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破釜沉舟也英雄
速遞公司的辦公室里,崔小衛和幾個速遞員擠在一起看電視。電視正播放新聞聯播。電視播音員的聲音清脆而明亮:
“本台記者從我市公安部門獲悉,今天上午本市河政部門在黃海江下游發現了一輛落江的捷達車。該車系不久前在我市的被盜車輛。車上發現一具無名男屍,屍體已經嚴重腐爛。”
崔小衛把頭貼近電視螢屏。
電視播音員繼續播送道:“車上除一個裝有大量現金的皮箱外,公安部門在這具男屍上,沒有發現身份證等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也沒有發現任何搏鬥和其他傷害痕迹,更沒有目擊證人。估計該男子的死因,為:交通事故。目前,事故最終的原因還在調查之中。廣大觀眾如發現與死者有關的線索,請與本台聯繫。”
電視播音員播畢,電視屏幕上給出了死者一個很近的全身和面部的特寫鏡頭。崔小衛把頭貼近電視越來越近地看着,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哥!你咋說死就死了呢?你為嗎去死?你咋就不跟我說門兒清了呢!”
瘦高個速遞員詫異地問:“這是你哥?是崔師傅?前些日子,他還送一份材料來呢!”
崔小衛哽咽着嘀咕道:“上次他說那種要死要活的話,我就感覺不吉利!原來,他是有預感的呀!”
瘦高個速遞員突然想起來什麼:“他說他死了,就送材料給一個銀行女孩兒來着!裏面一定是錢!”
一個矮個速遞員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狗屁!崔哥是找小蜜的主兒嗎?!”
崔小衛也如夢方醒,脫口而出地說:“我得趕緊把材料送給銀行那姓於的女孩兒去!”
夜色下的黃海江,在點點霓紅燈的映襯下,宛如一串華貴的項鏈,蜿蜒在大美女一般的黃海市的脖頸上。此時,上橋支行陳靜的辦公室里依然亮着燈。牆上的日曆鍾,已經無情地顯示為:12月30日晚9點!
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的陳靜,面對這個銀行明天就要封帳、開始做報表的日子,彷彿已經走到了自己職業生涯的盡頭。
一切的努力都像這眼前的江水一樣付諸東流,一切的事件最終都向著不利於她的方向彙集,連杜鵬程這樣一個自己從來沒指望的主兒進行的有利於自己的收購計劃,也因一個不三不四的所謂80后美女而終成了泡影,看來,是天不助她陳靜了。
現在的陳靜,已經沒有再次選擇其他行動來挽救自己、平息“黃海銀行虛假報表事件”的時間和機會了。她回到辦公桌前,彷彿是一個被判處死刑的犯人,面對着沒選擇的選擇,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她再一次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那份已經打印好的辭職報告和給綠色農科集團公司新增億元貸款的合同,毫不遲疑地拿起簽字筆,在給綠色農科集團公司新增億元貸款的合同上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她拿起電話,準備招呼於欣,讓她把自己的辭職報告和綠色農科集團公司新增億元貸款的合同送到總行的相關部門。
可是,於欣辦公室的電話撥了幾次都撥不通,這時,她才突然醒悟,銀行員工早已經下班回家了。她只得又撥起了於欣的手機。手機還沒撥通,她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砰”地一聲推開了。
於欣沒敲門就突然衝進來,她的手裏抓着一個文件袋,情緒激動、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陳行,崔師傅……”說著,她的一對杏眼裏,已經充滿了淚水。
陳靜趕緊擦擦自己本已濕潤的眼睛,站起身,走到於欣身邊,撫摩着於欣的後背:“快說,出了啥子事情?”
於欣哽咽着說:“崔師傅……被他們殺了!”
陳靜吃驚了:“崔大衛被……殺了?!”
於欣把材料遞給陳靜:“這是崔師傅留下的材料!”
陳靜接過材料,幾步跨到辦公桌前,急迫而小心地把文件袋裏面的東西倒在桌子上。陳靜拿起幾張照片。一張照片上,黃秘書正指揮着人,往寫着聚乙烯的塑料口袋裏面裝沙土。還有一張照片上,黃秘書正指揮着人把沙土包推上材料架。
於欣拿起一盤錄音帶:“這裏有田晴過去給張行送錢時的對話錄音,一次就是200萬哪!”
