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華麗的晚餐 是共贏還是共輸?
陸凡下了飛機,就感到異常寒冷,他連忙走到一間洗手間,從行李里翻出羽絨服,穿在身上,他走出機場,便看見歐陽貴的司機,“陸總。”司機一面打招呼,一面把陸凡的行李接過去,“車就在外面,歐總正在公司等您呢。”
陸凡跟着他上了車,覺得渾身冷得打顫,他懷疑自己有點發燒,便靠在後座上休息,司機也不多問,沉默地看着車。此時的北京也是艷陽高照,卻沒有三亞那種濕熱的氣氛,車外不時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和騰地升起的煙火聲,一切都是那麼熱烈,冰冷而乾燥。
車到了賽思樓下,陸凡拿着行李上了樓,在門口的保安那兒做了個登記,便走進辦公區域,整個區域空無一人,只有燈光,隔斷牆壁,矗立在牆角便的綠色植物,他來到歐陽貴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歐陽貴的嗓音在門內響起:“進來!”
陸凡推門進去,點了點頭,“節日快樂!”
歐陽貴咧了咧嘴,示意他坐下。陸凡坐在他的桌前,縮在椅子裏,歐陽貴說:“昨天晚上他們盡量問了問,說現在是過年,不太好問,省里查他是真,抬舉他上組長的位子也是真,聽不到更多的消息。”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給他,”歐陽貴說,“一來顯得我們有誠意,二來可以堵一堵SK,看着他們能不能立即給出這筆錢,上嘛,”他朝左邊咧了一下嘴,“他要是拿了錢不辦事,我一樣可以把錢拿回來。”
陸凡吸了一下鼻子,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軟弱無力,但是話還是要說:“歐總,是不是多考慮幾天?等十五過了之後,大家都上班了,看着石家莊的發展情況,然後再做決定。”
“如果於志德是這幾天等着送錢給什麼人,”歐陽貴說,“而SK出了錢,我們卻沒有,這就有點麻煩,以後想解開這個心結就沒那麼容易了。我知道里顧慮什麼,可是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我覺得可以賭一把。”
“我們的業績不好,萬一賭輸了,我們對總部不好交代。”
歐陽貴看了陸凡一看,他奇怪這個銷售總監怎麼今天看起來像個軟蛋?難道他不知道這筆錢不可能從賽思中國的賬面上出去,就算落了空,一樣有辦法找補回來嗎?
“弗蘭克,”歐陽貴說,“你是不是太猶豫了?”
“我覺得於志德如果沒有把握上台,我們就沒有必要給他這筆錢。”陸凡說,“而且最好聽一聽SK與省里的消息,這事兒來得太快了,有些不合邏輯。”
歐陽貴這次是真的笑了一下,陸凡覺得他的表情與嘴角都有了與平常不同的變化,而且他的眼睛裏也露出了一絲嘲諷,歐陽貴想起每次與何乘風討論問題,他都會強調“邏輯”二字,要從常情常態反覆分析,這種帶有西方思維方式的習慣讓歐陽貴覺得很有意思,他覺得東方人不太考慮這些,某種程度上,東方人對事物的理解帶有一點超理性的東西,比如中國人喜歡說勝者為王敗則為寇,這其實是忽略了過程的一個總結,意思是不管你用何種方式創造了奇迹,你就是勝利者。
他猛然意識到,陸凡是不也在美國接受了正規的教育,並且生活了多年,他不可避免地要顧及到邏輯問題,要從1向2推導,如果從1到3的過程省略了2,這就是為難他,歐陽果貴將身體前傾,手支撐着檯面,語氣盡量平穩:“如果我們因為猶豫失去了機會,那我們怎麼向美國人交代?之前的力氣會不會都白費了?弗蘭克,我理解里說的邏輯問題,但有時候事物的邏輯不時平直的,它有跳躍的成分,而且在這個成分背後,它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雖然沒有明確的消息,但是於志德需要錢幫他鞏固地位,這是我們大家都能夠想到的事實,除此之外,一個要錢的理由多種多樣,只要他在石家莊一天,只要他還在晶通的辦公室里,我們就不怕他。但是如果因為我們不肯出錢,讓SK幫助了於志德,招致他的埋怨,那我們要費太多力氣去彌補這個關係,這是不是得不償失?”
陸凡感到歐陽貴身體裏那股咄咄逼人的氣息散發出來,壓得他很不舒服,但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必須堅持自己的想法,這是對賽思負責,對何乘風與歐陽貴負責,更是對自己負責。想到這兒,陸凡勉強坐正了:“問題在於,我們不知道那個合理的解釋是什麼,不管有多少種想法,我們並沒有證實,這是第一;第二,於志德為什麼需要錢,是不是真的因為慶豐公司的原因,那麼這個危機到底有多大,我們也並不百分之百清楚;第三,他為什麼要提出在初十之前拿到錢,這個目的是什麼,我認為一切都需要調查研究,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馬上去石家莊,去盡量了解情況。”
“那麼里寧願失去7個億單子,也不願意冒250萬美金的風險了?”歐陽貴看着陸凡,他從昨天下午陸凡的語氣種,就感到了他的猶豫,但是沒有想到,說服陸凡如此麻煩,難怪何乘風一直說他比狄雲海果敢,看來這個文質彬彬的總監,的確有他過人的地方。
陸凡用手摸了摸喉嚨:“是的,歐總。”
“就因為你的邏輯。”
“不,”陸凡說,“是因為裏面有不清楚的地方。”
“弗蘭克,”歐陽貴說,“你在西方學習了許多好的,優秀的知識,而且這些知識會讓里養成一個良好的思維習慣,比如強調邏輯,強調證據,但是這些東西不一定完全適合中國國情,尤其是中國的很多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如果里一味套用西方的思維習慣來考察中國的一些事情,那麼里的判斷就會有偏差,甚至會有一些奇怪的結果,我們何不把事情簡單化來處理?不要想得太多,太清楚,我們最壞的結果就是於志德用了錢,但是他沒有把項目給我們,或者他沒有坐穩晶通的寶座,要麼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說了,我願意動用我的私人關係,去把錢追回來,我這麼做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公司,為了何總,為了你和整個銷售部,所以,我希望里能聽取我的建議,不要錯過良好的戰機。”
“歐總,”陸凡也很奇怪歐陽貴的固執,他長篇大論的敘述讓陸凡差點喊他歐老師了,“作為賽思的銷售總監,我真的渴望能打下晶通,但是我真的覺得這事有風險,非常抱歉,我不得不堅持我的想法。”
歐陽貴看着陸凡,陸凡也看着歐陽貴,兩個人都覺得頭痛起來,雖然歐陽貴的位置在陸凡之上,但是他知道陸凡的這一張贊成票,是非常重要的;陸凡也請畫出,只要他堅持反對,歐陽貴便不得不請何乘風來做決定,這是一個領導者非常微妙的品質,能夠統領所有人而不獨斷專行,善於聽取不同的意見,雖然歐陽貴如此強勢,但是陸凡知道,他是一個好領導。
歐陽貴嘆了口氣:“雲海的意見呢?”
