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嘰里哇啦,陽順和王子的大決戰
“是基泰潑的嗎?”
文社長看着渾身是水站在自己面前的陽順,緩緩地打量着她說。
“先坐下吧。”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踢翻了水桶。”
陽順不想大事小事都向長輩告狀,於是隨便撒了個謊,努力裝出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今天的事情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但是以後你要好好做事。”
文社長嘴角掛着寬容的微笑,嚴肅地對她說。
“是的,我既然來做事,就不希望讓別人說我做事黏黏糊糊。”
“做事……黏黏糊糊?”
“這句話的意思呢,就是說做事情不利落。我不想讓別人說我做事不利落。”
“你們之間可能有誤會,你出去給基泰道歉。”
文社長最討厭別人話多,她打斷了陽順的話。
“是……”
聽說文社長要自己給基泰道歉,陽順的心情很不好。我有什麼錯,憑什麼我要向他道歉。人家到底還是一夥的。他不是也往我身上潑水了嗎?陽順很生氣,心裏很難過,但是她又不能第一天就違抗主人的命令。
“怎麼了,不願意道歉?”
“不是的,阿姨,我會去道歉的,不過,我有個要求。”
“你有個要求?”
“我現在讀高三,我想先把高三讀完。”
雖然現在是給別人家做保姆,但是考慮到自己的將來,陽順還是想把高中讀完。彷彿只有這樣,無論以後做什麼事情,都可以理直氣壯了。
“你想上學?”
陽順竟然出人意料地提出上學的要求,文社長大為驚訝,一方面覺得新奇,另一方面她又覺得這個孩子很乖,和自己的女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文社長給學校投了那麼多錢,可是女兒娜姬的上課時間還不如曠課時間多。文社長好奇地看着陽順。
“我絕對不會因為上學而耽誤了保姆的工作,就算是晚上不睡覺,我也一定把我該做的事情做好。求求您了,阿姨,請您讓我讀高中吧。”
文社長不可能無情地拒絕陽順如此懇切的要求,於是就答應了她。
“她要上學?真是瘋了。上學?她是不是有病啊?馬上把她趕走吧,媽媽。”
娜姬坐在餐桌旁,和文社長、基泰一起吃晚飯。聽了母親的話,她感到氣憤極了。這個不知深淺咋咋呼呼的陽順,實在令人討厭。她擔心母親是想讓渴望上學的陽順和厭惡上學的自己做個比較,所以她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最讓她受不了的是,那個狐狸精般的丫頭竟然要做基泰家的保姆。
“你曠課的時間比上課的時間還要多,人家是不是比你乖多了?”
文社長向娜姬投去火辣辣的目光,娜姬心裏感到一陣刺痛,她喊了聲“媽媽”。
“你說話怎麼這麼放肆?”
面對共進晚餐的基泰,文社長感到有點兒不好意思,於是她嚴厲地批評了肆無忌憚的娜姬。
“誰讓你拿她跟我比較了?基泰哥哥家裏必須要有小保姆嗎?乾脆讓我住到哥哥家裏吧,難道不行嗎?”
突然,文社長的手在娜姬的後腦勺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說話注意點兒。天天說你可愛,竟然什麼話都敢說。”
聽了文社長的怒斥,娜姬什麼也沒說,只是乖乖地低下了頭。
“吃飯吧。”
基泰好像根本就沒把母女之間的衝突放在眼裏,若無其事地說。
“是啊,吃飯吧。”
文社長滿臉笑容地勸基泰多吃。正巧,陽順跟在安城大嬸身後,端來食物,放在餐桌上。
“這個……大叔……那個……剛才我往你身上潑水,是我不好,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娜姬找茬似的大聲叫道:
“你這是道歉的態度嗎?是你不好?請不要放在心上?難道是我基泰哥做錯了什麼嗎?你做得很好嗎?你說話呀!”
“我哪裏說錯了嗎?我們那兒的人都是這麼說話的。”
“行了,帶着她,教教她怎麼做家務。還有,帶陽順去找找娜姬穿過的校服。”
文社長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們。
“為什麼把我的衣服給她?媽媽,你真的要讓她住在我們家嗎?”
對於放肆無理的娜姬,文社長看也不看,舉起杯子和基泰碰了碰。
陽順一想到自己要做基泰的小保姆,心裏真是亂得要命。怎麼會有這麼不可思議的緣分,基泰對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印象的。可是自己必須得賺錢才行,必須在他們家裏支撐下去,還清父親欠下的債務。於是她下定決心,不管以後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要堅決忍耐,頑強克服。
陽順往基泰家客廳的魚缸里添滿水,把自己重新買回來的五顏六色的九尾金魚放了進去。陽順屈下膝蓋,把臉貼在魚缸上往裏看。九尾金魚在寬敞的魚缸里游來游去,互相嬉戲,陽順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突然,陽順的臉色凝固了。基泰把臉貼在魚缸的另一面,正死死地盯着她看。在他尖銳的目光中,陽順遲疑着站了起來。
“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我在打掃衛生,把魚放進魚缸。”
陽順故意明朗地笑着,但是基泰卻陰沉着臉盯着陽順。
“家裏有個活物不是很好嗎?連盆新鮮的花兒都沒有,魚缸里塞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看上去顯得多荒涼啊。我買了魚放進去,不是很貴的。這些總共才三千元,如果在我們村的小河裏撈,那當然是免費的……”
“誰讓你這麼做的?”
基泰打斷了陽順的話。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你算什麼?”
基泰感到既可笑,又生氣,眼睛緊盯着陽順。
“我能算什麼,當然是保姆了。”
“你見過像你這麼無賴的保姆嗎?如果換了你,你會用這麼無賴的保姆嗎?”
聽了基泰的反駁,陽順氣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不管怎麼說,我剛才不是已經向你道過歉,說過對不起了嗎?如果論起理來,你也往我身上潑水了,你也應該向我道歉。”
陽順不甘示弱地回答。
“論理?走,你趕快走,以後不要再到我這兒來,你走!”
基泰把陽順往門外推。基泰的舉動實在出乎陽順的意料,她慌了,趕緊向基泰求情。
“不行。”
“有什麼不行?我讓你走你就走,趕快走!”
基泰推着陽順往外走。他殘忍地向外推着陽順,心裏也許在想,我看你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我剛進去,突然間鈴聲大作,嚇了我一跳。我不知道事業總部長辦公室里安裝了報警器。”
“這是社長的指示,今天下午才裝上的。”
俊泰在基泰辦公室里聽到吳專務和保安們的對話,放心地吁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該怎麼取消安全警報,我就去找人,走着走着,突然想到,聽見鈴響,一定會有人來的,於是我就返回來了。”
吳專務為了讓門衛放心,繼續和他們說話。
“我以為您早就下班了呢,沒想到還在公司里,專務先生。”
“今天進進出出好幾次,不好意思了,走吧。”
此時此刻,兒子正在基泰的辦公室里。吳專務特意往門口看了看,和保安一起走了。
俊泰擦了一把冷汗,趕緊走出基泰的辦公室,直接去了停車場。他的手因為緊張而瑟瑟發抖,他剛想打開車門,突然聽見後面傳來關門聲。他心神不定地回頭看了看。父親吳專務正惡狠狠地盯着自己。
“父親……”
“你這個傻小子!”
