我於心不忍,又無力約束屬下,因此送信給你,只有你能救他們,一部秘籍,換兩個人,你何樂而不為?不然他們受此酷刑,你於心何忍?
司馬弓雙手哆嗦着讀完信,大罵:“楊八爺,你卑鄙!無恥!下流!”說完他在客廳里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彩雲站在一旁,說:“爸,你也別太擔心了,他們不敢把柳鳴兒怎麼樣的。”
司馬弓着急得說:“楊八爺在信上說,柳鳴兒已經被他們打得皮開肉綻,小田螺還被他們用開水燙傷了,我能不急嗎?”
彩雲安慰道:“我看未必是真話。他們說不定是嚇唬你的,想逼你交出秘籍,你千萬不要上當!”
司馬弓停了下來:“不行!我還是放心不下,得去北幫會館,看看她們母子!”說著要走。
彩雲上前攔住他:“爸!你去不是自投羅網嗎?他們也會把你扣起來的!”司馬弓發火道:“那我怎麼辦?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彩雲答道:“你要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秘籍,就把秘籍送給他們!可是你捨得嗎?”
司馬弓頹然坐下,吶吶道:“那可是司馬家傳了幾百年的寶貝啊,怎麼可以從我手中被外人奪去?我這不成了司馬家的千古罪人?楊八爺太可恨了!”
彩雲見父親穩定下來了,稍稍鬆了一口氣,她走了出去吩咐下人守住大門,對着大頭說:“大頭哥,你們幾個人,守好大門,千萬別讓北幫的人進來了!”
大頭點點頭:“小姐放心!一條狗都鑽不進來。北幫的人敢來,我一杠子就砸死他!”
彩雲又說:“也別讓我爸出去,他要是出大門,就拉他回來!從現在起,師父就歸你管了!”大頭高興起來,連連點頭:“好,好,師父歸我管了!”望着他那傻勁,彩雲搖了搖頭,走進了屋。
彩雲剛進屋就看見薄小文仍坐在自己的床頭髮愣,顯得十分憔悴。彩雲笑道:“就在我這裏睡吧。睡三天,保你恢復精神!”小文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睡不着?我老是在想,那個殺八爺手下的黑衣蒙面人會是誰?”
彩雲反問:“你說呢。”
小文直起腰來:“說不定是任憑風!可是他這幾天都沒在景德鎮鎮,我真想當面問問他。”
彩雲好像想起了什麼:“我剛才去你家,告訴他們你今晚在我這兒吃晚飯,聽春兒說,任憑風今天去了你家。”小文突然一軲轆爬起身,就要下床:“我這就回去。”
彩雲阻止道:“晚了,任憑風已經從你家走了。我覺得你們家現在夠亂的了,你就不要再添亂了。”小文沉思着,一時沒有說話。彩雲勸道:“所以我說呀,你這會不要再去糾纏任先生,他自己有生命危險不說,還要幫你們薄家討回秘籍,還要想辦法救你哥,多少事都要依靠他,多煩哪!”
小文不解地問:“這本來不是沒他什麼事嗎?”
彩雲笑了:“是呀,本來都和他沒關係的,人家只是個瓷器商人,可任先生仗義,是在幫咱們。再說,他已經攪和進去了,想拔出來也不可能了。你現在去煩他,他會更不喜歡你!”小文似乎走了神,沒有吱聲,可是心裏還是有些不死心,等到晚上入睡的時候,她趁彩雲不注意偷偷跑回了家。
小文剛到家門口,就看見母親送任憑風出來,她連忙躲了起來。任憑風和夏魚兒告別後就警覺地向四周看看,快步離去。突然,有人從他身後追來。任憑風敏捷地一個轉身,手已按在腰間的劍柄上。轉身才發現身後原來是小文:“嗨,原來是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遊盪,快回家吧!”
小文嘟着嘴:“人家到處找你,後來才想到,你大概又去找我媽了,所以特意守在這兒的。”
任憑風問道:“找我幹嗎?”
小文笑了:“我問你,那個蒙面黑衣人就是你吧?我當時要在場就好了,看你披着斗篷,矇著面罩,連殺兩人,多威武,多好玩啊!真正的大俠就應該是這樣的。我想跟在你身邊,哪怕學學你那個架勢也好啊。”
任憑風皺緊了眉:“小文啊,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不說別的,就看看你家裏的人吧,你哥被人綁架,你妹妹小桃,又被常野騙了,現在還在生死之間掙扎又被北幫抓走,說不定已挨過毒打;你媽媽丟了秘籍,又眼看着子女遭罪受苦,心情有多沉重?”
小文不耐煩地說:“行了,你別說了,你就是想講,我太不懂事,偏偏我運氣又那麼好,沒有遭罪。”
任憑風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希望你遭罪。我只是想,你要是能幫你媽媽分挑一些擔子,那對她是多大的安慰啊。其實她很疼你,也很擔心你。”
小文突然問道:“任叔叔,是不是因為我太不成熟,所以你討厭我,不喜歡我?”
任憑風笑了:“你看,又來了,又說小孩子話。”
小文彷彿明白了什麼說道:“我懂了。你看着好了,我要為我哥哥,為我們家做一些事。我會做給你看的。”小文說完回頭就走。
任憑風忙問:“小文,你上哪兒去?你怎麼不回家?”小文不睬,飛快地跑了。任憑風無奈地搖搖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