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愛人是什麼
朱曉曉鬱悶,蘇菲菲苦悶。兩個不開心的人相約逛街,無非是各吐各的苦水,這情形即便逛街也高興不起來。於是,兩人一合計便把久未聯繫的景雯雯約了出來。
有景雯雯在的地方就有歡樂。
三人幫再次聚首,朱曉曉吃驚地發現短短几個月未見,景雯雯竟換了個人似的,裝扮嫻靜談吐文雅。
朱曉曉蘇菲菲兩人對視一眼,朱曉曉先問,“你姓景名雯雯?”
景雯雯笑着點頭,那笑容溫柔程度簡直可用和煦春風輕輕拂過來形容。
蘇菲菲雙眼依舊瞪着,“蚊子,你肯定有男人了。”
景雯雯臉頰馬上升起兩朵紅蘑菇,“蘇蘇,你個死流氓,什麼話都你嘴裏就變得難聽死了。”
蘇菲菲笑容很賊,“你敢說不是?!”
景雯雯一臉羞澀,點了點頭。
豪爽的景雯雯也會害羞,朱曉曉懵了,喃喃說,“愛情的力量果真巨宏大。”
蘇菲菲感興趣的顯然比朱曉曉實際,“蚊子,約他出來。讓姐姐們幫你看看。是咱學校的?”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低,景雯雯邊搖頭邊拔號,“不是。他已經工作了。”
蘇菲菲直接拐進必勝客,三人坐定后,兩人繼續審問景雯雯,朱曉曉問,發展到哪個程度了。蘇菲菲更勁爆,直接問愛愛過沒有,第一次你疼嗎?
被逼急了的景雯雯反擊時無意間吼一問,“還沒完沒了,兩個臭丫頭。你們也不想想你們為什麼不知道,那是因為你們倆已經整整四個月沒跟我聯繫了。”
景雯雯的控訴屬實,蘇菲菲乾笑兩聲,朱曉曉也嘿嘿笑了,“以後會常給你聯繫的。偌大的校園咱同學中就你一個還在孤單闖天下,這麼耀面的事我和你蘇蘇姐怎麼讓你一個人獨享呢?呵呵,你忘了咱們的口號是有福同享有苦自己一邊忙去嗎。”
景雯雯翻眼‘切’了一聲,“現在知道我們是三人幫了,前幾個月幹嗎去了,都忙着和老公親熱呢。”
朱曉曉顧左右而言它,蘇菲菲直接看向窗外。還好,景雯雯單純沒意識到兩人的異狀。
等男朋友期間,景雯雯問,“已婚婦女們,結婚的感覺怎麼樣?”
朱曉曉大搖其頭,“不怎麼樣。戀愛時男友陪着你,結婚後寂寞陪着你。戀愛時男友每天問你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結婚後你問老公在外面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現在給你做去。戀愛時他說就喜歡你穿得花枝招展,結婚後他會說都是筐里的菜了打扮什麼呀。”
蘇菲菲說得更絕,“戀愛時他光彩照人,結婚後他邋遢得讓你噁心。戀愛時他忍讓包容,結婚後他斤斤計較錙銖必較。總之,戀愛時他展現在你面前的永遠只是美好的表象,結婚後你就整一個他的全職老媽子,洗衣做飯打掃,順帶解決他隨時都要求的生理問題。他沒銀子時,你還要想辦法找工作貼補家用,他有銀子時,就立馬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前半截說的是李濤,後半截說的是蘇菲菲現在的男人,朱曉曉聽不下去了,“蘇菲菲,打住。那只是個別的,別一杠子打死一船人。”
景雯雯呆了,這麼直白這麼□裸,她一時接受不了。正戀愛的女孩子對美好婚姻的憧憬被眼前這兩個人無情打碎了。
朱曉曉有點不忍心,“蚊子,我們給你鬧着玩的。別當真啊。”
蘇菲菲一瞪眼,“哪是鬧着玩的啊。我認真的。”
朱曉曉徹底無語。
直到景雯雯男友登場,蘇菲菲與景雯雯的愛情與婚姻辯證會才算結束。
朱曉曉沒有料到會見到楊亞樨,而且還是這麼狗血的場面。他——居然是景雯雯的男朋友。
很自然的,接下來的場面很彆扭。蘇菲菲與景雯雯不明所以,一個只顧害羞了,另一個則是很認真的詢問楊亞樨。
難受的是朱曉曉。
蘇菲菲問楊亞樨,“你有工作嗎?如果有,在哪?掙得銀子能養活我們天姿國色貌美如花的蚊……雯雯嗎?”
