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
深紅酒吧晚上
這一天並非周末,深紅酒吧客人不多,湯豆豆在角落裏喝得半醉,仍然不顧阿鵬的苦苦勸阻,一再舉杯狂飲,眼淚和酒液將她的臉上身上,濕得一塌糊塗。
阿鵬與湯豆豆爭奪酒瓶酒杯,酒瓶掉在地上,一片破碎刺耳。阿鵬拚命把湯豆豆從桌前拉起,將她連拖帶拽地拉出了酒吧。
阿鵬:“你到底要幹什麼豆豆,你不能喝酒你知道嗎!你有病你忘了嗎,酒是傷肝的你不要命了嗎!你不要命了嗎!”
街上晚上
阿鵬拖着湯豆豆回家,但湯豆豆已經半醉,走幾步居然就地坐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了人來車往的街邊。
湯豆豆哭着:“你別管我……你走!你別管我,我不回去……”
湯豆豆泣不成聲,阿鵬的眼圈也紅了起來,他的聲音也變得嘶啞:“豆豆,你告訴我你恨不恨他,啊?你恨他嗎,你要我給你出這口氣嗎,你要嗎,啊?”
湯豆豆:“我要……我要!”湯豆豆哭着說:“我再也不相信他了……”
阿鵬:“你要嗎?”
湯豆豆:“我要!”
湯家小院晚上
阿鵬和東倒西歪的湯豆豆走回小院,院裏的小樓靜若空巢。他們跌跌撞撞地爬上樓去,恰巧看到潘玉龍走出自己的小屋。
阿鵬怒目圓瞪,大步朝潘玉龍走去,不料卻被湯豆豆猛地拉回身子,用力拉向自己,一把抱在了懷裏。
潘玉龍愣住了,他看到湯豆豆在樓梯口緊緊抱着阿鵬,同時在阿鵬臉上瘋狂親吻。阿鵬也愣住了,他木然地讓湯豆豆擁抱親吻,那感覺如在夢中。終於,阿鵬的雙手也抱住了湯豆豆的身子,他的親吻猶如被壓抑已久的火山爆發,猶如暢快淋漓的狂風驟雨。他們在走廊上旁若無人地激烈擁吻,全然不顧潘玉龍就站在小屋的門口,直到湯豆豆打開正房的房門,兩人難解難分地吻進屋內,房門隨即砰的一聲緊緊關嚴。
潘玉龍呆立於走廊一端,雙腳早已麻木難移。
湯豆豆和阿鵬吻進屋中,湯豆豆隨即淚如雨下,她使勁推開阿鵬,跑進卧室,將卧室的房門反手關住,將莫名其妙的阿鵬擋在了客廳。
阿鵬的激情戛然而斷,擦着嘴氣息難定,他還沒有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將他震醒,他惱羞成怒地拉開房門,未及責問便被潘玉龍推開了身子。
潘玉龍大步走到卧室門口,盡量剋制地抬手敲門,盡量心平氣和地向門內說道:“豆豆,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你出來我跟你解釋。”
阿鵬上前,以保護者的姿態將潘玉龍拉開:“你讓她安靜一點,她身體不好她需要安靜!”
潘玉龍避開阿鵬,不想與他衝突,他繼續敲門叫道:“豆豆,我知道你想故意氣我,我告訴你我生氣了行了嗎?我生氣了!”
阿鵬惱怒地再次拉開潘玉龍,口中也開始惡語相加:“你他媽別纏着她了好不好!難道你想害死她嗎!”
阿鵬的話音未落,左腮已挨了一拳,那一拳雖然不重,卻打得突如其來。阿鵬寬闊的脊背砰地撞在門上,那聲音誇大了攻擊的強度,那聲音也激起了阿鵬的憤怒,他瘋了一樣進行還擊,兩個男人打成一團,失去控制的動作把四周的傢具撞得東倒西歪,桌上的東西摔在地上,地上頃刻狼藉不堪。
卧室的門終於打開,湯豆豆從屋裏走了出來,她對屋裏的惡鬥不置一顧,歪歪斜斜地走出家門。潘玉龍用力甩開阿鵬,上前去拉湯豆豆的手臂,但拉不住湯豆豆回身,潘玉龍追出門去,在他追上湯豆豆之前,湯豆豆已經自己倒下來了。
阿鵬也衝出屋門,他和潘玉龍都驚呆地看到,湯豆豆歪倒在樓梯的梯口,他們一齊衝到梯口抱住湯豆豆時,發現湯豆豆已經昏迷。
阿鵬:“豆豆!豆豆!”
潘玉龍:“豆豆……”
銀海醫院夜
在醫院的急救室外,潘玉龍和阿鵬拉開距離,各坐一角,臉上各有青腫,從他們的傷勢看去,剛才的那場打鬥勝負不分。
銀海醫院白天
天亮了,湯豆豆被轉入特護病房,依然神智不清。阿鵬和潘玉龍在醫生的辦公室一起聽取了湯豆豆的病情,醫生的話讓他們全都吃了一驚。
潘玉龍:“什麼,肝昏迷?”
醫生:“肝昏迷,也叫肝腦病。是肝病的一種惡性發作。”
潘玉龍:“她……她怎麼會有這種病?”