“沒想到基泰大哥的辦公室里會安裝報警器。您怎麼會在公司……”
“我剛說完文社長要把‘皇后製造法’交給基泰,你馬上就瘋狂地跑出去,所以我跟着你來了公司。我對你做的事情總是感到不安。”
“……很快我就能知道‘皇后製造法’了。”
俊泰滿懷信心地說。
“真差勁!你以為那麼容易就能得手嗎?你要讓基泰更加信任你才行,讓他徹底相信你!”
“這次的春季化妝展由基泰負責,一定要讓他成功。”
“這個活動正由朱秀峰組長負責。”
“我的意思呢,先讓基泰取得一點兒小小的成功。你幫助他取得成功,他才能徹底相信你。你要表現出為他兩肋插刀的架勢。知道了嗎?”
聽着父親的忠告,俊泰咬緊牙關,暗暗下定了決心。不錯,為了讓他徹底毀滅,現在一定要對他忠誠。
凌晨時分,天剛蒙蒙亮,安城大嬸和陽順睡在一個房間裏。我要保護王子。陽順在夢中又見到了那位王子。她好像正在夢裏打架,猛然踢出一腳。安城大嬸半夢半醒中高聲尖叫着坐了起來。
“哎呀,跟這孩子在一起,真是睡不好。喂,好好躺着,陽順!”
安城大嬸把陽順搖醒了,她撲騰坐了起來。
“嗯?現在幾點了?我得上學去了。”
陽順整整齊齊地穿好娜姬的校服,向基泰家走去。基泰要到八點三十分才能起床,然後吃完洋蔥三明治上班,這是安城大嬸告訴她的。陽順自己也要上學,所以沒有其他的辦法。儘管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仍在睡覺的基泰,陽順還是勤勤懇懇地在菜板上切起洋蔥來。
噹噹噹噹噹噹……
天還沒亮,樓下傳來了噪聲。基泰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哎呀,這是幹什麼呀……”
基泰煩躁不安地坐起身來,他還沒有完全清醒,趕緊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陽順穿着校服,繫着圍裙,正在廚房裏切洋蔥。
“喂!”
基泰跑到廚房,看到吵醒自己美夢的陽順,頓時火力十足地喊道:
“天啊,嚇死我了。你嚇了我一大跳,早上好啊?”
該來的終於來了。陽順慢悠悠地轉頭看着基泰,向他問好。
“原來你是鐵了心要我把你趕走,是不是?現在幾點鐘?”
“差一點兒不到七點。”
聽說還不到七點,基泰氣得無話可說。
“喂,安城大嬸沒告訴過你嗎?趕快出去,八點三十分再來。”
“大叔,我現在正讀高三呢。請你幫幫忙,讓我上學吧。從今天開始,每天早晨七點鐘吃早飯,行嗎?”
陽順笑眯眯地向基泰求情。
“你去早晨七點鐘吃飯的人家做保姆,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
基泰感覺莫名其妙,大發雷霆地喊道。這小傢伙,什麼話都敢說出來。
“大叔,不是有這麼句話嗎,早起的家雀有蟲吃。是這樣的,每天早起床的話……”
“喂喂,那麼早起的蟲子又會怎麼樣呢?”
“什麼?……這個嘛……”
“我問你早起的蟲子會怎麼樣!為了被鳥吃掉,早早起床?你回答我呀!”
陽順終於無話可說,嘻嘻地笑了。
“走吧,趕快走,過會兒再來,快點兒。”
基泰推搡着把陽順趕出了廚房。
“大叔,我現在讀高三呢,我總不能把上課時間推遲到下午啊。人又不是蟲子,難道早起就會被人吃掉嗎?”
陽順被基泰用力推到了客廳,她繼續向基泰求情。
“你給我仔細聽着,到死我也不會原諒那些早晨把我從睡夢中吵醒的人。如果你再有一次清早把我吵醒,不,我再給你三次機會,有三次不合我的心意,到時候你就必須從這兒離開,聽懂了嗎?走吧,八點三十分再來!”
基泰把陽順推到大門口,然後又回到自己的房間。
“大叔,我必須在這裏幹活掙錢。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會好好做的,我一定會儘力的。”
陽順好像馬上就要哭了似的,懇切地哀求基泰。基泰還是把陽順往大門外推。
“你不是把我當作壞人嗎?你怎麼可能為一個壞人做飯,怎麼可能給壞人熨衣服,怎麼可能把壞人的家裏收拾得乾乾淨淨呢?”
“對,我從來沒覺得你是好人。”
陽順實在討厭這個挑肥揀瘦的基泰。
“是啊,我知道,所以你走不就行了嗎?走,我讓你走!”
“我剛才雖然向你道歉,說了對不起,但是我心裏根本不那麼想。我根本沒做什麼需要你原諒的事,但我想工作畢竟是工作。公私必須嚴格區分才行。我工作的時候不會敷衍了事,每件事情都會盡心儘力地去完成,請你相信我一次吧。”
“那你就給我跪下吧。”
基泰之所以這麼說話,因為他感覺陽順總不至於連這個也聽他的吧。這個一無是處,年紀也比他小一大截的黃毛丫頭,竟然連大人也敢教訓。他想看看她的傲慢到底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剎那間,陽順目瞪口呆了。這位大叔真是個人渣敗類。
“跪下。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相信你。”
陽順盯着無理取鬧的基泰,她死也不會這麼做的。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到底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和他之間的這段緣分真是一場噩夢啊。陽順羞愧得真想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跑到外面。
“所以,我不能相信這是你的真心。”
錢這個東西竟然可以如此左右一個人的人格,陽順開始抱怨這個世界了。雖然貧窮,但是只要擁有一顆溫暖的心,同樣可以過得幸福,這是她從前的世界觀。然而現在,完全變了。如果她被趕出這個家門,父母親就會坐牢。她不想讓父母的詐騙前科從十一次躍升到十二次。作為父母的女兒,她實在不忍心這樣做。
“走吧。”
基泰繼續把陽順往大門外面推。終於,陽順不得不跪在基泰面前。
“怎麼樣,這下行了吧?”
基泰正要開門進來,突然驚訝地發現跪在面前的陽順,太意外了。那麼倔強的女孩,竟然因為金錢而給別人下跪了。她好像徹底變了個人。
陽順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努力迴避着基泰的目光。
“現在我可以繼續在你家做事了吧?”
