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噩夢

“你不可憐，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將會守護着你。”

我是真心的!從現在我會守護着你。

現在起，收起你那已經傷痕纍纍的翅膀，靠向我這邊。

因為我會抱着你，向天空飛去。

現在開始，我會變得不一樣的。

為了你，為了守護着你。

我會拋棄過往的自己，重新活下去。

現在，不要哭……崔恩熙

我不會看着你哭而不管的。

庭園中的桌子周圍正接收着從家中流露出來的燈光，樹木正好跟佔領四方的黑暗糾纏在一起。這個時候，戶外的空氣算是有些涼意，芯愛帶着百感交集的情緒看着坐在前面的恩熙.

恩熙依然有着一雙明亮又美麗的眼睛。一看到恩熙，彷彿兒童時代的噩夢又要浮現似的，芯愛哆嗦地打了個寒顫。

剛剛走進庭園時，看到了幼美姐姐跟泰錫哥哥踱來踱去的情景。在沒有事先聯絡的情況下來到這兒卻見到這兩人，芯愛大吃了一驚，況且讓她見到了泰錫哥哥，更是讓她高興。雖然泰錫哥哥只把自己當作朋友的妹妹來看待，但芯愛還是很喜歡泰錫。

芯愛砰地一聲抱住泰錫，泰錫卻只是冷漠地說：“我還以為是恩熙呢!”恩熙?芯愛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她馬上就要面對這千真萬確的事實。恩熙，崔恩熙出現了!她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那個霸佔自己的位子，曾經用尹恩熙的身份生活的恩熙。

幼美跟泰錫正等着俊熙跟恩熙，兩個人都以為恩熙是俊熙的堂妹。就在芯愛難以接受而忘了自己要說什麼的時候，俊熙跟恩熙出現了。要說吃驚的話，恩熙也是一樣，那是因為芯愛的關係，在事實被公開之後，幼美跟泰錫完全不知所措。接着，芯愛跟恩熙留在庭院裏，面對面坐着。

“芯愛變得好漂亮。”

恩熙笑着說。恩熙那隨時都帶着笑意的臉龐，除了念書以外，她不管在任何方面都領先芯愛。芯愛一瞬間覺得好厭煩，現在應該要笑的人是我才對……你懂不懂?

“你吃了很多苦吧?”

芯愛一邊仔細地打量着恩熙一邊問，天藍色的T恤和裙子，一定是在市場買的廉價品。

“沒有。”

“什麼沒有?”

芯愛實在受不了裝蒜的恩熙，她比誰都清楚恩熙家裏的情況，那是她住了十四年的地方。那個在貧窮與吃苦、總是髒兮兮的生活中，大聲喊叫的母親；就算是全校第一也不懂得高興，不斷嘮叨地罵說不幫忙家裏工作的媽媽；惹了禍后，偷了媽媽錢還不夠，甚至到學校前向自己要錢的野蠻哥哥；不是泡菜就是海鮮湯中豬頭肉的便當；在連一瓶可樂都不能盡情地喝、慘不忍睹的貧窮中，咬着牙忍住哭泣的自己。然而，那樣的生活不是自己該過的，而應該是恩熙過的。包含建立新中學的外公、教授爸爸、有教養的媽媽、長得好看又帥氣的哥哥，這一切一切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己的啊!只是被恩熙狸貓換太子霸佔掉了，當她知道自己過了十四年不屬於自己的生活時，芯愛感到冤枉又氣憤的程度，一點也不亞於她高興的程度。她好想對總是裝着很善良又什麼都有，行為舉止就像公主一樣的恩熙報復。另外，芯愛對於即使在一夜之間什麼都被交換，但對處境卻不感到憎惡並儘力克服的恩熙也很介意。芯愛就像是拋棄噩夢般額定時光和所有東西，去了美國之後獲得重生。“我沒有吃苦，沒有關係……”

芯愛看着明明是在就算不看也能夠清楚地知道的那種環境中長大，卻又笑着說不辛苦的恩熙，實在是討厭她那依舊裝着一副善良的模樣。對芯愛來說，能夠不跟自己一個人踏進吃苦的環境中的恩熙一起生活，雖然值得慶幸，但她更討厭那個以為自己變成什麼天使的恩熙。

“聽說你連大學都沒辦法念?”

現在拜託你別再自以為是，再裝着一副善良的模樣好嗎?崔恩熙……現在我們兩人已經變得截然不同，你應該也會懂吧?現在我們倆的模樣，才算是真正的物歸原主了。

“你念書一直都很棒吧?哥哥很以你為榮。聽說你拿到個叫MBA的?”恩熙開心地笑着說。就算是令人難過的問題，恩熙也坦然不以為意地接受。

“啊，學位?”

