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春日的陽光溫暖地通過圖書館的窗戶照了進來,賢宇已經在這裏專心學了好幾個小時了。抬頭準備活動一下酸痛的肩膀,正好看見秀茵從窗外走過,賢宇馬上向她招了招手。秀茵比冬天時看起來已經瘦了不少,正在這時,秀茵的腿就像是突然沒有了力氣似的,跌坐在地上,賢宇吃了一驚,馬上跑了出去。
"怎麼回事?就算是看到我這個帥哥高興吧,也不至於……"
"不知怎麼,可能是沒有看好台階吧。"秀茵燦爛地笑着說道。
賢宇和秀茵一起從圖書館裏出來,外面暖和的天氣總像是在向他們招手,他們坐在朗代爾大廳前面的台階上,翻開書,秀茵坐在賢宇的懷中說道:"醫療活動的計劃提前了。"
"什麼?"
"我要去墨西哥了……"
"什麼?!什麼時候去?"賢宇吃了一大驚,馬上問道。秀茵的聲音卻是意外的平靜,"一個星期後。"
"怎麼會呢?這個學期都還沒結束……"
"只要和教授說一聲,行個方便就可以,這不是問題,畢竟是去幫助別人,還是越快越好。"
"可是,秀茵,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呢。"
"對不起,可是離別本來就是應該沒有預告的,要不然就會更傷感。"
"話雖這麼說……"
賢宇一想起在以後的一年內會見不到秀茵,就恨不得能抓住秀茵不放她走,但是想起以前說過要愛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夢想的話,賢宇只好再次下定決心,放她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謝謝。"秀茵在賢宇的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她明白賢宇的心,看着他的樣子,秀茵的眼睛比往常還要劇烈地顫抖着,而賢宇已經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中去了。
"伯父!"正民看見了秀茵的父親,高興地迎了上去。
"噢,西班牙語老師。"秀茵的父親不知為什麼,看起來有些焦慮,好像一時忘了正民的名字,而叫了西班牙語老師。
"您來這兒有什麼事兒?"
"賢宇不在家吧?"
"您是來找賢宇的?"正民有些失望地看着他,繼續問道:"秀茵最近好嗎?好長時間沒看到她了。"秀茵的父親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抓住正民的手說道:"我有事兒想拜託你,勸勸我們家秀茵吧。"
"什麼?"正民驚訝地看着他。
"雖說囑咐了我好多遍,說不要告訴別人,可我畢竟是她父親……"說著說著,秀茵的父親眼角已經開始濕潤。
一會兒后,正民把秀茵的父親送到了餐廳的門口,然後按照父親給他的地址找到了秀茵的家。正民聽了秀茵父親的話后又是驚愕,又是傷心,同時又是憤怒。當他最終找到那個破舊公寓的入口時,完全沒有注意到電梯,直接跑上樓梯,到了門口就焦急地按着門鈴。
"門開着呢。"秀茵正在往床上的旅行包里裝東西,聽見有人進來她連頭都沒抬,就開始說了起來:"怎麼像小孩子一樣,和女兒吵了架就離家出走,這是一個大人該有的做法嗎?爸爸也真是的……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我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我沒有和你吵架的時間,也沒有這個力氣……按照這個狀態可能過不了多久我的手和腳就都不能用了,所以說爸爸,為了以後不後悔,還是珍惜現在的時間吧。"說了大半天都不見有什麼反應,秀茵抬起頭驚訝地發現正民站在面前。
"亞里克斯……你怎麼會……"
"秀茵!"
"對不起,耽誤了你的時間……看來我爸爸去找你說了些沒用的話。"秀茵收回視線,繼續低下頭收拾她的旅行包。
"李秀茵!"
"你既然已經聽說了,那就應該知道得很清楚了,我是ALS患者啊,是不治之症……所以才會從那個房子裏面搬出來,打工也都不做了,不要衝我發脾氣,對我笑吧,這才算是來探病的人的基本禮儀吧?"
"你真是……"正民一把抱住她,這段時間不見,秀茵小了一圈。
"你還要去哪兒?你自己就是患者還想要去參加醫療服務?這是做患者的基本義務,不是探病的禮儀!"