短暫的沉默流過他們中間。
“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自己就會提出不幹了。”
基泰留下這麼一句話,然後咣的一聲把門關上,走了進去。陽順既憤怒,又委屈。自己竟然給這種人下跪,真是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需要洗的碗堆得像小山那麼高,陽順洗着碗,雞屎般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直掉。不過她還是咬緊牙關努力控制自己的淚水,勤勞地擦着盤子。
“真的,他真的太壞了。”
天黑了,陽順在迴文社長家的路上,走進了設在路邊的公用電話亭里。如果能聽到無比想念的奶奶的聲音,她的心情也許會好一點兒。
“奶奶,是我,陽順,對不起。如果我說要走的話,奶奶怎麼可能讓我走呢?沒關係,一切都挺好。社長對我很好,供我吃,供我住,還讓我上學。是的,是個大好人。”
陽順的淚水馬上就要奪眶而出,但她不想讓奶奶為她擔心,所以強裝出很快活的聲音說:
“奶奶,如果您想和我聯繫的話,就讓郵局的大叔給我發電報。奶奶,您讓里長接電話吧。我把我在漢城的地址告訴他。是的,里長,我是陽順,您好吧……”
打完電話以後,她更加想念奶奶了。如果自己不在身邊的話,奶奶肯定不會按時吃飯的。她的腰和膝蓋還疼嗎?她真想現在馬上跑回家去。打完電話后,陽順坐在大門前,久久地仰望着天空。
夜深人靜,詩諾爾化妝品總公司里突然響起了刺耳的安全警報聲。聽到保安們的腳步聲,俊泰慌忙關上門,走進基泰的辦公室。他的額頭上滿是冷汗,臉上充滿了緊張和不安。他把縮微照相機巧妙地藏到基泰的書桌下面,那個方向最容易看到保險柜,只要知道保險柜的密碼……
聽父親說,文社長馬上就要把“皇后製造法”交給基泰,俊泰再也坐不住了。如果能從基泰手中奪過“皇后製造法”,那就意味着韓基泰的沒落。只要基泰從這個公司消失,那麼不管什麼事情,俊泰都有信心了。
保安正準備衝進總部長辦公室,吳專務突然從走廊另一端急匆匆地跑過來,大聲喊道:
“等一等,稍等一會兒。”
保安認出是吳專務,停下來向他問好。
“啊,是我的失誤,剛才我去事業總部長辦公室了。我想看一份文件。”
“操縱室,請取消安全警報,是專務先生進去了。”
保安聽完吳專務的解釋,他們也放心了,連忙用對講機和操縱室取得聯繫。
掛在廚房裏的壁鍾指向八點二十分。陽順在廚房裏急得直跺腳。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洋蔥三明治、煎雞蛋和牛奶。
“哎呀,怎麼還不出來啊,真是急死我了。”
陽順急得直跺腳,嘴裏不停地嘟噥。
“不要着急,你離開我這兒不就好了嗎?”
基泰穿得整整齊齊走進廚房,冷冰冰地說道。
“哦,不是的,請您用早點吧。昨天剛從安城大嬸那裏學來的,也不知道做得怎麼樣。聽說你喜歡多放洋蔥的三明治?”
基泰拿起三明治,聞了聞味道。
“這個……關於早飯時間的問題……”
“不要一大早就來搗亂,就像現在這樣,這個時間過來準備早飯。”
基泰把三明治扔到一邊。
“那樣的話,我每天的第一節課就上不成了。”
“是我為你考慮呢,還是應該你為我考慮呢?”
基泰盛氣凌人地盯着陽順。
“……我知道是我太過分了。”
陽順嚇得支支吾吾,說話都不清楚了。
“多向安城大嬸學習學習,這叫什麼早飯呢?這怎麼吃得下去啊?”
基泰不想再聽陽順說話,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話,轉身就出去了。
“早飯不吃了嗎?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讓我等到這個時候?”
陽順背起書包,跟在基泰後面,不停地發著牢騷。
走出大門外面,基泰正要開車出發,陽順敲了敲後車窗,攔住了基泰的車。
“大叔,我再問你一件事,大叔。”
“又有什麼事啊?”
基泰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搖下車窗玻璃。
“世一女高在哪兒啊?”
“世一女子高中嗎?”
“是的。”
“在世一男子高中旁邊。”
基泰說完就趕緊出發,很快就開出了很遠的距離。
“哎喲,這人品質太差了。真討厭,對這種人還能有什麼指望啊!”
基泰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里偷看陽順,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想戲弄這個女孩子,看着她吃苦頭的樣子。
眼看就要遲到了,陽順邁着大步跑出小巷。突然,身後傳來了汽車喇叭聲。回頭看去,是錫久開着文社長的車。
“去上學嗎?”
錫久確定是陽順以後,搖下車窗玻璃,和她打招呼。
“您好,我想去世一女子高中,該怎麼走呢?”
陽順正為找不到路而猶豫,正好遇見錫久,她高高興興地笑着打招呼。
“世一女子高中?”
錫久笑着讓陽順上車,答應送她去上學。
“不用了,您告訴我就行了。我可以坐公共汽車去。”
“沒關係,上車吧。”
錫久把陽順送到學校門口。
“太謝謝您了。”
陽順坐在後排座位上,畢恭畢敬地向錫久道謝。
“以後就在剛才那個地方坐325路公共汽車就可以了。”
看着陽順在艱難的環境中仍然能夠堅強而開朗地生活,錫久很想對她好一點兒,就像對待妹妹一樣。
“我知道了,您一定很忙,趕快走吧。”
“你是轉學來的,一定會有人挑你的毛病,不要害怕。”
“好的,那我走了。辛苦您了……哦,怎麼開門呀?”
陽順不知道怎麼打開關閉的自動門,難為情地笑了。錫久笑着給她開門。陽順下了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向校園走去。
露比仔細打量着遠遠走來的陽順。這時,寶貝坐在一個男人的摩托車後座上趕到了學校。
“哦,謝謝,再見。”
寶貝從摩托車後座上跳下來,“啪”的一聲拍了拍青年的後背。
“露比,看什麼呢,那麼認真?”
寶貝抱着露比的肩膀,理了理額頭上的劉海兒。
“哦,姐姐,那邊那個女生,坐一輛好大的汽車來的,還有司機呢。”
露比抬起下巴,朝陽順努了努嘴。
“是嗎?好像是新轉來的學生啊?”
竟然還有司機?寶貝已經看陽順不順眼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現在,你可是我的魚肉。
娜姬穿上宴會晚禮服,傲慢地從家裏走出去。她的朋友珍珠幫娜姬提着裙角,乖乖地跟隨在她身後。珍珠脫下皮鞋,正準備重新穿上。這時,禮服的后角綳得緊緊的,娜姬的身體立刻搖晃起來。
“珍珠,你不能好好提着裙角嗎?”
娜姬煩躁地瞪着珍珠。
正在這時,悠閑地收拾花壇的文社長看見娜姬的這副模樣,頓時啞然失色。
“尹娜姬,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媽媽,我們學校今天有管弦樂演出。”
“你演奏嗎?你表演鋼琴獨奏嗎?”
“媽媽,我不是我們學校管弦樂隊的啦啦隊長嗎?他們排練的時候都是用我的贊助金吃飯、買零食。聽說他們在禮堂最前排給我留好了座位。”
聽完女兒的解釋,文社長懶得理會,而是把目光轉向珍珠。
“又讓你受苦了。”
“哪裏受什麼苦啊,阿姨,我們走了。”
珍珠開朗地笑着,向剛剛走進家門的文社長道別。
“珍珠你怎麼受苦了?”
聽完母親的話,娜姬悶悶不樂地撅起了嘴巴。
刺耳的喇叭聲從大門外傳來。娜姬和珍珠幾乎同時向大門外跑去。俊泰和英燦從各自的車裏走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是怎麼回事啊?”
他們好像都不明白怎麼回事,驚訝地望着對方。
“我不是說給俊泰哥打電話了嗎?可是你為什麼要給英燦哥打電話,讓他們兩個人都來?”
娜姬埋怨珍珠。
“我沒聽你說過啊。”
英燦快被珍珠執著的求愛折磨瘋了。她以前不是討厭我嗎?從什麼時候開始追求我了?真是瘋了,瘋了。
“反正是為了娜姬,那就由俊泰送你們吧,下次再見。”
英燦趕緊上車,生怕珍珠會纏上自己。珍珠急忙跑了過來,把腿搭在副駕駛席上,這樣一來,英燦就不能把車開走了。
“娜姬呀,我們學校里見吧。”
珍珠稀里糊塗地和娜姬打了個招呼,趕緊上了英燦的車。氣急敗壞的英燦猛地把車開走了,發出一陣刺耳的噪聲。
“俊泰哥,你幫我提着禮服好嗎?”
