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抑鬱症了
市裡消防檢查,各營業場所紛紛自檢。中鑫這方面做得符合要求,因此,檢查當日也只是招待的問題。而名都似乎就沒那麼好運,雖然,檢查之前自檢沒發現什麼問題。可是,這種檢查若是雞蛋裏挑骨頭,出現問題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辦公室主任把問題報告給韓耀后,韓耀向他向了一個任務,就是找出原因所在,是人為因素,還是確實存在問題。以他多年經驗,他覺得應是前者。
果不其然,辦公室主任公關后得悉一個重要情況,對方想讓一個人出面解決此事。
財務部員工蘇菲菲。
韓耀有些意外,蘇菲菲怎麼和消防支隊扯上關係了。從沒關心過蘇菲菲家庭私人關係的韓耀決定搞清楚這一切。
三人幫再次聚首,景雯雯向兩人宣佈,無論是天大的事也得等她聽完上午這節課。朱曉曉、蘇菲菲兩人面面相覷,這景雯雯現在也太愛學習了。還沒等兩人出言調侃,景雯雯靦腆地笑了,她說,“上午這節課議題是婚姻需要大智慧。”
朱曉曉、蘇菲菲雙雙呆愣。朱曉曉問,“你的專業跟這有關嗎?”
景雯雯搖頭,“就是教授臨時安排的。”
蘇菲菲盯着景雯雯,“必須要聽。”
景雯雯點頭。
蘇菲菲長長一嘆,無可奈何說,“那好吧。”
三人向教室走去,蘇菲菲邊走邊嘀咕,“講的有什麼用,理論永遠不是實際,實際也遠非理論可比。與其聽這些理論,還不如聽我這現實版本的。”
景雯雯‘切’一聲。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不可否認,老師講得確實不錯。第一個小議題也很吸引眼球:婚姻和諧與生活秩序的關係。
老師講,“……,家庭的舵手是女人,只有女人先搞好自我建設,既而才能搞好家庭建設。這在中國的婚姻里更能體現。女人,往往是家庭和睦於否的關鍵,關心老人照顧孩子,女人背負的更多。婆媳關係,夫妻關係等等這種家庭關係,往往是家庭之中的女人處理的好,這個家庭就很美好,處理不好家裏就會發生戰爭,這種戰爭可能是夫妻戰爭,也可能是婆媳戰爭,總之,就會不平靜。我國一名著名女作家曾談過她的家庭,她說她覺得自己的母親就很會處理,她說,她母親心目中第一重要的人是父親,然後是長輩,既而才是她們兄妹。同學們,你們知道這樣好在哪嗎?”
同學們議論着,朱曉曉也在琢磨。
“那位同學,談談你的想法。”
沉思中的朱曉曉被景雯雯推了下,抬起頭才發現講台上教授笑盈盈看着她。
景雯雯在下面小聲提醒,“教授讓你談談自己的看法。”
朱曉曉略一沉吟,開了口,“婚後以對方為主,既而照顧雙方父母特別對方父母的情緒,避免因外在因素影響夫妻感情。我覺得婚姻雙方只要不出現原則問題,一般來說不會有什麼問題,因為即使有問題夫妻也有解決問題的特殊途徑。以對方為主,這個對方,只是對方本人一個人而已。婚姻中,忌以各自父母為主,當然,更不能以孩子為主,這樣才能建立一種正常的生活秩序。而這種正常的生活秩序對婚姻和諧於否來說恰恰很關健。”
同學們聽得咋舌,教授聽得也頻頻點頭,“你,是否已經成家?”
朱曉曉點頭。
教授含笑誇讚,“你會是一個好舵手。”
朱曉曉道謝后坐下,蘇菲菲頭湊過來恨恨地說,“死丫頭,真來當正面教材的嗎?”
景雯雯不解地看看蘇菲菲又看看朱曉曉,內心很是納悶,“我覺得豬講的挺好的啊。”
朱曉曉伸出舌頭,朝蘇菲菲做個鬼臉,“一不小心順嘴胡謅的。”
黑板上出現第二小議題:婚姻與愛情。
朱曉曉與景雯雯停止笑鬧,再次聚神會神聽課。看得蘇菲菲極是窩火。
這次,老師沒有長篇大論。他只是板書一句話:愛情是婚姻唯一的內容嗎?
有了朱曉曉的第一次發言,這次有很多同學踴躍發言。但沒有踏進婚姻大門的學子們大多認為,沒有愛情作鋪墊,怎麼可能走進婚姻殿堂呢?
老師沒有總結,他仍鼓勵同學繼續發言。
半個小時過去了,辯論歸納起來有兩個內容。一是,婚姻是愛情的延伸。二是,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老師再問,“還有同學補充沒有?”
