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髮魔女產子記
小說中的白髮魔女霸氣凌然,咄咄逼人,雖貌若驚鴻就渾身帶刺,沒有男人敢近她的身。
但是這樣一個女人,卻有一個讓人柔情寸斷的名字:練霓裳。
古有《霓裳羽衣曲》,更有詩詞讚頌:“華清笙歌霓裳醉,貴妃把酒露濃笑。”
“霓裳”二字,古往今來都是女人丰姿萬種的代言,即便是放在白髮魔女的身上,也不時露出頗具女人味的一面。
相比之下,那犀利版的白髮魔女小周卻是個難相處的主兒,最起碼就文佳佳而言是這樣的。
文佳佳和小周水火不容,誰也沒想過會有握手言和的那一天,反正再過不久她們就會各自分道揚鑣,也就無所謂能否做朋友了。
只是文佳佳沒想到,她有朝一日也能在小周臉上見到笑容,更加沒想到會見到她柔情似水的一面。
那股讓小周撥開雲霧見晴天的力量非常不可思議,它源於一個又軟又小的小生命,激發出小周源源不絕的母愛。
母愛是共通的,大腹便便的文佳佳自然懂得。
因為這份懂得,也因為共通,所以她們冰釋前嫌。
聖誕節過後,節日的餘溫猶在。月子中心裏的女人們各歸各位,該保胎的保胎,該待產的待產。一切都看似相安無事。
在這段時間裏,文佳佳一直忙着思考美國人的邏輯思維和中國人的小聰明到底能不能融合的深刻問題,所以也有好幾天沒有刁難小周,更沒有被小周刁難。
文佳佳有時候甚至覺得,要是自己再這麼思考下去,終有一天能出書。到時候,她還可以把自己的真實經歷寫進去充充數,但是後來再一想到從王先生那裏聽來的故事,就有些猶豫了。
就在前幾天,當文佳佳問起王先生,移民來美國的這些中國二奶們的生活狀態時,王先生說,“她們和別人都不太一樣,在這裏出入很低調,也不敢四處去和人交際,害怕被人問起她們丈夫是誰。不過看看她們的孩子,再看看她們住的區域,還有平時只有保姆陪着,,從沒見過有男人跟在身邊,我們就會知道,她們是怎麼一回事。”
文佳佳反思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是異類。
不過有一點文佳佳和她們一樣,就是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未婚先孕。尤其是在那白髮魔女小周的面前。
但是不過幾天,文佳佳就又一次和小周發生了摩擦。那時,文佳佳正抱着一個大籃子走進客廳,四周很安靜,連呼吸聲都聽得到。
文佳佳下意識問了一句:“有人嗎?”
無人應答。
文佳佳自顧自去洗手,然後回到客廳開始安置大籃子裏的東西,都是昨天沒有吃完的酒和巧克力等
不想這時候,忽然從樓上傳來細微的動靜,文佳佳豎著耳朵聽了聽,好似是小周的聲音,只是一改她彪悍的作風,有些微弱:“黃太,黃太是你嗎?”
文佳佳看看樓上,一想到小周拉長臉的模樣,就沒理會。
小周繼續叫道:“陳姐,黃太……”
唯獨沒叫文佳佳。
文佳佳看看樓上,終於得瑟道:“沒有人在,這裏只有我一個人!而我們倆說好不說話!”
小周那邊沒動靜了,哪知不過片刻功夫,樓上突然傳來一個“咣當”聲,好似摔倒的聲響。
文佳佳愣了一下,心裏一咯噔,連忙扔下手裏東西就往樓上跑。
小周正面色蒼白坐在沙發靠背上,額頭上一直盜汗,雙手捧着肚子,兩隻腳踩着沙發墊,氣喘吁吁。
文佳佳一時還沒能醒過悶兒,笑道:“哈哈,你……你尿啦?那這沙發我可不敢坐了。”
小周撐着自己一動不敢動:“這不是尿,我……我羊水破了。”
文佳佳立刻被嚇着了,衝過去喊:“天啊,這就是羊水!”