俊泰提着娜姬的禮服后角,幫她坐上了後排車座。
“只有需要司機的時候才會想起叫我嗎?”
俊泰走到駕駛席旁,嘲諷地說道。我是這麼愛你,可是你卻關心那個對你毫無興趣的韓基泰。你這個傻瓜!
“每次叫你,你不是都來嗎?”
娜姬漫不經心地對駕駛席上的俊泰開起了玩笑。
“說不定有一天,我還真的需要你呢。到時候我要是叫你,你可一定來啊。”
收到文社長的傳呼,基泰趕緊去了社長辦公室。他知道文社長為什麼叫自己,該來的終於來了。基泰心事重重地走進社長辦公室。
基泰剛在沙發上坐穩,文社長就從保險櫃裏拿出兩個文件盒,放在桌子上。基泰激動得心跳不已。
“……這個……就是那個什麼……”
“是啊,基泰,這就是‘皇后製造法’。”
聽文社長說到“皇后製造法”,基泰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情不自禁地哽咽了。現在終於繼承了父親的遺產——“皇后製造法”,以後必須率領這個公司向前發展了。想到自己責任如此重大,基泰感覺自己的肩膀驟然變得沉重了。
“你的父親和娜姬的爸爸生前共同開發的‘皇后製造法’,支撐我們公司走過了二十年的歲月。‘皇后’的三套產品占我們公司總銷售額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所以,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們公司就是靠‘皇后’的品牌而生存。這都是兩位故人的陰德啊。”
“我沒想到製造法竟然有兩冊。”
“我之所以沒對你談起製造法的問題,就是為了保護我們的製造法,希望你能理解。‘皇后製造法’以韓方天然材料做原料,所以在原料製作的階段就十分繁複。原料製作只是前半期工程,如何調配原料,另外還需要添加哪些特殊物質,這個步驟也直接決定生產出什麼樣的產品,所以這個過程也很麻煩,這就是後半期工程。後半期製造法本來就是你父親開發研製的,所以現在就交給你負責。我就等着你在公司擔負重任,好把這個還給你呢。”
“所以您才在我的辦公室里安裝了報警系統?”
“這兩卷文件是我們公司的最高機密。這個製造法絕對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我知道了。”
基泰下定決心,對於父親的遺產——“皇后製造法”,他一定倍加愛惜如同生命。
“從今以後,皇后的後半期工程就交由你負責了。”
基泰嚴肅認真地答應下來。
俊泰和英燦各自從車裏下來。
“你把娜姬送到學校了嗎?”
“哦,是的,大哥。”
“我快被珍珠折磨死了。她怎麼一大早就來糾纏我啊?”
英燦打了個寒噤,做出煩得要死的表情。
正在這時,從車上下來兩個人,好像是保安勞務公司的職員,他們手裏拿着竊聽裝備探測器走進公司。
“大哥,那兩個人是幹什麼的?”
“可能是保安勞務公司的職員。”
一聽保安勞務公司這幾個字,俊泰立刻緊張起來。
“他們到這兒來幹什麼?”
俊泰慌了,聲音有些發顫。
“檢查各個辦公室里有沒有安裝竊聽器或者相機之類的東西。有了那個機器,很容易就能檢查出來。”
俊泰的臉上頓時沒了血色。他只想快點兒取回偷拍相機,其他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大哥,我先走了。”
俊泰面如死灰,急急忙忙地向公司走去。他滿臉慌張,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基泰的辦公室。基泰剛剛把皇后製造法的文件盒放進保險柜,正在鎖門。看着突然跑進來的俊泰,基泰大吃一驚。
“哦……大哥,你在啊?”
俊泰注意觀察着藏相機的地方。
“你有什麼急事嗎?”
基泰鎖上保險柜門,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沒有,那裏放什麼重要東西了嗎?”
俊泰把目光停在保險柜。我一定要把那玩意兒奪過來,讓你徹底完蛋。
“剛才社長把‘皇后製造法’給我了。”
“哦,是嗎?大哥,你終於成為正式的繼承人了。”
“坐下,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要對你說呢,給我來兩杯咖啡。”
基泰理直氣壯,從容地坐在沙發上,通過呼叫機讓秘書送咖啡過來。
“大哥,是這麼回事。”
俊泰緊張得聲音發顫。趕在保安公司的人進來之前,必須把基泰勸離這個房間。
“總部長,保安公司的人問他們是否可以進來檢查。”
呼叫機里傳來女秘書的聲音,俊泰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現在嗎?嗯,讓他們進來吧。”
俊泰緊張到了極點,他覺得應該先說句話,不管說什麼。
“大哥,公司公告板上貼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我趕緊過來告訴你。內容好像跟人事變動有關,說什麼企業家的後代們是不是太猖狂了。這種話說得有點兒過分,好像還說什麼大哥你被提升為事業總部部長,年紀輕輕,還有什麼天分的問題,等等。”
“朱秀峰這個傢伙,我不會放過他的。”
聽俊泰這麼說,基泰憤怒之極,立刻站起身來想要衝出去。
“大哥,你別激動,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俊泰假裝阻攔。
“你別管,朱秀峰今天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等基泰剛跑出房間,俊泰立刻鬆了口氣,迅速收起藏在辦公桌下面的相機。
基泰不顧一切地跑向朱秀峰的測試室。朱秀峰正和兩名職員一起給模特們化妝。
“姐姐!這位姐姐的額頭右邊是基泰,額頭左邊是俊泰,右邊臉頰是英燦,左邊臉頰是娜姬,我們公司的腐敗的企業家後代們!所以說呢,這位姐姐的臉註定要失敗,正如我們公司因為那些企業家的後代而無法運轉。這部分應該擦掉,你們看看,揚長避短,怎麼樣,輪廓出來了吧。啊,可是那些企業家後代卻除不掉……”
朱秀峰拿着腮紅,在模特的額頭上塗了個八字,在臉上抹出一條對角線,並在臉上各部位靈活地塗抹着腮紅。職員們聽了他的玩笑,跟着哈哈大笑。這時,基泰闖了進來。
“朱組長,你在幹什麼?”
基泰闖進測試室,衝著朱秀峰劈頭蓋臉地大吼。
“哦,總部長,我們在準備明天的‘春季化妝展’。”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朱秀峰不慌不忙,沉着鎮靜地回答。
“你說什麼?我年紀輕輕,不具備總部長的天分?難道非得老了才能當總部長嗎?”
基泰激動地大聲喊道。
“我正在工作,您怎麼突然跟我說這些?”
朱秀峰不願意,也懶得跟基泰說話。
“有什麼話就到我面前說個清楚,不要在公告板上做什麼狗屁文章。”
“公告板又出什麼問題了?您難道不應該讓我看看證據嗎?有什麼問題的話,您可以明白地指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我才能改正,難道不是嗎?像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闖進來就亂吼一氣,我們還怎麼工作?來!先把模特的臉洗乾淨,再試一次!”
看到基泰故意挑自己的毛病,朱秀峰覺得沒有和他爭論的價值,於是冷冰冰地轉過身,不理會基泰說什麼。
“朱組長,這次的街頭化妝展你不要插手了。”
基泰果斷地說完,轉身就離開了測試室。
聽說了基泰不讓朱秀峰插手化妝展的消息,文社長把基泰叫進了辦公室。
“我聽說你不讓朱組長插手化妝展的有關工作?”