“他覺得有了具體的信息才好把握。”
歐陽貴再次嘆了口氣,心想又是一個“美國派。”
“那麼,我們聽聽何總的意見,”歐陽貴撥通了何乘風的手機。
何乘風心裏的鬥爭與矛盾並不比他們少,事情來得突然,又在春節期間,給錢有給錢的理由,不給錢有不給的理由,事關7億的項目,費了那麼多心思,犧牲了那麼多人力物力,不能讓這250萬美金把以前辛苦給浪費了。
“歐陽、弗蘭克你們討論的結果是什麼?”
“我們沒有結果,”歐陽貴說,“一票贊成一票發對,現在要問里的意見。”
“雲海呢?”
“他在三亞,”陸凡說,“我父母何他父母都交給他一個人了。”
“他的意思是什麼?”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的意思是這樣,”何乘風說,“我建議你們都去石家莊,一方面何張亞平、省內的官員,還有一切相關人員聯繫,看看於志德為什麼一下子開口要錢,這方面由歐陽出面;另一方面由弗蘭克出面,盡量拉攏於志德,告訴他賽思一定給這筆錢,但是一定要拖過初十,他既然定了這個日子,我們拖着不給,他一定會着急,只要着急,就會露出馬腳,我們可以把錢準備好了等他,一直穩到最後,看看到底是為什麼。”
歐陽貴與陸凡聽着電話擴音機里何乘風的聲音,都默默地在心中點頭,何乘風又說:“我們還可以再等等SK的消息,估計於志德如果是為了用錢,會向兩邊都開口,我們可以向付國濤透個底,就是我們不打算急着給錢,看看能不能何他聯手穩到初十之後,如果付國濤不願意,先給了於志德,我們就可以查於志德到底用錢幹什麼,總之表面上要快,要全盤答應,骨子裏要慢,要盡量摸清楚情況,等有了更多信息的時候可以再做一個決斷,你們認為呢?”
“就照你說的辦,”歐陽貴說,“我和弗蘭克並分兩路,同時去石家莊。”
“呵呵,”何乘風說,“辛苦你們了。”
歐陽貴掛單電話,看着陸凡的狀態還是不好,便關切底問:“弗蘭克,你是不是病了?”
“沒事兒,”陸凡說,“那我們吃點東西,下午就出發吧。”
“好,”歐陽貴說,“我就估計要出發,行李都帶來了。”
“我的行李倒在,不過是夏天的,還要回去一趟。”
“次了飯去拿吧,”歐陽貴說,“然後就直接從你家出發了。”
陸凡點點頭,突然手機一響,他打開來,是車雅尼發來的短訊:“於向薄開口,250萬美金。”
陸凡沒有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歐陽貴,而是轉給了何乘風,不一會兒,何乘風給歐陽貴打了電話,歐陽貴放下電話對陸凡說:“於志德果然也向SK開了口,數字相等。”
“好啊,”陸凡說,“又有好戲唱了。”
陸凡坐在歐陽貴的車上,昏昏沉沉地朝石家莊進發。與此同時,付國濤與薄小寧已經到了石家莊,於志德意外開口,明確的數字與時間,都讓付國濤驚訝,他懷疑薄小寧事先露了底,但是事到如今,追問此事已經無益,他現在關心的是,為什麼於志德要在初十之前拿到這樣一大筆錢?
薄小寧對這個結果則洋洋得意,要不是自己搶先一步,哪裏會有這個結果?於志德主動張口要錢,晶通的業務豈不是定了大半?他一面嚼着口香糖,一面哼着歌,毫不理會付國濤陰沉的面孔,他不高興就不高興唄,只要事實證明自己對了,合同拿到手,錢賺到家就可以了,老闆的心情嘛,就讓他自己慢慢調整吧。
兩個人剛到賓館,張亞平已經等在那兒,並幫他們開好了房間,付國濤於薄小寧停好車,在張亞平的陪同下上了樓,三個人一進房間,付國濤就問張亞平:“老張,到底怎麼回事?你在石家莊過的年,就沒有一點消息?”
“能有什麼消息?”張亞平說,“現在是春節期間,我上哪兒去問啊?再說了,年前何現在也就差了5天,5天有沒有辦公,能有什麼變化?”
“於志德為什麼一下子要用這麼多錢?”付國濤百思不得其解,“是他晶通的位子出呢問題,還是有什麼意外?”
“他能有什麼事?”張亞平嘻嘻一笑說:“要麼是拿錢去打點,要麼是為了張慶,那姑娘可是花錢的祖宗,於志德這幾年弄的錢全都是為了她,年前省里宣佈於志德當了晶通的組長,張慶還不知道要怎麼得瑟呢,再說他兩有沒有結婚,不圖錢還圖什麼?沒準兒買房子買地都有可能。”
“於志德能受張慶管?”付國濤說,“我沒看出來啊。”
“哎呀,付總,里也不想想,”薄小寧說,“他現在當了晶通的大官,這邊還不哄着小情人?萬一張慶把他的事情抖摟出去,他孩子們混?”
“就是就是,”張亞平說,“我看也是這個原因。”
付國濤一言不發地盯住薄小寧,臉色越來越暗,薄小寧不吱聲了,張亞平觀其臉色,打了個哈哈說:“反正你們也來了,不着急,他不是定了時間嗎?你們就慢慢等着,不過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們,歐陽貴何陸凡現在就在來的路上,你們可要做好準備。”
付國濤的臉色又是一變,“你說什麼?他們也來了?”
“於志德是誰,他怎麼可能在一棵樹上弔死?”張亞平慢條斯理地說,“他肯定要開口何兩家要錢,最後看誰能給他。唉,你們找我,賽思也找我,我也難辦啊,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幫誰好,不幫誰好?”
“張總,”付國濤說,“我們是老朋友了,不在意這個,里就是幫了他們我也不生氣,不過,這筆錢里可要幫我想辦法,無論如何要在賽思之前搞到。”
“哈!”張亞平從嘴裏打了個呼哨,“250萬美金啊,付總,我是有點錢,可也沒有有到這種地步,一下子讓我拿出這麼多錢,我實在有困難。”
“唉,”付國濤說,“我也知道里有困難。小寧啊,這生意我們做不成了,走吧,我們回北京。不受這個氣!”
“呵呵呵,”張亞平說,“是我錯了,我錯了,我給您賠禮道歉。”他上前諂媚地給付國濤遞過一杯水,有繞到他身後給他又是捶肩膀又是揉胸口的。付國濤把他的手擋開來:“你少來這套,我看你才是娘們呢,為了錢恐怕你脫褲子的事情都肯干!”
“里要我脫也行啊,”張亞平說,“我這張老臉不好看,估計屁股也好不到哪兒去,付總要看,隨時拿走啊。”
“里少噁心了。”付國濤何張亞平開着玩笑,心裏頭也知道此事不得不藉助他的實力,尤其不能讓賽思搶了先機,他看着張亞平:“說吧,你要什麼條件?”
“條件簡單,”張亞平說,“您的合同不時準備好了嗎?時間上給我填一個三年,數字上給我填一個兩個億。”
“美金?”
張亞平嚇了一跳,立即意識到是付國濤在嘲諷自己,忙笑道:“人民幣,人民幣!”