楊亞樨儒雅地笑着答,“第一,我有工作。第二,我相信我掙得銀子足夠養景雯雯。”
蘇菲菲問,“你對愛人的定位是什麼?”
楊亞樨答,“所謂愛人,我的理解就是我最愛的人。”
蘇菲菲抓住了楊亞樨的語病,“你口中的愛人我能理解為是妻子嗎?”
楊亞樨答,“每個男人都希望二者合一。我同樣希望。”
景雯雯更加羞澀了,蘇菲菲卻聽出了貓膩,她若有所思緊盯楊亞樨一陣,楊亞樨彷若沒有察覺,依然故我。
朱曉曉心如擂鼓,楊亞樨眼光時不時淡淡掃來,外人看來或許沒什麼,可是朱曉曉卻感受到他眼神的熱切深情。這麼一來,跟楊亞樨有關的話題她不敢說,眼神她不敢與他對視,即使無意中撞上也慌忙閃開。朱曉曉心裏那個鬱悶啊,比景雯雯來之前更甚。她心裏不住哀嚎:失誤啊失誤,一心想着逗逗景雯雯,這下好了,看戲的成演戲的了。正難受時蘇菲菲居然拽着景雯雯起來了,“蚊,……雯雯,陪我去趟WC。”
兩人剛剛起身還沒離開桌邊,朱曉曉發現楊亞樨目光直直投向她,熱切程度比之剛才強烈千百倍,朱曉曉腦袋一懵慌忙起身,“我也去。”
蘇菲菲忙不迭點頭,“一起去也好。”
之後,朱曉曉的電話響了,打斷了楊亞樨的沉思。他掃了一眼,‘親親老公’四個字快樂地閃耀着,他心口一窒雙手不由握成了拳。一遍又一遍,第三遍時他忍無可忍,他抓起電話接了。
與此同時,WC里的三人幫批判大會正熱烈地進行着。法官是蘇菲菲,批判對象景雯雯,朱曉曉被蘇菲菲戲稱為陪審團成員。
蘇菲菲語重心長,“蚊子,你男人屬老奸巨滑型。你搞不定。”
景雯雯恢復常態,臉上沒了羞澀,聲調也不溫柔了,“蘇菲菲,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就你家李濤好,楊亞樨那叫成熟,什麼老奸巨滑啊。”
蘇菲菲裝腔作勢大嘆一聲,“好心當成驢肝肺了啊。豬,這丫頭是蚊子嗎?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景雯雯收起臉上嬉笑,神情顯得極為鄭重,“蘇菲菲,你擔心什麼?”
蘇菲菲答,“傻丫頭,擔心他不愛你。”
景雯雯看向朱曉曉,“你也有這樣的擔心。”
朱曉曉先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她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
蘇菲菲不滿朱曉曉的態度,“豬,你態度有點曖昧。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幹什麼啊。”
朱曉曉正神遊太虛,楊亞樨居然是景雯雯男朋友這個事實她還沒有消化掉,蘇菲菲的話她並沒有很注意的聽,因此,聽到‘曖昧’兩字,她驚住了,“哪曖昧了,我們也是今天才認識的。”說謊后的朱曉曉很是心虛,想故作鎮定,卻發現那兩個女人目光炯炯盯着她。
景雯雯問,“豬,你們真是今天才認識?!”那神情那口吻,有點像捉姦不成后威逼誘導妒婦的嘴臉。
蘇菲菲神情如常,眼裏卻閃着懷疑,但是,她不止沒追問朱曉曉還阻止了景雯雯,“蚊子,你的成熟男人沒人惦記。別這麼看着豬,豬公優秀的找不出一絲一點缺點,你那成熟男人比不上。”
景雯雯又不樂意了,“楊亞樨不用跟任何人比,在我眼裏他就是最出眾的。”
蘇菲菲一下笑噴了。景雯雯伸手就去撓她痒痒,邊撓邊喊朱曉曉幫忙,朱曉曉笑着躲出去,這忙是不能幫的,幫不好兩個人會一起收拾她。蘇菲菲景雯雯鬧完后笑着跑過來,三人聚齊后,朱曉曉對那兩女人說,“我要走了,蘇菲菲,你跟我走還是跟他們走。”
蘇菲菲搖頭,“我另有去處,你們走你們的。”
三人回到桌邊,朱曉曉取了自己的物品,“同志們,下次再見。”
兩女人沖她擺擺手,她目不斜視從楊亞樨眼前經過。楊亞樨適時開了口,“那位同學……。”
景雯雯糾正,“她叫朱曉曉。”
“呃。朱曉曉,剛才你電話響了。”
朱曉曉從不知道楊亞樨裝模作樣起來居然滴水不露,她沒回頭,“知道了,謝謝哈。”