“是的,您的消息還挺快的。”
“化妝展活動明天就開始了,你打算怎麼辦?你知道朱組長為了這個準備了多久嗎?你不讓他插手,這怎麼能行呢?”
文社長滿懷憂慮地責備基泰,旁邊的吳專務站在基泰這一邊。
“基泰先生是不是想自己親自負責這項活動啊?年輕的事業總部長打算親自做點兒事情吧,是不是,基泰?”
“是的,我也是這麼想的。”
基泰稀里糊塗地回答。
“這次活動如果進行得好,春季的新產品就沒問題了。你知道這次活動意味着什麼嗎?”
“我知道,我要是比朱秀峰做得更好,那不就行了嗎?”
“今天下午開會,我聽完你的計劃再做決定。”
基泰心裏滿懷擔憂,不過表面上還是裝出很自信的樣子,向文社長誇下了海口。
“我等着聽你的活動計劃。好好準備準備,讓社長和職員們大吃一驚吧。”
從社長辦公室出來,吳專務和基泰並肩走在走廊,他想鼓舞基泰的士氣。基泰聽了吳專務的話,嘻嘻笑了起來。
“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俊泰辦的,就儘管吩咐他做。我把你和俊泰都當成我的親生兒子,所以說呢,你就把我們俊泰當成親弟弟吧。”
“當然了,俊泰是我的親弟弟。”
吳專務輕輕地拍了拍基泰的肩膀。
“喂,到策劃一組把吳俊泰組長叫到我辦公室里來。”
基泰讓路過的職員去把俊泰叫來。
俊泰把自己從去年秋天就在策劃的方案告訴了基泰。活動的主題是“女人的脫胎換骨”、“脫胎換骨化妝展”和“前與后Before&After”。俊泰決定聽父親的話,發誓對基泰忠誠,為他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等到後來,即使你用小紅豆煮成豆醬粥,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你。你把這一切都當做為了擊敗韓基泰而做出的投資,雖然有些可惜,但他還是把自己的方案給了基泰。
“不是有這樣的說法嗎,女人的脫胎換骨是無罪的。我們的春季新產品就是要改變女人。什麼意思呢?就是在化妝展活動中,給漂亮的模特化妝,結果當然會很漂亮,不是嗎?”
基泰把俊泰給他的方案公佈出來。
“我們可以換一種方法,給那些長得不好看,土裏土氣的女孩子化妝,讓她們突然間變得漂亮起來。本來不好看,經過化妝,讓她們變得美麗。‘Before&After’,醜陋而且老土的女人突然變漂亮了,就是這些。”
基泰充滿自信地看着文社長和其他職員。
“好,很好,這是個很有創意的構想,是不是,朱組長?”
吳專務露出滿意的神情,帶頭鼓起掌來。朱秀峰無奈,只好跟着拍了拍手。
“社長,基泰果然不負眾望,他的構思很好。”
“很好,明天的化妝展就由韓總部長負責。”
文社長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儘管不是自己的主意,但是大家的反應如此強烈,基泰還是對自己產生了信心。
校園的僻靜角落,幾名同學把陽順圍在中間。寶貝流里流氣地站在陽順面前。
“你們家很有錢嗎?”
“不是啊。”
“不是啊?這是哪兒的話。她休學兩年,露比休學一年,你得叫姐姐。”
寶貝像要打人似的揮了揮拳頭,然後又放下了。
“沒關係的,都是同級,叫什麼姐姐啊。以前我讀過的學校里,還有休學四年的同學呢。”
陽順哈哈大笑着回答。
“聽說你是坐大車來上學的,還有專門的司機?”
“哦哦,你們是因為這個才誤會呀?可能是有人看見了,那是我們主人家的車,師傅也是主人家的司機。”
“你在寫小說啊,主人家?那麼你是?”
“我?我是家庭保姆啊。”
聽陽順說自己是保姆,寶貝和其他同學都感到不可思議,哈哈大笑起來。
“你在耍手腕,明天中午之前,你帶二十萬塊錢來,否則你就上不成學。”
“張口就知道二十萬!”
望着走在前面的寶貝的背影,陽順心裏感到特別好笑,她嘀咕道。竟然還有讓人如此哭笑不得的事情!你以為“二十萬”是你家小狗的名字啊,想叫就叫,真是笑死人了。
萬福和嚴智往裏長家打電話,問出了陽順的地址。他們已經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讓陽順恢復自由。他們兩個一起朝文社長家走去。
“里長說的地址就是前面停車的那家吧。”
嚴智認認真真地把那張寫有地址的紙條看了好幾遍,對萬福說。
“我們陽順住在這樣的人家?就跟宮殿似的。”
萬福滿心感慨,獃獃地注視着文社長的家。
“這房子真好。”
“我們陽順托父母的福,住進了這樣的人家。”
聽着萬福的胡言亂語,嚴智掐了掐他的胳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今天如果我們出手順利,就可以讓我們陽順擺脫保姆身份,恢復自由身了。”
“今天一定要救出我們的女兒。”
“那還用說,當然要救。”
“等那輛車一開走,咱們就立即行動。”
“就算我倒在地上,可是我的骨頭壓根兒就沒摔碎,那可怎麼辦呀?”
“你不是差點兒就當電影演員了嗎?就跟荷里活大片似的,用武打動作包裝起來,不就行了。”
他們躲在牆角下等了很久。就在這時,停在文社長家門口的那輛車向拐角轉了過去。嚴智摸了摸即將上陣的丈夫的胳膊。萬福心想,時機到了!他往手心裏吐了幾口唾沫,就開始動手了。當錫久發現突然躥出小巷子的萬福時,連忙來了個緊急剎車,可萬福還是撞到了車上,倒下了。這時候,假裝路過的嚴智悄悄地插了進來,給萬福幫腔。
“哎呀!這可怎麼辦呀,出車禍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萬福躺在地上,抓着右臂,皺緊眉頭,好像疼得要死了似的。
“胳膊傷得很重嗎?”
錫久嚇得臉色鐵青,不停地詢問。這不是自己的車,這可是文社長的車……
“好像是斷了……動彈不了……”
萬福裝得像模像樣,痛苦地呻吟着。
“先去醫院吧,能站起來嗎?”
錫久扶着萬福,正準備站起來。然而就在這時,旁邊一輛汽車的司機用手指彈出了一枚煙頭。那煙頭飛過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萬福的胸口。萬福害怕新衣服被煙頭燒壞了,連忙搖晃着兩條胳膊,抖掉煙灰,猛地站了起來。看到萬福這個樣子,錫久愣住了。
“這可是新衣服啊……你是不是想去警察署啊?”
萬福抖掉沾在衣服上的煙灰。今天的事情怎麼這麼不順利?
錫久火冒三丈,他揪住萬福的腰帶,非要帶他去警察署。
“啊,你別抓我。不好意思,我下面有點兒痒痒。你聽我老婆說,要是你把我送到警察署,我們雙方都很麻煩。”
萬福被錫久拖拉着,苦苦掙扎。
“你安靜一會兒吧。像你這種人,就應該多吃點兒苦頭。”
“不過嘛,我女兒跟這家人有點兒關係。”
“少廢話。”
錫久憤怒地吼叫。
“我女兒就是在他們家當保姆的車陽順。”
“陽順?”
聽他說出陽順的名字,錫久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是啊。”
萬福從錢包里拿出陽順的照片,給錫久看。
“現在可以證明這是事實了吧?”
