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最後的遊戲

四十、最後的遊戲

玉花醒過來,發覺身邊不見了崔九,霍地起身,看見床頭的一捆錢和一封信。她急忙讀完信,失聲痛哭着跑了出去。

“不行,先生!你不能走!”

她發瘋似地朝火車站跑去,主人家的老婆婆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禁吐了吐舌頭。

六點十分開往漢城的列車剛好出發。

“不行!不行!”

她朝檢票口衝過去,掙脫職員的阻攔,可是火車跑得比她更快。她不顧職員的勸阻,站在站台上哇哇大哭。

放聲哭了一場后,她搭上了下一趟去漢城的列車。可是沒有用,她在新村站下車后,不管怎麼找,也看不見崔九的身影。

失望之餘,玉花站在火車站廣場上又哭了一陣,這引起了車站巡警的注意。他抓住了少女,把她帶到附近的派出所。

不到半個小時,吳奉岩刑警就趕到了。玉花極力否認一切,可是警察們叫來了E女大前的女房東,女房東一看到她就說:

“是,就是這位小姐。”

玉花垂下腦袋,順從地回答吳刑警的問題。吳刑警帶着她一起坐上近郊線列車,半個小時后,在那間大瓦房裏發現了崔九留下的痕迹。看完崔九的信,吳刑警嘆了口氣。

“你知不知道他會去哪?”

“不知道。”她哭着回答。

“你哭什麼?知道這傢伙是幹嘛的嗎?”

“我知道的。”

“他是殺人犯,一連殺了六個人的殺人犯哪,你竟然不報案?和殺人犯在一起不害怕嗎?”

“一點都不害怕,我反而覺得他很可憐。他真的很孤獨很可憐,我要是他我也沒別的辦法。”

吳刑警握住少女的肩膀。

“我也充分理解他的心情,但是無法理解他的行動。不管是什麼理由,殺人是不行的,沒有人有這個權利。崔九為了給妻子報仇,犯下了太多的罪,可憐倒在其次。”

玉花停住了哭泣,害怕地看着他問:

“你們要逮捕他嗎?”

“當然……要逮捕……”

“逮捕之後怎麼辦?死刑嗎?”

“當然,如果只殺了一個還可以考慮,可是他殺了六個。他是不是還在計劃殺第七個人?”

“不清楚。”

“他在找的第七個傢伙現在已經被捕了,他沒法殺他。”

“他也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吳刑警的眼睛亮起來。

“可是他說他不能放棄,還說第七個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嗯,不會放棄,這傢伙真夠倔強的……玉花,你為什麼和他同居?和一個被通緝的殺人犯?”

“我愛他,我們已經有了很深的關係。”

吳刑警被少女大膽的回答嚇了一跳。本來可以告她隱匿罪,可是他什麼也沒說就出來了。

崔九會去哪裏?他真的是在找池岡表嗎?在回漢城的路上吳刑警一直在想。

這天傍晚,崔九走進一家理髮店,剪了一個運動式的髮型,整個人的形象又變了。出了理髮店,他買了一把剃鬚刀進了位於明洞的S賓館。

在咖啡廳喝完一杯咖啡,他用假名在五一九房間住下。首先進了浴室,把整個身子浸在熱水裏,足足躺了一個小時,所有往事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里出現。他並不後悔,然而感到非常空虛,說不出的空虛。

出了浴室,他站在鏡子前,在眉毛上抹了點肥皂後用剃鬚刀刮眉毛,然後把臉洗乾淨重新站在鏡子前。自己也嚇了一跳,鏡子裏是一個癆病患者,沒有人會把他和崔九聯繫起來。

出了浴室,他又整理了一下行李。把和自己有關的所有東西都扔到垃圾桶,最後剩下的棘手問題是巨額存摺和印章。白天他把原來分散在幾個銀行的存款全部存入同一張存摺,總共是六千五百萬,過去一段時間追擊敵人用了大約九百萬。

錢包里還有一百多萬的現金,他拿出現金,放進西裝口袋,再把存摺和印章放進空錢包里。

把錢包扔在床下后拿起話筒,心裏很平靜,然後他撥了號。

“是殺人課嗎?”