掏出電話發現是桐樺打來的,想來目的無非就一個:接她。因此,她一個信息發過去,然後走到旁邊的蛋糕店等。
透過落地玻璃窗,朱曉曉看到蘇菲菲神采飛揚離去。
朱曉曉心中暗暗嘆氣,蘇菲菲變化太大了,和學校時相比向簡直不像一個人,她能自如駕馭自己,不管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時別人壓根就不會發覺。就如今天,她明明苦悶明明煩惱,可是,展現人前的她仍是嫵媚靚麗的,仍是朝氣蓬勃的。
五分鐘后,楊亞樨偕同景雯雯離開,兩人一前一後,前面的楊亞樨笑容淡淡,後面亦步亦趨跟着的景雯雯含情脈脈盯着他的後背。
朱曉曉正看得愣神,楊亞樨居然有感應似的望了過來,朱曉曉慌忙扭過臉東張西望起來。東瞧瞧西看看,引得麵包房服務生再次過來推銷自己的產品,朱曉曉只得起身隨意拿兩樣。
再坐下時,已見桐樺車子駛過來。朱曉曉默默看着他停車熄火下車,然後依在車門邊,再之後抽出一去煙邊吸邊等待。她心底絲縷憂傷蔓延開來,以前桐樺是不抽煙的,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的她也不清楚。
韓耀休息兩天後作了系列檢查,結果符合取精標準。於是,他與雅子的試管嬰兒順利進行了。韓耀沒見過代孕母親,不過,據岳母描述,韓耀知道對方是年齡相當的高知階層,不止容貌出眾身材也很高挑。在這件事上,韓耀沒有多說什麼,醫生說的他都配合著,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這件事只是當作一件工作來做了。不像韓王子,從知桐桐懷孕到韓王子出生,整個孕程他都參與着。二十天後,岳母告訴她植入的胚胎成功了。他無奈地認清一個事實:他將有第二個孩子了。餘下的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於是,他回鄭州了。
回鄭的第一件事,致電桐桐,他瘋狂地渴望想見到韓王子。
“桐桐。我回來了,很想見見王子。”
“對不起,我不在鄭州。”
“你們回上海了?!”
“王子在鄭州。我爸帶着。”
“你呢?”
“美國。”
“不是明年再過去嗎?”
“你理解錯誤。是明年來這定居。”
“那你現在是……。”
“工作。兒子過來之前我首先得有份正當職業吧。”
“不需要。桐桐。我會負擔起來的。”
“該說不需要的是我。這號碼過陣子就不用了,新號我會給你E過去。”
“桐桐……。”
“對不起,現在我要去工作了。”
“桐桐……。”電話里已是滴滴聲,很顯然桐桐已經摁斷了。
躺在床上韓耀內心的苦悶無法疏導,近十年來在各城市中穿梭,大部分時間都在酒店中度過,他渴望有個家,家中有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渴望這種平凡的幸福,可是,這種看似平凡的幸福他卻可望而不可及,離他的世界太遙遠,他內心清楚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可是,他仍期望着,仍苦悶着。現在,桐桐和韓王子即將遠離他的世界,或許將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於是,苦悶升級了,變成了痛苦,況且程度讓他無法抑制。他不能回想和桐桐熱戀時的情景,也不敢想韓王子明凈的笑臉,他有點後悔,如果沒有愛上桐桐,沒有韓王子出世,他是不是就不用這麼痛苦了?!或許,從來沒有得到過就沒有失去時的痛苦。
雙眼直直盯着天花板,很久很久,直到韓耀覺得眼睛發澀意識才回籠,他對自己說,既然阻攔不了就不想了,愛咋咋吧。用手抄起床邊外衣,拔給蘇菲菲,他知道他重複了老路,可他就想放任下去。
電話響了很久,蘇菲菲朦朧的聲音才傳過來,“喂。”
“蘇蘇。”
蘇菲菲聲音一頓,“哦。”
韓耀能聽出她情緒不高,原因他清楚,“我這會過去。”
“呃。現在?!”