"到手指頭都不能動的時候為止……我希望現在能活得更有意義些。"
"即使這樣,即使是這樣,秀茵……"
"亞力克斯,你嘴很嚴吧?"從正民懷裏出來,秀茵對他坦白道:"其實……我不去墨西哥,不,是不能去。"說完這句話,從她的眼睛裏掉下一大滴眼淚,雖然嘴角還在笑着,可是眼睛卻在哭泣。看到這副情景,正民不禁又心痛地把她抱進懷裏。秀茵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訴了正民,對賢宇和父親說自己要去墨西哥參加醫療服務,而實際上是離開家搬到波士頓郊外的威爾森免費治療所去進行醫療服務活動。秀茵反覆強調了一定要對賢宇保密的事情,還鄭重地和正民勾了小手指。
"你實在是太狠心了。"正民陰沉地說。
"瑪麗亞幾天前已經病死了……是不是得愛滋病而死去會更好些?或者是……跑到什麼地方后,莫名的消失會不會好些?我只是想讓賢宇的痛苦減到最小。"
"你認為這像話嗎?"
"如果只是想到賢宇的話,那麼就算一個人跑得遠遠的也沒關係,可是看到爸爸,我就下不了這個決心,而且馬上就要考試了,希望能給他留一個不那麼痛苦的回憶。不久后,我就會全身癱瘓躺在床上,等於只有靈魂還留在世上,這樣還死死抓住他不放的話,實在是太自私了,而且……失去生活能力,每天躺在床上,連大小便都要別人來伺候,這對於我……對於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那我呢?你就沒有考慮到我的心情?難道就不怕傷害到我嗎?"
"對不起,亞力克斯,真的很對不起。"
正民只能悲傷地看着秀茵,說不出話。
隨後的幾天,賢宇和秀茵就像是變成了一個人一樣形影不離,除了上課的時間以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一起,一起學習,一起吃飯……儘管如此,一個星期的時間還是飛快地過去了。
賢宇躺在草地上,枕着秀茵的膝蓋翻開書,看了一會兒后合上書,感嘆道:"要是能回到去年冬天該有多好。"分開的時間已經近在眼前,賢宇不由得焦慮起來。
"是啊……"
"要是現在時間停止該有多好。"
"是啊……"
"要是一年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該有多好。"
秀茵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說話。賢宇看着她,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秀茵連忙換了副表情。
"一年肯定會像十年一樣長的,我是不是不說等你的話就好了?"
"是啊,那我是不是也不說要走的話就好了?"秀茵摸着賢宇的頭髮悵然說道。
"別說一年了,就是一百年我也等。"
"呵……真的等得了一百年?"
"原來你不知道啊。"賢宇突然坐了起來,繼續說道:"愛情中毒症雖然是不治之症,但是是永遠都不會死的。"
"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死?"
"當然了,不管是你死了,還是我死了,就算大家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們相愛的事實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
秀茵仰起頭,春天的陽光明媚倒有些刺眼,她閉起眼睛,賢宇剛才說過的那句話就這麼深深地扎在她的心裏了。"不管是你死了,還是我死了,就算大家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們相愛的事實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
賢宇停好車子,走進秀茵父親的餐館,果然如想像的一般,秀茵的父親已經爛醉如泥了。
"我來給您倒酒。"賢宇連忙接過酒瓶,秀茵的父親抬起眼睛看了看賢宇,"噢,是一人份烤肉啊!你來這兒幹什麼啊?"
"秀茵走了,我想您一定會心裏難受,我也是因為上課沒去機場送她。"說完,他就坐下用雙手幫秀茵的父親把酒斟滿。
"難受?我也沒去成,這個死丫頭,非不讓我去……"秀茵的父親一口把酒喝乾。賢宇連忙安慰他道:"又不是去送死,您不用那麼擔心,墨西哥比我們想像的要近多了,等放假的時候我和您一起過去看她。"
"是嗎?到那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兒吧?到了暑假的時候我也要過去,不,不行,我要拚死的掙錢,這樣我們家的秀茵生病了就可以去醫院,也可以幫她租房子,交學費。"
"您不用擔心,秀茵一定會挺過來的,我相信她。"
"一人份烤肉,不對,賢宇啊,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兒嗎?以後即使不能和我們家的秀茵結婚,即使再也見不到我們家的秀茵,你也要永遠永遠地記得她啊……只要我們兩個人都永遠永遠地記得她就行了,怎麼樣?可以嗎?"
