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愛你,請為我忍耐
第二天,警察找到了基泰的閣樓。他們用力地推開門,衝進基泰的房間。突如其來的警察二話不說就把基泰拖了出去。
“放開,為什麼,放開我!”
基泰稀里糊塗地掙扎着被拉到外面。
“韓基泰,你因涉嫌特殊盜竊被逮捕了。你有接受律師援助的權利,也有拒絕陳述的權利。”
基泰掙扎着,不停地反抗着,警察用職業性的語調冷冰冰地說。
“我盜竊什麼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基泰企圖擺脫警察的束縛,大聲叫嚷。
“到警察署再說吧,請你保持安靜。”
“放開我,放開我!”
正準備外出的陽順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趕緊跑了出去。突然,陽順目瞪口呆了。基泰手上戴着手銬,正被警察拉着往前走。
“大叔,這是怎麼回事啊?”
陽順趕緊跑了出去,制止他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要把他抓走?”
陽順急得直跺腳。可是,那些警察不回答她,徒勞掙扎的基泰被帶上了停在衚衕口的警車。基泰被強行拉上警車,目光焦灼地望着陽順,向她求援。然而陽順也是束手無策。她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又該怎麼做才能救出基泰。
聽說基泰被警察逮捕的消息,英燦慌忙向總部長辦公室跑去。
“俊泰呀,你聽說了嗎?你聽說基泰被逮捕的消息了嗎?”
英燦慌慌張張,大呼小叫,然而俊泰的反應卻出奇地平靜。案是俊泰報的,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這個小子,他完全可以讓我給他寫出庫證明,可是他竟然自己寫了一份,然後把東西偷出去賣掉,所以他犯了特殊盜竊罪,特殊盜竊。”
“如果他讓你給他開出庫證明,你也一定會給他開的,是嗎?”
俊泰追問英燦。
“是啊,哎呀,氣死我了。”
“估計他是來找你,但是正趕上你不在。”
俊泰見英燦這麼擔心基泰,心裏很不滿,冷冰冰地挖苦道。
“這麼說來,是你想讓基泰自己寫出庫證明,所以故意讓我離開房間?昨天你讓我出去,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嗎?”
想到這裏,英燦追問着俊泰。
“不要太激動,你怎麼了,英燦大哥,保持冷靜!”
看到俊泰噴火的眼睛,英燦害怕了,他什麼也沒說。
“據我所知,他這種程度的特殊盜竊罪是要判刑的,至少也要在監獄裏度過一年零六個月的時間。”
想到基泰要坐牢,俊泰很滿足地望着英燦。
基泰被帶到警察署,戴着手銬坐在辦公桌前。俊泰坐在他旁邊,按照警察的指示,在調查記錄上籤了字。
“我們公司的損失金額寫在上面。如果他不能全部賠償我們公司的損失,我是不會撤訴的!”
俊泰悠閑而傲慢地說。
“吳俊泰,我要宰了你這個兔崽子!”
基泰的臉扭曲錯亂。他控制不住憤怒,真想立刻就向俊泰撲過去。
“啊嗬,不許動!”
警察拉住無可奈何的基泰,讓他坐到椅子上。
“吳俊泰,你這個狗崽子!”
“不要浪費力氣了,以後還有很多苦頭等着你呢。”
俊泰拍了拍基泰的肩膀,鄭重地跟警察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出門去了。基泰惡狠狠地盯着俊泰那可惡的背影。
俊泰剛剛走出警察署,一直等他的陽順就慌忙跑過來。俊泰假裝沒看見陽順,朝自己的車走去。
“喂,我找你有事,請你聽我說幾句話。”
陽順匆忙抓住俊泰的胳膊,向他求情。
“你幹什麼?”
俊泰語氣冰冷,狠狠地甩開了陽順的胳膊。
“你想怎麼樣呢?他會被判刑的。如果他不想被判刑的話,該怎麼做才好呢?”
“犯下了罪,就該判刑,還有什麼辦法?”