醫生:“病人原來就患有肝炎,這種類型的肝炎一般來說,受遺傳因素的影響可能比較大,一般患這種病的病人,都有家族病史,哪怕是隔了幾代的,一般都有。”
阿鵬:“她……她是不是因為喝了酒才,才這樣的,要不要給她洗洗胃呀?她昨天喝酒了。”
醫生:“洗胃沒有用。得了這種肝炎,最怕的就是像她現在這種情況,轉成肝腦病。”
潘玉龍:“到底什麼是肝腦病呀?”
醫生:“肝腦病就是肝炎患者因為大腦受到什麼外部事物的刺激,或者因為酗酒,或者因為藥物或食物中毒,導致體內急性感染,毒素又不能經過肝臟排除,最終進入大腦,形成腦中毒病症。”
阿鵬:“那這病有危險嗎?”
潘玉龍:“這病好治嗎?”
醫生:“肝昏迷的治療結果差別很大,有一部分患者經過治療可以完全逆轉,達到痊癒,當然也有治不好的。”
阿鵬:“那她能治好嗎,醫生,您估計她沒事吧?”
潘玉龍:“如果治不好,最壞的結果是什麼情況?”
醫生:“死亡。”
兩個男孩全都愣住。
醫生:“你們是她什麼人啊,是她家裏人還是她朋友啊?”
阿鵬:“我們是她朋友。”
醫生:“男朋友?”
阿鵬和潘玉龍竟然都下意識地答了一聲:“啊!”
醫生看看他倆,他倆也互相瞥瞥對方。醫生說:“那你們心裏要有準備,這個病的危險性是比較大的。”
阿鵬急了:“您不是說可以完全治好嗎!”
醫生:“也可能完全治不好,這要看她……”
潘玉龍打斷醫生:“治好的比例大還是治不好的比例大?”
醫生頓了一下,說:“肝腦病的死亡率……是百分之八十。”
兩個男孩驚恐地瞪着眼,一時誰都沒了聲音。
醫生:“你們到底誰是她的男朋友?”
潘玉龍:“我是。”
阿鵬:“我是,醫生,我是!”
潘玉龍狠狠瞪着阿鵬,阿鵬還以蔑視的表情。
醫生:“你們誰是,就趕緊交錢去吧,不要耽誤了治療。”
潘玉龍和阿鵬幾乎異口同聲:“我去交,要多少錢?”
醫生:“你們先交三萬吧,昨天夜裏我們搶救,用的都是進口的葯。這不是小病,而且也不是一兩天就能治好的病。”
潘玉龍和阿鵬:“三萬?”他們全都啞了聲音。
醫生一邊說一邊走出屋子,朝電梯那邊走去。潘玉龍和阿鵬跟了出來,跟在醫生身後。醫生繼續說道:“要爭取把她治好,現在必須措施得力,各種手段都要用上,稍一鬆懈就可能轉成肝衰竭和腎衰竭,一旦到了那一步,再用什麼葯恐怕都沒用了。”
醫生中斷了談話,對迎面過來的一位護士囑咐:“哎,肝昏迷的那個病人送特護病房了,你去換一下小張,她一宿沒睡覺了。”
護士答應着去了,醫生按了電梯的按鈕,回頭對兩個男孩又說:“你看,病人進了特護病房,說不好什麼時候才能出來。特護病房,你們應該知道,是個得不停往裏扔錢的地方。”
兩個男孩都不知該如何接話,醫生看看他們的表情,奇怪地問道:“你們到底誰是她的男朋友啊?”
兩個男孩怔着沒答。
電梯打開,醫生進去,冷冷地:“怎麼,一說要出錢就誰都不是了?”
梯門關上了,潘玉龍和阿鵬留在電梯門前,互相對視一眼,兩人此時,境遇相同,已不爭兒女情長,只嘆英雄氣短。
銀海街衢白天
阿鵬的摩托車轟鳴着穿過街市,勁風鼓動着他的頭髮和衣衫,此時阿鵬臉上的神態,從未有過的焦急。
劉迅家外白天
阿鵬快步上樓,敲開劉迅的家門。
萬乘大酒店白天
潘玉龍乘坐飯店的觀景電梯急速上升,每層隔斷的陰影劃過他的面容。
劉迅家外白天
劉迅送阿鵬出來,臉上掛着愛莫能助的表情。
劉迅:“我知道這是救人一命的事,可我現在確實就這個情況,我剛才把購房合同都給你看了,上月剛交的首付,把家底一次全掏空了,這以後的月供怎麼辦我還沒着落呢。”
阿鵬面色沉重,無話可說。
銀海街衢白天
阿鵬的摩托又在馬路上轟鳴起來,勁風鼓動着他的頭髮和衣服……
萬乘大酒店白天
潘玉龍穿過酒店客房的走廊,大步向前走去。
王奮鬥家外白天
王奮鬥的父親在家門口對阿鵬說道:“奮鬥到深圳去了,說深圳有個什麼公園,公園有個什麼舞蹈團,人家介紹他去考一考,他就去了。他沒告訴你們嗎?”
