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死腦袋瓜默勒費烏思
所以呢……那把劍並沒有在這裏。少年確定沒有回奇瓦契司來。如果曾經回來,他應該會在故鄉附近徘徊一陣子才對。如果在此地生長的勃拉杜·貞奈曼認為少年沒有回來過,按血緣之間的親密,應該是比較可信的。伯爵走回馬車。然後要馬夫駛到和新傭兵約好見面的地方。馬車一出發,修就開始跟伯爵說他對那名女傭兵的印象很不好。不過伯爵只是微笑着。對他而言,心裏早已定好了一個重大的計劃。他認為,行蹤已經顯露出一半的冬霜劍就先放在一旁,現在要先找到消失的寒雪甲。為此,絕對需要那名女傭兵的力量。達夫南因戴希祭司有事找他,於是來到了她家。雖然他曾經在此吃飯睡覺,可是當時幾乎都關在房間裏,所以他對這間算是很大的房子內部還不是很清楚。等了一會兒之後,一名少女走過來,說祭司大人要他進去。達夫南站了起來,往裏面一間帷幔低垂的房間走了進去。快進來!裏面坐着的是權杖之祭司戴希,還有一名他至今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可是一看到他又粗又長的黑髮上面有個鑲着透明彎月寶石的銀色頭箍,便知道他是頭箍之祭司——默勒費烏斯。對於這名祭司,他先前就已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一二。他負責擔當多種細微技藝,特別是醫術方面的事。他總是呆在自己的房子裏,幾乎足不出戶。因此自然地,達夫南來到島上都快十五天,還是未曾見過他。快向祭司大人問好。雖說默勒費烏斯是擔當醫術之人,卻令人意外的,外表長得有些讓人害怕。他長長的臉上有着濃眉、炯炯有神的眼睛、大大的嘴巴,還有幾乎快及腰的黑色鬈髮。站在他面前,連奈武普利溫相形之下也會看起來很弱小吧。他的年紀大約在三十五歲左右。不過,令人驚訝的是,外表這麼嚴肅可怕的他,卻總是被人稱為死腦袋瓜默勒費烏思。叫我默勒費就行了。這裏的人如果自己的名字很長,通常會在第一次見面就說明自己名字的另一個叫法。默勒費祭司大人有話要問你。看來今天有事找他的不是戴希。默勒費烏斯也不拐彎抹角,就單刀直入地說了。你的劍,可以借我看一下嗎?霎時之間,達夫南猶豫了。自從他和賀托勒比武的時候說過不願拔出冬霜劍的話之後,村子裏就流傳着一些怪異的傳言,想來默勒費一定是聽到這些傳言了。可是奈武普利溫說過頭箍之祭司是他的好朋友,還說這個人雖然怪異,但不是壞人,只不過實在是很怪異,這就是個很大的問題了。達夫南姑且相信他沒有不好的意圖,於是就將劍解了下來,放在他面前,然後目不轉睛地注意着。默勒費先是仔細地打量着冬霜劍,露出像是覺得冬霜劍的老舊劍鞘和外表看來很高貴幹凈的劍柄一點兒也不相配的眼神。正當他想稍微拔出劍的時候,達夫南說道:請不要把劍完全拔出來。默勒費烏斯頓了頓手上的動作,然後才又再動手,只拔出大約一個手掌長的長度。好久沒看到這白色光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好久不見的關係,那光芒似乎比以前還要更加熾烈。要麼就是它真的變得更加熾烈了。嗯。默勒費烏斯在劍刃稍微被拔出的狀態,直接把冬霜劍放到地上,然後從懷裏取出一顆外表像珍珠般的珠子。珠子上有條長長的銀繩。默勒費烏斯握着繩子一端,將珠子往劍那邊放下。過片刻之後,珠子開始搖動起來。嗡嗡嗡嗡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珠子和劍共鳴着。珠子開始在原地打轉繞圈子。達夫南覺得既驚訝且神奇,直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嗯,達夫南。是。