“讓有資格談論婚姻的人來談論豈不是更好。”聲音不大,但足可以讓眾人清清楚楚聽見。
只有兩個人覺察到異樣。景雯雯滿臉喜悅回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朱曉曉心中哀嚎,“他怎麼會出現呢?”
老師顯然很同意這個提議。於是,很自然的又望向朱曉曉,“那位同學,你覺得呢?”
朱曉曉硬着頭皮站起來,說,“愛情不是婚姻唯一的內容,婚姻也不是愛情的必有形式。”
老師點頭,“再詳細些。”
“即使保鮮即便經營,愛情也會慢慢變談。其實,我以為婚姻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種生活習慣。”
老師揮手,朱曉曉坐下。老師開始總結,“這位同學很理性。說得也很好。但是,還不夠全面。婚姻,其實還包括很多。有責任,有孩子,當然,習慣很重要。婚姻就是一種把經濟、性、個人需要很好解決的一種生存形式。……。”
楊亞樨的到來成功讓三人幫聽課計劃中斷。自他的聲音響起,景雯雯就坐不住了,一會兒一回頭,最後乾脆提議,“你們兩本來也沒打算聽,咱們現在撤吧。”
蘇菲菲附和叫好。朱曉曉只得隨着出去。然後,四人分成兩幫,蘇菲菲拉走景雯雯講述她的婚姻血淚史,楊亞樨和朱曉曉在操場雙杠旁等待着。
“幸福嗎?”楊亞樨問。
朱曉曉盯着地面,“幸福。”
楊亞樨笑得苦澀,當然,這些低着頭的朱曉曉並不知道,他說,“我做錯了一件事。”
“呃?”朱曉曉不解地抬起頭。
“其實,那天在商場,我看到了你和阿姨離開。”
“呃?”朱曉曉沒聽明白。
“陪我買衣服那天。”楊亞樨提醒她,“我看有個男人跟你們一起。而你,沒打招呼就離開了。”
“哦。那天啊。”朱曉曉恍然大悟,“那天正好碰見我媽跟陶姨她們逛街,跟着走是因為……,因為怕媽媽說我早戀。”最後一句,朱曉曉不確定楊亞樨能聽見。
“怕你什麼?”
朱曉曉臉有些燒。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天後眼前這傢伙跟她不聯繫了。其實,當時朱曉曉難受了很久一段時間,為她那無疾而終的初戀,當然,那場初戀或許稱不上戀愛,也許只是她少女時期對異性的朦朧好感吧。得知原因,朱曉曉暗想,或許她和楊亞樨是沒有緣分的吧。如若不然,這個小小的誤會怎麼會成功掐斷她情感的火苗呢?!這麼一想,她心底突然坦然許多,“怕老媽說我早戀。”
“早戀?!”楊亞樨雙眼跳出兩簇小火團,“和我?!”
朱曉曉點頭,“當然了。”
“那個男人不是你現在的老公嗎?”
“現在是。當時,我們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
“可是,看起來他和你們很熟悉。”
“他是上海人。我媽也是上海人。當時,僅此而已。”
剎那間,悔恨填滿楊亞樨心間,“我不止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曉曉,我還愛着你,怎麼辦?”
朱曉曉慌亂起來,她看看操場另一側的兩女人,搪塞說,“我已經結婚了,況且你也是雯雯的男朋友,以後請不要再說這些,不合適。”
“曉曉。”
“蘇菲菲叫我。”蘇菲菲正給景雯雯比劃着什麼,但顯然並不是叫人,朱曉曉找了個借口后飛快向兩人走去。
走到兩人面前,朱曉曉聽見景雯雯說,“不行。我開不了口。”
蘇菲菲哀求,“雯雯,我的幸福就在你手中。幫我一次,你開不了口我開口,行不行?”
景雯雯哭喪着臉嘟囔,“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
蘇菲菲抱着景雯雯笑着叫起來,“走,現在走。我給他說。”
蘇菲菲的計劃並沒有如期進行,因為四個人坐下來還沒有說到正事,她的電話就響了,她躲開眾人接完電話火燒屁股似的離開了,離開前還不忘和景雯雯確定下次見面的時間。蘇菲菲既走,朱曉曉當然也不好再待下去,電燈泡的工作她還是自覺推掉。在楊亞樨熱烈的目視下,朱曉曉也逃也似的走了。
蘇菲菲趕到小家時韓耀正做水果沙拉。
蘇菲菲換掉外衣,走進廚房從後面攬住他的腰,“親愛滴,這麼急叫我回來,什麼事啊?”