付國濤從包里取出一份合同,翻到最後一頁,在張亞平面前晃動着:“你看好了,這可是我們汪總的親筆簽字,就力等同於公章,里趕緊把錢給我準備好,我什麼時候付錢,就什麼時候何里簽這張代理合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怎麼樣?”
“我看看,我看看,”張亞平把臉湊到付國濤的手邊,看清了果然是汪洋的親筆簽字,SK這幾年經常從他公司走貨,他早已熟悉這個簡單的名字,張亞平滿心歡喜地說:“里放心,錢我一分不少地準備,你說一聲給,我立即送到於志德的賬上,一秒鐘都不會耽誤。”
“那好,”付國濤把合同裝進包里,“晚上和誰吃飯?是不是要去抱陸凡的大腿?”
“哎呀,里說哪裏話,天下最難做的就是我們代理,要幫你們賣貨,還得自己養家餬口,里還說好不容易有個大生意,又不能得罪你,又不能得罪陸凡,我就是夾着尾巴做人,也是天天犯錯誤,付總你放心,晚上我陪你吃飯,不過有一條,我不見陸凡,陸凡也會找我,我也不能像個女人躲起來不見人,再說了,我了解他們的情況,對你們不時也有幫助嗎?”
“對對對,”付國濤說,“了解我們的情況,對他們也大有幫助!”
“我可冤枉死了!”張亞平叫起了屈,一副倒了血霉的模樣,薄小寧笑道:“付總,里就繞了張總吧,他肯定陪我們吃飯。”
付國濤哼了一聲:“快點訂飯店,我快餓死了,然後我們快點吃,吃完了你趕緊去見陸凡,有什麼消息立即告訴我。”
“行行行,哎呀,我的付總,付大爺,付爺爺,”張亞平一陣風似的哄着付國濤出了門,“我不僅給里訂好了飯店,還給你找了一個能洗澡、休閑、唱歌的好地方,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就是不聽你的,我也得聽那兩個億的,我何誰有仇,還能何錢有仇嗎?”
不知過了多久,陸凡睜開眼,車窗外已是一片淡淡的暮色,歐陽貴說:“醒了?”
“哦,”陸凡支起了身子,“睡了一覺,我們晚上住哪兒?”
“世紀大飯店,”歐陽貴說,“晶通賓館不太好。”
陸凡點點頭,給張亞平撥了電話,電話里傳出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陸總啊,我是李忠啊,您到哪兒了?”
“你們張總呢?”
“他家裏有點事,讓我等您呢。”
“我們住世紀大飯店,你趕緊去訂房間吧。”
“好的好的,我在那兒等你們,你們要不要訂餐”
“到了再說吧。”陸凡疲憊地掛上電話,歐陽貴沉默着,隔了一會兒,陸凡說:“付國濤已經到石家莊了。”
歐陽貴嗯了一聲,車繼續朝前飛駛着,還未進市區,便聽見鞭炮與煙火齊鳴,空中到處是絢麗的景色,歐陽貴說:“今天是小年,財神爺的生日。”他命令司機在一個賣煙花爆竹的攤前停下,對陸凡說:“我們放掛鞭再進城!”
陸凡一愣,他們想到歐陽貴也有迷信的一面,歐陽貴的司機跑到攤前問了問價,買了10掛小鞭,又買了5大盒禮花,他在空地上將小鞭與禮花呈兩排排好,總監間隔三四米的距離,這陣勢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立即有十幾個人圍了過來,站在遠處看熱鬧。
歐陽貴的司機從第一掛鞭開始,嘩地點上,然後飛速跑到第二挂面前,再點上,街上炸成了一片,他就像個打仗的戰士,又奔跑到第二排煙火面前,第一個,第二個——巨大的煙花此起彼伏地在天上炸開,一朵還未全開完,另一朵已經躥上天空,十幾朵大型禮花將整條接到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陸凡抬頭看着,這還是他今年春節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煙花。直到十幾個大禮花全部炸完,陸凡才留意到周圍的人們正在鼓掌歡呼,不少人一邊歡叫着一邊望着他們,站在歐陽貴旁邊的一個當地居民問:“老師傅,還有嗎?”
歐陽貴哈哈一笑,鑽進了車,陸凡也坐了進去,司機啟動了車,他們飛快地朝城區駛去,將一群嘆為觀止有覺得驚異的人們留在了身後。
到了世紀大飯店,李忠已經等候多時了。等進了訂好的房間,歐陽貴說:“弗蘭克,我們叫兩碗面到房間吃吧,吃完里趕緊休息一會兒。”
陸凡實在不想動,點了點頭。李忠還在嘮叨:“我們張總家裏實在有事走不開,他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小子,”歐陽貴從皮夾里拿出一千塊錢,“過年了,壓歲錢!”
“歐總!”李忠睜大了眼睛,“這……這不好吧!”
“拿着,”歐陽貴把錢塞給他,“在社會上做事情不容易,尤其像你這個年紀,剛剛開始打拚嘛。但是我看好你,你小子有前途,”他壓低了聲音,把嘴湊到李忠耳邊,“你也有點眼色,陸總病了,趕緊去買點感冒藥。”
“哎!”李忠連忙說,“陸總,你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買點感冒藥。”
陸凡知道是歐陽貴關心自己,點點頭,歐陽貴說:“不要挑貴葯,最普通的就可以。”
李忠一愣,看着歐陽貴,歐陽貴說:“太好的葯都是新產品,吃了容易讓人增加對藥品的耐受性,以後再吃普通葯就沒用了。”
李忠得令而去,陸凡再一次體會到歐陽貴的細心,這實在是有違邏輯,陸凡躺在床上想,他如此細緻入微,卻為何對於志德不明確的行為報以無所謂的態度?難道真的如他所說,東西方思想差異確實非常巨大,連自己這樣的只是在那邊待過幾年的人,就已經有了不同的行為于思維習慣?
一時飯店把麵條送來了,李忠也買葯回來,陸凡吃了碗熱湯麵,又吃了一顆感冒藥,感覺好了許多,這時門鈴一響,李忠趕緊去開門,喝得滿面通紅的張亞平哈哈笑着走了進來,他一進門就深鞠一躬:“歐總,陸總,給你們拜年了!”
“亞平,”歐陽貴說,“簽了大單子了,這麼高興!”
“哪有啊,”張亞平說,“這不是高興嘛,你們來了,我能不高興?”
“李忠,”歐陽貴說,“去給你們張總叫一杯果汁,再泡一杯濃茶。”
“哎!”李忠立即照辦了,張亞平看着濃茶,端起來剛要喝,歐陽貴說:“你等一會兒,先喝果汁再喝茶。”
張亞平放下了杯子,看着歐陽貴,歐陽貴也不說話,一會兒服務員把果汁送來了,張亞平一口氣喝乾了,把杯子還給了服務員,然後坐過來,嘿嘿笑着端起了濃茶杯,歐陽貴又說:“李忠,這附近有賣香煙的嗎?”