陳靜從崔大為留下的大信封里拿起一張整整齊齊的信紙,信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字。她和於欣一起,仔細地讀起來:
“小於姑娘,當您看到我這些材料時,我已經死了。我知道,在您眼裏,我窩囊,無用,也無聊,但是,我的死,不管表面上看是跳樓、是車禍、還是中毒,不管現場多麼像自殺,實質上都是田晴、張秉京一夥乾的。我不會自殺,因為,我有個農村有個老母親要養活,老母有一門窮親戚需要我接濟,我老婆也有病,他們窮得啥都沒有,沒我養活,就活不了。在四川的大山裡,還有一個叫小妞的女孩,需要我提供學費,沒有我,就要輟學。您說過,我容忍大魚吃小魚,也甘心為養家餬口啃滓泥,就是不肯為了黃海銀行的榮譽大膽地站出來,哪怕是做出一點點犧牲!這話,刺激了我,也提醒了我。我的確不該再窩窩囊囊地活着了,因為,這的確不像個男人,也不像個人!
我訛了田晴、張秉京的錢,第一次是10萬,第二次是95萬,第三次還計劃再訛他們55萬,只要他們給,我就會繼續訛下去,永不停息。第一次的10萬,我讓母親家鄉山裏的窮親戚衣食全部有了着落。第二次的95萬,我打算在黃海市買一套像樣的房子,讓我的老母,還有小妞,搬到城裏來。這事不光榮,但也沒啥寒磣的!因為,另外的55萬,我盤算着干點啥好事。這樣,我也算沒白活一次不是?
我知道,田晴、張秉京不會給我太多的機會。但是,我不怕,因為,一旦我死了,他們也就完蛋了!綠色農科的騙貸案也就沒一點商業色彩的掩護,成了徹頭徹尾的刑事案!
如果現在,我已經死了,我死的時候,是很開心的,因為在那個節骨眼兒上,田晴、張秉京的罪已經由編製假報表、行賄受賄變成了殺人滅口。等待他們的肯定是:面對槍口的、血肉模糊,像畜生一樣的死!我以一個下崗之身,換了幾條大蛀蟲的命和他們恐怖的死法,值了!小於姑娘,您說說,我一個窩囊人,在這一刻,是不是有一點兒人模樣兒了?!
您的崔師傅”
陳靜和於欣看着崔大衛的信,淚水充滿了兩人的雙眼。
於欣把頭偎依在陳靜懷裏痛哭起來:“我實在不應該在崔師傅活着的時候……那樣……說他,那樣……對待他!他的死,是……和我有關的!”
陳靜嘆口氣,擦掉眼中的淚水,拍拍於欣的後背,悵悔一般地說:“是我決定讓他下崗的。我原來,看到他的,全是缺點;對他的優點,關注不多!”
於欣哽咽着:“可他們……一定是他們,把崔師傅從山坡上推到江里的。在電視裏,我看到了,崔師傅已經被水泡得面目全非,好……慘呀!”
陳靜讓於欣坐到沙發上:“這樣吧,你幫我找到那個叫小妞的女孩,我想,崔大衛離開銀行都能做到的事情,我陳靜在或不在銀行,也一樣可以做到的。”
陳靜話音未了,自己突然意識到了啥子,從桌子上拿起自己正準備委託於欣上交的辭職報告和簽好字的貸款合同,堅定地撕得粉碎:“在善惡是非面前,我們沒有退路!田晴、張秉京的所作所為根本不是簡單的業務問題,他們是造孽、是犯罪、是殺人滅口!”
她果斷地拿起坐機,按照自己的工作手冊名單,撥通了電話:“監察室劉主任嗎?
對面傳來劉主任詫異地聲音:“陳行,這麼晚了,發生了啥事情?”
陳靜以沉痛的語音一字一頓地說:“你馬上通知市公安局,說我們這裏發生了重大金融詐騙及涉嫌殺人犯罪!”
“是綠色農科集團的10億元騙貸案嗎?”劉主任試探着問。
陳靜堅定地回答:“對!支行副行長張秉京與企業串通一氣,行賄受賄,證據確鑿。田晴一夥謀害我行內退員工崔大衛,線索清楚!”