韓耀用手捏進嘴裏一片,邊嘗味道邊說,“怪我粗心,從來沒問過你家人情況,他們都在哪工作?”
蘇菲菲一愣,繼而心中有絲竊喜升起,韓耀此舉難道是有意和她確定關係,“我爸在物價局部門工作,我媽在學校搞行政工作。至於我,不正給你打着工嘛。”
“就這些?!”
“嗯。就這些。”蘇菲菲接過韓耀接來的叉子,坐在他腿上邊吃邊說。
“親戚朋友中有在消防支隊工作的嗎?”
蘇菲菲咬着叉子想了會兒,“應該沒有。”
韓耀一直問得很隨意,臉上也帶着暖暖的笑,“確定?!”
蘇菲菲沒有多想,“確定。怎麼了?有事?”
韓耀含笑搖頭,“沒事。隨意問問。”
“親愛滴!”蘇菲菲放下叉子,雙手環在韓耀脖頸,表情嫵媚而熱烈。
韓耀眼睛隱着曖昧的笑,明知故問,“怎麼了?”
蘇菲菲壓住滿心喜悅,“你問這些做什麼?”
“呃。”韓耀警覺,他笑容依舊,說出的話卻有些言不由衷,“我女人的基本情況我還是要知道的嘛!”
“只是這樣。”蘇菲菲失望之下有些委屈,以至於憋了數天的話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有幾個女人?”
韓耀笑容燦爛了,眼神卻冷了,“曾經兩個,現在一個。”韓耀始終沒把雅子當作他的女人,這個與他從未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對他來說,只是家庭一員,而非他的女人。桐桐是他第一個女人,他也是桐桐第一個男人,桐桐對他來說是特別的是不同的。而蘇菲菲,他還沒有對她生出特別的感情,他想,以後或許會有,但是目前,蘇菲菲只是他的女人,僅此而已。想到桐桐,他心裏又隱隱地痛起來,年底了,他答應桐桐的款項他會匯過去,雖然已經離開了他,可是他仍要桐桐生活無憂,不止今年,以後他會年年匯,照顧桐桐母子將是他畢生的責任。當然,這些,是他內心深處埋藏的秘密,是他痛苦又快樂的秘密。
蘇菲菲往下追問的勇氣一點一點消散,“每次想到我不是你的唯一,我心裏就會很痛。”
兩人默默對視一會兒,韓耀猛地把蘇菲菲的腦袋摁在他肩頭,他緊緊地摟着她,她也緊緊貼着他。很長一段時間后,韓耀的手臂慢慢鬆開,蘇菲菲淚流滿面,她側過頭從韓耀耳垂開始吻起,既而面頰、唇……。
韓耀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蘇菲菲靜靜望着他。
韓耀把蘇菲菲放在床上,蘇菲菲靜靜等待。但是,令她意外的是,韓耀竟抄起外衣,向外走去。
蘇菲菲坐起,“你現在出去?”
韓耀笑容很和煦很溫柔,“商場有些事需要處理。我晚上回來吃飯,你先睡會,下午如果不想去上班,給你們部長打個電話。”
然後,不等蘇菲菲再說什麼,直接出門而去。
一場婚姻辯論課讓朱曉曉有了新工作。她不停翻閱書籍雜誌,去解讀婚姻密碼。誰知看得越多越迷茫,有的說婚姻里需要寬容需要忍讓,有的卻說婚姻要注重溝通和了解,遇到無法溝通無法解決的就要考慮分開。有的宣揚婚姻生活中知足才能常樂,有的卻認為婚姻雙方要不停鞭策對方才會創造更美好的的生活……。
朱曉曉沉寂了,她不停地思考不停地比較。期望能找出對待婚姻的最佳態度和最行之有效處理事情的方式。因此,在和桐樺的小夫妻生活中,她下意識地處處為桐樺着想,她打理着小家打理着桐樺的吃穿用。她沒事時也會逛逛品牌服飾。即便去桐母那邊,對桐母刻意擺出的冷麵孔也不再介意,偶爾桐母言語之中帶出的冷嘲熱諷,朱曉曉也不再向桐樺理論,她全默默忍受下去。
桐樺覺察到異樣,卻沒住深處想。直到有一天,桐樺才意識到朱曉曉的不對勁。
那天是周六。初春陽光雖好但仍料峭。桐家全家去開封,這是桐父要求的,老人家說,來鄭這麼久應該去看看清明上河圖的真實再現景觀。
路上,除朱曉曉外,其他三人談笑風聲。這讓桐母心中稍稍不滿,不過,眾人並不知情。
出現問題是在中午午飯時。服務員上菜后,朱曉曉習慣性先把桐樺的筷套打開,然後才是桐父桐母,桐母聚集了一上午的怒氣爆發了,“父母在,哪能先給丈夫準備。”
不止朱曉曉愣了,桐樺與桐父同樣愣了。三人獃獃望着桐母,不知道剛剛還是萬里晴空,怎麼突然之間就烏雲密佈了呢!