阿鵬怔着,似乎一切都在意外。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潘玉龍將那塊雪玉慢慢放在面前的桌上,他的目光從雪玉上抬起,臉上卻並不見完璧歸趙的輕鬆。
此時的金至愛,無論衣着還是氣質,都已有了大人的模樣。她輕輕拿起雪玉,目光感嘆,手中摩挲,彷彿滄桑巨變,都濃縮於這方寸的白色。她將雪玉暖在掌心,少頃又展示眼前,雪玉晶瑩依舊,純潔宛然。
出乎潘玉龍的預料,金至愛走到他的面前,竟然又將雪玉重新戴在了他的頸項。然後,她再次擁抱了他,並且,再次親吻了他的臉頰。
潘玉龍面目僵滯,強忍悲傷。
金至愛:“我知道,你不需要感謝。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再說感謝。”
潘玉龍的身體,像木頭一樣挺直。他的聲音,也像木頭一樣生硬。
“不,我需要感謝,我需要得到你的感謝。”
金至愛疑惑地看着潘玉龍,她突然猜到什麼,笑着點頭:“好啊,你要我怎麼感謝,你盡可以大膽講啊。你希望我怎麼樣……感謝你呢?”
潘玉龍:“我有一個朋友,她生了急病,她生命垂危,我想救她,我必須救她,因為她就像我的親人,我必須把她救活!”
金至愛的笑容變成了疑惑,她意外地反問了一聲:“你的朋友?是你的什麼朋友?”
潘玉龍聲音發抖:“她在醫院搶救,她需要錢,我想求你幫我,幫我救救她吧……我想讓她活下去!”潘玉龍又用英語說了句:“我要讓她活下去。”
從英語的表述中金至愛已聽出那是個女人,她不由更堅決地加以追問:“她是你的什麼朋友?”
潘玉龍:“什麼朋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金至愛:“很重要!我要根據她和你的關係,來決定怎樣幫你。”
潘玉龍:“什麼朋友,你才幫我?”
金至愛:“她是你的女朋友嗎?如果你是一個真實的人,就請你真實地告訴我,她是嗎?”
潘玉龍沉默良久,說:“她是……是我的妹妹。”
東東家外白天
阿鵬大步從東東家走出,東東解釋着追了出來。
東東:“阿鵬,你去找過老劉沒有?這事你別跟我生氣,咱們這麼久沒演出了,手頭哪能還有現錢擱着?你這一要就是三萬,我就是把這個月的飯錢全都給你,也不夠湊個零頭……”
阿鵬這時已經騎上了摩托,摩托車發出震耳的轟鳴,不知是表達了氣忿,還是按捺不住的焦灼。
摩托車急急開走,東東在後面叫道:“嘿,阿鵬,她在哪個醫院?”
銀海醫院白天
潘玉龍走進了醫院,他的雙腳大步流星,向走廊的深處走去。
李星家白天
李星的家裏,只有李星一人。
阿鵬:“李星,你知道誰能要了我那輛摩托嗎,我可以把它賣了!”
李星:“你那摩托別說三萬,連三千都沒人能要。你要騎還能湊合騎騎,要賣只能讓人論斤稱稱當廢鐵收了!”
阿鵬的聲音充滿悲愴:“咱們,咱們是一個組合!豆豆,豆豆不是我一個人的小妹!”
李星不再出聲,他拿出身上的幾張鈔票,轉身又拉開抽屜,打開衣櫃,翻遍了抽屜和衣櫃裏的所有衣兜,又湊出了一堆散碎的鈔票。
四隻手一齊快速地清點着這些零錢。
李星家外白天
李星坐在阿鵬摩托的後座,摩托車風馳電掣地開上了大道。
銀海醫院白天
醫院的會計砰的一聲,將一隻紅紅的戳子蓋在了一張發票上。潘玉龍伸出雙手,拿起了那張發票。
一位醫生帶着潘玉龍向特護病房走去。
醫生:“你進去待一會兒馬上出來,現在病人的情況不好。腎臟也出了問題,有壞死的跡象。你現在交的這三萬塊錢只是初步治療的費用,就算肝昏迷治好了,恐怕也還要進行腎臟移植,你們早點考慮接下來的費用。你是她男朋友嗎,你們結婚了嗎?她這情況,沒個三四十萬恐怕不行。”
醫生看到潘玉龍驚呆的表情,問:“病人還有別的親人嗎?”
潘玉龍搖頭。
銀海醫院白天
潘玉龍站在床前,湯豆豆尚未蘇醒。
潘玉龍久久凝視着她的病容,他含着眼淚,俯下身去,輕輕地親吻了那張灰白的面頰,像在與這個女孩做着最後的告別。
潘玉龍穿過走廊,他的臉上熱淚滾滾,他的雙腳步伐沉重,他向醫院的外面緩慢地走去。
與此同時,阿鵬和李星趕到了醫院,他們也穿過這條走廊,急步向湯豆豆的病房跑去。
廟山白天
潘玉龍陪同金至愛登上廟山,他們又來到了那座觀音古剎。
與他們以前進山相比,金至愛此次故地重遊,場面自然壯觀了許多,三四輛轎車一字排開,停在了古剎門前,看上去顯得氣派非凡。
觀音大殿香火繚繞,金至愛跪拜佛前,身後隨從如雲,耳邊頌歌不絕……
金至愛向寺廟老尼捐上錢物,老尼合掌為她祈福……
在那個懸崖邊的後殿一角,依然可以遠望蒼茫群山,金至愛與潘玉龍在此單獨相處。她的隨員們全都遠遠地站在後殿的入口,無人近前打攪他們的交談。
金至愛:“我上次在這裏住了一夜,那一夜讓我悟透了人生的真諦。這廟裏的師傅告訴我,我是一個喜歡清靜的人,我應當去過清靜的生活,我應當遠離人世的紛爭。現在,我已經奪回了我父親留給我的公司,但是,我不想像我父親過去那樣,在生意場上和人鬥來鬥去。我不想在那個充滿謊言、陰謀、詭計和殺戮的世界,用同樣的規則求得生存。我已經把時代公司交給了新的管理團隊,我也讓那些一直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得到了足夠的利益。而我,我要去尋找我的雪山。那是我一直嚮往的地方……”金至愛目視潘玉龍:“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金至愛的微言大義,潘玉龍已經明了,但他故意答非所問,把話題繞開:“你要我跟你去哪兒,是那座貢阿雪山嗎?”