“有,”李忠說,“飯店就有。”
“你去幫我看看,”歐陽貴說,“買一條你們張總最中意的。”
李忠又嚇了一跳,看了看張亞平,張亞平點點頭,李忠一溜煙地去了。
歐陽貴看着張亞平:“張總,酒醒了沒?”
“醒了醒了,”張亞平坐了這半天,又喝了果汁,確實清醒了一點,他喝着溫熱的濃茶,精神抖擻地說:“歐總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付國濤給你開的條件不錯吧?”歐陽貴咧嘴一笑,張亞平坐得離他近,見他突然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嚇得渾身一顫:“沒,沒有的事。”
“SK的實力我知道。”歐陽貴說,“付國濤雖然是汪洋的親信,但是畢竟只是個銷售總監,能給你做的業務不可能太多,我替他算了,他最多給你三年時間兩個億的代理,你小子賺個兩千萬,再墊出去一千多萬,最後也就是一年拿個幾百萬。”
張亞平笑了,他現在是徹底清醒了:“歐總,您說的這個恐怕不包括晶通吧?”
“我知道,”歐陽貴說,“現在我們和SK都要你墊資,這錢你肯定是會幫忙的,而且兩家的忙你都會幫。人嘛,在家靠父母,出來靠朋友,我們要是讓你幫我們,不幫付國濤,那我們就是為難你,就是斷了你的財路,但是有些事情,學要注意裏面的一些小細節,比如剛才如果你先喝濃茶,再喝果汁,不僅醒酒的效果不好,而且非常傷胃,可是你只需要調換次序,先和果汁再喝濃茶,你不僅不會傷胃,而且還能坐在這兒和我們聊天,這就是細節的問題,次序的問題,最後導致了結果的問題。”
“說得好!說得好!”張亞平連連點頭,“歐總,陸總,我知道你們不會為難我,你們要的錢我一定幫忙準備,什麼時候要就說一聲。”
“你要的合同我們會準備好,”歐陽貴說,“國難財也是財,該發的就要發,但是我給變個數字,時間仍然是三年,總量給你漲到三個億,而且不包括晶通。”
張亞平愣了,陸凡也愣了,這是不是太多了一點?歐陽貴說:“可是我有一個小小的條件,既不會讓張總為難,得罪朋友,又會讓我們的合作更加愉快!”
“什麼條件?”張亞平乾巴巴地問。
“如果SK決定付錢,你要通知我,要保證我們在他們之前把錢交到於志德的手上。”
張亞平低頭想了想:“如果是你們決定不付錢呢?”
“那我不怪你,合同照樣和你簽。”歐陽貴說,“但是如果你明知道他們要付錢卻幫着他們隱瞞,以致讓我們耽誤了時間,合同不僅會取消,而且我想,張總這幾年的生意恐怕也不會做得太愉快!”
張亞平的心臟猛地跳了幾下,他一直習慣性地把歐陽貴當成賽思的副總裁,這會兒才意識到,他還有另外的身份,一個總是在聽說,卻從來沒有真正面對過的身份,而剛才那句話,無意是向自己發出了另一個身份的信號!張亞平看着歐陽貴突起的下巴,脊背沿着脊梁骨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歐總,您放心,我說話算話。”
“我知道,”歐陽貴說,“我最放心的就是張總了。”
陸凡躺在床上,見張亞平被歐陽貴嚇得不輕,心中暗自發笑,這個歐陽貴還真是有一套,生生地把張亞平摁在了裏面,他錢也賺了,好處也得了,但是必須向著賽思而不是SK,陸凡嘆了口氣,付國濤的行事性格他最清楚了,要是我自己過招,還能平分秋色,碰到歐陽貴這樣的,也只能處於下風了。
這是李忠回來了,畢恭畢敬地把香煙遞給了張亞平。張亞平說:“這煙留給歐總他們。”
“我不喜歡吸煙,陸凡不舒服,最好也不要抽。”
“陸總不舒服?”張亞平這才轉過頭問。
“沒事兒,”陸凡說,“剛吃過葯,好一點了。”
“那我不打擾了,你們早點休息,”張亞平站了起來,“歐總,陸總,你們放心,有任何情況我都會和你們聯繫。”
第二天一早,付國濤被電話鈴聲從睡夢中驚醒,他看了一眼來電的名字,怔了一怔,居然是陸凡,他清了清嗓子:“喂,陸總。”
“春節好啊付總,”陸凡說,“在哪兒呢?”
“地球上啊,”付國濤說,“你在哪兒?”
“我也不在月球上,”陸凡笑道:“有事情找你,方便見面嗎?”
“這幾天有點小忙,說吧,什麼事?電話里不是一樣嗎?”
“電話不方便,時間不長,只要10分鐘,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石家莊,你呢?”
“巧,我也在石家莊,那你過來,我請你吃早飯。”
“好,”陸凡說,“你在哪家賓館?”
“世貿廣場。”
“半小時后見,”陸凡掛上電話,吞了顆感冒藥,走出了房間。半小時后,他和付國濤面對面坐在世貿廣場酒店的早餐廳里,付國濤見他面容消瘦,笑道:“還是你好,不用減肥,不像我,說胖也不胖,但是有肚子。”
“你哪兒來的肚子,”陸凡笑了笑,開門見山地說,“我找你是想和你聯手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對你,對我的好處是相同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事?”付國濤吞了一口麵包,問。
“我們聯手把於志德的錢拖過初十,大年十一開始,我們各憑判斷再拿主意。”
“怎麼,”付國濤哼了一聲,“陸總現在還沒有打算給錢?”
“你有打算嗎?”
“有沒有打算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很奇怪,為什麼要找我一起不付錢?”
“這錢不是250萬人民幣,是美金,雖說現在美元便宜了,可算算也還是不少。”陸凡慢慢地剝着雞蛋殼,“我們都是銷售總監,錢給出去了,我們是要對老闆對公司負責任的,要是你先給,我壓力很大,我先給了,你壓力一樣很大。付總,我從從常理上分析一下,於總為什麼要在初十之前拿到錢,我們都不清楚,如果我們壓他一下,過了初十,我們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不管是你知道了原因,還是我知道了原因,至少我們都是有幫助的。”
“道理上沒有錯。”付國濤說,“可是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我敢來相信你,”陸凡說,“憑我們都是一樣的職位,面臨一樣的問題。”
“不,我們面臨的問題不一樣,”付國濤看着陸凡,“這錢我給了,我有把握賺回來,我有業績;你給了,你和何乘風都搞不好要下台走人,我們的問題差得太遠了。”
“這麼說,你是肯定要在初十之前付款了?”
