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淚水
下課後，成結有急事先走了，所以我獨自一個人回家。在家門口，我看見一雙陌生男士的鞋子，我的心抖動了一下，悄悄地推開了門。
“是…是誰啊？啊，爸爸？”看着坐在我房間裏那人的背影，我確定他是我爸爸。
“周銀珍，你媽媽去哪了？”低音男聲通過耳膜刺激着我的大腦，瞬間讓我陷入深深的恐懼中。
“媽媽去哪了，你為什麼要問我？媽媽是被你害的……”我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
“我問你媽媽到哪去了！！！啊？？”爸爸突然大聲吼起來，轉身開始砸家裏的東西。
“啊~~！”爸爸向我扔過來一個玻璃杯。我被打了個正着，腦袋破了，從濃密的頭髮裏面滲出了一道鮮紅的血。
但是，爸爸並沒有停手。我蹲在離爸爸不遠的地方捂着頭，默默地流着眼淚。我看着慢慢變成廢墟的房間，終於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你這是幹什麼呀？！這裏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
聽到我的話，他停住手，轉過身死盯着我。我期待爸爸看到我的頭在流血會有一點愧疚…不過…這簡直是妄想！爸爸竄過來一隻手揪住我的頭髮，另一隻手無情地打在我的身上。
“你這個死丫頭，還敢頂嘴？！”
砰砰砰！（打頭的擬聲詞）
我沒有辦法做一點兒反抗，爸爸的拳頭就那樣無情地打在我的身上。
媽媽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眼前，媽媽的一生就是這樣渡過的…我在心裏不停呼喊。
“媽媽，我真的不想活了…”
“帶我走吧，媽媽，求你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帶我走吧…”
我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在這個模糊的小小的世界裏，我只能看見爸爸，恨不得打死我的爸爸…
“媽媽，我現在可以跟你走了吧？嗯？”
“住手，你在幹什麼？”成結？！
“你這個臭小子！來得正好！你就是勾引銀珍的那小子吧？”
“誰勾引誰了？是你把女兒扔掉了！還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什麼？你這臭小子，還敢跟大人頂嘴？”
“你現在這樣還像個大人嗎？真是無藥可救了！”
兩人吵得越來越凶，好累，好痛，我慢慢閉上了眼睛。
……
當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隱約地看到了輸液管和護士姐姐，我才意識到自己在醫院。
啊！對了，想起來了！
爸爸打了成結一拳，扔下了10萬元后，頭也不回地走了…甚至連看也沒有看我一眼。
剩下抱着我哭的，不停地反覆說“對不起！”這三個字的成結…
我心想：“媽媽，我是不是還要活下去啊？是這樣嗎？”
吃力地睜開猶如千斤重的眼皮，看到了瞪大眼睛正在盯着我看的成結。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聽着成結的話，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成結，我…我好害怕啊！我…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嗯？你要答應我，嗯？成結，我好怕！”
成結強忍着眼淚不讓它掉下來，緊緊地抱住了我，重複着：“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我答應你……”
一下子我再也忍不住了“哇~~！”地放聲大哭起來，將所有委屈和害怕都宣洩出來。成結不想讓我看見他的眼淚，把臉側了過去，不過我清楚地感覺到他在流淚，他的淚流在心裏也流在臉上。
過了一會，成結止住眼淚，看着我說：“銀珍，我們搬家吧，不然過不了多久你爸爸又會找來的。”
“不，我不搬家。”
“但是…銀珍，就算我求你了，嗯？”
我拗不過成結的固執，還是同意了搬家的事兒。成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上殘留的淚水，衝著我笑了。
“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就放心休息吧~~~！”^_^
“嗯，知道了。”