芯愛一副沒什麼了不起地聳聳肩。

“真了不起。”

沒錯，當然了不起啦!那是像你這樣的傢伙就算再投胎一遍也沒辦法想像的高水準啊!

“什麼嘛，哪裏了不起了?MBA也要看是哪個大學，這才是重點。也不是最了不起的。”

“你是昨天來的嗎?”

對於仍舊隱藏着自己的內心，一副氣定神閑的恩熙，芯愛已經無法忍受。她絕不可能一點都不難過的，恩熙實在會演戲。

“我昨天來的，爸爸媽媽再過一陣子就來了。”

芯愛故意提起爸爸媽媽的話題。不知是否因為是媽媽這個詞的關係，恩熙的臉好像第一次變得僵硬。

“你們應該過得很好吧?他們還記得我嗎?”

像是要阻止猶豫的恩熙問到，芯愛露出了難堪的表情。

我當然希望大家不要記得你。不過芯愛沒有辦法那樣回答，她希望恩熙從她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雖然她是一邊那麼想，一邊看着恩熙，但事實上，家裏似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忘記恩熙，恩熙毫不放鬆地折磨着芯愛。她又不是雀占鳩巢，只是找回自己應該在的位子，但芯愛卻有好長一段時間必須獨自一個人。雖然爸爸對她很好，但從爸爸的態度中感覺到的不是那種無微不至的情感，不過，那種程度已足夠了。問題是媽媽，媽媽根本無法對芯愛打開心房，甚至在恩熙走後，想她想到生病。哥哥也是一樣，就像是對待客人似的，只是用很表面的態度來對待她。芯愛非常清楚哥哥到底有多麼寵愛恩熙。

跟俊熙第一次聊天是在知道她們的身世之謎之前，那是在美術室，芯愛要詢問有關畫展展示品的問題，一律都被俊熙冷酷地拒絕，她的自尊心在一瞬間全都垮掉了。再加上恩熙也參加了畫展，雖然芯愛是班長，但老師說恩熙有個很會畫畫的哥哥。

和俊熙第二次見面是在恩熙發生交通事故之後，在芯愛家附近。那時俊熙故意在等自己，因為她知道恩熙是尾隨着跟着自己的俊熙才發生車禍的，所以有些害怕俊熙的出現。

“出車禍都是我的緣故嗎?”

芯愛一邊迴避着用恐怖的眼神直視自己的俊熙，一邊反駁。

“你，聽說你要代替恩熙在畫展中展出作品?”“那個不是我要求展出的，只是因為老師說恩熙出了車禍，沒辦法展出，才要我代替恩熙……所以你是在跟我興師問罪嘍?是尹恩熙叫你來向我問罪的?”

“我能不能畫你在畫展要畫的畫?”

俊熙突然用變得很柔和的聲音說。芯愛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頓時一頭霧水。

“為什麼?”

“我幫你畫，因為我喜歡畫畫。”

芯愛突然想使壞，因為她看穿了俊熙寵恩熙寵到袒護的心。

“恩熙叫你這麼做的嗎?”

“我再說得清楚一點，希望這樣能使你不再欺負我們恩熙。”

聽着俊熙雖低卻很果斷的聲音，看着他堅決的表情，芯愛越看越覺得討厭。

“你說欺負，難道我是流氓嗎?”

“如果你不是流氓，就不要欺負我妹妹。如果你再欺負她，我可不會這樣就算了。不過，現在就用替你畫畫這件事來交換好了。”

“真好笑，誰希罕那笑死人的畫。照這樣說來，應該不是用威脅的方式，而是用拜託的方式才對吧?如果你跪下來拜託我的話，那又另當別論。”

俊熙卸下書包，緩緩地彎下膝蓋，自言自語的芯愛實在太過吃驚，往後退了一大步。

“可以嗎?以後別再欺負恩熙了。”