韓耀聽得眉頭一皺,“不方便?!”
“沒有。只是家裏什麼都沒有,……。”
“我順路捎過去。晚飯就在家吃。”
“你買?!”蘇菲菲有點驚訝,這種男人也會去買蔬菜水果等生活用品?!
韓耀笑了,“你在床上?!”
“哦。睡覺打發無聊唄。”
“那就算了。”
“什麼意思?”
“本來想和你一起逛逛超市。”
蘇菲菲聽后掀被跳下床,幾日來心中積鬱一下散了,“你來接我,還是我們在超市匯合。”
“當然是我接了。”
蘇菲菲迅速洗漱打扮,接到韓耀的催促電話飛速下樓坐進副駕位子上,坐穩繫上安全帶后對上韓耀視線,發現有絲戲謔有絲暖昧隱着,這時,蘇菲菲心頭才有絲懊惱升起,暗想,這個男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對她的挽留毫不在意,這種情況下她應該繃著、應該不理他才對啊。怎麼會……,怎麼會被他一個電話搞得行為失常。他勾勾手指頭,她顛顛就隨着來了,蘇菲菲越想越生自己的氣,因此,興緻高漲的小蘇同學又沉悶了。
韓耀留意到蘇菲菲情緒的變化,他笑容減了些,“蘇蘇,有些事我身不由已。我真的無意傷你。”
這一瞬間,蘇菲菲的淚毫無預兆就流了下來,“既然清楚,為什麼不避免我們碰見。眼不見心不痛。”
“她來得很突然。我只能這麼安排。”
“她是你妻子?”這是蘇菲菲的疑惑。
韓耀心裏一陣抽痛,他猛地伸手很用力地攬住蘇菲菲肩頭,“蘇蘇,永遠不要離開我。無論任何情況下。”
蘇菲菲撅起嘴,仰起梨花帶雨的淚臉盯着韓耀的眼睛,“就這麼沒名沒份的跟你一輩子?!不結婚,不生孩子?”
“當然生孩子。生我韓耀的孩子。”
蘇菲菲覺得韓耀聲調異常,似乎是隱含着怨恨,她不懂這絲恨因何而來,不過,她也不準備問,只要他不想說的,她即使問了也是白問。
“我不會要。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一出世就沒有父親。”
“怎麼會沒有。我就是。”
“我要的是血緣上是,法律上同樣是。”
桐桐決絕的眼神突然閃進韓耀腦海,他的心再次抽痛,痛之後他恨起來,“總有一天,會的。”
蘇菲菲心中一喜,“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同時,她在心底盤算着,要怎麼樣和李濤談判呢?李濤現在在哪呢?110事件后,他會有什麼後果?
房子最終鎖定隆福國際,兩套。桐父桐母和韓王子住一套,朱曉曉小夫妻倆住一套。自搬進新居,除了周六周日外,小夫妻倆極少回父母家。桐樺是忙碌,朱曉曉是提不起精神。桐父時常電話聯繫小夫妻倆,總是和藹慈祥地要求小兩口去他們那邊解決早餐晚飯,桐樺去時朱曉曉隨着,桐樺忙時朱曉曉也推掉,總之,能少接觸桐父桐母就少接觸。不是朱曉曉不願意,而是她每次看到桐母就不由自主想起車禍那天的情形。她並不太想那件事鐫刻在記憶中,她想忘了那件事,於是,她採取了自認為有效的方法:躲避。
這麼過了三周后,朱母覺察到異常。於是,電話約出朱曉曉。母女倆窩在家裏談心。
“丫頭,還沒走出那個陰影嗎?”
朱曉曉很想掩飾自己的情緒,可是,心底悲傷壓抑太久她壓根控制不了,“媽,我很害怕,很恐懼。”
朱母不解,“恐懼什麼?”
“我害怕晚上,我害怕那個夢。”
“夢?”