“肯定。”
“那我就沒有辦法了,”陸凡說,“我只能背水一戰了。”
“下戰書?”付國濤笑了,“我接受啊,不過你最好注意一下你們的業績。”
“我會考慮的,”陸凡把雞蛋塞進嘴裏,“唔,這兒的雞蛋味道不錯。”
“是嗎?”付國濤站起來,“我也去拿兩個。”
兩個人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客客氣氣地吃完了早飯,付國濤把陸凡送出了賓館,目送他上車離去,然後回到了房間,整整一個上午,付國濤都在惦記着這事兒,陸凡來找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真的想聯手,以保證錢花得安全,還是想試試自己會不會冒險打款,在初十之前把錢交給於志德?抑或是為了告訴自己他會提前打款,讓自己提前交給於志德,他們后發制人,探聽於志德的用途,再把錢打出去?這事兒透着一股子怪味道,付國濤心裏沒底,雖然汪洋簽的合同裝在自己的包里,但是付國濤很清楚,這筆錢實在不是各小數目,能不能花在刀刃上,是非常關鍵的,就連一項對他信任有佳的汪洋,在他此次前往石家莊之前,都一再叮囑他要小心從事。
現在張亞平的話根本不可信,他這個老滑頭,抓住了SK與賽思的軟肋,一邊討好一邊挑撥,正好乘此機會和兩家大外企簽下長達幾年的代理合同,以來大賺一筆,二來此後幾年他都有了生意,而且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牽制SK與賽思,現在張亞平只會把正話反說,反話正說,恨不得兩家公司馬上讓他把錢打給於志德,然後他抱着兩份合同回家睡大覺去,SK在石家莊的關係,多在汪洋手上,但是汪洋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問出什麼具體的內幕,一切都和年前沒有什麼兩樣,這筆錢到底是出還是不出,付國濤覺得自己思路有點亂,如果決定要出,他是說什麼都要趕在賽思之前的,如果決定不出,那他一定會逼着賽思把這盤“水”給潑出去,就是這要出不出的折磨人啊。付國濤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左思右想,找不到明確的答案。
這時,門鈴響了,付國濤走過去打開門,薄小寧哼着小曲走了進來:“付總,中午去哪兒吃飯?我請客。”
“別請了,”付國濤回到座位上,“煩着呢。”
“怎麼了?”
“沒怎麼,”付國濤說,“你在石家莊的朋友多,有沒有問出什麼?”
“問了,”薄小寧說,“都是老話,什麼要查他,查完就完,他繼續干晶通。”
付國濤沉思不語,薄小寧說:“付總,你怎麼心事重重的?”
“我在想這錢到底什麼時候出比較好,”付國濤說,“拖過初十也是一個辦法。”
“拖過初十?!”薄小寧嚇了一跳,“為什麼要拖過初十?!”
“他為什麼定在初十?”
“這還不簡單?”薄小寧說,“初十之前要用唄。”
“用在什麼地方?”
“肯定是打點啊。”薄小寧說,“這事兒也不好問,您說,要是開口要錢打點,完了我問你,您要錢幹嘛,打算向誰行賄,您不得一耳光拍死我啊。”
“我就是有點不放心,對了,早上陸凡來過了,他想讓我和他一起聯手拖過初十。”
“陸凡?!”薄小寧急了,“他的話你也信?這擺明了是想讓我們在他們之後付錢,他們先送錢當了好人,我們再巴巴地跟在後面送錢,到時候人家覺得咱們SK小里小氣的,影響多不好。”
“拖過了初十也沒有什麼。”付國濤說,“如果於志德是給別人錢,早一天晚一天應該為問題不大。”
“天啊!天啊!”薄小寧說,“問題大了,您知道那邊收錢的人拿錢幹什麼用有沒有急用?於總開出這個時間,肯定是別人給他的時間,要是壞了人家的事,就是壞了於總的事,事後再把錢拿出來,還有什麼用啊?付總,您一向乾脆利落,這回您是怎麼了?您還真被那姓陸的忽悠住了?你不想想,這姓陸的多恨啊,前一段用BTT死活把您拖在北京的是誰啊?這人凡是跟您說的話,一百句裏面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這樣,”付國濤說,“今天不是初六嗎?我讓張亞平先幫忙準備着錢,你再打聽打聽,於志德要錢到底幹嗎用,不行的話請你父親幫幫忙,我和汪總這邊也回去問一問。哦,主要現在是春節,消息很不暢通,要是時間不那麼緊,一切都好辦了。”
“您放心吧。”薄小寧見他話里的意思有鬆動,連忙說,“我一定給您打聽得清清楚楚。”
薄小寧坐在自己的房間裏,越想這事情越不對勁,晶通電子好不容易有了好眉目,沒準就要被陸凡的攪局與付國濤的糊塗搞砸了。付總也真是,汪總都把合同簽給他了,他還怕什麼?居然還要聽陸凡的忽悠!薄小寧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兒不能停在這兒,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這事兒倒是可以這麼辦!想到這兒,他打了個呼哨,自己是誰啊,薄小寧啊,哈哈!他愉快地想,陸凡啊陸凡,你就等着干看紅眼吧。
陸凡覺得付國濤表面上拒絕與自己聯手,而且回答得斬釘截鐵,要付錢,但是從內心來說,付國濤是猶豫的,自己和他同一個職位,送錢容易,送出去之後的後果卻是要由他們自己承擔的,這不可能是個輕率的決定。
陸凡撥了顧海濤的手機,兩個人隨意聊了幾句,顧海濤正和幾個朋友在上海過春節,陸凡打聽了一會兒晶通的事情,發現顧海濤說的信息還沒有自己掌握的多,便問候了幾句,掛上了電話,。現在只能把希望放在歐陽貴與何乘風的身上了,看看經過另外的渠道和政府關係能不能多問出一點內容。
現在陸凡唯一的工作就是保持與於志德的聯繫。於志德似乎很忙,只是在電話中催促陸凡趕快準備錢,並不肯與他見面。而李才厚的兄弟天天守在於志德的家門口,從初六到初七,從初七到初八,於志德每天只是陪着張慶,偶爾也去廠里,並沒有什麼大的舉動,期間去過兩次銀行,一次旅行社,李才厚的人去問了,說是打聽清明節有沒有短途旅行,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似乎沒有任何徵兆。
初八一早,薄小寧來到了付國濤的房間,付國濤毫無睡意,正躺在床上看電視,薄小寧進門便說:“付總,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我爸那邊問到了,說於志德是要用那錢到北京去疏通關係,讓北京方面的人出面,說服省裏面年後還按照他做的改制方案進行改制,他要一次扳倒王貴林,年後開始正常改制。”
付國濤正準備鑽回被窩,聽到這個消息不動了:“消息準確?”薄小寧興高采烈地說,“你不想想,按照王貴林的改制方案,他這個一把手當的有什麼勁?本來搞搞房地產,搞搞技術改造,不聲不響地錢就賺回來了,按照王貴林的搞法,拖着個大蝸牛一步一步往前爬,他爬到哪天是個頭?!”
“這麼說,他要錢是急於搞關係,搶在改制之前把省里的決定扳回來?”
“對!”薄小寧說,“所以他急啊,不然一旦改制啟動,他再想扳就來不及了。”
“那他春節期間怎麼不動?”
“怎麼沒動啊?”薄小寧說,“不是我們把他耗着嘛,沒錢他動個屁啊!”
“小寧,”付國濤嚴肅地看着薄小寧,“消息準確嗎?”
“準確!”薄小寧說,“我爸親口說的。”
“事情重大,你要慎重!”
“這我親爸爸說的還有假嗎?”薄小寧急了,“我的老總,你再猶豫,消息傳到賽思咱們就完了!”