見朱曉曉沉默。桐母又怒了,“不喜歡別跟着來啊,一路上擺個臉子給誰看呢?”
“對不起。”朱曉曉垂下眼瞼道歉。
看她逆來順受的受氣小媳婦模樣,桐母又開口了,“就會在樺樺面前裝。”
朱曉曉鼻頭有些酸,她猛地抬頭看向桐母,桐樺暗呼不妙,直覺上認為一場戰爭不可避免。誰知,朱曉曉卻忽然低頭,說,“我沒有。”
桐樺暗鬆口氣的同時向父親使眼色,這時候他若出聲站在小妻子這邊,母親鐵定還會發飆。桐父一直強忍着怒氣,老人家比較理性,還是先安撫了兒媳,“曉曉,和樺樺一起去催催湯,我有些口渴。”
朱曉曉應聲站起,和桐樺走出包間。
走廊盡頭,桐樺替母親向朱曉曉道歉,“曉曉,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朱曉曉深深呼吸,她強行把心頭酸楚壓下去,“沒事啦。幹嗎道歉。”
桐樺盯着朱曉曉的眼睛,朱曉曉慌亂躲開。桐樺目光仍絞在她身上,他若有所思。
在兩個男人的安撫下,午飯別彆扭扭的吃了下去。當然,下午行程中幾乎沒有歡笑。
晚上,桐樺意識到事態嚴重了。
晚飯後朱曉曉早早上床睡了。對桐樺刻意的騷擾挑逗置之不理。知小妻子委屈,桐樺樓着小妻子的背也躺下了。桐樺不知道朱曉曉直到深夜也沒有睡着,她腦子全是桐母的責怪。凌晨時分,終於迷迷糊糊睡着,或許是睡之前想得太多,剛睡着就夢到和桐母又起爭執。夢中的朱曉曉無法忍受下歇斯底里大叫一聲。
桐樺驚醒的時候正見朱曉曉雙手抱頭痛苦地蜷曲着身子。
“曉曉,曉曉。”
桐樺拍着朱曉曉後背,連接叫了幾聲,朱曉曉才醒來。醒來后的朱曉曉先打量了周圍,等確定只有桐樺兩個人在房間后,她突然放聲大哭。
桐樺輕柔地拍着她的背,讓她盡情哭。他也覺得小妻子這陣子太沉默太壓抑,他想,哭出來就好了。
大哭轉為抽咽,桐樺覺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詢問,“曉曉,我們談談心,怎麼樣?”
朱曉曉頭枕着桐樺肩頭不願抬起,“好啊。”
“今天你不想出來玩嗎?”
“想啊。我也好久沒來開封了。”
“看起來你不太興奮。”
“真的?”朱曉曉抬頭看向桐樺。
桐樺點頭。
朱曉曉把頭靠過去,自己自言自語,“怎麼回事,我很高興也很開心啊。怎麼會這樣呢?”
見朱曉曉一直反反覆復說這些話,桐樺心中更加不安,“曉曉,剛才做夢了?”
“嗯。”
“夢到什麼了?”
“沒什麼。”
“說說。反正也睡不着了,我給你解解夢。”
“解夢?準不準?”
“從科學角度說,不準。從心理學角度說,有點預示的意思。”
“夢到和人吵架。”
桐樺心裏咯噔一下,夢到和人吵架這本身沒什麼難以說出來的,恐怕難以說出口的是和誰吵架吧!桐樺隱約能猜出朱曉曉的夢境。只是,那聲驚叫他能這麼解答嗎:那是朱曉曉難以承受而爆發的呼喊?
回想近一陣子小妻子的表現,桐樺恐懼起來。他突然想起朱曉曉流產後的輕度抑鬱的模樣。和現在小妻子的狀態有些類似。
“怎麼解答?”朱曉曉催促。
桐樺哪會解夢,他只是想誘朱曉曉說出那個夢,但是,對於小妻子的追問他也不能毫無依據的搪塞啊,因此,他所謂的解夢只是他心中美好的想法,“夢,通常與現實是反着來的。你夢到和人吵架,所預示的卻是你將要和這人關係更近一步。”
朱曉曉皺眉,“真的?”