“在醫院時我曾夢見過一個血淋淋的嬰孩,我想抱起她,可怎麼也走不到她身邊。現在,每次見到他媽媽我就想到那次車禍,然後,晚上這個嬰孩就會在我夢中哭泣。”
朱母看到女兒眼中的恐懼,心中雖很心疼,但還是忍住,“你們因為相愛才有孩子,這個孩子是你們愛情的結晶,你是愛這個孩子的,也是期待孩子來到你和樺樺的生活當中的。車禍,是個意外,你婆婆不想,樺樺同樣不想這個意外發生,並不是你們主觀上不想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孩子不會怪你的。”
“媽,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我雖然沒有思想準備,可是,我確信我是愛她的。”
朱母含笑拍了下朱曉曉手臂,“所以說,孩子不會怪你。其實,從內心來說,我和你爸對樺樺那天的行為很不滿意,覺得他沒有把我們的寶貝當作寶貝,可是,設身處地站在他的角度來看,那天那種情形下他能兼顧得了兩個人嗎?”
“在這件事上,我沒有再怪他。我只是不能看見他媽媽。”
朱母嘆口氣,“婆媳原本就是具有天敵潛力的兩個人。任何家庭都是。你之所以不能看見他媽媽,原因無外乎兩點,一是她不滿意你和樺樺的婚姻,二是,車禍事件后,你覺得樺樺心裏最重要的人不是你而是她。”
朱曉曉認真想了會兒,同意朱母的說法,“我沒忘掉這件事之前,每次回想起來我就覺得心裏冷冰冰的。覺得突然之間桐樺離我很遠,覺得我不是他最在乎的人。媽媽,這種感覺讓我覺得恐懼,爸爸做過讓你心冷的事嗎?”
“生活哪有事事如意的。我剛來這落戶時,你奶奶沒少為難我。”
朱曉曉瞪大眼睛,“你和爸是怎麼處理的?”
“那時候年輕也不會處理,不是偷偷難過就是和你爸嘔氣。”
“然後呢?”
“後來,我和你爸開誠佈公深談一次。兩人達成一致意見。就是,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不能輕易下結論,有矛盾了就攤到桌面上說,人都要講道理。”朱母看女兒居然聽得津津有味,她搖搖頭,無奈地笑了,“再後來,一起生活時日久了,又發現一家人原沒有那麼道理好講的,心裏彆扭了,就站在對方立場上想想。”
“媽媽,那我該怎麼辦?”
“曉曉。還不明白嗎?你們雖沒有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畢竟在一個小區里居住,樺樺忙,有些事顧不上,可你閑着,你一直這麼冷落他的父母,你覺得這好嗎?這些看似小事,點點滴滴積累起來,你和樺樺感情再好也會磨沒的。其實,有些事媽媽不想給你說,不過,女人在婚姻路上沒有朋友交流,沒有人提醒,很容易自己鑽牛角尖,當然,說這些之前,媽媽提醒你,每個人的婚姻都不相同,你首先得學會分辨學會斟酌,知道什麼該學什麼該扔。”
朱曉曉眨眨眼睛,“什麼事?”
朱母猶豫了會兒,還是開了口,“很多家庭因兩代人不和,最後家演變成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的戰場,在這個戰場裏,妻子用愛情作籌碼,以婚姻為盾牌捍衛自己的領地和男人,而婆婆以血緣為依託,用親情為手段,積極爭取兒子和地位。難受的是誰?爭鬥中的兩個女人,還是被爭鬥的對象?曉曉,你想過沒有,你和親家母這種狀態,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誰也不理誰?還是也落入前面說的那個俗套?你願意過這種生活嗎?你願意樺樺為難,願意他成為你和親家母中間的裁判嗎?你願意一次又一次的體會心裏冷冰冰的滋味嗎?”
朱曉曉聽得瞠目結舌,“不願意。”
朱母笑了,“知道該怎麼做了。”
朱曉曉點頭,“我會珍惜目前的生活。”
朱母放心,“既然你明白,我就不再多說了。走,陪媽媽採購去。”
朱母的話朱曉曉還沒有完全消化,尤其最後那些,她聽得咋舌不已,真有這種惡劣關係的家庭嗎?因此,對朱母突然轉移的話題,她有些反應不過來,“現在?!”