錫久既氣憤,又無奈,反而哈哈大笑。他決定送萬福和嚴智去陽順的學校。聽完他們兩個從頭至尾的解釋,錫久覺得萬福和嚴智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萬福和嚴智一見到女兒陽順,就帶領女兒來到附近一家烤五花肉店。萬福和嚴智用生菜葉把肉包好,津津有味地大吃起來。陽順心情鬱悶極了,只是盯着父母看。
陽順陪父母吃完五花肉后,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陽順以最快的速度向基泰家跑去。
在基泰家門前的衚衕里,基泰認出了大步往家裏跑的陽順。一看錶,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她神經正常嗎?現在幾點了?”
基泰在陽順身後使勁按喇叭,閃爍着轉彎燈。可是陽順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一直跑到大門前。基泰又產生了搞惡作劇的衝動,直到差點兒撞着陽順了,他才把車停下來。
“哎喲,嚇死我了。”
“喂,現在幾點了?晚飯還沒準備好吧?”
基泰下了車,沖陽順大吼。
“對不起,我遲到了。”
“今天早晨,你和我一起出的門,對吧?現在又和我一起回家?你算幹什麼的?跟主人一樣上班下班?你見過這樣的保姆嗎?你吃五花肉了吧?”
基泰靠近陽順,抽着鼻子聞了聞味道。
“什麼?哦,不是,我沒吃。”
“你說謊吧?別的事情還好說,我最不能忍受別人說謊。你吃五花肉了吧?”
看着基泰貓捉老鼠般的氣勢,陽順感到不可理喻。挺大年紀的人了,怎麼這麼幼稚,真是新鮮!
“真的,我也從來不撒謊,我沒吃五花肉。”
“你身上有味道,豬的味道,你還敢撒謊?”
基泰心裏覺得有趣極了,他對陽順步步緊逼。
“我沒吃一口五花肉。我爸爸媽媽吃五花肉的時候,我在旁邊陪着他們,但是我一口也沒吃。準備晚飯是我的工作,我怎麼能自己先吃飽肚子,卻耽誤了準備晚飯呢。”
陽順既氣憤又委屈,眼淚好像馬上就要流出來似的。明明肚子很餓,但是憑着良心,她不能自己先吃飽,所以才忍到現在。想不到主人竟拿這些並不可笑的事情挑三揀四。
因為主人沒吃飯,所以自己不能先吃。嗯,看着陽順,基泰產生了一種非常奇妙的心情。這個女孩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回來晚了,真是很對不起您,以後我不會再遲到了,現在我馬上就去準備晚飯。”
陽順用鑰匙打開大門,趕緊跑了進去。
走進廚房,餐桌和灶台亂七八糟,就和早晨出門之前一樣。
“這是什麼呀?豬圈嗎?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基泰掃視一圈廚房,冷嘲熱諷地說。
“對不起,我現在就收拾。”
陽順因為心裏歉疚,連說話都沒有了力氣。時機終於到了,基泰並沒有鬆開韁繩,而是把陽順推到牆角。他喜歡看她受罪,每次想起她慌慌張張六神無主的樣子,就算正在開着嚴肅的會議,他也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喂,你犯兩次錯誤了,晚上遲到是一次犯規,廚房沒收拾乾淨是第二次犯規。現在還剩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達到三次,你就得出局,出局,這可是真的啊。”
基泰離開廚房,回到自己的房間,哈哈大笑。看到基泰如此挑剔,陽順感覺疲憊不堪。她不明白,基泰為什麼一定要想辦法把她趕走。
聽娜姬說,英燦要到夜總會去找一個最土氣的女孩。珍珠趕緊換上鄉下婦女的衣服,等待英燦。終於,英燦和俊泰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了房間。
“我們就在這兒尋找脫胎換骨美容展的模特嗎?”
“就在那兒。”
英燦坐在椅子上,指了指顯示舞台現場的大屏幕。大屏幕上,許多女人正在興緻勃勃地搖擺着身體。
“這些人不是在跳舞嗎?我們從中挑出一個最土氣的女孩,然後跟她談談,那不就行了嗎?”
俊泰恍然大悟,趕緊點了點頭。
“基泰的主意不錯吧?俊泰,你不喝酒,不好意思。”
“我跟着你,大哥,希望模特能讓基泰大哥滿意。”
俊泰往英燦的杯子裏倒滿了啤酒。
“大街上那麼多土裏土氣的女孩,還能找不到嗎?”
英燦一邊喝着啤酒,一邊把視線轉移到大屏幕。突然,他驚訝不已,嘴裏的啤酒全都吐了出來。珍珠的面孔充滿了整個畫面。珍珠為了讓英燦注意到自己,故意站在舞台攝像機前面跳舞。
“這個……不是珍珠嗎?”
英燦看着畫面,驚訝地叫道。
“她又打聽到了這個消息,還故意換上土裏土氣的衣服,想讓我們選她做模特。她快要把我纏瘋了。俊泰呀,你別看她,等她煩了,自己就走了。”
寶貝和露比跳着舞走上了舞台。寶貝看見了珍珠,臉上露出無比驚訝的表情,這是什麼東西呀?她使了個眼色,示意露比把珍珠推下舞台。露比就用身體去擠對珍珠。最後,珍珠終於被推到距離舞台很遠的地方。寶貝對着攝像機,悠然自得地跳着舞。
“哦?珍珠不見了。珍珠去哪兒了?她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這個,就是這個,哪裏還能有比她更土氣的女孩?”
英燦眼睛緊盯着大屏幕,好像有什麼偉大發現似的,高興得直拍桌子。
“給模特費吧?”
英燦和寶貝走出夜總會,約好明天見面。珍珠遠遠地往英燦這邊看,又是擺手又是跺腳,可憐巴巴地叫喊,無奈露比用身體擋着她,她半點動彈不得。
“那當然,這是工作,當然給模特費,給!”
英燦把名片遞給她。
“那麼,我明天去那兒就行了吧?”
“當然了,不要化妝,不要有任何打扮,就這樣來,必須這樣來。明天上午給我打個電話確定一下,好嗎?”
“我知道了,明天見。”
“明天見。”
英燦上了俊泰的車。
基泰在院子裏投棒球。他的腳旁還剩五個棒球,十五個球落進了投球網。
“大叔,吃完飯再打球,不行嗎?”
陽順心裏着急,走到基泰身邊笑眯眯地說道。
“我就喜歡空腹打球,怎麼了?”
基泰仍然朝球網裏投球,漫不經心地回答。
“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是打球罷了,先吃飯,然後再打嘛。我還要上學呢。”
“我還得配合你?”
“我這不是在求你嗎?”
突然,陽順的怒氣直衝腦門,心裏憋得要命,就大聲喊了出來。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樣呢?
“你不高興可以走啊。你這孩子真是不可思議。你幫我撿一次球,我就提前一分鐘吃飯,你願意去給我撿球嗎?如果都撿回來,你就可以提前二十分鐘上學了。”
基泰的調皮勁又上來了。
“真討厭。你這麼大的人,做事怎麼這麼幼稚,這麼誇張?你就像個十二歲的小男孩,瞎闖胡鬧,一點兒也不聽話,你知道嗎?我對你說尊敬語,你卻對我說平語,不就因為你是大人嗎?既然這樣,大人就該有個大人樣,你也太幼稚了。”
陽順氣呼呼地說完一大通,然後轉身回了房間。這個男人的心理年齡的確是太小了。
“你死定了!”