“什麼周公解夢啊之類的,並沒有科學根據,所以真假無從定論。只是,大多人這麼認為,估計應該有一定道理吧。”
朱曉曉沒有再追問,她說,“睡吧。”
桐樺放好枕頭,兩人躺下卻都沒有睡。
朱曉曉的心似被人重重壓了一塊巨石,想大聲呼喊卻喊不出,想頂開石頭卻發現壓根沒有可能,這種難以呼吸的窒息包圍了她。這些,讓她覺得疲倦痛苦。
而桐樺並不比她好受。他自私地沒讓小妻子外出工作,導致小妻子除了大學時期的同學外幾乎沒其他的朋友,年齡小沒什麼生活閱歷,在婚姻這個巢臼里沒有任何經驗,也沒有已婚朋友可以傾訴,讓她只憑自己還不算成熟的思想去琢磨去體會婚姻的內容,在婚姻這條長路上磕磕碰碰前行着。由於工作的繁忙他沒有過多和小妻子溝通過,他有時候甚至不清楚她小腦袋裏到底想些什麼,就如今天,如果沒有惡夢中的驚叫,他甚至不知道小妻子的情緒竟到了崩潰的邊緣。桐樺自責起來,把一個花季少女拉進婚姻中,讓她獨個支撐着家,獨自去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他是不是殘忍了些,也許他真應該找謝紫嫣又或是方郁菁之流。像小妻子這麼純真的孩子,是應該捧在手心裏愛的。以後,應該調整工作時間。家庭,同樣也需要他的認真經營。
名都總經理辦公室。
韓耀就消防出現的問題再次給辦公室主任交換意見。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點名蘇菲菲前去,他以為是蘇菲菲親人朋友所為藉以讓商場重視蘇菲菲,通過和蘇菲菲的談話,他知道他的猜測是錯誤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他不想深究了,只要儘快解決此事就好。
可是,辦公室主任帶回的另一消息讓他又吃一驚。據悉,中鑫方郁菁和市消防中隊關係不錯。方郁菁的手段他還是知道的。韓耀這才覺得棘手。只是,這又跟蘇菲菲什麼關係呢?目前,知道他和蘇菲菲有關係的只有桐樺夫婦,以他對桐樺為人的了解,桐樺不會說人私隱,而桐樺妻子似乎和中鑫商場工作人員沒什麼過深交情。這中間會有什麼關聯呢?韓耀有個問題需要證實,那就是這次消防檢查同行業情況怎麼樣?特別是三足之中的丹璐斯。
辦公室主任似乎是有備而來,韓耀才提出問題。他已向韓耀報告,丹璐斯已停業整頓。春節來臨之際,竟被勒令停業整頓,韓耀覺得事態嚴重了。這有同行業惡性競爭中的打擊意味。
他沉吟許久,心中方有良策。聯手丹璐斯向市裡打報告說明情況,兩個商場每年稅收是可觀的,他篤定市裡不會放任不管。
辦公室主任臨出辦公室門之際,又說了一個情況,丹璐斯是確實存在問題,而名都,消防中隊那邊只是一個李姓中隊長揪住不放,李姓中隊長那邊他已調查過,李姓中隊長家在鄭州,父母為普通工人,一個弟弟剛剛大學畢業,沒什麼背景,但此人是業務骨幹,極得領導賞識,因此,此人意見或許能左右領導。
韓耀又一次陷入沉思。
他不希望蘇菲菲出面。讓他的女人去解決這種事,他覺得丟人。
他再一次電話招來辦公室主任,交待,一周之內必須解決此事,否則,辦公室主任位子就可易主了。辦公室主任唯唯諾諾應着出門離去。
辦公室主任運作幾天,對方毫不鬆口。苦無他法,辦公室主任只好把蘇菲菲叫出去懇求她,蘇菲菲這才明白韓耀為何突然問起她的家庭情況。突然之間,她恨起自己來,恨自己太過天真,天真的以為他要和她確定關係,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於是,乾淨利落拒絕辦公室主任的請求,與她何干,她才不要管這種事。別說只是有問題,即使出現更嚴重的問題,也輪不到她來管。
滿腔怒氣回財務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蘇菲菲拿起電話給韓耀發了個信息:你想讓我出面和消防中隊交涉???
信息很快回復:我的女人怎麼能出這種面。辦公室主任找你了?
怒氣稍減,但委屈仍在,手指如飛繼續發信息:是。他找我了,怎麼回事?
韓耀沒有再回,他直接打來了電話,“沒事。”
蘇菲菲悄悄觀察了眼身邊同事,“哦。那我掛了。”
無心工作,心裏一直琢磨這事的來龍去脈。思來想去,她突然想起李濤的哥哥似乎是消防支隊的。這麼一想,冷汗瞬時濡濕後背,也坐不住了,向部長編個理由請了假,急匆匆出了商場。
打給李濤,開門見山說事,“李濤,你哥是不是在消防中隊工作?”