成結和我頭抵着頭，緊緊擁抱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成結去了學校。我一個人呆在病房裏實在是沒意思，昨晚看着睡著了的成結，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啊。^_^
鈴鈴鈴~~~。
“嗯？是沒見過的號碼呀，是誰啊？”
我接聽了電話。
“喂，你好。”
“聽說你病了，身體怎麼樣啊？”
對方是個男的。
我渾身一顫，難道是爸爸嗎？
“你……你是誰啊？”
“我是正民，身體好點了嗎？”
嘟嘟~~~。我掛斷了電話。
電話聲又響起來。
掛斷，又響起……這樣反覆了十幾次，最後我還是不耐煩地按了接聽鍵。
“我很好，好得不得了，所以別再打電話了！”
我很兇地又一次掛掉了電話，心裏卻湧上一種莫名其妙的說不清的感覺，我用被子捂住臉，躺下了。
嘀嘀~~！是短訊的鈴聲。
我坐了起來，拿起電話。
“沒事就好了，放心我不會再打電話的，你好好休息吧。”
不知為什麼我的眼圈又紅了。（沒理由啊，我為什麼……?_？）
“真是傻瓜……”我自言自語，不知是說正民還是說自己。
我覺得好累好累，昨晚看着成結睡覺的樣子一晚上都沒怎麼合眼。
……
不知過了幾個小時，我醒過來，脖子酸酸的，都不能動了。
“啊，啊~~！”慢慢扭着身子，好容易睜開眼睛，發現有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你是……你是誰啊？”
光線太刺眼，看不清楚。
“醒了？”原來是爸爸！
“啊，爸爸？”
爸爸苦着臉，直接走到我床前。不過對我來，只是這樣的舉動也是非常恐怖的。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住臉。
爸爸站在我面前，從夾克口袋裏面掏出了一個信封，扔給我。
“這是什麼？”
“是住院費，裏面有100萬，剩下的錢你留着用吧。別跟那個臭小子伸手要錢！你怎麼這樣活着啊？真是丟臉！”
我沒有去拿信封，默默地盯着被子看。
“爸爸…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先把人弄得半死不活，然後就是用錢來解決所有問題…以為拿了錢事情就解決了嗎？然後又跑來折磨人…但是我不想再這樣了。”
“我不要這錢，住院費不夠我會向別人借的，以後我自己打工再還清，所以你拿回去吧！”
爸爸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把錢收回去，靜靜地走出了病房。
我用被子把臉蓋住，眼淚地默默掉下來。啊，那個人…真不敢相信他是我爸爸，一看到他，我就想死！
我把信封扔掉…5分鐘后，我又把信封撿了起來。是啊，還要活下去啊…搬了家就不會再見到他了，就當是他最後的善心吧…？
這時，成結滿臉驚慌地跑了進來。
“成結。”
“銀珍！！”
成結跑過來一把抱住我。
“成結，你怎麼了?”
“我在外面看見你爸爸了，所以我嚇壞了。”
“別擔心，我沒事。”
剛才因為看到爸爸而產生的委屈感覺，現在在成結的懷裏消失了。
“成結，你就像現在這樣守着我。你會保護我，對嗎？我可以相信你嗎？”
過了兩周，我又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地出院了。
“銀珍，你知道沒有你我們有多無聊嗎？”我剛到學校，游預一路小跑跑到我身邊，給了我一個熱烈的擁抱。
“哦~~~，游預啊~~~！”
賢愛也跑過來。
“銀珍，身體沒事了吧？”
“嗯，現在沒事了。”
游預和賢愛抱着我，高興得“咯咯~~！”直笑。
“你沒事了？”突然，有人在後面說話了。
是正民？
我裝作沒有聽到，沒理睬他。
“嗚哈哈哈哈~~~好久沒有在學校見到我們lovely銀珍了，還有嫉妒我和銀珍lovestory的正民君~~~你們好！”
成結把手輕輕地放在正民的肩上，同時笑得既慷慨又玩世不恭。^_^
看着這樣的成結，游預和賢愛也笑起來了。
擁有我最珍惜的朋友和最珍惜我的朋友，還有總讓我有安全感的成結……我的心變得平靜。^_^世界上還有比我這一刻更幸福的人嗎？
“周銀珍，班主任叫你過去一下。”
“班主任？”
我在辦公室門口猶豫不決，忽然有人在後面拍我。
“銀珍，你來了。”
“老師，您叫我？”
“是的，我想跟你談談。”
“哦。”
“就是…”老師好像有話要說卻又很難開口。
“那個……你和成結到底是什麼關係？”
“啊？老師什麼意思呀？”
“沒事，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現在他是我的男朋友，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有。只是…”老師又停頓了一下。
