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4月的北京,沙塵暴的肆虐還未消停,楊絮又開始紛紛揚揚地飄起來了。行人不甚其煩。然而卻也無計可施。
有時沙塵暴一來,局部地區瞬時風力竟然高達8至9級。記憶中有一次沙塵暴襲擊北京,時間竟持續長達51小時,新聞報道說該次沙塵暴北京總降塵量高達3萬噸!
北京的春天,除了要忍受沙塵暴,還得忍受漫天的楊絮。古詩常把飄絮描寫為浪漫,那是因為詩人沒生活在今天的北京。楊絮近幾年有增無減,令北京的專家們甚為頭痛。楊絮的罪魁禍首是毛白楊。春天是毛白楊果實的成熟期,果實開裂后,種子藉助白絮在空中飄蕩,尋找合適的生長地點,這是楊樹繁殖後代的重要途徑。毛白楊適宜在北京種植,曾是北京城市道路綠化的主要樹種。隨着樹齡的增長,毛白楊結實量增加,白絮極易隨風飄揚,因此形成了北京春天漫天飛楊絮的景觀。有關專家認為,改變這一現狀的根本辦法是迅速將毛白楊雌株伐掉,更換其它樹種。然而要把全城的毛白楊雌株都伐掉談何容易!
我們只能繼續忍受着這個現實。
有時開車時遇到嚴重的沙塵暴,前方視線嚴重受到影響,汽車簡直寸步難行。最保守的辦法便是找地兒停下,等它過去。
我開始按時去楊林水郡上班了,這幾天出門又感覺天氣狀況極度不好,我恨不得以後出行都鑽地洞去,省得在路面上既要遭受堵車的苦惱,還得承受沙塵暴和楊絮的圍追堵截。
其實上班也沒什麼大事,就是盯着他們不要出什麼亂子。餘下的時間我都泡在網上和糖梨兒聊天。糖梨兒有時泡在論壇里玩,有時又去寫寫博客。她現在已經是新浪網的名博了,成天有記者追着她採訪,追問她為何選擇當未婚媽媽、追問孩子的父親為什麼拋棄了她。因此,糖梨兒還沒想到怎麼跟父母講,鄰居已經拿着報紙去找他父母了。意料之外的是,父母知道這事兒以後對糖梨兒的做法竟然無條件地表示了諒解和支持。
這天,我又在網上與糖梨兒相遇。我問她最近混得如何,她說還不錯,總算把孕期的不適熬過去了。那些吐酸水的日子,她毫無胃口,都不知道還有什麼食物可以吃。於是整天吃零食和水果。
糖梨兒帶給我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她網戀了,對方是山東的一名在讀大學生。據說才19歲。
我笑她:“不會又是一隻童子雞吧?!”
糖梨兒:“他很單純,極有可能是。可惜我現在身懷六甲,無法去做驗證。要不,妮可你替我去趟山東?”
我:“去你的,我對童子雞可沒興趣啊!”
糖梨兒:“你說我怎麼辦啊?童子雞說這個周末要來北京看我!我大着肚子,不能見他!”
我:“……”
糖梨兒突發奇想:“要不你替我去跟他見面?”
我:“你腦子又進水了吧?我不去。你有本事惹他,就不該怕見光死啊。沒準,人家真喜歡你,不介意你的媽媽身份,還跟你搞個姐弟戀呢!”
糖梨兒:“我再想想……”
這時,一個主管來找我:“總監,有個客戶想讓我們給打個96折,你能簽一下字嗎?”