基泰跟着陽順走進房間,嘴裏嘀咕着。
吃完早飯,基泰叫住了正準備出去的陽順,把一大堆衣服放到她的面前。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穿哪件衣服,所以你把這些都洗了。另外,我再補充一句,我們家不用洗衣機,或者手洗,或者送到乾洗房,反正今天我下班前必須把衣服晾乾!”
“這麼多衣服,怎麼可能在你下班之前都洗凈晾乾呢?就算現在開始洗,也未必能做完呀,而且,現在我還得去上學呢。”
陽順快要被氣死了。她感覺自己要瘋掉了,真想跳腳痛罵一頓。
“我的情況就是這樣,你不是很能幹、很崇高嗎?”
“大叔啊,你這是故意找我的茬。”
“你已經犯規兩次了吧?這次如果再做不好,那就三次犯規要出局了,我已經說過了。”
基泰心裏打着算盤,看到底是我贏,還是你贏。陽順也在心裏想,你以為我做不到嗎?於是她把衣服分成兩包,拿着去學校了。
下課鈴一響,陽順趕緊拿起衣服包裹跑到走廊。寶貝和露比本來想跟在陽順後面,看見她提着一包衣服急匆匆地跑,感覺很不可思議,簡直荒誕極了。兩個人獃獃地看着陽順,怎麼也猜不透陽順到底要幹什麼。
“她做什麼,是避難嗎?”
到了下課時間,陽順急匆匆地跑到水槽邊,勤快地洗起了衣服。她在學校教學樓上拴了根晾衣繩,把衣服晾在上面。上課鈴響了,她趕緊把衣服搭在晾衣繩上,氣喘吁吁地跑回教室。寶貝到樓頂去找陽順,正好和往樓下跑的陽順撞了個正着,肩膀疼得厲害。陽順把她說過的話當成了狗臭屎,這讓寶貝憤怒不已。
終於,等到下課時間,寶貝叫住了陽順。一伙人把陽順包圍起來,營造出恐怖的氛圍。
“喂,你真是瘋了嗎?還是在裝瘋賣傻?因為你們家有錢,你就可以瘋了?乘坐高級轎車上學,然後拚命洗衣服,這是幹什麼?你今天要是拿不出二十萬塊錢來,我就讓你上不成學,這話我已經對你說過了吧?”
寶貝舉起手,看樣子好像要打陽順。
“張口閉口就知道二十萬。我要是有二十萬塊錢,就會給我爸爸媽媽多買一斤肉了。”
寶貝氣不打一處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陽順的頭髮就打。突然,寶貝的手機落在地上,電池掉了出來。
“啊,啊,你為什麼打人?為什麼要打我?”
“我說的不對嗎?如果拿不來錢,那就一千塊錢打一下,我說沒說過?”
面對寶貝突如其來的襲擊,陽順連忙甩開她的手,躲開她的身體,逃跑了。寶貝在後面緊追不捨,被逼到牆角里的陽順舉起了拖把。寶貝也拿起抹布和簸箕,向陽順衝去。最後,兩個人互相撕扯着對方的頭髮,滾倒在地,校服上沾滿了灰塵。
不知道什麼時候,女生們都聚集過來,圍成一圈看熱鬧。沒多久,老師過來把她們兩人分開了。
基泰一行剛剛趕到事先訂好的活動現場,立刻就驚呆了。萬萬沒有預料到的是,他們的競爭對手美美化妝品公司正在旁邊舞台上如火如荼地舉行着化妝展。面對從天而降的突發事件,基泰和英燦緊張兮兮地跑開了。他們身後的俊泰卻露出了滿足的表情,果然不出所料,事情正按他的計劃進行。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們算什麼?他們在幹什麼呀?”
基泰急匆匆地沖英燦大喊。
“這是怎麼回事啊,這個?”
英燦六神無主地沖俊泰叫喊。
“這次的活動地點是誰確定的?”
為了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俊泰故意問基泰和英燦。
就在詩諾爾化妝品公司訂好的展台旁邊,舞台正面懸挂着絢爛華麗的大條幅,上面寫着“(株)美美化妝品春季新產品誕生”,苗條靚麗的模特們正在進行華美的化妝秀。
“他們在幹什麼,這算什麼嘛。美美化妝品公司為什麼要到這裏來?吳俊泰,這是怎麼回事?美美化妝品為什麼要到我們的活動場所?”
基泰驚慌不已,無頭蒼蠅似的上躥下跳。
“這我怎麼知道啊,大哥。活動地點不是我訂的。”
俊泰冷靜地回答。
“趙英燦,馬上開始!你不是說找到一個土裏土氣的女孩子嗎,怎麼還沒來?”
“哦,剛才還打電話了呢,我再問問,估計她已經出發了。”
基泰心急如焚,連連催促英燦。英燦拿出手機給寶貝打電話。寶貝和陽順扭作一團,電池掉了,所以手機不可能響了。
三個人急得團團亂轉,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全不知情的娜姬和珍珠卻笑容滿面地來了,手挽手跑進了活動現場。
“基泰哥,我給你助威來了。”
“你們好,幾位哥哥。英燦哥,你好。”
娜姬和珍珠不管不顧地糾纏着他們,嗲聲嗲氣地嘮叨個沒完沒了。英燦給她們遞了個眼色,讓她們注意觀察現場的氣氛。珍珠仍然察覺不出現場的氛圍,吵吵嚷嚷,竟然還去美美化妝品公司拿了試用品。
基泰惱羞成怒,奪過試用品扔在英燦和俊泰面前,用腳猛踢猛踹,急得直跳。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總得有人來,才能表演什麼脫胎換骨吧?我要瘋了。趙英燦,你故意要讓我難堪是不是?現在這算什麼嘛,你說吧!”
面對怒火衝天的基泰,英燦內疚得無所適從,他一邊跺腳,一邊不停地給寶貝打電話,但是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趕快把她找來,趕快,趙英燦!”
基泰正急得團團亂轉。這時候,文社長、吳專務、朱秀峰急匆匆地走進了活動現場。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接到報告就過來了。怎麼搞的?這算什麼?你們給旁邊的公司當伴娘伴郎嗎?要是這樣的話,這次活動還不如不搞呢。你以前也沒說過要和美美化妝品在同一個地方舉行活動啊。這不是起反作用了嗎?反作用啊!”
文社長接到了有關報告,立刻趕了過來,看了看活動現場,她情緒很激動地說。
“不行,趕快把活動取消,我們馬上撤回。在這裏時間越長,損失就越大。馬上把掛在舞台上的公司名撤下來。”
詩諾爾公司這邊的情況極其緊迫。就在這時,基泰好像想出一個好主意,連連眨巴着眼睛。
“稍等一會兒。我只要一個小時,如果一個小時之內我回不來,再撤也不遲。”
基泰沒有理會那些驚訝地看着自己的職員,猛地向外跑去。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陽順的身影。他以最快的速度開車沖向陽順的學校,把車停在學校門口,他匆匆忙忙地向教室跑去。
“哦,理事長先生,怎麼沒打個招呼就來了,有什麼事嗎?”
副校長驚訝地望着突然闖入的基泰。
“我找個學生。”
基泰急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哦,您找幾年幾班的哪位同學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叫……”
突然,基泰想不起陽順的名字了。因為他平常從來不叫她的名字,所以一着急就想不起來了。基泰心裏鬱悶極了。
“一個農村女孩,有個剛剛轉學過來的學生,對吧?有沒有一個長得非常土氣的女孩?您想不出來了嗎?”
