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第六個目標
老河的家在高高的山坡上,而且是租來的簡陋的房子。帶崔九過來的青年一說明來意,老河緩緩地搖了搖頭。
“護照?沒看見,要是看見,我也早就交給派出所了。”
老河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臉黑黑瘦瘦的,崔九輕輕地笑了。
“我明白了,沒看見那也沒辦法。”
崔九轉身下了坡,打發走帶路的,重新向老河家走去。老河看到他回來,露出不快的神色。
“對不起,我想再問個問題。”
“你要問什麼?”
“我昨天在明洞下了河師傅的車,時間大概是剛過晚上七點。我下車后,有一對男女上車了,會不會是他們拿走了?”
“這個嘛,我也不能確定,可是拿走這個有什麼用呢?”
“說的也是,可是對我而言,護照非常重要,明天要出國,沒護照可不行。您能不能幫幫我?我會給您足夠的費用的。”
聽到會有足夠費用,老河的不快神色就消失了。
“行,沒問題,當然要幫忙,又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請您告訴我昨天在明洞上車的那對男女去了哪裏……您只要告訴我這個就行了。”
“那對客人我倒是想起來了,因為他們去得很遠,即使去了你也不一定能找到。”
“為什麼?”
崔九屏住呼吸看着對方。
“在北漢江江邊下了車,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連間屋子也沒有的地方下車,我也不敢問,那男的長得很兇……擔心會不會是碰到強盜了,嘿嘿……”
老河不好意思地笑着等他的反應,崔九把五萬元放進老河手裏。
“辛苦您了,可不可以帶我到那裏去一趟?”
“這個……”
雙手不由自主接過五萬元的老河不敢置信地眨着眼睛,觀察他的臉色。
“我帶您去倒不困難,可是到了那兒,您也找不到他們的,又給我這麼多錢……”
“小小意思,您就收下吧。白跑一趟也沒關係,盡量找,找不到也沒辦法。”
“那就行,來,咱們走吧。”
老河好像怕錯過了這筆飛來橫財,積極地在前面帶路,開始下坡。
吳刑警下了出租車,慢慢朝公寓裏走去,他現在還不能確定從洋酒店“燈盞”收集的情報是否有用。
據他了解,殺人五號是洋酒店的常客,老闆娘安南英和老母以及女兒一起住在這個公寓裏。除此之外,店裏人對老闆娘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也沒法知道,他想着,停下了腳步。
按照營業許可證里記載的地址,他找到了六洞三零一號,按了門鈴后,看起來像是安老闆娘母親的一個老婆婆走了出來,臉頰特別消瘦。
“對不起,請問這裏是安南英女士家嗎?”
“是的,可是……”
老婆婆警惕地看着他,吳刑警為了使她放心,笑着恭敬地朝她鞠了個躬。
“對不起,請問您就是伯母嗎?”
“啊,可是你到底是誰……”
老婆婆警惕的神色減了不少。
“我是安女士的朋友,嘿嘿……她在家嗎?”
“不在家。”
“啊哈,是嗎?約好今天在這裏見面的,去哪兒了?您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我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她見個面。”
老婆婆露出“別耍花招了,沒用”的神色,搖搖頭。
“不知道,昨晚出去后就沒回來過。”
“是嗎?這可真奇怪了,約好在這兒見面的……會去哪裏呢?您知不知道她可能去的地方?”
“不知道,她向來是自己做自己的。”
老婆婆好像對女兒有很多不滿,吳刑警禁不住笑了。
“肯定是因為忙才那樣的。”
“再怎麼忙也不能這樣,自己的孩子生病躺在家裏,做媽的卻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麼,哪有這樣的?真是太不像話了……”
“啊,她女兒病了嗎?”
“從昨天早上開始,什麼也不吃,一直躺着……”
“是哪裏不舒服?”
“說是感冒,得上趟醫院……”
“我會看一點點病,可不可以讓我看看?”
還不等老婆婆說什麼,他就徑直走進房間,老婆婆表情複雜,可是也攔不住他,只好把他帶進房間。一走進房內,他就迅速地掃視了一遍房間,沒有發現值得注意的東西。
孩子大約七歲,長得很漂亮,散着頭髮躺在床上。吳奉岩一摸頭,燒得挺厲害的。
“叔叔您是誰?”孩子無力地睜開眼睛問。
“嗯,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他溫柔地回答,讓孩子放下心來。
“我想媽媽,媽媽在哪兒?”
“我也是來見你媽媽的,媽媽馬上就會回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志英。”
“嗯,志英得去一趟醫院,來,起來,叔叔帶你去。”
小女孩輕輕坐起來,吳刑警看着老婆婆。
“得帶她去醫院,燒得厲害,這附近有醫院嗎?”