俊泰彷彿把食物放在眼前反覆把玩的昆蟲,殘忍而調皮地盯着陽順。
“我求求你,我一定還你這份人情。求求你放過韓基泰。至少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是嗎?讓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吧,如果這樣的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俊泰的嘴角露出陰險的微笑,匆匆忙忙地上了車。韓基泰的自尊心那麼強烈,他是寧願坐牢,也不會在俊泰面前下跪。如果基泰真的下了跪,看看他下跪的樣子倒也挺有趣。
陽順緊緊咬着嘴唇,盯着俊泰漸漸遠去的車。這是多麼丟人多麼恥辱的事情,陽順心裏很清楚。再說,憑基泰的性格,他不可能乖乖地答應。為了見基泰,陽順向會客室走去,她感覺自己的腳步有千斤重。
陽順告訴他,只有在俊泰面前下跪,才有可能從這裏出去。這個時候,基泰面如死灰,暴跳如雷。
“什麼?你讓我跪在那個混蛋面前求情?不要胡說八道了。”
基泰憤怒地吼道。
“你不要再犯傻了,趕快清醒清醒吧。聽說根據法律至少要判你一年零六個月,這是什麼意思你明白嗎?”
陽順很着急,而且心裏也為基泰難過,所以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門。看守會客室的警察示意她安靜。
“按我說的做吧,不要再像傻瓜一樣固執下去了。反正你早晚要成功,必須經歷這樣的事情,才可能成功。笑着跪在他面前,反正你心裏是不可能向他屈服的。”
“不可能,死也不行,死也不行!”
陽順可憐巴巴地哀求基泰,可是基泰很堅決地搖着頭。我無法原諒俊泰那個混蛋,可是他竟然要我在他面前下跪?我做不到。死也不會那麼做的。就算判我十年徒刑,我也不會在他面前屈服的。
“那你就等着死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陽順的眼睛裏噙滿了晶瑩的淚花,聲音也哽咽了。她感到很難過,而且很悲傷,心裏像被什麼撕扯着似的,非常痛苦。
基泰看見陽順眼裏流下了淚水。他再也不忍心看着陽順的樣子,於是轉過頭去。他的腦海里清晰地浮現出自己曾經為了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小事找茬讓陽順下跪的情景。基泰深深地認識到自己當初對陽順有多麼殘忍,有多麼對不起陽順。直到這時,他終於明白過來……基泰望着陽順,心裏的疼痛和惋惜是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
娜姬坐在漢江岸邊等待俊泰,她陷入了沉思。一想到自己也是把基泰搞垮的幫凶,她心裏難過極了。但是,對於基泰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痛心從她的腦海里掠過,讓她直打寒噤。她想起放在基泰家客廳桌子上的水晶戒指盒裏的戒指。那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戒指,每天掛在基泰脖子上,他從來都不允許娜姬摸一下,卻要把它送給一文不值的土包子陽順。還有昨天,基泰和陽順一起呆在陽順房間裏的情景是那麼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娜姬因嫉妒而渾身發抖。
“想什麼呢,那麼投入?有人來都不知道。”
俊泰不知不覺中已經來了,他對娜姬說。
“是不是因為韓基泰被拘留而心疼了?”
俊泰悄悄地試探着娜姬的心思。
“你打算怎麼處理基泰哥哥?”
娜姬看着俊泰陰險的目光,心裏很不舒服,於是避開了他的視線。
“你希望我怎麼處理他呢?”
俊泰還像從前一樣,不放過娜姬的每一個表情,他冷冰冰地望着娜姬。娜姬感到毛骨悚然,彷彿自己被放在一條正在尋找獵物的毒蛇面前。
“好好處理他。”
娜姬咬牙切齒地說。我無論如何不能原諒你,我那麼愛你,你對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我要你為你的罪過付出代價,我要讓你在我面前悔恨得捶胸頓足。
“如果韓基泰向我投降的話,我可以考慮放了他。反正放了他的話,我的形象也會有所提高。條件是以後他不再出現在我面前。”
“我也有個條件,你把基泰哥哥脖子上的項鏈搶過來,送給我。”
反正戒指已經不可能屬於自己,娜姬決定把項鏈搶過來。只有這樣,基泰才不可能把戒指交給陽順。
“那個帶戒指的項鏈,你一定要奪過來,交到我手裏。”
娜姬強忍住悲憤交加的感情,緊緊抓着裙角。
基泰被警察帶到會客室,陽順和俊泰都坐在那裏。
“我覺得需要一個證人,所以就叫她一起來了。”
俊泰像魔鬼一樣狡詐地笑着。基泰瞪大了眼睛盯着俊泰。他的眼睛裏佈滿了血絲。陽順看到基泰這個樣子,心如刀絞般疼痛。大叔,求求你,求求你閉上眼睛忍一忍吧。
“聽說你要向我道歉,向我求情?”