我跟糖梨兒說先離開一下,一會再跟她研究那個童子雞的問題。
原來這個客戶要買面積300多平的別墅,總價600多萬。這可不像賣衣服那樣動輒就打個7折、5折甚至低至3折,我手下的售樓小姐手裏的權利只能給個99折,主管可以打98折,我這裏可以給到96折,這就很不錯了,也得省下不少錢。因此手下的員工要來請示我。
員工說這個客戶是娛樂圈的,有號召力,一旦他買了,沒準就給樓盤帶來很多朋友。他們買房向來喜歡扎堆兒。我聽了聽理由覺得還行,就給她簽了字。然後繼續回到網上。
糖梨兒還在,qq頭像在我的好友名單上閃亮着。我喜歡她這樣。而有些好友通常都是隱身登陸,你永遠看不到他在線,他只在找你的時候才浮出水面。我很討厭這種感覺,有時上去,發現所有的好友都不在線,可是你又知道他們其實是掛在網上的,只是穿了一件隱身衣,使得他可以偷窺你的行動,而你卻無從發現他的影蹤。這種感覺使我很容易抓狂。
我問糖梨兒:“你丫跟童子雞怎麼搞上的?網絡戀愛是什麼感覺?”
我在網上很少跟陌生人說話,沒有網戀的經歷,因此對糖梨兒的網戀尤為好奇。
糖梨兒:“寶貝兒要不也試試?那種戀愛的感覺美極了。跟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聊天,聽他甜言蜜語,噓寒問暖,剛開始你會想這個人是什麼樣子?到後來慢慢就會把他想像成自己理想中的偶像,他無所不能,完美得像一個瓷器。”
我表示質疑:“你把他想得這麼完美,那不很容易見光死嗎?”
糖梨兒:“傻瓜!我也沒想過跟他見面啊,我只希望在網上有這麼個虛擬情人,每天給我帶來快樂就好,我那些玩網絡遊戲的網友,跟網上的老婆搞網婚、生孩子、養寵物,這些都是虛擬的。”
我:“沒勁,看不見摸不着,盡搞虛的。”
糖梨兒:“喲,寶貝兒的口味,我看在網上只能玩視聊了,搞裸聊,夠刺激嗎?要不我給你介紹個視頻房間?”
我:“你丫夠前衛的,還裸聊呢。謝謝啊,別害我了,我現在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不想把青春和情感耗在這些虛無的東西上面。”
糖梨兒:“說正經的,周末山東那隻童子雞過來,你替我見個面吧。我現在肚子都隆起來了,沒法見他。我可不想他看見我的這副樣子。”
我:“我考慮一下吧。”
糖梨兒:“謝謝寶貝兒。”
我:“我靠,你丫別這麼早就說謝謝,我還沒答應呢。”
糖梨兒:“別啊,寶貝兒,求你了,就去一次,好嗎?”
我:“好吧。你這個傢伙,收斂點行嗎,別把天下的男人都搞得神魂顛倒的。你還嫌不夠亂嗎!”
正在聊着,主管又敲門了。我大聲說進來。
主管探頭說,總監,那個客戶想見見你。
真TM討厭,誰這麼事兒逼吶,拿了折扣趕緊走人唄,還偏要見我。煩。
不過,客戶嘛,我們又不能得罪他們,誰叫他們是上帝呢!
我把qq設置為離開狀態,然後跟主管出去。
一個黑衣男人背對着我站在沙盤那裏,主管過去說“先生,總監來了”,那人很快轉過身來,我看見一張疑似熟悉的面孔。
正在思索時,那人上前就緊緊握住我的手,“妮妮,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又是他,又是上來就拉手!是那個在日本料理替我買單的男人!奇怪,他怎麼叫我“妮妮”,依稀記得,只有一個男子這麼叫過,那個聲音遙遠而模糊。
“你是?”我疑惑地望着他。
“你跟我出來”,他緊緊拖住我的手,一直把我往門外拉,幾乎把我的手弄痛了,我有些生氣地說,“你先放手好不好!”
他馬上放開手,但卻又抱住我的雙肩,這樣我就被迫與他對視了。
“妮妮,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尾巴哥哥!你的尾巴哥哥!那天在日本料理,我就懷疑是你,老天保佑,讓我又見到了你……”他滿眼複雜的表情,有期盼也有痛苦,彷彿我的遺忘深深地傷害了他。
“妮妮,妮妮……”是誰在回憶里長長地呼喚……
“是你!居然是你!”我幾乎跳了起來,經他提醒,一切都想起來了!
他一把抱住我:“妮妮,我一直在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