“老師，憋死人了，您有什麼話就說吧。”
“你爸爸昨天打電話來了。”
我用力咬住下嘴唇，我怕我會說出很難聽的話來。
“我爸爸？他又胡說些什麼了？”
“銀珍！別這麼說，你爸爸是關心你才…”
“哼！他關心我？他要是關心我的話就不會朝我扔玻璃杯了，害我住院！我，我沒有爸爸，沒有！”
我非常沒禮貌地對班主任大聲嚷嚷，辦公室里其他老師被我的叫嚷聲嚇了一跳，我轉身推開門跑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這樣的爸爸！”
我閉着眼睛，緊緊握着雙手，不停地跑啊跑。
不知不覺來到了學校旁邊寬敞的沙地上。無論從哪個教室都看不見這個位置，所以這裏是戀人們最喜歡來的地方。
現在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我一屁股坐下去。太陽照不到這裏，所以很涼快。
我獃獃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語：“哎！別人都活得那麼幸福，為什麼就我一個人這樣苦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惱，其實誰都一樣。”
“嗖~~！”我一下跳起來，“是誰？”沒有人呀。?_?“嗯？難道是我聽錯了？”？_？
“你沒聽錯，哈哈！”聲音是從上面傳來的。
我抬頭往上看。
“嘿！你怎麼總跟着我呀？你真是個口香糖~~！”
“我不是故意跟來的，大概是命運讓你我走到這兒的吧。”—_—＊
滿臉都是不正經的笑，一直跟我搭話的人是正民。
“你在上面幹什麼啊？開演唱會啊？”
“演唱會？好啊~~那我就唱一次給你聽吧！”正民伸開雙臂，轉了一個360度的圈。—_—＊裝模作樣地輕輕舞動身子，唱了起來，哈哈，好像還挺有節奏感的嘛！^_^
當你看着我說你不再愛我的時候
因為太突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想放你走，理智也告訴我應該放你走
不過想起以後沒有你的日子
因為太清楚，所以更痛苦
雖然你的心已經不屬於我，不過再想一想
想一想我對你的好，對你的溫柔
Idon’tcrynevercry我不會讓你看見我的淚
Stillwithmestillwithyou不能讓你離開我
沒有你的世界不屬於我，沒有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不過沒辦法
Iloveyou，Iloveyou，我只能說這句話
BabyjustsayIloveyou~~~~！
“喲~~~，你這傢伙唱得挺不錯嘛~~！”
“真的？謝謝啊！”(^o^)
“不過還是沒有成結唱得好聽啊！”
“又是成結！你就不煩嗎？”
我瞥了他一眼，說：“那我呢？你就不厭煩我嗎？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那樣呀？是不是覺得別人的東西都是好的啊？至於成結嘛~~，我一點都不覺得厭煩，一輩子也不會，所以你還是死了心，早點離開吧，也好讓我的眼前清凈一點。”
“哈哈哈~~還是銀珍最好啊~~！”
成結！他從操場那邊緩緩走過來。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陽光太刺眼了，用手擋着眼睛，透過指縫，成結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這樣的成結實在太完美了，還有，是那麼的生動…他就是我所呼吸的空氣，讓我可以活下去，他就是我的陽光，給我生命中最真實的溫暖…^_^
“李正民~~，你唱得不錯嘛。——讓我也唱一首吧。”
“哼~~，算了吧。”
“哎！！怎麼可以這樣啊，我聽了你的歌，應該回報你啊，這叫禮尚往來~~！”成結看着正民，臉上還是掛着他招牌式的笑容，無論在什麼時候看到他的笑容，我心底的那朵小花都會開得格外燦爛。=_=^
“哇~~~這首歌代表我對銀珍的心~~！銀珍~~！”o_o
一直在尋找着，所以錯過了很多真愛
從來不知道最重要最珍貴的人在身邊
總是活在謊言和虛幻裏面，找不到自我
我們互相都不知道彼此在對方的心裏有多重要
現在還沒有結束吧~~~
讓我們重新開始，和過去揮手說永別~~~
請你回到我身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請你回到我身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我心裏只有你，直到永遠、永遠、永遠……