“難道你想媽媽一個人提回來。”已走向自己房間的朱母回頭揚聲說。
路上,朱曉曉一直思考着。她明白,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因此,家庭生活也不應該只是一對夫妻的小家庭生活。既然已經結婚,況且她也是抱着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信念,她似乎應該經營她的婚姻,而且經營的範圍不應該只是她的小家庭,還應包括桐樺其他的家庭成員。畢竟,她和桐樺是彼此深愛着的。截止目前,她和桐樺誰也離不開誰。
道理是這樣,可思想轉過這道彎還是需要時間的,畢竟,在那場車禍中,朱曉曉失去了人生之中第一個孩子。因此,直到走進超市,朱母把購物車推到她面前,她才停止信馬由韁的胡思亂想。
朱母挑選物品很仔細,比較重量比較牌子比較產地,因此,在需要的每樣物品前都會待很長時間。
朱曉曉無所事事,開始左看看右瞧瞧。突然,她發現鮮肉區有個熟悉的身影。朱曉曉含笑搖出電話,“蘇菲菲,在哪呢?”
“豬,我在外面採購。”
“採購什麼呀?”朱曉曉趴在推車手柄上笑嘻嘻拖長聲音閑聊。
“吃的啊。豬,有事說事,我忙着呢。”
“蘇……。”朱曉曉話沒說完,因為她的視線里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當然,也是她認識的人。
韓耀。
她看見韓耀從旁邊走過去,然後接着蘇菲菲電話貼在蘇菲菲耳邊。
“豬,不說話我掛了啊。”
“蘇菲菲,我想說的是你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蘇菲菲身形一僵,然後轉過身,目光掃一圈后聚焦到朱曉曉身上。
韓耀也看過來。
朱曉曉把蘇菲菲的慌亂無措看在眼裏,“我現在要見你。現在出去,到對面豪客來等我。”
桐樺揉揉雙鬢後起身離開辦公桌站到窗前。
商場運營步入正規,十三家超市也利潤喜人。他的事業正穩步前行中。這種情形下,他應該心情愉悅。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中午,母親打來電話說小妻子再一次拒絕回家吃飯。當時,他想打電話給小妻子,想要求她去母親那邊吃飯,可拔了幾次都沒拔出去,他不想讓小妻子知道母親因此事給他打過電話,他不想在本就微妙的婆媳關係上再拉一根弦。他害怕這根弦是小妻子情緒暴發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相信他的小妻子會自己調整過來,他等着這一天。
辦公室門口默站着的謝紫嫣靜靜盯着桐樺的後背,目光執着而深情。她不知道他身邊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小事,如若不然,他不會長達一個月休假,這在他的職業生涯中還沒有發生過。
如果不是一通電話打進,兩人會一直這麼站着。
桐樺轉過身走到辦公桌邊拿起手機,邊接聽邊用另一隻手招呼謝紫嫣坐下,“媽,什麼事?”
“我在地下超市,你在辦公室嗎?”
“在。需要什麼我捎回去就可以了,幹嗎自己過來。”
“沒買什麼東西,只是隨便轉轉。我現在上去,不會影響你吧?!”
“不會。”
桐樺掛斷電話后看向謝紫嫣,“有事?”
謝紫嫣答非所問,“阿姨在鄭州?!”
桐樺點頭。
謝紫嫣雙眼跳出兩簇驚喜,“我們很久沒見了。”
桐樺準確捕捉到謝紫嫣情緒的細微變化,於是,他再次詢問,“有事嗎?”
謝紫嫣看他一眼,“近期市裡決定對人員密集的營業場所進行消防檢查,我們用打點嗎?”
“我們消防措施到位,不用刻意去打點。檢查工作組來我們這檢查時好好招待就行了。檢查之前我們先自查,這個你馬上去安排。”
“現在?!”
桐樺加重語氣強調,“就現在。”
謝紫嫣若有所思盯桐樺一瞬,然後突然笑了,她邊笑邊出了辦公室。
桐樺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急忙跟出辦公室向電梯方向走過去。還好,沒見謝紫嫣在這裏等候。
只是,桐樺心底的僥倖僅維持了十分鐘。
當時,他正和母親閑談着。
“樺樺,桐桐一個人在那邊我有點不放心。”
“媽,經歷過一些事後桐桐長大了。去那邊是新的開始。不要過分擔心。”
“聽說,那個人現在也在鄭州?!”