“是啊。”
“他知道我在哪工作?!”
“知道。”
“你……,卑鄙。”蘇菲菲咬牙切齒。
“怎麼了,蘇蘇?”
“還裝蒜。消防中隊檢查我們商場,說是有問題,讓我出面解決。你說,是不是你的主意。”
李濤沉默幾秒,“我真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
“這事交給我,問題處理好后我給你去電話。”
蘇菲菲怒氣沖沖掛斷電話,然後哭了。李濤與韓耀之間差點有交集,這讓她恐慌讓她難過。她不知道韓耀得知她是已婚女人後會怎麼樣?目前,她雖難受、傷心,但仍沒有離開韓耀的打算。
蘇菲菲打給景雯雯,讓她確定楊亞樨的時間,她要儘快離婚。
由開封回到鄭州。桐樺電話諮詢了心理專家。心理專家提議帶朱曉曉去他那裏檢查一下再作定論。聽桐樺說的,他初步診斷是輕度抑鬱。
桐樺再一次自責的無地自容。再一次覺得他是個不合格的丈夫。結婚還不到一年時間,小妻子竟然兩次有抑鬱傾向。
桐樺覺得有必要和小妻子溝通。
下午,桐樺採購了牛肉、紅酒等后早早回了家。把一切準備妥當,天色已暗,桐樺關掉燈點着蠟燭,打開班得納的鋼琴曲,最後,變魔術似的拿出一束花。
接過花的朱曉曉又驚又喜,幸福瞬間脹滿心胸,“老公,原來你也這麼浪漫啊。”
悠揚的音樂中,桐樺向朱曉曉伸出手,“當然了。”
朱曉曉又重重吸了口花的清香后戀戀不捨放到桌邊,“以前沒發現啊。”
桐樺把小妻子的手放在肩上,然後攬住小妻子的腰,“怪為夫我粗心。冷落娘子了,以後會改正的。”
小妻子頭抵着桐樺下巴,以掩飾眼角的濕潤,“老公已經很好了。比起老公來,我簡直一無是處。”
桐樺用手抬起朱曉曉下巴,他盯着她的眼睛,輕輕搖頭,“對不起,小蝦米。為了我所謂的事業讓你受委屈了。如果你想外出工作,我不會再阻攔。衣食無憂,算不得幸福,我希望你身心快樂。”
朱曉曉心潮澎湃,“謝謝老公。”
桐樺笑了,“以後我們倆事事都商量着來。不能獨自悶在心裏。”
朱曉曉點頭。
桐樺猶豫一瞬,試探着開了口,“我想讓爸媽回上海住一陣子。”
朱曉曉一愣,然後沉默。既不開口說可以,也不開口挽留。
桐樺心中暗嘆,“曉曉,明天我想帶你去醫院。”
“誰病了?”
“你。”
“我?”朱曉曉瞪大眼睛。
“我諮詢過醫生,他初步判定你有輕度抑鬱。我想帶你過去測試一下。”
“有嗎?”朱曉曉自問。
桐樺艱難開了口,“你現在的狀態神情和上次住院時有點想像。”
提到那次住院,朱曉曉默了一瞬,然後,她微微一笑,“那就去測試測試。”
聽朱曉曉沒有拒絕,桐樺輕輕吁出口氣。這就是朱曉曉婚前與婚後的變化,如果是婚前,朱曉曉或許會幹凈利落的拒絕,甚至會耍賴會跳腳,她會拒絕她不想做的事。而婚後特別是現在,她即使不願意即使不喜歡,她會順從會答應,觸到她的底線或是她覺得不能發表看法時她會沉默。桐樺不願朱曉曉有這種變化,這種變化讓他覺得恐慌,他心目中的小妻子就應該是以前那般模樣,不止愛臭美,還會時不時嘴裏會蹦出個新鮮詞讓人大跌眼鏡。他希望小妻子在他面前永遠都是本色的樣子。
牛排吃完,紅酒喝光,兩人竟出奇的清醒。從餐桌離開到浴室然後到卧室,兩個人都是一起進行。男歡女愛后情緒仍很高亢。
桐樺用手指穿過朱曉曉的長發,不住擺弄,“我很慶幸,我能遇到你。”
朱曉曉壞笑,“是啊。遇到我是你這輩子最美好的事,娶到我是你這一生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桐樺摸索着手中的頭髮,說,“是啊是啊。”
朱曉曉嘿嘿笑了。
桐樺說,“最先吸引我的是你的眼睛。”
朱曉曉眨巴眨巴眼睛,說,“我眼睛多漂亮啊。”
桐樺又說,“你說你喜歡宅男,可我並不宅。”
朱曉曉截斷他的話,“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
桐樺笑容依舊柔和,“你們學校運動會時,你說過。”
“你不是看運動會的嗎?怎麼會聽到我們的談話。”
“有心自然聽得到。”
朱曉曉突然想到一件事,“老公,那時候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學校啊。”
桐樺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側身關掉床頭燈,“困了,睡吧。”
朱曉曉覺得有問題,她執拗地追問,“為什麼呀?”