劉主任不明白陳靜為什麼突然又想正式報案了,遲疑地問:“報案人寫誰?”
陳靜幾乎瘋狂地喊:“寫我!寫上橋支行!”
劉主任很冷靜,他把聲音壓低,告戒着陳靜:“這可是天大的雷呀!這不是等於承認海外媒體炒做的‘黃海銀行虛假報表事件’是真的嗎?您可盤算好了!?警車一來,您和咱支行可就面臨被總行和銀監局處理的境地了!您自己也……”
陳靜打斷了劉主任的好心勸告:“這不是業務談判,也不是黃海銀行股票的跌停漲停,這是你死我活的戰鬥!我相信,政府是堅決不能容忍任何股市欺詐,更不能容忍黑惡勢力橫行霸道的!”她咬了咬整齊的牙齒,果斷地說,“再大的雷,也得讓它炸!”
立刻,一輛警車從市公安局出發,呼嘯着穿過黃海市寧靜的大街小巷,向著黃海銀行上橋支行所在的辦公大樓急馳而來。警燈閃爍着停在了銀行大樓的下面。幾個警察快步進了寫字樓大廳,立刻就消失在了電梯間裏。
不久,幾輛從市公安局出發,鳴着警笛,呼嘯而過,奔赴綠色農科集團公司和田晴、張秉京的住所。
十幾個警察和武警戰士包圍了一座豪華的別墅。敲門之後,有人開門。警察們一擁而入。不一會兒,江副總和黃秘書雙雙被從房間裏帶出來,手上戴着亮光光銬子。田晴隨後也被從別墅樓上,推搡而出。
一個警官帶着輕蔑的口氣,厲聲問這個衣杉不整的女人:“你哪個京子呢?”
田晴有氣無力地翻翻白眼,干啞着喉嚨,回答:“我不知道。”
武警戰士用力推了她一把:“放老實點!”
田晴哭喪着臉,用盡自己的力氣,怨氣十足地大叫一聲:“這小尕貝兒的一直就沒到我這兒來過!”
包圍張秉京家的武警和警察也撲了個空。秉京家的老婆,是一個一臉皺紋的黃臉婆,望着武警和警察手中甑光瓦亮的長槍、短槍,已經嚇破了膽,哆哆嗦嗦說:“張秉京昨天出差了!”
一個強壯地警察喝問:“放老實點!我們剛從銀行過來,他壓根兒就沒有出差任務!”
黃臉婆立刻“撲通”坐地,號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絮叨着:“你個沒良心的張秉京呀!不但瞞天過海離家出走,還給我們娘倆倒上這麼一個屎盆子呀!”不等武警和警察同志們離開,她就突然從地上蹦起來,神經質地大喊大叫道,“不成,我明天就到法院和張秉京離婚,我不能讓孩子吃他的瓜絡兒!”
就在黃海銀行上橋支行連夜以金融詐騙對綠色農科集團提請市公安局申請立案后的第二天,也年末的最後一天。一大早,全國各大媒體和海外媒體,都對“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進行了連篇累牘的報道。國內媒體大多是善意的就事論事,標題大多是:《銀企串通,騙取貸款》、《騙貸企業殺人滅口,謀害銀行內退員》、《美女行長大義揭黑洞》、《黃海銀行業績大受影響》,海外媒體則充滿了對“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幸災樂禍的言辭:《黃海銀行自暴黑幕》、《黃海銀行再掀虛假業績高潮》、《中國銀行業,你有多少真東西?》、《黃海銀行面臨退市尷尬》……
綠色農科集團隱藏在上橋支行的金融詐騙案一曝光,索撒立刻像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起來,他面對着辦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舒展開自己的雙臂,貌似已經擁抱起來了整個黃海市。他的用純正的中國話,喜不自襟地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轉過身,對一臉憂鬱的亨利大聲說道:“這次的‘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比上次的‘黃海銀行虛假報表事件’更具有殺傷力!如果說‘虛假報表事件’是個大炸彈,讓中國股市暴跌,那麼,‘金融詐騙案’就是一棵原子彈,不把中國股市炸光,也可以讓它真正見底!”