芯愛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回頭跑掉了。在學校里被封為男爵公子的俊熙、在女學生中間連跟他攀談一兩句話都足以視為光榮之事的俊熙，居然在自己面前跪了下來。真令人生氣，整個世界和所有的人都令人生氣，所有的人都令人討厭，芯愛一點都沒法理解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呢?一面被無以復加的貧窮折磨，一面在互不關心的家人夾縫中求生存的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是有錢人家的小孩，有慈祥的爸爸媽媽，又擁有覺得妹妹比自己更重要的哥哥，恩熙她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那個時候，芯愛已經曉得俊熙有多麼地愛護恩熙，俊熙就算是在身世已經真相大白之後，也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妹妹看待。芯愛進入家門以後也是一樣，因為恩熙不讓出尹家女兒的身份，不肯搬到賣粥的小吃店，芯愛就抓着她的手腕帶她去，結果俊熙跟了過來打了自己。就算已經知道自己的親妹妹是芯愛的事實，俊熙仍是只照顧恩熙。去了美國也是一樣，雖說家人全都承認了自己是家族的一份子，但芯愛卻感覺到自己並沒融入那溫暖的親情中，所有的情況都令她無法忍受，既委屈又憤怒。遺失的十四年，無法彌補莫名其妙地吃了十四年苦的事實也令她生氣，就像是必須要用搶了別人的東西來過日子的心情，更是令人生氣。不過芯愛並沒將這些心情表露在臉上，反而努力地念書，努力活着，這是她為了快點成為家中真正的一份子所做的努力。

那麼努力也只不過是抓住了自己的位子，媽媽現在也承認了我……但你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再出現呢?

不知是否因為如自己所期望的，恩熙從自己的表情中看出爸爸媽媽已經忘了她的事，恩熙的眼中閃着模模糊糊的淚光。

“不過，你畢業后做什麼工作?”

“我去飯店上班。”

“你不會是在泰錫哥哥家的飯店上班吧?”

“你也是?”

芯愛點了點頭，心想真是奇妙的緣分啊!

從現在開始，我會讓你好好瞧瞧我們是多麼不同的。mm

“你是哪一個部門的?我是擔任客房部門的工作。”

“我即將就任經理的位置。”

“真希望你是我們部門的經理。”

真受不了。真無法了解她是不是為了隱藏自己變得寒酸的樣子，而故意裝得無動於衷。

“你真的一點都沒變呀!還是那麼善良。”

芯愛故意諷刺着恩熙，不過不知為什麼心裏不太舒服。芯愛明明感到摻雜着厭煩的情緒卻努力地正色說著：

“總之，我真的高興，我常常想着你，但在家裏爸媽不準說關於你的事。”

“……”

“我們不是想快點忘記你才去了美國嗎?大家都努力不想記起這些往事。雖然我覺得這樣太過份了，怎能就這樣斷得乾乾淨淨之後過日子呢?”

她覺得應該乾脆狠狠地堵住所有的可能，芯愛是絕對不願意再因恩熙而使家裏亂成一團。

芯愛冷冷地看着快速低下頭的恩熙。

進去屋裏，大家全都用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看着恩熙和芯愛，特別是俊熙一副焦急得不得了的表情。芯愛一邊努力忍住內心翻騰不已的情緒，一邊往樓梯上走去。

“很累了吧，應該先睡一覺再說。恩熙，你睡一覺再走吧?”

芯愛看起來笑得很有人情味地說著。

“還有，哥哥，稍微耽誤一下你的時間。”

見了恩熙連一句令人疑心的話都不曾說過的哥哥，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啊?再加上他說現在大家要一起在咖啡館生活，讓芯愛感到很不安。以前她是多麼吃力地搖動恩熙的影子，而噩夢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近。敲了門，俊熙打開門走了進去，芯愛便抓起枕頭往俊熙那頭丟了過去，俊熙依舊是一句話也不說。他總是那樣，就算芯愛偶爾生氣不知節制地亂髮脾氣，俊熙也是沒什麼反應，真是令人看不順眼。

“你到底想怎樣?”

“鎮定一點。”

俊熙出乎意外地用溫柔的聲音說著。芯愛一邊調整着呼吸一邊看着俊熙。

“對不起，我沒告訴你。”

“哥哥，我們不要跟媽媽說，好不好?”

芯愛很快地抓住了俊熙的手臂，像是在哀求似地說。

“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說恩熙出現這件事，我們不要跟媽媽說，好不好?”

俊熙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

“媽媽從康復到現在也才過了幾年……”

“媽媽的病，是因為想恩熙才引起的，因為媽媽很想恩熙。”

俊熙用力甩掉被芯愛抓着的手臂。

“你一定非說不可嗎?”

她感覺到自己的嘴唇正在顫抖。

“對不起，但我想讓恩熙跟媽媽見面。我能給她的，可能只是這樣吧……”

“你還是一點都不肯替我着想?永遠是恩熙，只是恩熙。現在恩熙既然出現了，我就不被你放在眼裏了?”

因為太生氣了，所以芯愛不停地在房間裏繞着圈大叫着。

“尹芯愛!”