“啊,是車陽順吧?她正在受罰呢。”
一位身穿運動服的老師認識陽順。
基泰按照教師的提示,跑到花壇邊去找陽順。陽順穿着髒兮兮的運動服,正用鐵鍬翻着花壇里的土。基泰趕緊跑上前去,看了看陽順。
“……你在挖土啊。”
聽見基泰的聲音,陽順連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挺直了彎下去的腰。
“喂,你過來,快點兒!”
陽順不知道怎麼回事,茫然失措地盯着連連催促自己的基泰。基泰心急如焚,一把抓住陽順的手腕就跑。
“你幹什麼,多丟人啊。”
陽順拚命想甩開基泰的手,無奈她的力氣還不夠大。
“老實點兒!”
“你幹什麼,抓得我好疼啊,趕快放開我的手。”
最後,陽順穿着運動服,被基泰強行拉上了車。
“我問你到底要去哪兒?”
“這個地方非你去不可。”
基泰看了看陽順渾身上下的打扮,感覺特別新鮮。世界上竟有這麼老土的衣服。
“如果你不告訴我去什麼地方,我是不會去的。”
“穿這種衣服還能去什麼地方。”
“我要下車,停車!”
陽順對基泰的無禮舉動相當不滿,她實在無法繼續忍受下去,掙扎着想要打開車門。
“喂,喂,你別動,別動,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這樣總行了吧?”
陽順感覺這是一筆不錯的交易,於是她悄悄地鬆開了剛剛緊抓着的門把手。基泰的車飛速駛向活動現場。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活動現場打開了五顏六色的燈,甚至比白晝更明亮。旁邊美美化妝品公司的舞台上擁擠着很多人,而詩諾爾化妝品公司的舞台上卻什麼活動也沒有,觀眾席上也是空蕩蕩的。
“俊泰,這是你搗的鬼嗎?故意把我們的活動場地泄露給美美公司?”
吳專務避開人們的視線,悄悄地叫過俊泰,批評他說。
“愚蠢的傢伙,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你要幫助基泰取得成功。我不是讓你為他肝腦塗地嗎?”
聽着吳專務的責備,俊泰仍然緊閉嘴巴,不去理會父親嚴厲的目光。
文社長見基泰還不回來,看了看手錶。她的臉上充滿了急躁和不安的神色。
“不行,趕快撤退吧。”
“媽媽,還剩兩分鐘呢,我們再等基泰哥一會兒吧。”
娜姬急得直跺腳,火燒火燎地等着基泰。
“朱組長,我們撤吧。”
正在這時,英燦拿着手機向文社長跑來。
“知道了,知道了。社長,基泰正往這邊趕呢。”
向文社長彙報之後,英燦跳上舞台,喊上了主持人。大家無不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英燦。
基泰下了車,拉住陽順的手腕跑進了活動現場。陽順幾乎是被基泰挾持而來。稀里糊塗地被帶到以前從未來過的遊樂園,陽順瞠目結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是什麼?不過,基泰肯定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
看到基泰和陽順跑進場內,站在舞台下面的英燦向主持人發出開始的信號,主持人流暢地道出了開場白。
“各位朋友,讓大家久等了。詩諾爾化妝品公司的真正化妝展,詩諾爾化妝品公司春季新產品——‘草原之光’化妝展,現在開始!”
主持人的開場白正在娓娓道來,基泰在下面催促陽順,讓她到舞台上去。
“來,到舞台上去!”
“什麼?到上面?不行,我不去!”
聽說要讓自己上舞台,陽順大驚失色,嚇得臉色鐵青。大叔可能真的瘋了,為什麼要讓我上舞台呢?
“我讓你趕緊上去!”
基泰慌忙拉起陽順的手,往舞台上硬拉。然而,陽順卻紋絲不動。
“放開我,我不去。”
陽順好不容易掙脫基泰的手,堅決拒絕了基泰的請求。基泰簡直要急瘋了。
“所謂的脫胎換骨就是這樣。下面我們來看一位夢想脫胎換骨的朋友。來,讓我們請上這位希望脫胎換骨的女性朋友,我們掌聲歡迎!”
主持人繼續說道。
“我剛才不是答應你了嗎?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不管是什麼。”
緊急關頭,基泰竟然對陽順換上了懇求的語氣。
“真的嗎?”
陽順高興得直眨眼,基泰點了點頭,把她強行推上了舞台。陽順稀里糊塗就被推到舞台上面,昏頭昏腦地環顧四周。當她發現現場所有的視線和所有的相機都對準了自己,她簡直要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個大叔興趣還真夠豐富的,讓我上來幹什麼呀,他這是搗什麼鬼啊。難道要讓我唱歌嗎?陽順什麼都不知道,腦子裏一片混亂。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熱鬧場面。
“哎呀,哎呀,快看看,真是個村姑!”
珍珠咯咯大笑,嘰嘰喳喳着說個不停。娜姬驚訝之極,更是無話可說。
“好,讓我們先看看這裏吧。”
主持人話音一落,陽順身穿運動服的樣子就定格在了大屏幕上,做成了特寫鏡頭。
“請大家注意看好,看看這位女性朋友用過我們的詩諾爾化妝品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主持人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活動現場,人們接二連三地聚集到他們這邊。陽順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停地環視四周,突然間與基泰四目相對。看着陽順那充滿恐懼的目光,基泰做了個手勢,要她坐在椅子上。
“來,請坐到這裏好嗎?脫胎換骨工作現在開始!”
陽順坐上椅子,她的肩膀上披了件長袍,化妝師開始給她化妝了。一個大屏幕顯示着陽順身穿運動服的靜止畫面,另一個大屏幕隨時播放着化妝過程中的時刻變化。越來越多的人們擁擠過來,大家都想看看土裏土氣的陽順到底能變成什麼樣子。
突然,基泰好像想起了什麼,連忙向外跑去。他跑進百貨商店,在女性服裝超市裏轉了一圈,買了連衣裙、皮鞋和手提包,然後氣喘吁吁地趕回現場。他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跑到舞台後面找到英燦,把購物袋遞給他。
舞台前面的人更多了。現在,就連美美化妝品公司的人也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來到了他們這邊。
“最後的面孔被帷幕擋住了,大家還記得她最初的樣子吧?”
主持人指了指大屏幕上的靜止畫面,陽順穿着運動服,頭髮亂蓬蓬的。舞台前垂下一道黑布做成的帷幕,看不見陽順的樣子。基泰焦急不安地擠到舞台最前排。
“好,現在可以拉開帷幕了吧?好的,把帷幕慢慢拉開。她會變成什麼樣子呢?請把帷幕拉開!”
主持人逼真而充滿活力的話音剛落,觀眾席上立刻安靜下來。最先露出來的是陽順的腳,陽順腳上穿着基泰剛剛買來的皮鞋。接着,陽順的身體緩緩呈現,她穿着基泰買來的連衣裙。
帷幕終於徹底拉開。陽順站在那裏,改頭換面,簡直是換了個人。人們無不驚訝萬分,瞠目結舌。站在舞台上的不再是那個土得掉渣的鄉村少女,而是一位美麗無比的女性,她的臉上帶着羞怯。看着陽順截然不同的樣子,人們驚呆了,發出陣陣感嘆。
基泰也被陽順這巨大的變化嚇呆了,他的身體彷彿凝固了,獃獃地凝視着陽順。活動繼續進行,但是基泰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有天使般站在舞台上的陽順存在於他的視野。基泰就這樣久久地凝望着陽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