基泰一站到俊泰面前,好像又做不到了,他寧願咬舌自盡算了,那樣似乎更好受點兒。吳俊泰,我為什麼要在你面前下跪,是你把我搞成這樣子的,就算你跪在我面前向我求情,我還不解恨呢,你竟然還要我跪在你面前?
“所以呢,你平時不要太張狂。趁這次機會,你也知道了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聽到俊泰的恐嚇,基泰恨不得立刻就兇猛地撲過去跟他拚命。這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恥辱。難道真的要忍受如此的屈辱,乞求一個好結果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還不如在教導所里呆上一年六個月,那樣的話,恥辱也會少一些。
“我沒時間,趕快跪下!”
俊泰催促基泰。為了給絕望的基泰一點力量,陽順走到他跟前。基泰能感覺到陽順急切的心情。是的,我還有陽順,陽順呢,以前是我錯了,我太可恨了。基泰懷着向陽順贖罪的心理,緩緩跪在俊泰面前。但是,他的身體因為對俊泰的憤慨而劇烈顫抖。陽順不敢正視基泰。她知道基泰不願意讓自己看到他的這副狼狽樣,趕緊把視線轉到別處。陽順感覺自己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她咬緊牙關。對於基泰和陽順來說,這是一場太過殘忍的噩夢。
俊泰拍了拍跪在自己面前的基泰的肩膀,好像寬恕一個身犯重罪的犯人,他洋洋得意地說道:
“不要太猖狂了。哦,這個就是帶戒指的項鏈嗎?”
俊泰從基泰的脖子上把項鏈搶了過去。基泰大驚失色,猛地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看着俊泰,但是陽順抓住了他的肩膀。
“大叔,不要這樣!”
“你不能這樣,這個我先拿走了,用於彌補我公司的損失。估計也賣不了幾個錢。”
基泰感覺自己就要瘋掉了。還不如殺了我,殺了我算了。千萬不要碰這條項鏈。你這種混蛋沒有資格碰我的項鏈。基泰的心在悲泣。如果能夠殺死吳俊泰,他寧願被判二十年徒刑,不,哪怕是判死刑也無所謂。可是,他不能不顧陽順的感受沖向俊泰。基泰喘着粗氣,目光陰冷地目送俊泰的背影走出會客室。吳俊泰,就算我死了,我死了也不會原諒你的。我一定要報仇,讓你的眼睛冒血!
陽順見基泰回到拘留所,立刻氣喘吁吁地跑了出去,叫了輛出租車追上俊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搶項鏈,真不是東西。陽順急得直跺腳。現在基泰的心裏該是多麼絕望!想到基泰,她就感覺自己的心裏彷彿被剜掉了一塊肉,疼痛難忍。
俊泰的車很快就停到了漢江岸邊。娜姬坐在長椅上等他。俊泰把從基泰脖子上搶來的項鏈遞給娜姬。
“你要的就是這個嗎?要這個做什麼?”
娜姬茫然地注視着從俊泰手中接過來的項鏈,突然咬牙切齒地把項鏈扔在草地上。
陽順遠遠地注視着這一切,她的心猛地下沉。啊,天哪,怎麼會這樣!
“這就是你的目的?”
俊泰驚訝地問道。原來尹娜姬要把基泰的項鏈搶到手裏,把他的一切統統奪回來扔掉。許久以來,俊泰第一次感覺娜姬原來是同黨,心情格外愉快。
娜姬彷彿做出了最後的宣告,冷冷地說:“我們走吧。”兩個人上了車,悠然離開了漢江岸邊。
陽順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偌大一片草地,怎麼才能找到基泰的項鏈呢?陽順感到茫然而又鬱悶,獃獃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可是,她不能就這麼回去。她很清楚,這條項鏈對基泰意味着什麼,所以她一定要把項鏈找回來。即使娜姬不是把項鏈扔進草地,而是扔進了漢江,她也一定要把項鏈找回來交給基泰。陽順終於緩過神來,朝着娜姬扔項鏈的地方跑去。她大致能猜出項鏈落在了什麼地方,但是在草地里尋找項鏈,的確不那麼容易。最後,陽順只好跪在草地里,慢慢地用手在草叢中摸索。
天黑了。陽順全身酸痛,腿也麻了,但是她繼續在草地里摸索着。她急得嘴唇都裂了。就算一夜不睡覺,她也要把項鏈找回來還給基泰,她的腦子裏只有這樣的念頭。
正好有一對戀人在附近燃起了煙火。天空中發出“乓”的一聲,煙火照亮了陽順的後背。就在這個瞬間,在煙火的反射下,有個東西在一閃一閃地發光。陽順慌慌張張地向那個發光的地方伸出手去。果然在這裏!基泰的項鏈果然在這裏!陽順激動不已,把項鏈緊緊貼在胸前。基泰現在一定很絕望,如果把項鏈還給他,他該多麼高興啊。陽順的心裏興奮極了。