“好!”付國濤立即起了精神,他一個箭步躥到床前,從枕頭邊取出手機,撥了張亞平的電話:“張總!”付國濤沉聲說,“你立即幫我準備錢,今天下班之前,我要付給於總,合同我隨手帶着,你看時去你公司還是……”
“來我公司吧,”張亞平說,“不過上午我要準備一下,對了付總,你怎麼想通的?”
“我怎麼想通的你別管,你只要準備好錢就行了。”
“行行行,我一天都在公司,你隨時過來。”
付國濤想了想,又給汪洋打了電話,汪洋聽完他的解釋,說:“國濤,我一向知道你的能力,你的決定我肯定支持,既然消息可靠,你據這麼辦吧!”
“好!”付國濤掛上電話,吐出一口氣,朝着薄小寧展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張亞平一面命財務準備好錢,一面給歐陽貴打了電話,歐陽貴聞說SK決定今天傍晚之前付錢,吃了一驚,連自己都沒有打探出的消息,SK從什麼渠道聽到了風聲?他問張亞平:“你沒有問他是什麼原因嗎?”
“問了,”張亞平苦笑道:“他哪肯說。”
“會不會是通過你試探我們一下?”
“不像!”張亞平說,“看樣子是動真格的了。”
“你先辦着,但是速度要放慢,我會給你一個準確的消息。”歐陽貴放下電話,立即給和乘風打了過去,何乘風已經在北京的辦公室上班了,他聽了歐陽貴的彙報,也覺得吃驚。
歐陽貴說,“你的內線有消息嗎,能不能問問?”
“我來安排。”何乘風掛上電話,立即給車雅尼發了一條短訊:“付決定付錢,速問原因,半個小時內必須有消息。”
不一會兒,何乘風的手機響了,何乘風打開一看:薄小寧父親內線消息,於要用錢買通北京關係,在改制前換回他原來的方案,付說消息可靠。
何乘風想了想,回復:北京什麼關係?
車雅尼回:不清楚,問不到。
何乘風回復:謝謝。
之後車雅尼便無消息了。何乘風把這條短訊轉發給陸凡,然後給他打了電話,陸凡正準備去歐陽貴的房間,看見消息厚大吃一驚:“何總,你怎麼看?”
“局勢還不明,”何乘風說,“我覺得還是要慎重,歐陽呢?”
“我馬上去他房間,”陸凡說,“要他聽電話。”
“對!”
陸凡來到歐陽貴的房間,把手機的擴音器打開,對着手機說:“何總,可以了,我把免提打開了。”
“歐總,”何乘風說,“我轉了一條短訊給你,收到了嗎?”
歐陽貴打開短訊看了一眼,然後又仔細地看了兩遍:“收到了。”
“你怎麼看?”
“我們不送自然有人送,早送晚送都是送,何不趁早?”
“弗蘭克的意見呢?”
“他在北京見什麼人,要送什麼人禮?”陸凡說,“這錢要得太多太急,我覺得不合情理!”
歐陽貴哼了一聲:“何總,這事兒還是你拿主意吧!”
“我同意弗蘭克的意見,后發制人,看他拿SK的錢到底到北京幹什麼,要見什麼人,打通什麼關節,然後我們可以在北京幫他疏通關係,在北京送給他。”
歐陽貴嘆了一口氣,半響沒有說話,陸凡也心情鬱悶,沒有言語,何乘風似乎能感覺他們的心情,呵呵笑道:“怎麼,好像你們都反對我的決定?”
“於公來說,你是一把手,”歐陽貴惻惻地說:“反對也沒有用;於私來說,我把你當大哥一樣尊重,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沒有意見。”
“那弗蘭克呢?”
“送,心裏不踏實,不送,還是不踏實,”陸凡苦笑道:“老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支持你的意見。”
“現在的關鍵是,怎麼向於志德解釋?”何乘風說,“你們有什麼好主意?”
“我看這樣,”歐陽貴說,“錢必須由張亞平支付,我們可以說您有不同意見,想當面在北京見到於總之後,再何張亞平簽訂協議,讓張亞平付款。”
“就是說,給於志德的感覺是我不信任你們了?”
“這也沒什麼,”陸凡說,“數額比較大嘛,再說他反正初十以後要在北京,到了北京再把這個關係慢慢理順。”
“跟張亞平打聲招呼,讓他初十以後也來北京,帶上準備好的錢,再跟於志德打一聲招呼,就說我初十之後在北京請他吃飯,他什麼時候有空我什麼時候請客。還有他在北京有任何困難,我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幫忙,請他儘管放心。”
歐陽貴與陸凡點頭稱是。何乘風掛上電話,歐陽貴與陸凡四目相對,兩個人都露出既沉重又輕鬆的微笑。歐陽貴說,“張亞平那邊我去說,於志德那邊……”
“我來吧,”陸凡說,“我跟他解釋。”說完他慢慢地回到房間,又靜靜地坐了幾分鐘,撥了於志德的電話:“於總,那筆錢我們準備好了。”
“是嗎?”於志德的心情聽起來很不錯,“今天能到賬嗎?”
“是這樣,這筆錢要從張亞平那邊出,而何總明天才回北京,所以我們想請張亞平到北京簽訂一份代理合同,然後由張亞平把錢交給您。”
“明天?明天不就是初九嗎?”於志德的聲音一變,“後天還來的及嗎?”
“您看是不是明天和我們一起去?這樣明天就可以到北京了。”
“到北京?我去北京幹什麼?”
“哦,是這樣,有朋友說您年後要去北京,我還以為您這些天會去呢。”陸凡打着哈哈,心裏卻覺得不對了。“我們何總想讓我轉告您,這筆錢您放心,只要您需要我們隨時給您,另外您在北京方面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他一定會盡全力幫忙,您什麼時候到了北京,他請您吃飯。”
“再說吧。”於志德問,“你什麼朋友說我年後要去北京的?”
“哦,一個生意上的朋友,無意中聊起的。”
“那錢初十能給我嗎?”
“您,初十不去北京?”
“我考慮一下,再給你電話吧。”
於志德掛斷了電話,陸凡覺得要麼是於志德想私密地辦理這件事,要麼就是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他搖了搖頭,心情十分複雜,要是這事真的被SK搶先辦了,幫了於志德的大忙,他們再想扳回一局,就要費太多力氣了,陸凡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幾天感冒了?為什麼這麼猶豫,連一點決心都沒有呢?
而歐陽貴,也是悶坐在房間裏,他和張亞平聯繫完畢,通知他初十和自己、陸凡一起去北京簽合同,張亞平一聽去北京,就知道這事兒懸了,但他滿口答應,並表示自己會把錢準備好,然後和他們一起去北京。
喬莉懶洋洋地坐在辦公桌前,回到北京上班已經幾天了,她還是有點提不起勁兒來。還是杭州好啊,雖然又冷又潮,但是家鄉話、家鄉菜、父母親人,都讓她留念,本來以為一回來就會投身到晶通的項目中,誰料回來幾天了,一點事情都沒有。陸凡說是在石家莊有事情,歐陽貴也不在公司,她就天天坐在辦公桌前上網,大概春節的時候吃的太多了,公司好多同事都說她胖了,她決定少吃一點,已達到減肥的目的。
樹袋大熊也不知道忙什麼,幾天之中只聊了一次,大概工作也很忙吧,唉,喬莉唉聲嘆氣的,覺得一點兒勁都沒有。不過整個公司都是懶洋洋的,估計要再過一個星期,大家才能逐漸從春節的春夢中回到現實。
她翻着一個網頁,又翻開一個網頁,真無聊啊。忽然,電話響了,她拿起電話,居然是陸凡,喬莉一下子又勁了“老闆,有什麼安排?”