“沒錯，我是尹芯愛，你看着我，我是你的妹妹，尹芯愛，是我。在美國我也好孤獨，看媽想恩熙想到生病，爸爸和哥哥把我當成外人，我真的好累。到了現在，恩熙又出現了，

叫我應該怎麼辦?我再也不想看到恩熙了。”

芯愛哭喪着臉，她討厭恩熙再度出現，心裏變得混亂不堪。她到現在才開始感覺這一切都是真的……事情不可以這樣發展。

“好，沒關係，你好好想一想。到爸媽來之前，你好好想一想，這樣可以了吧!”

俊熙的反應比想像中更為和善，芯愛的委屈全都涌了上來，靜靜地看着俊熙。

泰錫一直提心弔膽恩熙會不會哭。搭車來這時，她一直不斷看窗外，看着那時完全無法隱藏的悲傷，現在又原封不動地呈現在她的臉上，泰錫實在好焦急。

恩熙不是俊熙的堂妹，她不是用崔恩熙而是用尹恩熙的身份活了十四年，再加上和家人分離后，必須在經濟上和以前有如天差地遠的家庭里過活。

按照幼美的說法，她那時不知有多麼想爸爸媽媽啊!怎麼可以只丟下她一個人去了美國呢?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呢?

當他追問俊熙：“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俊熙用閃着淚水的雙眼說著：“沒錯，我什麼都做不到……”

不過事到如今，再怎麼後悔，其實也不能改變什麼，當初就不應該把她丟下去了美國才對。泰錫不管怎麼想也不了解為什麼可以做得出那種事。

恩熙怎麼能夠有着那麼辛酸的過去，卻依然擁有一雙那麼明亮的眼睛呢?怎麼能夠擁有mm如此開朗的笑容呢?

他想到，她就好像是不管在怎麼骯髒的泥巴里打滾，也不會有損光芒的寶石。

不過，想到她過去八年的歲月，實在太令人難過。跟那些沒有家人感覺的人一起生活，泰錫非常清楚那有多麼難過。

回到父親家是泰錫八歲的時候，那時生母為了跟別的男人結婚，把泰錫送到爸爸家。隱隱約約地，泰錫感覺到大家對他冷冷的蔑視，那時的他甚至覺得就算是到孤兒院，也比在這裏好吧!那是除了物質上無匱乏以外，內心裏總是吹着冷風的日子。況且，對還是小孩的泰錫來說，錢的意義並不重大，但是從青少年時期開始，泰錫就開始用花錢的樂趣來彌補內心的傷痛。

雖然從窮人變成有錢人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過慣了衣食無缺又富有的日子后，突然掉進難以想像的貧窮生活中，那可就不是普通的辛苦了。這又不是她自己願意的，因為沒錢，她連升學都不行，又要為了生計到處奔波……泰錫越想越難過。

“既然我聽了一回你的身世，你要不要也聽聽我的?我啊，我們家好幾次因為欠人家錢沒辦法只好逃亡，每天都重複過着這樣的生活。我哥哥是個流氓，手因為打架而受傷所以不能工作。媽媽因為哥哥變成那樣，什麼熱情啊希望啊，全都沒有了，我賺的錢也不過僅夠餬口而已。可是，如果我不工作的話，那該怎麼辦呢?那些老年人是喜歡我的人，只要喜歡我的話，就會買我，那樣就行了。我應該要感謝他們啊，對不對?對吧?”

不久前她在華真浦海邊說過的話，在泰錫耳邊嗡嗡作響，泰錫變得更加討厭自己。

因為芯愛的關係，知道了關於恩熙身世的來龍去脈，才讓他理解剛剛到達俊熙家時恩熙的反應，也讓他充分理解了她放聲大哭的心情。在芯愛來之前，恩熙雖然打算在那個地方過夜，但現在恩熙說她必須走了。

恩熙問泰錫可不可以載她回家，雖然俊熙說要送她回去，但她拒絕了，反而拜託泰錫。

當然，只要是她想要的，泰錫什麼都會為她辦到的。

恩熙坐上車仍是一句話也不說，泰錫像個傻瓜似地不知要說什麼好。恩熙好像在哭，雖然她把臉反轉了過去，但能感覺到她用手在擦眼角。又擔心又心疼，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泰錫只能用手指敲着方向盤，他好想保護那顫抖的小巧肩膀，泰錫雖然想伸出右手碰她的肩膀，卻又不敢那樣做，只好無力地放下手。

她是否也像這條夜路似的在黑夜之中奔馳呢?“喂!韓泰錫!別連你也這樣，你要好好地守護着她才對!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啊!就算是從現在開始保護她也不遲啊!”