金至愛:“貢阿雪山……我要去的。我在那裏許過兩個心愿,我要回到那裏感謝山神。然後,我就可以去尋找我心中的雪山了,那才是我要待下來的地方。”
潘玉龍:“你要尋找的那座雪山,在什麼地方?”
金至愛伸出手來,從潘玉龍的脖頸處,緩緩拉動紅繩,當那塊雪玉無聲地跳出衣領,金至愛也露出由衷的笑容:“在這兒,這就是我心中的雪山。整個世界可以骯髒,我只求一小塊屬於我的潔白,整個世界可以虛偽,我只需要一個完全真實的人。他真心愛我,沒有欺騙,他就是我要尋找的那座雪山。”
金至愛言出肺腑,潘玉龍陷入沉默,良久他問:“為什麼選我?”
金至愛:“因為我一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雪。雪是透明的,我需要透明的人。”
潘玉龍再次沉默。
金至愛說:“我也是透明的,我向你坦白了一切,你能也向我坦白一切嗎?你能告訴我,你需要什麼樣的人嗎?”
潘玉龍:“我過去,需要一個愛我的人。”
金至愛:“現在呢,你現在不需要一個愛你的人嗎?”
潘玉龍:“現在……我需要一個幫我的人。”
金至愛語遲半晌,問:“你需要這個人,幫你什麼?”
潘玉龍:“我需要她幫我……去拯救另一個人,我不能看着那個人在我的面前死去,我想讓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的心就安定了。如果我的心能安定下來,讓我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金至愛:“這個人值得你這樣嗎,為什麼?”
潘玉龍:“……因為她愛過我,所以,我要報答她。”
金至愛:“你愛她嗎?”
潘玉龍:“愛過我的人,無論我還能不能愛她,我都要報答她!”
金至愛:“如果,我也愛你,非常真實地愛你,你會報答我嗎?”
潘玉龍眼圈紅了。他微微張了嘴,卻沒有回答。
金至愛接著說:“如果我和你一起拯救她,如果我讓你的心安定下來,你會報答我嗎?”
潘玉龍用一聲極力剋制的哽咽,說道:“……我會!”
銀海醫院白天
湯豆豆蘇醒過來,她朦朦朧朧看到的第一個面孔,就是阿鵬。
阿鵬的聲音猶如天外之音:“豆豆……你醒啦?你聽得見嗎?”
湯豆豆的視線緩緩搖過,她依次認出,圍在床邊的還有東東和李星。
東東:“豆豆,你好點了嗎?”
李星:“豆豆,你能說話嗎?”
湯豆豆的目光繼續搖移,似乎要把周圍的一切看清。她的聲音虛弱混沌:“你們……你們把我,把我帶到哪兒來了?”
東東:“豆豆,這是醫院,你生病了。”
湯豆豆:“我生什麼病了?”
東東:“醫生說,你的肝和腎有點不好,得住在這兒治療調養一下。”
湯豆豆:“我的肝和腎怎麼了,醫生跟你們說了什麼?”
李星:“沒什麼豆豆,只要你有信心,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湯豆豆:“我是不是得癌症了,你們為什麼都這樣看我,我是不是治不好了,啊?”
一直沉默的阿鵬開口:“豆豆,你別亂想了,你喝酒,生氣,把肝弄壞了。”
湯豆豆:“我喝酒,生氣,為什麼?”
幾個男孩互相看看,沒有出聲。
湯豆豆顯然想起了原因,她拚命想要忍住,但還是哭了。
東東:“豆豆,你別想那麼多了,你這病必須情緒穩定,你多想想高興的事吧。”
阿鵬:“治好病咱們還要一起跳舞呢豆豆。”
李星:“咱們要改成歌舞組合了,你還要當咱們的主唱呢豆豆!”