“你立即回家準備一下,然後回公司,跟何總的車子一起來石家莊。”
“去晶通?!”喬莉又驚又喜,“要準備什麼材料嗎?”
“什麼都不要,帶兩套衣服,可能要呆幾天。”
“好。”
“聽着,”陸凡說,“不要告訴任何人,下午1點你們從公司門口出發。”
“好。”
喬莉立即收好電腦,回家拿了兩套衣服,趕回了公司,她到食堂隨便吃了一點東西,然後提着電腦何行李來到公司樓下,不一會兒,何乘風的車開了過來,何乘風已經坐在了裏面,喬莉把行李放在後備箱中,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何總好。”
“好啊,安妮,”何乘風笑容滿面地說,“吃過午飯了嗎?”
“吃過了。”
“過年回杭州了?”
“是的。”
“父母身體都還好?”
“挺好的。”
“你們天天在外面忙工作,難得回去,父母很高興吧?”
“挺高興的。”
“杭州的天氣怎麼樣?”
“不怎麼樣,隔三差五就下雨,煩死了。”
“喜歡北京?”
“不,”喬莉笑道:“喜歡杭州。”
何乘風哈哈大笑,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聊了一路,喬莉覺得何乘風的性格棒極了,既親切又平和,而且知識非常淵博,相比較之下,歐陽貴讓人緊張,陸凡有幾分乏味,果然是大總裁,才華、水平、能力都不一般啊。喬莉不禁想,自己什麼時候能成為何乘風這樣的人呢?想到這兒,她偷偷一笑,要是陸凡知道自己有這個想法,一定會氣昏了過去;而歐陽貴呢,肯定只會冷冷地點點頭,什麼話都不說;要是父親呢,哎呀,肯定會覺得自己又自作聰明了;要是瑞貝卡,肯定又啰嗦一堆嘮叨一片;要是薇薇安,估計就要尖叫着喊“滾了”;要是狄雲海……喬莉猛然間想起,自己答應幫他帶茶葉,唉,居然忘得一乾二淨,等這次出完了差,就回北京找個茶葉店買一點,只當是從杭州帶回的送給他。
何乘風見她不怎麼說話,也就不說了,兩個人閉眼休息了一會兒,車開得很快,而且行駛平穩,大約傍晚的時候,他們就到了石家莊世紀大飯店。
歐陽貴與陸凡都在門口迎接何乘風,何乘風下來與二人握了握手,喬莉也從車上跑下來,她看見歐陽貴與陸凡面帶笑容,似乎有什麼喜事發生,也不好多問。她拿着自己的行李,從陸凡手中接過自己房間的鑰匙,這時陸凡說:“你回房間收拾一下,晚上去晶通吃按。”
“王總請客,”歐陽貴說,“他一個勁地說你好,你要好好表現。”
“好,”喬莉跟着他們上了電梯,在自己的樓層下了。
歐陽貴與陸凡一直把何乘風送到房間,一進門陸凡就忍不住興奮,說:“何總,還是你的決定正確,我們不付款是完全對的!”
“那天弗蘭克問於志德是不是準備去北京,估計他害怕了,”歐陽貴說,“他連夜帶着張慶走了,到現在無影無蹤,局裏的朋友查了幾天,說可能他們早就辦好了假證件,人現在可能已經在國外了。”
“張亞平匯的SK的錢是打在離岸銀行賬上的,”陸凡笑道,“這下SK的損失慘重。唉,何總,這幾天我和歐總都在分析,分析來分析去,都覺得可能是薄小寧好大喜功,怕付國濤不打錢,編了一個假消息,結果,全賠進去了。”
“我們差一點!”何乘風坐下來,嘆了一口氣,“現在想想都危險。”
“這下我們跑到SK前面去了,”陸凡說,“王貴林這條線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SK又給了於志德好處,如果查不出來也就算了,要是查出來,張亞平都要跟着倒霉。”
“你這麼想?”何乘風看着陸凡。
歐陽貴用力一咧嘴,哈哈一樂:“他不僅這麼想,還想到了SK潑出去這麼多錢,一定會想盡辦法打下晶通,好把損失的錢賺回來。我們的任務很重啊!但是我們的確也很高興,幸災樂禍是人的天性嘛,何總,你可以理解吧?”
何乘風也笑了,他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下屬,說:“我現在擔心的是王貴林,你們還不知道吧,王貴林今天請的,可不止你我,還有付國濤、薄小寧,還有一個人,你們猜一猜?”
歐陽貴的臉沉了下去:“是汪洋?”
何乘風點點頭:“不錯,是汪洋!”
“這不是鴻門宴嘛!”陸凡也不高興了,“怎麼,把以前的事情都給抹了,現在開始重新競爭?”
“我看他有這個意思,”何乘風說,“於志德一跑,晶通的所有事情都掌握在王貴林的手上,”何乘風看了看歐陽貴,又看了看陸凡,“我現在正式宣佈,革命剛剛開始,同志仍需努力!”
歐陽貴與陸凡都笑了,“好啊,”歐陽貴說,“現在大家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那就他媽的好好打一仗。”
喬莉此時已經換好了一套套裙,她把頭髮盤起,顯得更加職業化,然後提着公文包、拽着大衣下了樓,現在已經是6點半了,沒過兩分鐘,她看見西服革履的何乘風、歐陽貴、陸凡從電梯拐彎處走了過來,何乘風走在最前面,陸凡與歐陽貴走在旁邊,喬莉連忙走過去,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四個人上了三輛車,浩浩蕩蕩地開到了晶通賓館的樓下,喬莉正準備下車,被陸凡叫住了:“今天晚上不論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要自作聰明,不要多說話,記住了嗎?”
“記住了,”喬莉見他神情嚴肅,不禁忐忑不安地說,“陸總,晚上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陸凡眉頭一皺,喬莉不敢開腔了。兩個人下了車,跟着何乘風和歐陽貴走到賓館門前,王貴林笑逐顏開地迎了上來:“何總,歐總,陸總,哈哈,小喬莉,歡迎你們!”他一面帶着大家往裏走,一面說:“今天還有幾位客人,都是你們的老朋友,一塊兒熱鬧熱鬧。”
何乘風也哈哈笑道:“我最喜歡人多了,是什麼老朋友,王總透露一下?”