亨利自打知道索撒幫助葉娜娜划走了通達公司的5000萬人民幣后,就再也沒見過他的妖艷美女了。葉娜娜彷彿人間蒸發,不但人見不到了,連手機也永遠地無人接聽了。因此,在亨利的眼裏,現在的索撒,已經沒有了老師的威望,也沒有了師生的情誼,剩下的只有老闆和僱員的關係。他見索撒如此得意地大喊大叫,就做出好心的樣子,操着自己的家鄉話——法語,大潑冷水:“我倒不這樣認為,在當今的中國,什麼人間奇迹都有可能會發生的!”
見自己的弟子沒對自己進行追隨,更沒半點追捧,索撒有些不高興了,這個聰明的歐洲老頭當然明白亨利為什麼對自己不高興,但是,關於葉娜娜的下落以及他自己心中的商業秘密又怎麼能全部告訴亨利這樣的弟子呢!?於是,索撒嗽嗽嗓子,情緒雖然大不如前,但依然昂奮地大聲說:“這個‘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無疑會讓我們的砸盤行動,節省人民幣1000個億!”
亨利望着索撒依然興奮的老臉,做出公正的模樣,認可地點了點頭。
黃海市銀監局那整體造型像個中國戰國時期古刀幣的辦公樓,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不是刀,而是一位守護錢庫的古代將軍,巍然屹立在黃海江畔。清一色的紅銅色玻璃牆面,像是黃金甲;一左一右的底樓,則彷彿是將軍兩條雄健的腿。
就在索撒得意洋洋的時候,天一亮,王洪就在銀監局的大會議室里,召開了特別行動小組全體成員會議。這次的‘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打亂了特別行動小組誘敵深入的計劃,也為王洪出了新課題。
馮卉即便是怕索撒懷疑自己,也不得不出席了這次會議。為了盡量不讓人認出自己,馮卉今天不光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鏡,而且還圍了一件黑色的圍巾,宛如一個伊斯蘭世界裏的一個修女。她快步地走進紅銅色玻璃牆面的辦公樓,那搖擺的身姿,卻依然有着藏不住的美妙韻味。
今天的王洪,是提前來到會議室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款皮夾克,雖然失去了一點往日的儒雅,但卻多了一分小夥子一樣的精神。見馮卉輕盈地閃進了辦公室,王洪嗽嗽嗓子,掃視了早已經在場的幾個小組成員,而後直截了當地說:“‘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的發生,是壞事,也是好事。說它是壞事,因為,‘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徹底暴露了我們銀行業依然存在着風險控制上的漏洞。一個企業,買通一個行長,就可以瞞天過海,以假充真,騙走了我們10個億的人民幣!人民幣10個億呀,那是我們多少勞動者的血汗吶!國家有關部門,已經責成我們黃海市銀監局協同公安部門和檢查院,徹底調查隱藏在‘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背後的行賄受賄、玩忽職守的問題。不管涉及到誰,觸犯法律的法辦,違規操作的開除,決不姑息養奸。說它是好事,是因為,‘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逢低吸吶股票的機會,為我們粉碎索撒一夥的海外熱錢企圖製造中國金融危機,藉機獲取暴利的陰謀打下了一定的基礎。下面,請大家集思廣益,都說說,我們現在的對策和下一步的行動建議。”
在坐的特別行動小組成員們開始低聲議論起來。王洪看一眼已經取下墨鏡和圍巾,雖然顯得青春靚麗,但臉色略顯疲態的馮卉,說:“馮卉同志,你是操盤手,又是這方面的專家,你先說說。”
馮卉在昨天晚上就分別從王洪和亨利處接到了來自兩個對面方面對‘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的通報,她整個晚上她都沒睡好,時段時續地睡去,再時段時續地醒來,無論是睡去還是醒來,無時無刻不在琢磨着‘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之後,自己的操盤策略。
現在的她深深地喝了一口服務員給自己倒上的濃茶,強打精神,挺直疲憊的身體,看一眼王洪,再瞧瞧在座的小組成員,不緊不慢地發言道:
“我認為,現在的情況,正像王局長剛才分析的那樣,‘黃海銀行金融詐騙案’是件不折不扣的壞事。它的發生,對我們直接的不利是,今天一開盤,就必定會出現這樣的結果:索撒一夥不用投入一分錢,也不用他們拋售一隻股票,在沒有任何成本的情況下,大盤一定是低開低走。如果我們不依然進行吸吶,我預計80%的股票會淪落為跌停股。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原來按部就班進行的逢低吸納的反擊行為,現在已經突然灰變成了政府救市行為。索撒一夥利用巨額海外熱錢進行的砸盤行為,已經使我們的深滬兩市總市值從去年最高峰的34萬億跌至今天的萬億,損失高達萬億,已經等同於中國去年全年的GDP水平。現在,雖然我們已經有了一萬一千億人民幣的反擊資金,而且在實施‘誘敵深入計劃’過程中,已經逢低吸納績優股3900億元,讓索撒回吐利潤近百億元。但是現在,我們的對立面,已經不僅僅是索撒控制的海外熱錢,在海外熱錢的帶動下,廣大的股民,也會加入到恐慌拋盤的隊伍中。同志們想想,我們現在股票的市值,依然高達萬億元,我們共有一萬一千億人民幣的反擊資金,扣除已經佔用在股票上的4900億元,用6100億元人民幣如何能夠抵擋住將近20萬億元套現資金的衝擊呢?最可怕的結果是,中國股市崩盤,我們的反擊資金也將化為烏有!”