湯豆豆淚如雨下:“讓我回家,我不想治了,你們讓我回家。”
護士上來勸她:“哎,你現在可不能激動,躺好躺好。”又轟東東他們:“你們先出去吧,不是說好你們只能進來看一眼,不能說話嗎,你們先出去吧。”
醫生走了進來,問:“她醒了嗎?”醫生見湯豆豆淚流滿面,以為她是悲觀絕望,於是安慰道:“你好點嗎?沒事,你要配合我們治療,這個病還是有可能治好的,我們現在給你用的,都是最好的葯,但是你自己要有信心,要配合。”
東東也從旁安慰:“豆豆,阿龍已經把你的住院押金交了,你就放心吧。阿龍認識一個韓國的大老闆,後面你治療要用的錢,那個老闆也答應出了。阿龍已經跟醫生說了,一定給你用最好的葯。”
阿鵬瞪了東東一眼,想要制止:“東東……”但為時已晚,湯豆豆已經歇斯底里地發作起來。
湯豆豆:“……讓我回家!我不用他們的錢,我要回家,我不用他們的錢……”
湯豆豆掙扎着滾下床來,不惜拉斷手上的輸液針管,醫生護士一齊上前,也全都按捺不住。醫生護士的呼喊和湯豆豆的哭叫響成一片,場面頓時失控。
阿鵬上去和大家一齊用力按住湯豆豆,然後把她抱起來,他把湯豆豆抱回病床時,湯豆豆幾近昏迷。
醫生對湯豆豆做了緊急檢查,病情看來有些危急,他大聲命令護士去取某種急救藥物,而另一位護士則將幾個手足無措的男孩趕出了屋子。
銀海醫院晚上
劉迅提着一隻黑色的提箱,在東東李星的帶領下,由一位醫生陪同,沿着醫院的走廊大步向前。
在特護病房的外面,阿鵬還在獨自守候。劉迅步伐稍頓,但未作停留,他甚至沒和阿鵬說句什麼,就被醫生領進了病房。東東李星和阿鵬三人,則依然被護士攔在了門外。
病房裏,湯豆豆已經蘇醒,但雙目緊閉。醫生一進門便對她說道:“湯豆豆,你看看是誰看你來了?”
湯豆豆沒有睜眼。
醫生:“你現在的病,一天也不能耽誤,一個小時也不能耽誤,你再不吃藥,我們就沒辦法救你了,你有病不能拒絕治療啊!”
護士也勸:“你把病治好了,將來可以把錢還給他們嘛。你有骨氣,也要先活下來,才能有骨氣嘛。”
劉迅這時開口:“醫生,你們把那個姓潘的交的押金退回去吧,湯豆豆不需要他的錢治病。”
湯豆豆的雙眼緩緩睜開。
劉迅在床邊坐下,他打開提箱,提箱裏裝滿了數十萬現金。
劉迅:“豆豆,我帶錢來了。”
湯豆豆的視線移向那箱鈔票,虛弱的目光充滿疑問。
劉迅:“我又找到了一個贊助商,豆豆,他看過我們在北京參加全國總決賽的錄像,他願意支持我們,支持我們成為全中國最好的一個歌舞組合。不過,等你治好了病,可要和人家的公司簽約喲!”
醫生護士們全都觀察着湯豆豆的反應,他們看到湯豆豆的嘴角微微咧開,終於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笑容。她的聲音輕得近乎耳語,但病房裏的每個人幾乎都能聽清。
湯豆豆:“……謝謝你,老劉。”
吊針重新接入了湯豆豆的血管,各種儀器重新啟動。護士們將一針一針藥物,麻利地推進吊瓶,醫生臉上的表情如釋重負。
劉迅走出特護病房,他沒有理會阿鵬等人詢問的目光,低頭獨自向外面走去。
銀海醫院外晚上
劉迅走出醫院,走過門前的馬路,上了對面一輛加長的奧迪轎車。他上車後背朝司機坐下,把交差的目光慢慢抬起,從他的視線中可以看到,潘玉龍和金至愛就在他的對面,並肩而坐。
渝城機場白天
一架客機降落。艙門打開,幾個便衣警察押解着寶華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梁忠誠走下舷梯。梁忠誠雙手上銬,銬子上遮着一層黑布。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白天
潘玉龍來到行政俱樂部,在吧枱上領取沏紅茶用的鮮奶和淡奶。他站在吧枱一端,等着吧枱內的服務生到後面的庫房取貨,同時有意無意地,聽着三位客人在吧枱前的閑談。
客人甲:“哎,我看這兩天大堂里老有一幫韓國的記者在這兒,這飯店是不是住了哪個韓國的明星啊?”
客人乙:“不是,是韓國時代公司的老闆住在這兒呢。時代公司最近剛剛分拆,分成了時代投資、時代物產、時代製造和時代電子四個部分,時代的老闆把時代電子的一半股權讓給了同父異母的兄弟,由時代公司原來的運營官當了時代電子的行政總裁。時代的另外三個公司都換了新的高層團隊,由老闆分別控制了。這事在韓國挺受關注的。”
客人丙:“聽說時代的新老闆是個女的,說找了個男朋友是個中國人,這次是帶她男朋友到銀海度假來的……”
客人乙:“什麼事到你這兒都成花邊新聞了,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
客人甲:“啊?找一中國人,真的假的?”
客人丙:“真的,絕對……”
客人乙:“你別聽他的,你記着,從他嘴裏出來的話,沒一句靠譜。”
客人丙:“真的,我是聽我們公司一個人說的。她鄰居就是時代銀海分公司的司機,他們都知道。”
客人甲:“那中國人是大陸的還是台灣香港的,還是海外華僑啊?”
客人丙:“是哪兒的我不知道。這不新鮮,人家韓國明星張娜拉還到中國定居來了呢,沒準將來也找一中國漢子結婚呢,這有什麼。”
這時,吧枱服務員把奶盒送了出來,潘玉龍不再聽那幾個客人閑談,拿了奶盒默默走開。
萬乘大酒店1948房白天
潘玉龍在1948房的備餐間裏為金至愛準備着下午茶,金至愛在客廳里接着一個電話。
金至愛:“……到了嗎?安排了嗎……”
潘玉龍端着準備好的茶托,轉身正要走出備餐間,金至愛已經站在了備餐間的門口。
潘玉龍:“至愛小姐,您的下午茶準備好了,您在客廳用可以嗎?”