“有是有,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老婆婆可能沒有多少錢。
“這個您不用擔心。”
小女孩已經病得必須上醫院了。吳刑警用他的親切態度成功地取得了小女孩和老婆婆的信任。老婆婆感激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看完醫生回來,小女孩馬上就睡著了。
“沒什麼可以招待你的,怎麼辦呢?”老婆婆削好蘋果,很不好意思地說。
“您太客氣了……現在我得走了。”
“你不再多等一會兒?”
“我會再來的。”
吳刑警站起身,想着有必要在附近潛伏下來。正在此時,電話鈴刺耳地響了。他慌起來,但是老婆婆已經走過去接了。他跟過去,瞬間想出一條妙計。
“您就告訴她志英生了病看醫生了,這樣她可能會回來。”
事實上,他並沒有成功的把握,可是老婆婆已經按照他吩咐的在電話里說了。
“你要是睡在外面,也要先打個電話回來啊,志英生病,看了醫生。……現在還在。燒得厲害,注了射,吃完葯,現在睡著了。找了你一個晚上,你太不像話了……知道知道,好像想吃什麼菠蘿,晚上回來嗎?……好,快點回來。……好,我讓他聽電話。”
老婆婆笑也不笑,把話筒遞過來,“她讓我叫醫生聽電話。”
吳刑警慌起來,猶豫了一會兒才把話筒放在嘴邊:
“啊,喂?”
“啊,是醫生嗎?”話筒那邊傳來女人感激的聲音。
“我就是。”
“哎喲,醫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忙,沒法過去,太對不起了。”
“您不用這麼客氣。”
他故意裝出謹慎沙啞的聲音,效果非常明顯。
“真的是太對不起了,志英病得厲害嗎?”
“感冒再加上發燒。感冒沒有什麼特效藥,安靜和休息是最重要的。孩子一直在找你,媽媽要是在身邊就會恢復得很快……”
“是的,我會在今天晚上回去。”
“您看起來很忙?”
“是的,有點事情。那就再見了,謝謝您。”
聽起來是一個妖艷又不乏善良的女人,心裏這樣想着,吳刑警掛上了電話。
和老河分手后,崔九小心翼翼地下了江邊。雖然是大白天,可是一個人也沒有。他已經多次確認三十多歲的女人和鷹鉤鼻確實是在這附近下了出租車,可是他們會去哪兒了呢?他沿着江邊朝上流走去,突然停下了腳步。
前面有一列長長的車輪印,他小心地靠近,然後在一堆雜木亂草間發現了白色的東西。再走進仔細一看,竟然是一輛白色轎車。他快速跑回一棵樹后藏起來,然後找了一個好位子,從包里拿出望遠鏡注視着這輛轎車。
看到車裏有一個男人在熟睡,男人乾脆把車椅放下來,舒服地躺着,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熱,車窗也沒關。是什麼人?是誰會在這種地方躺在車裏睡覺?好像不是老大,那傢伙是禿頭,但這傢伙頭髮茂盛。崔九迅速地記下車號碼后,拔出了登山用的小刀。這個在睡覺的傢伙萬一是鷹鉤鼻,就不聲不響地把他殺死。
他趴下來,像一隻貓一樣爬過去,渾身冒着騰騰殺氣。一會兒后,他到達了車子旁邊,朝車內看去。正在睡覺的人既不是鷹鉤鼻也不是老大,是一張沒有在畫像里見過的陌生的臉。是誰?會不會是小偷?這樣想着,他正要轉身,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刺耳的摩托馬達聲。他定睛看着江的對岸,一艘摩托艇像離弦的箭一樣朝這邊開過來。這時,他看到江的對岸樹叢後面掩映着一幢白色的別墅。就是這裏!他激動地喊叫着,爬進樹叢底下。
摩托艇踩着波濤過來了,拿着望遠鏡的崔九深深吸了一口氣。更令人驚奇的是從摩托艇上下來的正是老大和鷹鉤鼻。太興奮了,以致鏡片視野有些模糊,他擦擦眼睛,重新觀望。
兩人從摩托艇上下來,進入車裏。就像畫像上一樣,老大戴着很深的墨鏡。
轎車載着老大一人走了,鷹鉤鼻留在原地。他抽了一會兒香煙,站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一看到他,崔九的臉就顫抖起來,真想就這麼過去一刀宰了他。可是這樣對着干恐怕贏不了,這傢伙看起來很會打架。不是搞奇襲的話,很難取勝。
他正在想的時候,鷹鉤鼻上了摩托艇,不知怎的,他似乎感覺到後面有人監視自己,不斷地回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