馮卉的話讓會場喧騰起來。有的說:“馮卉分析得有道理!”有的說:“馮卉是不是太悲觀了!”還有的說:“馮卉可是有一點危言聳聽呀!”
王洪向大家擺擺手,見大家都安靜了,才對馮卉說:“你的分析我們聽完了。現在,我是聽你方案的時候了!”
馮卉看了大家一眼,又喝了一大口茶水:“心病還要心治。我認為,金融行業是一個信用行業,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心理行業。工商銀行最早的時候,資本充足率根本不足8%,反過來說,就是已經有了92%的高額負債。為什麼老百姓還去排對存錢呢?就是因為老百姓心理上有安全感,相信這家中國最大的銀行垮不了。”
王洪點點頭:“這道理挺淺顯,但現在聽起來,似乎很深刻!”
馮卉繼續說:“股市也一樣。只要老百姓認為中國的股市有希望,那麼它就永遠不會崩盤;如果中國的老百姓認為中國的銀行有信譽,那麼中國就永遠不會有金融危機,更不會有金融末日!如果中國的老百姓,堅信整個股市的未來,那麼現在的這萬億股票,就不會成為索撒海外熱錢的幫凶,反而會站在索撒海外熱錢的,成為協助我們進行反擊的巨大資金流。因此,獲得民心是我們這場金融戰爭的關鍵!”
“獲得民心是我們這場金融戰爭的關鍵!我完全同意馮卉同志的這個論點。”王洪點點頭,站起身,在原地走了一個來回,而後他用一雙深邃的佈滿血絲的細細的眼睛,透過鏡片,望着在座的每一個人,“眼下我們從宏觀上,一是要提請主管部門從現在起,人民幣對美元主動貶值,讓鏡內的人民幣熱錢資本自動蒸發;二是要嚴厲遏制熱錢大舉外逃,特別是熱錢的集中撤離。熱錢按正規途經,幾年內都逃不完,他們依然要依靠地下錢莊。打擊地下錢莊是控制熱錢外逃的最好方法。把地下錢莊解決了,熱錢想出就沒那麼容易了。最終,我們要讓熱錢資本成為瓮中之鱉;三是要將“從緊”的貨幣政策儘快轉為“中性”政策,這樣一來,即便是熱錢集中撤離,“寬鬆”貨幣也可以迅速填補熱錢撤離后的真空。四是要繼續利用輿論穩定人心。”王洪停下來,深思着,“但是,看來,作好黃海銀行的年報,從根子上澄清海外媒體的謠言,才是我們真正獲得民心,達贏這場金融戰爭至關重要的一點哪!”
王洪的話啟發了馮卉,她的眼睛也顯得越加明亮了。她順着王洪的話,繼續侃侃而談:“我建議再組織五萬億人民幣的反擊資金。如果資金到位,我們就可以與索撒直接對攻,從股市的最低點絕地反擊,帶動散戶和小機構資金與我們匯合,最終讓索撒一夥,血本無回!”
王洪的臉上露出了難色,他彷彿是對馮卉,又彷彿是自言自語地說:“再追加五萬億人民幣?這樣大的資金量,已經超出了我們大陸的現有財力!”