“見了就知道了。”王貴林帶着他們走到一個大包間門前,親自打開了門,喬莉走在最後,一進門便愣住了,SK的大中華區總裁汪洋正在與何乘風、歐陽貴握手,陸凡與付國濤、薄小寧也在打招呼。喬莉愣愣地走了進去,見薄小寧在打量自己,忙微笑了一下。一時眾人寒暄完畢,分賓主落座,喬莉坐在最下首,旁邊的是晶通的一位辦公室主任,還有一個秘書,喬莉認出那個秘書就是她在電子行業解決方案峰會之後,調查晶通工人鬧事的時候,清晨在王貴林家的樓道里遇到的其中一位。
“我叫喬莉,”喬莉掏出名片遞給他,“同事們都叫我安妮。”
這時,包間服務小姐已經給每個人都倒好了酒,王貴林與歐陽貴面前是滿滿的白酒,汪洋,、何乘風、等人面前全都是紅酒。王貴林看了看大家,舉起酒杯說:“今天是一個團員的好日子,我這第一杯酒,要祝所有的朋友鼠年萬事如意!合家幸福!”說罷,他滿幹了一杯,歐陽貴陪了一杯,其餘人都喝了一口紅酒。包間小姐趕緊過來斟酒,王貴林又說:“我這第二杯酒,要代表於志德同志向各位道歉,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晶通的改制與發展,而且這段時間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不管是SK的市場活動,還是賽思中國的行業峰會,都讓我們學到了很多知識。但是,於志德同志卻做出了上對不起國,下對不起家的事情:攜款潛逃!目無法紀!給黨和國家,給晶通的幹部工人,給各位朋友造成了損失!這都是我這個當領導的沒有做好。”王貴林說道慘痛處,滿是憂楚之情,“我自罰三杯,向各位朋友謝罪!”
喬莉大吃一驚,險些叫出聲來!於志德攜款潛逃,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逃到哪兒去了?為什麼陸總沒有告訴自己?她看看何乘風、汪洋、付國濤、歐陽貴、陸凡等人,整整看了一圈,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有吃驚或不解的神色,大家都靜靜地看着王貴林滿滿地幹了三杯酒,屋子裏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王貴林斟上第五杯酒:“這杯酒,我要敬汪總和何總,你們都是中國最大外企的大中華區總裁,為了一個小小的晶通,你們能XX前來,我王貴林是萬分感激,我自己幹了這杯,以向你們表示感謝與尊敬!”
說罷,他又幹了一杯。汪洋與何乘風連忙舉杯,各自喝了一口。王貴林放下酒杯:“大家吃菜,吃菜。”
氣氛一時鬆動起來,有敬酒的,有聊天的,汪洋回敬了王貴林之後,第一個便敬何乘風:“何總,我敬你。”
何乘風看着這個自己一手提拔培養的SK大中華區總裁,內心十分高興,不管賽思與SK的關係如何,他都很高興自己當年的下屬能有今天的成就,何乘風說,“你事業越來越順利,家庭幸福!”
“那我就祝賀何總越來越年輕,合家歡樂!”汪洋笑道,兩個人都喝了半杯。
付國濤舉起杯:“歐總、陸凡,我們喝一杯吧?”歐陽貴與陸凡都笑着舉杯,各自喝了下去。喬莉見這種情況,也把杯子舉了起來,對着薄小寧說:“薄經理,我敬你!”
薄小寧看了她一眼,端杯喝了一口,他是今天這桌酒席上心情最複雜的人,因為自己的貪功冒進,因為自己的假消息,導致SK一次性經濟損失250萬美金,幸好從汪洋到付總都沒有發現她的過錯,他們都安慰他不要着急,鼓勵他把下面的工作做好,這讓薄小寧十分服氣,也讓他對付國濤有了新的認識。從他跟着付國濤開始,付國濤就是個壞脾氣的老闆,但是這一次,他不僅沒有說過自己半句,而且在大老闆汪洋麵前替自己開脫,這讓薄小寧十分感激,也從內心深處,找到了努力工作的一點動力與能力。
“安妮,”邱秘書端起酒,“我敬你。”
喬莉喝了一口,這時晶通的辦公室主任站了起來,一手拿着酒杯走到汪洋身後,汪洋連忙站起來,他敬了一杯,接着他又走到何乘風面前,何乘風也連忙站起來,他一個一杯的敬着,直到走完一圈。隨後秘書小邱也站了起來,同樣滿場敬了一圈,藉著酒和菜,桌上的氣氛越發熱鬧起來,有說有笑的,要是不知情,還以為他們都是一家公司的好同事呢。
酒過三巡,已是酣暢之際,王貴林給小邱使了個眼色,小邱站起來對包廂的服務小姐說了幾句,小姐走出去關上了門。小邱拿着酒瓶站到了王貴林的身後,王貴林示意他滿上,說:“我有幾句話想告訴大家!”
圓桌的人都安靜下來,王貴林看了看大家,端起酒杯笑了:“我王貴林上過戰場,當過廠長,一輩子有半輩子的時間都在晶通,晶通的效益不好,工人拿不到錢,我急啊,可我就是再急,也不拿不屬於我的一分錢!為什麼?”他看了看汪洋,再看看何乘風,“汪總,何總,我知道和你們比,我很土,沒有留過洋,學過MBA,不懂紅酒為什麼好喝,不知道高爾夫應該怎麼打,但是我王貴林相信,憑我的努力,憑黨的政策,憑晶通一千多戶工人家庭都想過上好日子,想當上有錢人,想和你們在外企的員工一樣,拿上高工資,我們就一定能把晶通電子做好,我們一定能通過改制,在市場經濟中賺到屬於我們的錢!我們的錢是從市場來的,是利潤,不是受賄!是本事,不是權錢交易!我王貴林在這兒向二位老總表個態,SK何賽思的一分錢好處,我都不要!”
眾人全部看着他,汪洋與何乘風輕輕伸出手,鼓了鼓掌,眾人忙補充性地鼓了幾聲掌。王貴林笑了,眼睛裏透出犀利的光芒。小邱又給他倒滿一杯。
“大家不要急着鼓掌,”王貴林嘿嘿一笑,說,“我實話告訴你們,晶通改制國家撥款7個億,這些錢要租新的土地,蓋新的廠房,要給所有的工人辦理社保,要把已退休的工人安安穩穩地移交社會,另外,我還要還清所有的三角債,有不能轉為債轉股的銀行債務,我也要清還,這些錢用了之後,我是傾家蕩產,身無分文!那麼,晶通的技術改造還要不要做?我告訴大家,一定要做,不做,就不能適應市場需要,不做,晶通的改制就是一紙空文!”王貴林看着汪洋與何乘風,“我知道,你們的歐式高經濟工作多年的行家,資本運作你們比我懂得多,只要二位能幫我解決了這7個億的資金問題,晶通的電子改制方案就由兩位來做。而且我相信,在未來,晶通一定會給兩位的企業帶來更多的利潤!”
王貴林的聲音從激動轉為了平穩,他深處端着酒杯的手,放在桌子前:“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可能何兩位老總合作嗎?”
汪洋看着何乘風,何乘風也看着汪洋,桌上所有的人,除了王貴林與他的兩名員工,全都目瞪口呆,這是擺明了要SK與賽思幫他運作7個億的資金,用於晶通電子的技術改造,他是一分錢都不要,但他要了整整7個億!喬莉震驚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這……這……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她盯着汪洋與何乘風,看哪位總裁會把桌前的酒杯舉起來!
《浮沉》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