金至愛:“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遍了,你不是也答應我好幾遍了,你為什麼說了不算?”
潘玉龍無言。
金至愛:“不要叫我小姐!”
潘玉龍:“哦……至愛……你現在想在哪裏用茶?”
金至愛笑了一下,說:“現在我要馬上出去。”
潘玉龍放下茶盤:“好,我通知他們馬上備車。”
金至愛:“不用你通知了。你快一點去換衣服,我們要一起出去。”
潘玉龍:“我的衣服都在家裏,飯店更衣櫃裏的衣服太不正規了,我們要去哪裏?”
金至愛:“沒關係,今天不需要正規的衣服,再說我喜歡你穿得隨便。”
萬乘大酒店門口白天
潘玉龍陪同金至愛一起出門,大堂經理恭敬地把他們送至門外。潘玉龍的穿着極其隨便,就像一個街頭的閑散少年,跟在衣着講究的金至愛和她那些西服筆挺的隨員身邊,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他們上了時代公司停在酒店門前的汽車,一行三輛,昂然駛向店外的大路。
銀海醫院白天
時代公司的轎車開到醫院門前,金至愛和潘玉龍從一輛車上下來。潘玉龍隨在金至愛身邊,被前呼後擁着走進門去,他的眉宇之間,不由充滿疑問。
很快他發現他們正向醫院的病房走去,那方向正是湯豆豆的房間,潘玉龍不由出聲問道:“至愛小……我們要去哪裏?”
金至愛並不停步,回答含義不清:“我們就去這裏。”
潘玉龍有些忐忑:“我們去幹什麼?”
金至愛站了下來,淡淡一句:“現在,我不想告訴你。”
說完,她繼續向前走去。潘玉龍還想說什麼,但見金至愛走遠,也只好跟了上來。
銀海醫院病房白天
他們走進了一間寬大講究的單人病房,病房裏設施先進,陽光充足,醫護人員都在忙忙碌碌,潘玉龍的目光向病床上投去,病床上竟然坐着他的母親!
潘玉龍:“媽……”
母親:“玉龍,孩子!”
潘玉龍的父親也在,潘玉龍又叫了一聲:“爸!”父子母子三人激動地抱在了一起。
金至愛微微笑着,率領自己的部從,轉身走出門去。
渝城杜公館白天
幾個公安人員此時正站在杜耀傑家的書房裏,將一張逮捕證放在桌上,讓杜耀傑在上面簽上了名字。
杜耀傑被銬出杜公館的大門時,盛元公司的副總裁和杜耀傑的那個親信,已經先於他被押出大門,押上了另外兩輛警車。
盛元銀海公司白天
與此同時,盛元集團銀海公司也遭到公安機關的查抄,公司的大批檔案文件正被搬走或者封存。銀海公司的老王和那位到任不久的總裁,看着公司各處一片狼藉,臉色絕望,面面相覷。
萬乘大酒店1948房傍晚
潘玉龍陪着金至愛回到了萬乘大酒店的1948房。
潘玉龍還沒有換回貼身管家的制服,他一身休閑裝站在客廳的一角,但口吻神態,已經恢復了貼身管家的嚴謹周到。
潘玉龍:“至愛小姐,您休息一下吧,如果需要我過來,請呼叫我,我二十四小時都在。”
金至愛佯作不耐煩地:“別再叫我至愛小姐行嗎!”
潘玉龍:“……好,那在我上班時間,我可以叫你董事長嗎?”
金至愛:“我已經說過了,我的名字叫至愛,你就叫我至愛,Ok?”
潘玉龍:“我現在還是萬乘大酒店的貼身管家,貼身管家有貼身管家的語言規範,我不能違反我們的規範……”
金至愛:“可你也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嗎?”
潘玉龍:“我感謝你讓我做你的朋友,感謝你為我,為我的家人所做的一切,我一定報答你對我的恩情。作為朋友我請求你,在我上班時間,在我還擔任貼身管家這個職務的時間,請允許我仍然遵守這個職務的規矩,這也是我做人的習慣。我請求你答應我,至愛小姐。”
金至愛想了一下,既無奈,又有一些欣賞:“好吧。上班時間你就是我的貼身管家,下班以後你就是我的朋友。我說的朋友你理解嗎,是最親密,最信任的那種朋友,你理解嗎?”
潘玉龍:“我現在……已經理解了。”
金至愛:“你願意嗎?”
潘玉龍:“……我願意。”
金至愛走到潘玉龍眼前:“好,作為我最親密的朋友,你能抱一下我嗎?”