泰錫大口地深呼吸了一下。

“你不可憐。”

聽到泰錫說的話，她轉過來看泰錫。

“你不可憐。”

泰錫再一次堅定地說。

“我看起來很可憐嗎?”

她嘴角掛着的微笑像是獨自飛向夜空的鳥一樣，好凄涼。

“我不是那個意思。”

泰錫的聲音終於提高了，她的眼睛頓時瞪大了起來，變成浸濕在溪流里的樹葉，然後她又把視線轉向窗外。

“你不可憐。因為從現在起我會保護你。”

她又看了泰錫一遍，泰錫因為既感到不好意思又覺得尷尬，所以故意裝作沒看到那目光。

我是真心的，我要保護你，現在就收起你那傷痕纍纍的翅膀，靠向我吧!我會抱着你飛往天空的。從現在開始，我會變得不同，為了你，為了保護你，我會丟掉過去的自我，重新開始好好生活。現在，你別哭……崔恩熙，我不會放着你哭而不管的……泰錫用力踩了踩油門，用力地在黑夜裏奔馳，像是要一路沖往黎明似的。

因為昨天的事，泰錫能感覺到恩熙以一種鮮明的模樣烙在自己的心裏。送她回家后，回到自己的別墅仍睡不着，喝了一杯酒後也毫無幫助。泰錫整晚翻來覆去地想着她，不知不覺，恩熙已經潛入泰錫的內心深處了。

泰錫懷着一顆沸騰而又顫抖的心，夢想着和她的未來。他決心為了她一定要變得有所不同后，才突然發覺要做的事不只是一兩樣，最重要的事是得先正式開始上班，不是像現在一樣只是形式上，而是該做一些實質上的工作。不知是否因為下定決心的關係，即使沒有拜託別人morning-call，他也很早就睜開雙眼去上班。秘書先是用吃驚的表情看着泰錫，在愉快地問安后開始工作。泰錫從辦公室出來，沒走幾步便立刻被埋伏在那裏的芯愛抱着他的手臂。

“泰錫哥哥!”

“幹嘛這樣?”

泰錫環顧一下四周后，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臂。

“你黏人的壞習慣還沒改過來嗎?”

芯愛瞪了他一眼后，與他並肩而行。

“來上班嗎?”

聽到芯愛在飯店工作后，泰錫開始擔心恩熙。不過因為芯愛既是俊熙的妹妹，父親又稱讚她漂亮，所以他也沒辦法制止。

“我下星期開始上班，只是想先來打個招呼。泰錫哥哥，請我吃飯嘛!”

“你飯也不吃就出來閑逛了啊?”

他知道芯愛對自己抱着什麼樣的心，就算不是那麼明顯，泰錫也知道她是喜歡自己的。

雖然自己一點也不曾動過心，但因為她是俊熙妹妹，所以也沒辦法冷淡地對待她。不過，泰錫覺得現在有必要跟她說清楚了。

“尹芯愛，你好好聽清楚，我現在是不和女孩子吃飯的，所以你別再跟我說一起吃飯吧!”

看着剛拿來餐具的泰錫，芯愛說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用嘴叼着湯匙，吐掉后反問泰錫。

“我說我現在開始不和你吃飯。”

聽了那話后，芯愛看了泰錫一會兒並淺淺地笑。

“為什麼?你又交了新的女朋友?”

“你怎麼知道?”

“是誰?要交往幾個月?”

芯愛笑着吃飯，猜測不到泰錫的真正打算。

“我不是在開玩笑。”

雖然從泰錫的語氣里，芯愛感覺到這次跟以前不同，但她看了泰錫一會兒，馬上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沒關係，我知道哥哥對女生從來沒認真過，只要最後是尹芯愛就可以了。對了，來這裏之前，我碰到了董事長。”

“我爸爸?”

“他叫你不要只是工作，還說你該結婚了吧?”mm

芯愛一邊笑着一邊取笑他。

“你!”

泰錫緩緩地搖着頭。

“你放棄吧，我現在真的不跟女孩子吃飯。快點吃吧!這是我們兩人吃的最後一餐。”

雖然對不起芯愛，但泰錫現在覺得就算只是一瞬間的浪費都很可惜。如果想好好疼恩熙、給她別人一直都無法給的東西，那就是一刻都不能做其它不好的事，因為從現在

開始，泰錫要讓她幸福，就跟她到現在為止不幸的程度一樣，不，要幸福好幾倍以上才對。

泰錫一邊吃着飯一邊想着恩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