"您這是在說什麼啊……"
"沒什麼,是我太貪心了,怎麼樣,你也來一杯吧?"秀茵的父親把酒杯推到賢宇面前,賢宇連忙恭敬地用雙手接過來,不知為什麼,賢宇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正民來到詹姆斯事務所的小圖書館,像他們這種大的事務所,連自己的圖書館都有,雖然和學校的圖書館比起來要小得多,不過判例都已經整理完畢,只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背出來就可以了,這樣看來,這個小圖書館是再合適不過了。學習小組的活動一結束,正民就來了這裏,一直學到了早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再說秀茵現在已經搬去了波士頓的郊外,去一次也不是那麼容易。這裏的律師們已經幫忙把可能會出現的問題整理好,所以在這裏學習是十分有利而又方便的。
"已經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了嘛。"休頓從書架中閃了出來,在圖書館見到隨從休頓,正民覺得有些異常。
"來這兒有什麼事兒嗎?"
"哼,語氣聽起來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這裏的後繼人了嘛。"休頓突然揪住正民的領子,兇狠地看着他,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正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地看着休頓。
"到……到底怎麼回事兒?"
"現在看起來挺了不起的樣子,我原來也經歷過這種,但是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一件事兒,劉珍雅,這個女人是不可信的。"
"還不把你的手放下,我要叫警察了!"不知什麼時候珍雅走進來大喊道。聽到珍雅的聲音,休頓憤憤地鬆開抓住正民的手,但是正民卻趁這個機會,狠狠地給了他一拳,"雖然我不知道你這樣是為了什麼,但是我這個人是一定要有恩報恩,有怨報怨的。"休頓被打倒在地,抬起臉來看着他冷笑道:"小白臉!還挺有勁的啊?!"說完站起來往外走去,經過珍雅身邊時,冷笑着說道:"叫警察?要叫就叫吧,我還正想找警察呢,嘴痒痒的都要受不了了!"
"沒事吧?"
"誰?是我還是那個人?"正民的聲音冷冷的。
"他昨天被解僱了,所以心裏怨恨。"
"被事務所解僱了?還是被你給解僱了?"
正民的提問讓珍雅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又恢復到平靜,回答道:"兩個都。"
"果然是這樣。"正民收拾了書包,準備出去,珍雅連忙站在他面前擋住去路,說:"我們的孩子已經開始動了。"
"我們的?這個孩子的確是我和你的嗎?"
珍雅瞪大了眼睛,幾乎要哭了出來,渾身發抖,喊道:"你給我站住!"正民還是頭也沒回地走了。
回到家,正民換上運動服,他現在只想拋開所有的雜念出去流流汗,從自己的房間出來,正碰上從浴室出來的賢宇,看到對方,兩個人都帶着些許驚訝的表情,賢宇卻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我們多久沒見到了?"
"我現在正忙……"說完就準備下樓梯出去。
賢宇馬上追着問道:"一起玩吧。"
"你不是剛洗完澡嗎?"正民冷冰冰地看着他。
"洗澡嘛,一會兒再洗不就行了。"
"要是有信心就來吧。"
外面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小雨,正民往籃球場走去,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時在這裏跑着玩雪的秀茵。
"有什麼事嗎?這段時間一直把我當透明的,今天還作出像是陌生人的表情。"
正民突然把球丟給賢宇,接過球后,賢宇想起去年秋天和秀茵拿着布蘭特的球一起玩的情景。
"那麼開始吧。"
"不玩了。"正民不知為什麼突然一臉的憂傷,一下子躺在已經淋濕了的地上,賢宇奇怪地看着他,走過來,問道:"怎麼?真的不玩了?"正民閉上眼睛,只是默默地淋着雨,"真的不玩了?"賢宇看着正民。
"你哭過嗎?"正民的臉上已經落了不少雨水,突然問道。
"什麼?"
"我問你有沒有敞開胸懷地哭過。"
賢宇想正民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於是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個……亞力克斯,我其實已經知道了。"聽到賢宇的話,正民突然睜開了眼睛,看着他,"知道什麼?"