小周一把抓住文佳佳,臉色已經由白變青:“我覺得要生了……”
如果女人說“我覺得我要發財了”,那多半是騙人的。
但是當女人說“我覺得我要戀愛了”或者“我覺得我要生了”時,就必然是真的。
文佳佳大驚失色道:“啊!!那那那……那……黃太呢!”
小周說:“好像和女兒他們出去了。”
文佳佳又問:“那陳悅呢!”
小周說:“和她去誑街了
文佳佳有些錯愕:“她?!她是誰?!”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黃太不在,陳悅不在,那也就是說在這間屋子裏,唯一可以向白髮魔女伸出援手的人,就剩下自己了。
文佳佳還在愣神時,小周已經將她選為候補,忍痛提醒她道:“快,快打911!快!”
文佳佳這才反應過來,連聲說“好”,然後起身四處找電話,等電話撥通后,聽筒里傳來一串英語:“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
文佳佳結結巴巴的說:“啊,啊,Yes,agirl,no,no,awomen,shehaveababy,now,she,she……哎呀!”
“她快要生了”怎麼說?
文佳佳拿着手機湊到小周身邊:“我不會說,你……”
但是小周只顧着抱着肚子,疼得死去活來,根本說不出話。
文佳佳氣的一把掛掉電話:“他媽的,英語害死人!”
只頓了一下,她又連忙播出另一個號碼,對着聽筒大喊:“Frank!”
好在,好在還有Frank,他會中文,也會英文,更是個醫生,再沒有比他更適合擔任救難人員的角色了。
但是可恨的是,此時此刻的Frank正身處實驗室,專心致志的觀察小白鼠。他的手機就在旁邊震動,但是由於他太過入迷,以至於沒有注意到。
文佳佳那邊等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直到聽筒里傳來答錄機的聲音:“我現在不能接聽您的電話,請留下您的姓名,我會儘快回給你。”
文佳佳罵了一聲,扔掉電話就往外跑,她得找人幫忙。
但是小周卻再次將她抓住,懇求道:“別走……”
文佳佳掰開小周的手:“不走難道生在家裏,我又不會接生。”
說著,文佳佳衝下樓梯,一路沖一路對着樓上喊:“你不是男人婆嗎!你不是什麼都厲害嗎!你現在怎麼認慫了!你有本事就挺住啊!”
文佳佳是病急了亂投醫,這會兒誰能幫她,她就找誰,無所不用其極,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孕婦。
房子外,社區里,一片安靜祥和,無人可求。
文佳佳只好兩手捧着大肚子,往路的盡頭飛奔過去。
據說准媽媽要順產順利,在產前兩個月必須堅持暴走,文佳佳不知道自己這樣拚命算不算是暴走的一種,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竟然像交通道沖了過去,並且在衝刺的過程中,文佳佳的腦中還不斷閃回直升飛機飛來營救孕婦的一幕……
文佳佳在心裏大罵著,我靠,跑了幾條街一個大活人都沒見到,還直升飛機,直升個屁啊!