潘玉龍一時無措,金至愛已經閉上雙眼,做出姿態,等待着潘玉龍的擁抱熱吻。但良久才聽到潘玉龍說道:“……至愛……小姐,現在是我上班的時間。您有什麼其他要求,盡可以吩咐,我一定努力去辦。”
金至愛睜開雙眼,攔住潘玉龍試圖躲避的視線,她的目光逼着潘玉龍終於伸出手臂,把她抱在了懷裏。潘玉龍抱得心如刀割,眼中含淚。金至愛卻微笑着重新閉上眼睛,享受着這個幸福的瞬間。
萬乘大酒店某套間黃昏
林載玄敲開房門,走進了這個房間。
林載玄與這間套間的主人——隨同金至愛來到銀海的一位公司高管,在客廳的沙發上對面坐下。從林載玄恭敬的態度上可以看出,此人在時代公司的地位非同一般。
林載玄:“聽說權部長是第一次來銀海,不知道我們銀海公司有沒有慢待的地方。”
權部長:“這次是陪同董事長過來,一切要服從董事長的安排,林總代表不必客氣。只要在董事長那邊不出差錯就好。”
林載玄:“那當然,董事長和權部長都在這裏,我們都很小心。”
權部長:“你今天過來是找董事長有事?”
林載玄:“關於銀海城市公園的事,總公司剛剛發來一份文件,要立即呈送董事長過目。聽說權部長有事找我,就先到您這裏來了。”
權部長斟酌着詞句,說道:“啊……董事長與一個中國人在談戀愛的事,不知林總代表是否有所耳聞。”
林載玄:“啊……啊,聽到一點。”
權部長:“這件事雖然是董事長的私事,但因為一方是中國人,所以在公司上下,引起了很多議論。這件事也傳到政府商務部那裏去了,政府方面也很關切,大家都不希望時代公司今後被外國人滲透,所以這是一個很嚴重的事情。商務部和公司執行委員會要我向林總代錶轉達一下大家的擔心,希望林總代表能想些辦法……”
林載玄面容緊張:“總公司的意思是……”
權部長:“如果不能阻止董事長和這個中國人的交往,至少要把這個中國人的情況搞清,總公司執委會最擔心的,是這個中國人會成為其他公司的間諜。”
林載玄:“董事長上次到銀海來,我奉總公司的命令保護董事長,已經讓董事長非常不滿。和這個中國人交往又是董事長的私事,恐怕本人實在不便多言。”
權部長:“董事長本來是要撤換林總代表的,是總公司執委會出面力保,林總代表才能安坐原位。如果林總代表失去執委會的支持,恐怕……”
林載玄面色發僵,訥然無言。
萬乘大酒店各餐廳黃昏
潘玉龍已經換上了貼身管家的禮服,在酒店內的各個餐廳進進出出,搜集了一大摞餐廳的菜單菜譜。此時尚不到開餐的時間,各個風格迥異的餐廳里,除了進行準備工作和開班前會的員工外,看不到一個客人。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黃昏
潘玉龍又到行政俱樂部的零點餐廳里來取菜單,在餐廳的一角碰上了行政樓經理佟家彥。
佟家彥:“哎,潘玉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在19樓怎麼沒見到你?”
潘玉龍:“我下午四點就回來了,一直在1948客人那裏。”
佟家彥:“你一直在她房間裏,在幹什麼?”
潘玉龍:“客人讓我和她聊了一段時間。”
佟家彥:“怎麼聊這麼久?”
佟家彥似乎想聽到潘玉龍的進一步解釋,但潘玉龍沉默着沒有解釋。
佟家彥只好換了話題:“你拿着什麼,菜單?拿這麼多菜單幹什麼?”
潘玉龍:“客人要求我把酒店所有餐廳的菜單都拿給她看,她說晚上要請人吃飯,我已經報告管家部了,他們也通知了餐飲部。客人會點哪個餐廳的菜現在還不清楚。”
佟家彥:“請什麼人知道嗎?”
潘玉龍:“不知道。”
佟家彥:“噢,那你去吧。”
潘玉龍:“再見佟經理。”
潘玉龍剛要走,佟家彥又把他叫住:“哎,1948客人這次回來,沒說要怎麼感謝你嗎?”
潘玉龍:“沒有。”
佟家彥:“她沒說把你調到時代公司,給你個發揮能力的機會?”
潘玉龍:“沒有。”
佟家彥:“你現在為她服務,她付你小費嗎?”
潘玉龍搖了頭,停頓一下,說:“客人在等我,我可以先走嗎?”
佟家彥點頭:“好。”
潘玉龍轉身,兩步之後就聽到佟家彥在他身後又說了一句:“那她就是要給你更大的報酬!”
潘玉龍的腳步下意識地停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他繼續向前,走出了餐廳。
萬乘大酒店1948房黃昏
潘玉龍抱回的那堆菜單,散亂地攤在金至愛的床頭。金至愛趴在床上,一本一本地潦草翻看,隨口說出一些菜名,讓立在一旁的潘玉龍記在紙上,聽上去金至愛所點的都是些高檔菜肴。
金至愛:“……紅燒魚翅寫了嗎?再點一個杏汁燕窩。”
潘玉龍提醒:“杏汁燕窩是甜品。”
金至愛:“我知道啊。”
潘玉龍:“也點三個人的量嗎?”
金至愛:“對。再點一個海參吧,海參有營養嗎?”
潘玉龍:“有,海參不錯,三個人的量嗎?”
金至愛:“對,還有什麼菜有營養?”
潘玉龍:“如果希望這頓宴請的檔次高一些的話,再點個鮑魚也可以,鮑魚的營養成分也相當不錯。”
金至愛:“好,那就點鮑魚。”
潘玉龍:“鮑魚有日本鮑和澳洲鮑,有干鮑有鮮鮑,您點哪一種?”