"我其實早就知道了,只是這段時間沒有機會對你說。"賢宇頓了頓,然後鼓足勇氣說:"對於你父親,我真的覺得很遺憾。"正民一下子站了起來,怒視着他,雨水順着他的臉留了下來,看起來好像是在哭。賢宇看到他這個樣子,不覺低下了頭,沒有勇氣去看他的臉。正民看着賢宇,冷笑着說:"哼,這道歉說得太沒有誠意了吧?金賢宇!不知道你是從誰那裏聽到的,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和你這傢伙果然是走不到一起去。"
"亞力克斯!"
"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有想要玩的心情了。"說完正民就把賢宇一個人扔在雨中,大步走了。
淋浴完后,頭髮還在滴着水,正民坐在書桌前準備學習,可是無論怎麼都無法集中精神,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正民看了一眼號碼后,不情願地接了起來。
"哈羅!"雖然明知是珍雅,正民還是用英語應答。
"總算是接了。"珍雅的聲音和平時很不一樣,"雨下得太大了,前面看不清楚,真他媽的!"珍雅的舌頭像是打了結,說話很不清楚,而且在不停地按着汽車喇叭,刺耳的聲音通過電話後傳出嗡嗡的聲音。孕婦竟然喝酒,而且還開車!正民頓時火冒三丈,"你是不是瘋了?!"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珍雅的聲音聽起來還夾雜着哭腔。
"李秀茵!是李秀茵吧?讓你牽腸掛肚的女人,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心裏明明還裝着她,卻因為一個早已分手的男人而責備我!這說得過去嗎?世上哪有這種道理!"又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傳了過來。
"馬上把車停下,不,你現在在哪兒?"正民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顫抖。
"哼!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我現在要去找她,去把她找出來,她到底算什麼!藏在那裏,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完珍雅就把電話掛了,正民呆了一下后,馬上抓起電話撥通了免費治療所的電話,響了幾聲后,終於有人接聽了。
"是免費治療所吧?請找一下李秀茵。"正民一邊拿着電話,一邊穿上外套,一轉身突然吃了一驚,放下電話,發現賢宇正拿着籃球站在門口,吃驚地看着他,"威爾森醫院?李秀茵?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時正民的手機里傳出秀茵的聲音,正民什麼話都沒說,就掛掉了電話。
開往波士頓的路上,賢宇一句話都沒有說,雖然正民簡單的把情況告訴了他,但是他卻好像根本沒有聽進去一樣。外面已經開始下起了暴雨。
"不可能!怎麼……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賢宇突然大喊了出來。正在這時,一輛消防車呼嘯着從他們身邊開過,正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馬上撥通了珍雅的電話,沒有人接電話。正民馬上改變了路線,跟着那輛消防車開了起來。"我的預感總是準確的。"正民突然想起小時候放學回來,聽到父親自殺的消息時是和現在一樣的感覺。當他們快要到達免費治療所的時候,看見消防車正在給一輛着火的車滅火,正民頓時面色慘白,馬上從車裏下來跑過去。
"駕駛者呢?人怎麼樣了?"
"幸好在着火以前已經從車裏出來了,要不然一定已經送命了。"
"怎麼會這樣呢?"
"在下雨天飲酒駕駛,當然會發生事故。"
"駕駛者送去哪兒了?"
"正好附近就是免費治療所,先暫時送去那裏了。"
因為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珍雅似乎連疼痛都不知道,車已經全毀了,還發生火災,但令人驚奇的是,她的傷勢卻並不嚴重。秀茵認出是珍雅后,大吃了一驚,但是馬上恢復鎮靜,投入到搶救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兒?她下面在流血!"護士艾米看見床單上不斷湧出的血水,驚慌地喊道。
"天啊!"威爾森為難地看着秀茵。
"和主治醫生聯繫過了嗎?"
"是的,現在可能已經在救護車上了,正在往這邊趕……"
這時走廊里傳出急促的奔跑聲,秀茵無意之間抬起頭看去,發現竟然是賢宇,賢宇衝進急救室后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轉而變為憤怒。
"賢宇!"