桐樺摟着她,嘴湊到她耳邊抑住笑說,“隨便溜達溜達,期望再遇佳人。結果,還真如我所願。”
聽完,朱曉曉很不厚道地笑了。不止不厚道,還笑得特別得意特別忘形。
李濤找了他的哥哥,於是,名都消防的事最終不了了之。
蘇菲菲擔憂再起紛擾,她找到景雯雯約出楊亞樨,開門見山說出意圖。令蘇菲菲意想不到的是,看起來還挺儒雅男人也挺有性格,楊亞樨直接拒絕了,原因極其簡單,他從來不騙人,況且這次牽扯到婚姻,算是大事。
蘇菲菲瞪着景雯雯,意思相當明顯,想讓景雯雯開口為她說話,誰知,景雯雯顧左右而言他,壓根沒有這意思。
蘇菲菲欲哭無淚,“蚊子,算你狠。”然後,看向楊亞樨,“帥哥,救人一級勝造七級浮屠,再考慮考慮吧。同意了就問蚊子我的電話,我的幸福可就指望你們倆了。”說完,灰心喪氣走了。
景雯雯過意不去,目光追隨蘇菲菲,直到蘇菲菲走出飯店門,她才回頭望向楊亞樨,“真不幫?”
“幫不了。”
景雯雯超級鬱悶,“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朱曉曉呢?”
“她們倆都是。哎,楊亞樨,你為什麼老提朱曉曉啊?”
“是嗎?”
“是。”
“那以後不提。”
“這樣才對嘛。”
景雯雯一臉嬌羞,她絲毫沒覺察到楊亞樨眼裏一閃而過的悲傷。
朱曉曉在桐樺的陪同下作了測試。結果如大夫所預測的那樣,朱曉曉確有輕度抑鬱。小夫妻倆細細諮詢了自我治療的方法后回家了。朱曉曉不知道的是,桐樺趁工作時間再次來到醫院,與心理專家認真交流,把她的基本情況細細敘述一遍。大夫判定,她的發病誘因與心理負擔過重有關,而心理負擔過重又與平日生活關係密切,她平日生活圈子過小,不利於她疾病的根治。大夫建議,利用三A法治療。桐樺詳細詢問了何謂三A法。離開時,心理專家特別交待,讓患者外出工作有自己的交際圈子,感覺患者背負過重時要誘導患者發泄出來。
於是,桐樺逐步把手頭工作安排下去,把自己從繁忙的工作中解放出來。他希望有足夠的時間關心陪伴朱曉曉。首先,他做的是增加從事愉快活動的次數。周一到周五,盡量抽時間陪朱曉曉逛商場轉超市或者尋找特色小吃趣味小店。周六周日,約上朱父朱母外去郊遊。這麼過了兩周,朱曉曉情緒改善很多。桐樺稍稍心安一些。
周五這天,桐樺一直猶豫着要不要給朱曉曉打電話,參加這樣的聚會不會帶給她新的負擔?
誰知,他的電話沒拔出,朱曉曉的電話卻拔進來了,“老公,晚上有事嗎?”
“呃?你有事?”
“你沒事的話我們去吃BT燒烤吧,我想吃烤肉。”
這是前天晚上發現的特色小吃店,門面雖小烤肉味道卻十分純正。桐樺微笑,“好啊。”不就是圈子裏的聚會嗎,不去了,小蝦米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可以往後推。
“好耶。我現在過去找你。”
桐樺幾乎可以想像到小妻子雀躍的神情,他笑得更歡了,“好。我等你。”
半小時后,朱曉曉推門而入。桐樺覺得眼前一亮。
朱曉曉身着玫紅色長袖及膝裙,同色漆皮鞋,薄黑打底褲,黑色小包包,顏色搶眼樣式新潮,整體看起來像瓷娃娃般精緻。
朱曉曉走到桐樺面前轉一圈,“怎麼樣?”
桐樺含笑,“很美,很美。”
朱曉曉得意,“可以走了嗎?”