金至愛:“日本干鮑好一點吧?”
潘玉龍:“對,日本吉品鮑很好,就是比較貴。”
金至愛:“那就點這個吧。”
潘玉龍:“你點的菜分量已經很大了,一道紅燒海虎翅,已經可以半飽了,這道鮑魚點小一點的吧,十二頭的足夠了。”
金至愛:“十二頭,好啊。”
潘玉龍:“三份?”
金至愛:“三份。”
潘玉龍:“要不要再點一道素菜?”
金至愛:“好,點一道素菜,有什麼素菜?”
潘玉龍:“清炒小棠菜好嗎,還是吃蒜茸芥蘭?”
金至愛:“就要清炒小棠菜吧。”
潘玉龍:“好。”
金至愛起身,向卧室外走去。潘玉龍彎腰收起床上的菜單,金至愛在門外又說:“再加一道水果!”
萬乘大酒店黃昏
廚房裏,金至愛點的各種菜肴的食品原料已經備好,鮑魚、魚翅、海參之類,分別盛在不鏽鋼器皿當中,大廚小廚各就各位,開始分頭加工製作。
萬乘大酒店SPA俱樂部黃昏
金至愛在此更衣入浴,浴盆的上方,薄霧如雲,雲中淡淡的音樂,有如天籟繚繞。
萬乘大酒店1948房黃昏
潘玉龍與另外幾位服務人員在1948房的餐廳,開始佈置花草和燭台,各種酒品和玻璃器皿也都一一排好。餐盤和刀叉陸續運到,筷子被精美的筷套包裝,暫時置於備餐枱上。
萬乘大酒店廚房傍晚
廚房裏火焰升騰,魚翅入鍋,高湯兌入……大廚的眼睛,仔細斟酌着火候;小廚們已經備好了盛器,同時觀摩着大廚的技藝。
萬乘大酒店SPA俱樂部傍晚
金至愛出浴,在侍者的幫助下更衣。一位侍者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金至愛輕輕點頭。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會客室傍晚
金至愛在佟家彥的引領下,走進行政俱樂部的會客室里,林載玄和他的秘書及一位中方僱員,看上去在此恭候已久。佟家彥親自為他們上茶,然後退到會客室隔壁的備餐間去。金至愛在沙發上坐下,聽了林載玄和那位時代公司中國僱員的彙報。
林載玄:“我們剛剛接到消息,我們銀海城市公園項目的主要競爭對手盛元公司發生了重大變故,很可能要退出競標了。”
金至愛:“什麼變故?”
中方僱員:“盛元公司的負責人據傳已被警方拘控,公司也受到了中國金融管理部門的調查,估計盛元公司的資金運作涉嫌違法。”
金至愛:“那現在我們沒有對手了?”
中方僱員:“不,恰恰相反,我們昨天才獲得一個最新的情況,現在在我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更強的對手。”
金至愛:“更強的對手?”
中國僱員繼續彙報,林載玄的秘書充做韓文翻譯:“這個更強的對手就是香港亞東公司,亞東公司給開發區開出了更好的條件和更大的代價,已經獲准參加項目投標。僅投資額一項,就高出我方六千萬美元。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金至愛打斷中方僱員的彙報:“那我們怎麼辦呢?”
林載玄:“公司總部剛剛來了電話,公司執行委員會決定,我方立即向中方提出新的投資預算。全智健總裁要求我把這個決定的書面說明立即呈請董事長過目。”
林載玄將文件遞上,金至愛邊看邊問:“這個預算和以前的有什麼不同?”
中方僱員:“為了抗衡亞東公司的競爭,我方將總投資提高了六千七百萬美元,總投資額已經達到一百一十五億人民幣。”
金至愛沒有細看那份說明,她對林載玄說道:“這件事,就按執委會的意見辦好了。我現在更有興趣的,不是這個公園,而是這裏。請你告訴執委會,我想買下這家酒店。”
林載玄驚訝:“買下這家酒店,是這家酒店?”
金至愛:“對,就是這家萬乘大酒店!”
金至愛和林載玄及那位中方僱員的談話,被在會客室備餐間準備茶水的佟家彥聽得一清二楚,佟家彥放輕了動作,臉上若有所思。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傍晚
行政俱樂部會客室的大門打開,金至愛從裏邊走了出來,林載玄及秘書和那位中方僱員躬身送行。這時佟家彥也走出了會客室的備餐間。
萬乘大酒店1948房傍晚
金至愛回到1948房時,潘玉龍剛剛將餐桌佈置完畢。他幫金至愛脫下外套,同時問道:“你點的菜已經準備了,你的客人大約幾點到,要不要我在大堂迎接?”
金至愛看到了餐桌上的排場,但她沒有停步,而是徑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金至愛:“我的客人不在這裏。麻煩你把菜裝好,替我給他們送去。”
萬乘大酒店行政俱樂部傍晚
林載玄的秘書結了賬,林載玄等人走出會客室,走向電梯廳。路過存衣處時,佟家彥替林載玄穿上風衣。穿衣時他俯在林載玄耳邊輕輕一語,林載玄聞言不由停步回頭。
佟家彥:“林先生,您有興趣和我單獨談談嗎?我有關於亞東公司的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