漆黑的拘留所里,面容憔悴的基泰靠在牆壁上,想到俊泰,他便痛苦不已,憤怒得渾身顫抖。基泰又氣又恨,使勁把頭往牆上撞。正如陽順所說,他的心是不可能向吳俊泰屈服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不得不向狗屁不是的吳俊泰下跪,他就像瘋了似的恨自己。我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他越想越氣,越發覺得委屈。他的心裏鬱悶得快要發瘋了,使勁揪着自己的頭髮。
第二天早晨,狼狽而憔悴的基泰離開了警察署,只有眼睛裏泛着陰冷的光。吳俊泰,我不把你殺死,我就沒法活下去。狗急了還會跳牆呢,我要讓你親身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基泰回到閣樓,把菜刀用報紙包好,放進口袋裏,走了出去。正好陽順高高興興地走上台階。看到陽順的笑臉,他有些動搖了。陽順啊,你和我現在該怎麼辦呢?對不起,陽順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剛才還去了警察署呢,看來我們走岔了。”
陽順不忍心看到基泰如此憔悴的樣子,故作輕鬆地笑着。可是基泰像丟了魂似的,一句話也不說。充血的眼睛和蓬亂的頭髮,基泰真是狼狽至極。
“你吃早飯了嗎?”
基泰沒有回答,他繞過陽順走開了。突然,什麼東西從基泰的口袋裏掉落出來,發出尖銳的金屬撞擊的聲音。基泰趕緊撿了起來,繼續沿着台階往下走。
“喂!”
不知道為什麼,陽順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大叫一聲,基泰還是急急忙忙地走開了。陽順感覺不大對勁,於是跑進基泰的閣樓,到廚房裏看了看。菜刀不見了。她的心在發抖,腿也直打晃。天啊,糟糕了,糟糕了,很顯然,基泰拿着菜刀去幹什麼,不用猜就能知道。
“不行,不可以的。”
陽順跑了出去。她慌慌張張地跑進衚衕,可是已經不見了基泰的身影。剛才基泰那失魂落魄的狼狽身影掠過她的腦海,陽順感覺眼前一片漆黑。
俊泰一邊接受着職員們的問候,一邊昂首挺胸悠然自得地站在電梯前。電梯停在地下二層。俊泰從容地低頭看手錶。八點十五分。只聽“吱”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基泰怒目圓睜地跳了出來。俊泰打了個冷戰,感覺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基泰一把抓住俊泰,把他拉到胸前,用菜刀抵住他的脖子。
“你敢亂動,我就殺死你。”
很多上班的職員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嚇呆了,他們驚恐不已地盯着基泰和俊泰,俊泰嚇得渾身發抖。
“大哥,幹嗎要這樣呢,冷靜點,大哥。”
俊泰的聲音瑟瑟發抖。鋒利的刀刃在眼前閃爍。俊泰面臨著生死危機。
“閉嘴,要不我馬上殺死你。”
基泰把菜刀逼得更近了。俊泰覺得自己現在只能坐以待斃了,他絕望了,手提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保安從人群中跑進來,但是他們也拿殺氣騰騰的基泰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
“不要過來!誰過來我就殺了他!”
基泰把俊泰的脖子往自己面前拉過來,威脅着其他要跑過來的人。
“大哥,我錯了,求你饒我一命。”
俊泰聲音顫抖着向基泰求情。一想到基泰說不定真的會殺死自己,他頓時膽戰心驚了。求求你放了我,韓基泰,你吃了老鼠藥嗎?冷汗順着他的脊梁骨流下來。
“如果我會饒你一死,我就不會到這裏來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把我害得這麼慘?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俊泰生怕自己說錯什麼話,不小心激怒了基泰,否則他真的會殺死自己,於是他什麼也不說。
正在這時,吳明根從人群中走了過來。他看到被基泰抓在胸前,生命受到威脅的兒子,嚇得面如死灰。
“韓基泰,你不要這樣,不可以。”
“你讓開,不要過來!”