“如果追加的反擊資金不能很快到位,那麼,我建議,立刻與已經進入A股市場的54家境外投資集團Q取得聯繫,不求他們與我們協調一致,旦求他們不要沆瀣一氣!”
王洪沒有馬上表態,沉思片刻之後,他果斷地搖搖頭,聲音低沉地說:“中國百年來的歷史告訴我們,當民族危亡的時刻,任何外國人的同情心和正義感,都是不能依靠的!”
聽王洪這樣說,再看見馮卉一對躊躇的大眼睛,行動小組的成員們也悄悄議論起來。
王洪沉思片刻之後,沒有再開口,走出了會議室,直接進入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向遠方眺望着,腦子裏飛速地思考着要不要把會議的方案直接報告給政府高層的問題。
在金融的生死決戰即將來臨的前夕,黃海江畔的大街上,樹上的鳥兒依舊歡快地鳴叫,路人還像往常一樣行色匆匆。終於,王洪毅然決然地拿起了自己辦公桌上那部紅色電話。這個紅色電話是中國副部長以上級別幹部才能夠使用的可以直接聯繫中國最高層的內部電話。
等王洪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出來,重新回到會議室的時候,他的精神已經是神采奕奕的了。他見大家都異常嚴肅地望着自己,彷彿是在等待他下達打一場無勝算把握之戰的命令。他笑了,自己先坐下來,等服務人員為大家每個人都倒完一杯水后,才精神煥發地再次站起來,走到投影儀前,飛快地寫下幾個數據,而後用洪亮的聲音對大家說:
“我剛剛從首長那裏得到了財政部的準確數據,今年下半年,國家財政收入完成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另外,人民銀行的準確數據也出來了,原來的四大國有銀行經過股份制改造,今年下半年,經營業績全部大幅度提升,不良貸款率沒有超過2%。剛才,首長反而給我鼓了勁兒,讓我們理直氣壯、底氣十足,不要有任何顧慮地放手一搏。從現在開始,我們特別行動小組的行動就要由‘誘敵深入’變成‘絕地反擊’了。”
“國家財力雄厚了,我們的就有資金進行反擊了!”在座的小組成員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王洪對大家擺擺手,語調不由自主地變得慷慨激昂起來:“中國的政府有動用大中華圈的一切資本的能力!為了捍衛中國股市、中國匯市、中國樓市的尊嚴,我們有決心,也有能力粉碎任何國際上別有用心的投機分子企圖利用‘黃海銀行騙貸案’製造中國金融危機,做空中國股市,從而攫取巨額利益的圖謀。我們一定會讓他們最終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王洪用充滿血絲的眼睛掃視了在座的每一個人,而後精神振奮地說,“同志們,我們肩上的擔子重得很哪!我們一定要打贏這場我們輸不起的金融戰爭。我們要用我們的勝利,給自己的人生添彩,給中華民族爭氣,給自己的祖國爭光!”
馮卉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原本沉穩的臉上突然迸發出年輕人特有的青春的激昂,她聲音激動地說:“在國外,每當我因為自己是一個中國人而受到白人大亨歧視的時候,我都會唱起我們的國歌。每當聽到《義勇軍進行曲》那激昂的旋律,我的渾身就會充滿力量。國歌告訴我,我是一個中國人,是一個曾經有着百年屈辱歷史的中國人!我提議,我一起唱國歌!”
馮卉的提議被特別行動小組的全體成員報以熱烈的掌聲。於是,《義勇軍進行曲》那激昂的旋律在黃海市銀監局的大會議室里奏響,在座的全體人員沒經過任何一個人的號召,每個人都齊刷刷地起身肅立,而後隨着國歌清晰的節拍,每個人都用自己最洪亮的聲音高聲唱起來,因為,現場的每個人都明白,他們的肩上承載着全體中國人的福祉,他們的肩上承載着共和國的重託,他們的肩上承載着一段中國的歷史;“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都被迫發出最後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
國歌雄壯的聲音在寧靜的清晨里回蕩。它是一種精神,是一種變低迷為昂奮的精神!它是一種力量,是一種變弱小為強大的力量!它是一種凝聚力,是一種把離心離德變為萬眾一心的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