成結身上好象籠罩着光環，我的眼睛被照得痒痒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成結。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在向我微笑，這一點我是能確定的。^_^
“銀珍，你知道嗎？我心裏只有你一個~~。”
不論何時何地，成結總是能用最直接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愛意…對這樣的成結，正民終於束手無措了。
“喂！我走了。銀珍，你不覺得噁心嗎？”
想離間我跟成結呀，休想。“為什麼要噁心啊？我覺得我們成結永遠都是這麼可愛~~！”我當然是跟成結一條心嘍。
正民的臉都氣變形了，他實在不能再呆下去了。—_—＊
“是啊是啊，你們在一起吧，你們這些豬~~—_—＊”說完，正民一個人走掉了。
“耶~~~！”^o^成結看着正民的背影，連續吐了幾次舌頭。:p
“成結，你真神奇，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呢？”
成結突然嚴肅起來，問道：“老師也跟你說了吧？嗯？”
“嗯，不過我不怕。我爸爸這樣對我又不是一兩次了，現在都已經習慣了……”
成結用力握住我的手，輕輕地說：“我知道你很辛苦，有些傷害是很難忘掉的，我很了解你現在的感受……別擔心，我和你在一起……”
我看着成結會心地笑了，雖然我很相信成結，不過還是不想讓他看到我脆弱的一面。
“成結，你真的是對我太好了！”
成結聳聳肩，用力拍着胸膛，說道：“那當然，我不對你好，那還能對誰好啊！你是我最Lovely銀珍嘛，哈哈哈～！”
“你看，得意忘形了。呵呵~~”我攥緊拳頭，使勁在成結胸口捶了一下，還白了他一眼。看着重新找回笑容的我，成結一下把我摟在懷裏輕輕地撫摸着我的頭髮。
和成結一起躺在沙地上，望着無邊無際的天空。
“哇~~~真好！！”
“真的？那我們以後常來這兒吧，好嗎？”
“好哇~~！從今天開始這裏就是我們在學校的約會地點了~~~呵呵呵~~~”
我們靜靜地望着天空，很久都沒有說話。
“喂，銀珍。”成結先打破了寧靜
“嗯？”
“你看，好像要下雨了。”
成結的話剛說完，傾盆大雨從天而降。—_—＊
“哇~~~！”
沙地後面有一個廢棄的體育用品教室，我們跑了進去。這是個小小的、馬上要被拆掉的建築，很適合兩個人呆在裏面。屋頂上的雨水不停地敲打着玻璃，發出悅耳的聲音。
“成結，其實我並不喜歡這所學校。不過現在你看，站立在雨中的那座紅色的教學樓，這樣朦朦朧朧地看過去，真的很好看。”
“嗯，是啊！”
“重要的是因為這裏有我喜歡的人，你，還有游預、賢愛……”
成結沒有說話，我們靜靜地看着遠處的教學樓。
雖然彼此沒有說話，但是我覺得很溫馨、很幸福。我真希望這個瞬間、這個空間、這種感覺能延續到永遠永遠…
“真不像我們的學校了，感覺真奇怪，好像在別的地方。^_^”
“啊~哈~！銀珍~~，沒這麼誇張吧~~。”
我瞥了他一眼，說：“我的意思是說突然下這麼大的雨，感覺挺奇妙的。”
成結好像不太明白，傻傻地笑着。
聽着“滴噠滴噠~！”的雨聲，覺得這一刻好溫馨。我們相互依靠在對方的肩膀上睡著了。
滴噠滴噠、滴噠、……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烏雲已經散去，太陽出來了，外面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痒痒地。
“喂！喂！成結！我們睡了多長時間了？快起來啊！”
“嗯~~。”成結揉着眼睛醒來了。
我看了看錶：“噢~三點半了~~三點半？！”我驚得差點跳起來。
“什麼？真的？那今天只好這樣嘍~~~！”
“怎麼樣啊？”？_？
“曠課啊！嗚哈哈哈~~！”0_0
我使出吃奶的勁兒，打了成結後背一拳。
“看你還敢胡說？”—_—
成結一邊吃力地揉着被我打疼的地方，一邊解釋着說：“喂！好疼啊~~！反正過兩個小時就要下課了，我們就別去了吧~~。”
“呼~~~！”—_—＊我嘆了口氣，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銀珍，快看那邊！”我抬起低垂的頭，看着成結手指的方向。
我看到被雨水沖洗過後閃着亮光的清新的學校，同樣清新的還有我和成結臉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