桐樺掃一眼桌上還沒看完的的銷售流量明細表后笑說,“當然。”
朱曉曉把手放在桐樺臂彎,兩人離開商場。路上,桐樺接到蘭宇電話,“對不住,去不了了。……,真有事,……,明年明年,……,什麼,你在右面。”
聞言,朱曉曉看向對面車道。果不其然,蘭宇正在車裏沖兩人擺手呢!
桐樺電話還在繼續,“……,我這邊也約了人了,……,不好推……,改天見。”
看桐樺掛斷電話,朱曉曉問,“晚上你們有事?”
“每年的今天,在鄭的上海的同學朋友們的聚會。”
“不去不太好吧?!”
“沒關係。”
“去吧。烤肉改天吃也一樣。”
桐樺留意着朱曉曉的神情變化,“你想去嗎?”
朱曉曉笑得異常燦爛,“有人提供免費的晚餐,為什麼不去。”
桐樺調頭,“那就去了。”
朱曉曉點頭。
停車場。見到兩人,蘭宇遙點桐樺,“你小子,耍我的吧。”
桐樺笑,“沒有沒有,好不容易才把那邊推了。”
蘭宇笑聲朗朗,“這才對嘛。一年一次,咱們這些大忙人才能齊聚一堂,多難得啊。不過,你小子得有心理準備,大家家眷多在上海,只有你小子的太太在身邊,他們不把你灌的橫着走才怪。”
聞言,朱曉曉臉色微色。
見狀,蘭宇大笑,“小嫂子,不要怕。你們家桐樺酒量驚人,和他過招,橫着走的不見得是誰呢?!”
桐樺拍拍臂彎里朱曉曉的手以示安慰,然後,才笑着說,“那你小子可要失望了,本人任務在身,戒煙戒酒,為了下一代着想。”
蘭宇大笑,“你小子就得意吧。我同意,裏面那幫人會同意嗎?”
到達兮遠會所,門僮見到三人前來。熱情引領三人往樓上走。
韓耀、謝紫嫣、方郁菁都在,還有幾位朱曉曉在典禮上曾經見過,另有三四人完全陌生,總共不到二十人。見到三人,男士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在朱曉曉身上定格三四秒,這情形讓桐樺得意,只有謝紫嫣眼神極快黯淡下去。
自助餐,準備的豐富而精緻。沒有朱曉曉擔心的情形發生,男人們喝得還算文雅。男多女少,舞會時男人們爭相邀請極其靚麗而又女人味十足的朱曉曉,對桐樺的大聲抗議男人們根本置之不理。
聚會結束,眾人離去。韓耀邀桐樺夫妻喝杯咖啡,桐樺沒有拒絕。
韓耀問,“桐桐和王子好嗎?”
桐樺笑容淡淡,“她們母子很好,聽桐桐說,王子語言關已經過了,能和小朋友們交流了。”
韓耀笑容慘淡,“那我就放心了。桐樺,記得我們之間曾有過口頭約定,健康發展。”
桐樺點頭。
韓耀說,“可是,方郁菁似乎並沒按這個方向發展。”
桐樺微笑,“她的每個促銷策略我都過目,並沒有惡性競爭傾向。健康發展,並不意味着事事退讓,做生意,目的總歸是贏利。”
韓耀表情依舊,他靜靜看着桐樺。
桐樺依然微笑,“其實,如果用心,你會發現名都客源遠遠多於中鑫。”
韓耀仍那麼看着桐樺,過了好一會兒,他嘴角微扯笑容極淺,“照顧桐桐是我畢生的責任。桐樺,不要仇視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人生的起伏已不受我自己的控制。”
桐樺微笑着沒有接話。韓耀重重嘆口氣后離去。桐樺默默着啜着咖啡,直到杯子見底,他才回神。然後,含笑擁着朱曉曉下樓。
回程路上,朱曉曉看桐樺情緒不高,心裏約莫估計出他為的是什麼,韓耀不提桐桐還好,提到,桐樺必然難受。朱曉曉心中暗嘆着,臉上卻笑得極其燦爛,她蹬掉鞋子邊揉腳丫子邊大呼腳疼,“疼死了疼死了。”
桐樺呵呵直笑,“把為夫我晾着,受到懲罰了吧!”
朱曉曉乾脆把座位放下來半躺着,“你以為我想啊。”
桐樺劍眉舒展開,臉上笑容也燦爛起來,“誰讓我家小蝦米漂亮呢!”
車在飛馳,車內的兩人興味盎然地耍着花槍。小夫妻生活似是上升到一個新的層次,可是,兩人心裏都清楚,最根本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朱曉曉之所以能放開心胸努力讓自己快樂着避免悲觀鬱悶情緒再起,絕大部分原因是得悉她患病之後桐樺並沒讓她和桐母有過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