既然已經這樣了,基泰覺得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殺死一個人。他的刀離俊泰的脖子更近了,大聲喊道。
“如果你現在放了俊泰,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裏所有的職員都是證人。”
吳明根出人意料地冷靜。在他看來,韓基泰不像有膽量殺人的人。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讓開,從哪兒學來的鬼把戲?”
看到吳明根哄騙自己的態度,基泰更生氣了,他大聲吼道。
“不要這樣,趕快放了俊泰!”
吳明根又向前邁了一步。
“你再向前邁一步,我馬上就殺了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視着基泰的一舉一動。基泰的眼裏流下一串淚珠,順着臉頰淌下來。我到底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手裏拿着刀瘋狂地揮舞,說不定真的會殺死人。其實,他也很害怕。
“你不敢,你沒那個膽量。”
吳明根好像在施催眠術,輕蔑地說著又向前邁出一步。俊泰膽戰心驚地注視着父親的行動。父親,不要刺激韓基泰,你快看看他的眼睛,充滿了殺機。您的豪氣的確令人震驚,可是如果再刺激他的話,父親,您就失去兒子了。
“不要過來!”
吳明根的表現出人意料地強硬,這時基泰害怕了,他舉起刀,好像馬上就要砍向俊泰的脖子了,正在這時……
“不行,不可以這樣!”
陽順從人群中擠進來,氣喘吁吁地喊道。
剎那間,基泰瞠目結舌了,高舉着菜刀的手也抖了起來。
“到那邊去,別過來!”
基泰聲音顫抖着對陽順喊道。
“不可以,千萬不要這樣!”
陽順凄慘地哭喊。大叔,求求你忍一忍吧,就算為了我,再忍耐這一次吧。我知道你的委屈和你的憤怒。我也永遠不會原諒那個人的。求求你,為了我,為了深愛着你的我,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忍一忍吧。
看到陽順的眼淚,基泰立刻心亂如麻。可是,就算現在他選擇退縮,自己也幾乎沒有什麼希望了。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他下定決心,舉起了刀。突然,陽順哽咽了,吐血似的從喉嚨里喊道:
“我愛你!”
基泰眼睛瞪得溜圓,張大了嘴巴獃獃地注視着陽順。這個黃毛丫頭竟然說她愛我?剎那間,基泰感覺心臟好像停止了跳動。基泰和陽順的視線在空中激烈地碰撞。就在基泰看到陽順祈求自己忍耐的懇切目光的瞬間,他的手上突然沒了力氣。陽順大步走向基泰。基泰受了嚴重的刺激,獃獃地站着,彷彿靈魂已經出竅。陽順打了一下基泰的手,他手中高舉的菜刀落在了地上。
“走吧。”
陽順抓着基泰的手腕走了出去。
“讓開,有什麼好看的。”
陽順穿過看熱鬧的人群,拉着基泰走了。圍觀的人們獃獃地站在那裏,注視着他們兩個人。俊泰失魂落魄地站了一會兒,突然像被砍斷樹根的樹木一般,倒在了地上。吳明根回過神來,連忙向兒子跑過去。
基泰什麼也想不起來。他精神恍惚,腦子裏空蕩蕩的,甚至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他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陽順拉出來的。
基泰有氣無力,不做任何反抗。陽順把他拉出來,帶到偏僻的拐角處。陽順好像也丟了一半的魂魄,緊緊地抓住基泰的手腕,不停地往前走。走着走着,陽順突然清醒了,猛地甩開基泰被汗水濕透的手。基泰似乎也緩過神來了。他沒有勇氣正視陽順,只好把頭垂得更低了。陽順的怒火立刻就涌了上來,啪,打了基泰一記耳光。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大叔你真是個傻瓜,我到底該怎麼樣對你才好呢。你變得這麼脆弱,失去的房子、失去的公司還能找回來嗎?基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陽順看着基泰狼狽的樣子,既可憐他,又對他充滿了憤怒,於是又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這個糟糕大叔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求求你,求求你醒醒吧。
陽順強忍下去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她對基泰的瘋狂舉動感到無比的氣憤和痛心,於是頭也不回地走了。直到這時,基泰才清醒過來,望着陽順的背影,流下了一行惆悵的眼淚。陽順啊!我現在該怎麼辦呢?基泰絕望了,他甚至想沖向迎面駛來的汽車。
基泰耷拉着肩膀,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向閣樓。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活着,喘着氣活在這個世界上竟然如此屈辱,如此無奈。基泰一遍遍地追問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必要嗎?