“是的。”

“吳奉岩刑警在嗎?”

“請稍等。”

過了一會兒,一個緩慢的聲音接了電話:

“我是吳奉岩。”

“……”

“喂?是誰?”

“我是崔九。”

“什……什麼?”

“對不起,我讓你受苦了,不過用不了多久,一切都會結束了。”

“喂,你現在在哪裏?”

“您不必知道。”

“什麼?我們趕快見個面,純粹男人和男人見面的方式。”

“不行。”

“那你要怎樣?反正你是要被逮捕的,與其逮捕,還不如自首,我們已經找到了劉玉花。”

“那位小姐什麼罪也沒有!你不要碰她!”

“我不會的,咱們見個面吧。”

“現在不行。”

“你這個傻瓜!可憐的傢伙!現在在哪裏?”

“我在某個賓館的五一九號房,床底下有我的存摺,總共是六千五百萬元。請你保管,我相信你。我會把鑰匙放在總台。”

“哪個賓館?”

“你找找看吧。”

“別這樣,咱們還是見個面。”

“不知道密碼無法取出這筆錢,以後請轉交到我指定的人手裏,那個人會知道密碼的,好,就這樣,再見。”

“喂!喂!”

他掛了話筒。

他空虛地在床上躺了好久,然後迅速跑出去把鑰匙交給總台時說:

“過一會兒會有市警察局的人過來,請你交給吳奉岩刑警,我現在出去一趟。”

過了深夜十一點的街頭,人們趕着回家。他毫無方向地在街上逛來逛去,一條巷子裏傳來的日本歌聲使他停下了腳步。

他就像發現了獵物的野獸一樣朝巷子裏走去,歌聲是從一家位於二樓的日本餐廳傳來的,是一群喝醉了酒的日本人在合唱,這正給了他一個絕好的機會。他打開餐廳的門,服務員告訴他已經停止營業,他指着二樓問:

“是日本人嗎?”

“是的,可是?”

“我有點事。”他一腳跨上樓梯,被服務員抓住了袖子。

“您這是幹什麼?”

“我說了我有點事。”

他掙脫服務員上了二樓,找到傳出聲音的房間,門檻下躺着幾個啤酒瓶,他反手拿了一個,嘩的一聲打開門,看見幾個日本人和夾在他們中間的女人,他穿着皮鞋直接走進去。

“可惡的日本鬼子!這裏是什麼地方竟敢大聲唱歌?”

他把啤酒瓶往桌子上一摔,玻璃片四處飛散,女人們尖叫起來,幾個日本人都嚇得躲在角落裏。

“你們有什麼臉來到這裏唱歌?悄悄來悄悄走就算了,唱什麼歌?狗東西!又想吃我們嗎?你們的殖民思想去死吧!”

他一把推翻了桌子,碎了的酒瓶亂飛,食物倒了一地。看到發狂的他,服務員們也束手無策。

“都給我跪下!”

四個人質老老實實地跪下了,都是中年人,一個個在發抖。

“快吃!不要動手,就用嘴吃!”

他叫一個會日語的女人做翻譯。日本人猶豫了一會兒,他馬上抬起皮鞋踩,他們就像狗一樣舔起掉在地板上的食物。

“吃得乾淨點,一點也別剩下。”

有人不大聽話,他就用腳踩後腦勺。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警察們才趕過來,一看到機動警察拔出槍,崔九搖搖手。

“請再給我五分鐘。”他咕嚕咕嚕喝下一瓶啤酒,好像十年沒喝過啤酒似的。

“趴在地板上,鼻子要碰着地!誰敢起來就殺了誰!”

日本人乖乖地趴在地上。

“狗崽子!”

他脫下褲子,對着日本人的臉撒起尿來,日本人顫抖着不敢哼一聲。

然後他笑着走了出來。

“來,逮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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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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