默勒費烏斯收起珠子,放回懷裏,然後用誠懇的語氣開始說道:我從奈武普利溫那裏聽到了一些事。你並不知道這劍的來歷,是吧?我雖不是魔法師,但我擁有能力可以探知古物蘊藏的力量與其功能。你的劍可不可以暫時借給我?大概兩天就行。那麼我就可以把這劍的來歷還有隱藏其中的能力探知出來並告訴你。如果它具有惡的力量就會朝惡的方向,如果是善的力量就會朝善的方向,這件事很重大而且有意義。然而達夫南根本不多做考慮,就搖了搖頭。不行。這劍不能離開我身邊。一天也不行嗎?不行。嗯。默勒費烏思將劍還給他。然後一副像是在想什麼辦法的表情,手指在地上咚咚敲了好幾下。他的手非常大,連手指也很有力。那麼你每過幾天就去一趟我的研究室,可不可以?你在旁邊看着,我來檢查劍。就算每一換日(換日是七天一次的周期)去找我一次也行。這樣每次只要一個小時,怎麼樣?戴希在一旁用驚訝的表情說道:默勒費,真沒想到你會讓其他人進入你那間雜亂的研究室。默勒費烏思聳了聳肩,沒有回答什麼,只是繼續盯着達夫南的臉孔。祭司都這麼說了,實在沒有道理不答應。而且達夫南也很想知道冬霜劍擁有何種力量,以及會不會真的是邪惡的力量。於是,他點了點頭。好吧。這其實是非常重大的決定,不過此時的達夫南並不知道。達夫南和伊索蕾相處得並不很好。達夫南每次去上她的課前都要在思可理耗一些時間,才去上課的草地。伊索蕾總是先到,早就坐在那裏了。可是這並非是因為他遲到,而是由於她原本就將許多時間花在這片草地上。達夫南到了之後,她都是先坐在岩石上很久不發一語,然後偶爾會哼唱幾曲像是為了某人而唱的歌曲。那都不是聖歌,只是普通歌曲而已。有時候,她還表現得像是達夫南根本不在場的樣子。雖然偶爾會有對話,但總是伊索蕾首先中斷談話,就走掉了。自從餐廳的事件之後,孩子們欺負歐伊吉司的頻率很明顯地減少了。至於達夫南,他們則是更加不願接近他。只有當賀托勒不在時,艾基文那一伙人偶爾會走過來丟下一些令人不愉快的話才走開。還有莉莉歐佩,有時在學校裏面也會跟他說話。但這種時候,所有孩子都會一直盯着他們。有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會心裏很不舒服,甚至覺得一個人時心裏還好過一點。奈武普利溫是劍之祭司,但由於離開島上五年了,所以他必須去做一次環繞全島的巡視旅行。這次環島巡視去的不僅是記憶島,連只有哨兵駐守的沉默島、喪失島和祈願島也得去,所以這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旅程。因此,達夫南回到家也是一個人。離開伊索蕾那裏之後,一個人回到家,達夫南不會想做晚餐,就忍着挨餓的肚子,一個人躺在床上。回想和奈武普利溫,應該說是和伊斯德,一起在雷米旅行時是多麼地幸福啊!像現在,即使生活中有很多人,但他卻隨時都很寂寞。這天,歐伊吉司沒來上學,一整天沒跟任何人說一句話的達夫南帶着非常疲憊的心情來找伊索蕾。然後他在依然沉默的她面前坐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心裏湧上一股難以抑制的情緒,於是將頭埋在膝蓋之間。如果沒有掩住臉孔,他一定會泄露出自己的情緒。他的腦袋熱燙,胸口積鬱的悶氣簡直就要從喉嚨中迸發出來。不過,他屏氣息聲地壓抑住。無言的人們與不存在的人沒什麼兩樣,或者應該說是因為存在反而使他更加悲慘的人們,達夫南對於他們的憤怒,已在他心底深處洶湧翻騰。就連伊索蕾從剛才就一直看着他,他也渾然不知。到了他終於無法再忍下去的時候,他忽地起身,說也沒說一聲就跑下山去了。然後他接連好幾天都沒去找伊索蕾,而伊索蕾也沒有因此就來找他。他沒上課的事,連校長也不知道。這令達夫南覺得即使永遠這樣不去上課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