"這……這……這裏是墨西哥嗎?!"賢宇滿懷着憤怒地打了秀茵一巴掌,兩個人之間的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對方。
春天的陽光溫暖地照在查爾斯河的水面上,他們已經來了幾個小時了,賢宇還是愣在那裏,一動不動。一個連發病原因都不知道的不治之症,更別提可以治療的藥物了。雖然說根據患者的情況不同,可以生存的時間也不同,但是即使以後把器官切開用呼吸器來輔助呼吸,最多也不會活過五年。秀茵把自己的病詳細地告訴給賢宇,想嚇走他,賢宇認真地聽着,頭低得越來越深。
"以後就會連話也說不出來,身子會慢慢地麻痹,癱瘓,只有意識還是清醒的,而那時候你就要慢慢地看着我死去,我光是想到這裏就覺得害怕極了。"秀茵鎮靜地把話說完。
"即使這樣我也不能和你分手。"
"到最後就只剩兩個眼睛可以動,什麼都不能為你做,不能和你說話,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不能觸摸你,也不能為你生一個和你相像的孩子,而且最後……最後還要把你一個人孤單地留在這個世上。"
"沒關係,我只要能看到你的眼神就夠了,我只要看着你的眼神就可以活下去。"
秀茵哀怨地看着他,說:"你還有自己的夢想呢,還有期待你的家人,因為我而導致你虛度了在哈佛的學習時光,這個罪過我擔負不起啊,而且,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你會這樣慢慢地看我死去,這對你該多麼殘忍,我實在是沒有這個信心可以堅持下來!"
"你這個傻瓜,要是想哭就哭出來,要是想要依靠我的話,就放心的依靠,一開始就是你先明白的說出你喜歡我的,為什麼現在要說假話呢?李秀茵,你實在是太壞了,你真是個壞丫頭!"賢宇說完就要一把抱住秀茵,可是秀茵卻一下避開了。
"我是這樣想過的,可我就是怕會這樣才會想到逃跑,你這傻瓜……你才是傻瓜,我和你是不可能的。"秀茵雙眼無神地轉過身去開始快步走起來。看着秀茵的背影,賢宇突然帶着一臉悲壯的表情快速向河邊走去,然後作出一副馬上要跳下去的樣子,站在河邊對秀茵喊道:"人,總是要死的,會老死,出交通事故也會死去,發心臟病也會死去,不知什麼時候就死去了,而你呢,老天已經把死期告訴了你,這是老天給你的禮物啊,雖然比其他的人要短些,但是你可以比別人過得更幸福!"
賢宇又繼續大聲地說道:"我也可能會比你先死!"聽到這一句后,秀茵驚訝得連忙轉過身去,隨着"撲通"一聲,賢宇的身影就消失了。秀茵跑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賢宇在大口的嗆水,漸漸失去了聲音。
"不要!快回來!你這個傻瓜,我要你快回來!"秀茵頓時臉色煞白,絕望地喊道。這時賢宇突然從水裏鑽出來,抬起頭問:"我要是回去的話,你是不是就再也不離開我了?"賢宇一邊大口喝着水,一邊十分困難地發出聲音,秀茵此時已經兩眼含滿了淚水,不顧一切地大喊道:"好,我答應你,你快上來!我求求你快上來吧!我現在根本就離不了你啊!"
直到這時,賢宇才把自己高超的游泳技術顯露出來。
"你這傻瓜,我的左手已經完全麻痹了,想救你都不行啊!"賢宇從河水中抬起頭來,說道:"我也是一樣啊,我也救不了你,那麼你現在不離開我了吧?"賢宇渾身發抖,聲音顫顫地問道。秀茵紅腫着雙眼連忙使勁地點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秀茵低下頭哽咽道。"要是覺得抱歉,以後就不要說離開我的話了。"賢宇緊緊地抱着秀茵,而且像是不敢放開手似的,緊緊地擁吻着她。雖然現在已是春天,但是賢宇卻抖得比冬天時還要厲害。
"即使會受到傷害我也要愛你……即使會覺得辛苦我也要愛你……我會永遠愛你。"即使不說,他們也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因為他們的眼神中清楚地寫着愛戀。
這個春日,對於要想同時實現夢想和愛情來說,實在是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