交通道上車來車往,文佳佳二話不說就跑到路中央,張開雙手擋住了一輛車子。飛馳而來的汽車,帶着巨大的剎車聲,緩衝了十幾米,才嘎然停止在文佳佳面前。
那司機驚恐的眼神,直直瞪向大腹便便的文佳佳,好似生怕汽車急剎車造成的氣流波動會擦傷了文佳佳,他可不願後半輩子都在監獄裏討生活。
文佳佳卻管不了這麼多,她拉住對方就好一陣比手畫腳,要求對方跟她去救另一個孕婦……幸好對方也是很善於解讀肢體語言的人,又基於美國法律對孕婦的各種保護,便毅然決然的跟着文佳佳去解救了小周。
幾十分鐘后,小周已經被推進了產房裏,助產護士和醫生在為她鼓勁:“呼——吸——呼——吸。”
小周坐在專門分娩用的大水池裏,緊緊抓着兩個人的手,一邊是那天跟她在大門外道別的白人男人,一邊是一位樣子溫婉的女人。
女人看着小周痛苦的樣子,直流眼淚,感同身受。
文佳佳在外坐立不安,直到遠遠見到從走廊盡頭匆匆跑過來的Frank時,才終於破口而出:“你們破美國,仗着自己地大,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害老娘跑三個街區才……結果鬧到最後也沒見到直升飛機來救啊,老娘這輩子還沒見過直升飛機吶,我……”
但是文佳佳還沒有罵完,話尾就像是被人攔腰掐斷一般,噎在了喉嚨深處。
她嘴巴微張,神情獃滯像是木頭樁子一樣,捧着肚子一動不敢動,嚇壞了Frank。
Frank緊張道:“怎麼了?你別緊張,我去叫醫生……”
他作勢就要走,卻被文佳佳一把拉住:“他動了……”
見她一臉又怕又有些異樣的神情,Frank指着她的肚子問:“寶寶?”
文佳佳語無倫次了:“我不知道……他從沒動過……”
Frank立刻蹲在文佳佳面前,並且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這兒?”
文佳佳渾身僵硬,只知道點頭。
Frank瞬間恢復到專業醫生的面目:“這麼長時間,是軀幹運動,他應該在翻身,你摸摸,這裏是屁股。
Frank拉着文佳佳的手放在肚子上,文佳佳睜大眼睛低頭看着肚子。
Frank又把手覆在文佳佳手背,帶着她在肚子上緩緩移動:“跟他說話!”
文佳佳傻乎乎的問:“說什麼啊?”
Frank說:“隨便什麼都行。”
文佳佳結結巴巴道:“哥們兒……你……你怎麼樣?”
Frank笑出聲:“寶寶,那個傻乎乎的是媽媽的聲音,記住了嗎?”
文佳佳連忙補充:“對……我是你媽……剛那個可不是你爸啊千萬別弄錯了,你爸沒在這兒。”
Frank笑着把耳朵湊過去聽了聽,確定沒有動靜了,站起來幫文佳佳繫上外套,扣好扣子。
文佳佳還有些雲里霧繞:“過去了?”
Frank點頭:“過去了,以後他動時候多跟他說說話,他都能聽見。”
話音方落,Frank這才發現文佳佳還光着兩隻腳。
“你的鞋呢?”Frank問。
文佳佳愣愣的,“哦,跑出去找救援的時候跑掉了。”
Frank一言不發的扶着文佳佳在長椅上坐下,又低頭脫掉自己的鞋,遞給文佳佳。文佳佳依舊獃獃地,看着Frank,心中有些異樣,有個不知名的地方正在逐漸發酵、變軟。
不過還沒來得及讓文佳佳想清楚那是什麼,她就被產房裏傳來的小周的尖叫聲打斷了思路。
文佳佳不好意思收回眼神。
當年,她雖然無緣掛上Frank的號,沒有機會見識到他的仁心仁術,但是她相信Frank一定是個出色稱職並且極有責任心的好醫生。
現在改當司機,實在是醫學界的一大損失。
而產房裏的小周,也不知熬過了多久,拼盡了全力,才終於聽見了孩子的啼哭聲。
白人男人和醫生、護士都笑了,這是歷史性的一刻。
那個女人也喜極而泣。
護士笑着拿着剪刀,問他們:“你們誰來剪臍帶?”
白人男人看看小周,再看看女人。
然後,他對小周道:“通常應該爸爸來剪。”
小周笑了,伸手接過護士手裏的剪刀。
女人趕緊過去扶起小周,小周和她相視一笑。
這是屬於她們的孩子,她們是孩子的爸爸媽媽,並且會一生一世的對他好,雖然他降臨人間的過程比較反常規,比較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