基泰吃力地爬上閣樓,陽順看也不看他一眼。對不起,陽順啊,讓你看到我這麼差勁兒的一面,真是對不起你。基泰神情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上。看到基泰低垂着肩膀走進房間的瞬間,陽順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喘着粗氣跑過來,瘋狂地敲打着他的房門。
“大叔,大叔,求求你快開門,大叔!”
陽順驚慌失措地喊着,可是裏面聽不見一點聲音。
“喂,喂,快開門,喂!”
基泰不說話。陽順不安地跺着腳,在基泰的門前踱來踱去。
“喂,你幹什麼呢,快開門,喂!”
天黑了,基泰還是沒有出門。他的房門仍然緊鎖。陽順心急如焚地盯着他的房門,腦海里總是浮現出基泰走進房間時瀕臨死亡般凄慘的背影。陽順心亂如麻。要是出點兒什麼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第二天,基泰仍然沒有邁出房門半步。陽順憤怒了,咚咚咚,她不停地敲着基泰的房門。
“你有什麼了不起,為什麼要把房門鎖得緊緊的。你跟小孩子似的反抗我嗎?求求你有點兒大人樣吧,你真的不開門嗎?快開門!”
可是,裏面仍然沒有聲音。陽順憤怒地瞪着房門,用腳猛踢起來。
第三天,基泰還是沒有出來。他不會是生病了吧?他會不會按時吃飯?基泰已經三天沒出門了,陽順擔心死了。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你說出來我才能知道啊,你真的沒事嗎?”
那一天,基泰仍然沒有出來。他把門鎖緊了,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房間裏做些什麼,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陽順急得快要發瘋了。吃飯時想起基泰,也會食慾頓無,噎住了喉嚨。他總不會是自殺了吧?應該不會的,他現在連菜刀也沒有了。
基泰走進房間的第四天,陽順發怒了。你到底在做什麼?你有什麼理由像個小孩子似的鎖着門不出來,你都多大歲數了!
陽順下定決心站在基泰的房門前面。她一邊用力搖晃,一邊敲門,她威脅基泰說:
“你知道我的性格吧?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把這門砸碎了!”
可是基泰仍然不出來。陽順幾乎已經瘋了。難道基泰真的病了?陽順眼前總是浮現出基泰最後走進房間時的身影,她急得睡不着覺。
基泰已經五天沒出門了。陽順覺得自己應該用好吃的東西來安慰這個心理年齡很年輕的孩子,便去市場買來了材料,做他愛吃的東西。哼,就算大叔再固執,再倔強,他肚子餓了的時候也會自己爬出來。如果聞到這個味道還是不出來,那一定是出了什麼事。為了引誘基泰,陽順故意把自己家的廚房門敞開,讓烤肉和炒雜菜的香味飄出來。然後,陽順把飯桌擺在基泰家門前,像媽媽哄着耍脾氣的孩子,溫柔地呼喚他。
“喂,你肚子不餓嗎?我做了烤肉和炒雜菜,你聞到味兒了吧?這都是你喜歡的,趕快出來吃完再回去,好不好?”
可是,那天基泰還是沒有走出房門。陽順等得不耐煩了,她現在幾乎已經放棄了。天啊,他以為他自己不出房門,就會有人急得要死?聽說餓死的屍體很難看,隨他去吧。
基泰和外界隔絕的第六天,陽順索性放棄了,她用腳踢了踢門,然後轉過身去。
“很好,大叔你隨便吧,我以後也不再管你了。”
基泰已經一個星期沒出門了。陽順仔細地想了想,一個星期以來,自己竟然為一個傻瓜廢物急得每天都上躥下跳,焦頭爛額,她不禁對自己感到失望。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把門鎖得那麼緊,一周也不露個頭?她憤怒已極,再也無法忍受下去。
陽順狠狠地敲打基泰的房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高喊:
“你聽好了,如果你今天再不出來,我以後再也不會見你,你記住了,我沒說謊,以後絕對不會……”
突然,咣的一聲門開了,陽順的頭撞到了門上,一下子向後倒在地上。基泰終於結束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來到陽光燦爛的室外。
“哎喲,我的屁股要摔裂了。”
倒在地上的陽順輕輕地揉了揉屁股。突然跑出來的基泰讓陽順摔倒在地,但是看着基泰安然無恙地走出房間,她的心裏還是充滿了感激。基泰從倒在地上的陽順身上邁了過去。好久沒有見到太陽的基泰,用值滄叛艄猓魯雋艘瘓浠埃?
“啊,太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