“桐桐和他沒什麼關係了,在與不在,也沒什麼緊要。”
“他真不會離婚。”
桐樺嘆氣,“肯定不會。他的為人我清楚。”
桐母眼窩有點濕潤,“我可憐的女兒。”
桐樺眼神一黯,沒有接話。自桐桐跟了韓耀后,母親感到羞辱感到失敗,這事讓母親在親戚朋友圈子裏無地自容,覺得所有的尊嚴都被踐踏無存。其實,桐樺明白,最重要的一點是,桐桐的選擇讓從小對女兒寄於厚望的母親失望了傷心了心疼了。
桐母傷心一陣后重重嘆口氣,“本想着過來帶孫子,給你們幫幫忙。誰知,幫了倒忙。”
桐樺慌忙安慰母親,“意外誰也無法預料。現在曉曉沒事了,你別往心裏去。”
桐母再嘆,“真沒事了?!她根本不想見我和你爸。”
“媽。你誤會了。她太小,有些事想不到,以後行事上你多包涵。”
“總之,我沒相中她這個媳婦,她也不喜歡我這個婆婆。再等半年,如果她沒消息,我和你爸就回上海。”
桐樺慌了,“媽……。”
桐樺話沒說完,因為這時,外面轉來極輕柔的敲門聲。
桐樺斂去一切情緒,聲音略微提高,“請進。”
謝紫嫣面帶微笑走過來,“阿姨,這是你最喜歡的柚子茶。”
“紫嫣,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在北京嗎?”
“我過來半年多了,在這任辦公室主任。”
……
見到兩人聊得這麼熱絡,桐樺傻眼了。
豪客來餐廳。
不是正餐時間,食客很少,總體來說還算安靜,這正是朱曉曉需要的。
朱曉曉與蘇菲菲面對面坐着。
朱曉曉盯着蘇菲菲,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開口。這麼一來,本就有點心虛的蘇菲菲更加緊張更加局促,眼神也就越發不敢和朱曉曉對視。
朱曉曉沒料到蘇菲菲會和韓耀在一起。韓耀給蘇菲菲買了房子,這說明韓耀是家外有家。
其實,就蘇菲菲和桐桐對她而言,她覺得還是蘇菲菲更親近些。因此,在這件事上,朱曉曉並不生蘇菲菲的氣。
可是,桐桐畢竟是桐樺的妹妹,她的小姑子啊,她怎麼能明明知道這件事而又裝作不知道呢?
在桐樺面前,她說還是不說?說了,會出現什麼後果,引發一場家庭內戰?另外,桐樺知道后,她還能與蘇菲菲自由來往嗎?不說,合適嗎?想得越多,她心裏越亂。思緒越難以調整清晰,心底有股子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攪着,頓時,她覺得腦子亂糟糟的。
“豬,我也是和他在一起后才知道有這層關係的。”蘇菲菲鼓了很大的勇氣后開了口。她決定,要打打罰她都認了,她不想失去朱曉曉這個朋友。
“你以後準備怎麼辦?”
蘇菲菲面有難色,“我……還沒有和他分手的打算。”
朱曉曉盯着面前的一杯紅茶,苦笑着問,“那我怎麼辦?”
蘇菲菲悄悄觀察着朱曉曉的面部表情變化,試探着說,“你就當沒看見。”
朱曉曉抬頭瞪大眼睛,“可我明明看見了。”
蘇菲菲訕訕笑着,拖長聲音哀求,“豬。現在我真離不開他,我確定我是愛他的。”
“愛他什麼?愛他有銀子,愛他有地位,愛他可以給你虛榮的資本。”話一出口,朱曉曉就後悔了,這番話她說得有些過,她知道蘇菲菲雖然愛臭美,但絕對不虛榮。
意料之中,蘇菲菲先是一愣,然後眼裏湧出淚水在眼窩裏蘊着,“在你眼裏,我就這麼不堪。我承認,有物質鋪墊我才受他吸引,但是我對他確實是日久生情。”
“蘇菲菲,能離開他重新開始嗎?”
蘇菲菲沒有考慮直接搖頭,“現階段不能。”
朱曉曉抿一口紅茶潤了潤唇,“蘇菲菲,我沒有怪你。只是,這件事對我來說太突然,我需要時間想想。我先走了。呃,我媽媽在超市,你們不要再進去了,直接離開吧。”
蘇菲菲既委屈又難過,她重重嘆口氣,“豬。給你說些心裏話。其實,經歷過這些事之後,我覺得現今社會不管女權主義多麼盛行,找對象也要向上找,不能向下找。省吃儉用培養竹門才子的女人,十有八九沒什麼好結果。就如我和李濤,婚前規劃的多麼美好,他主外我主內,他外出掙銀子闖天下我養孩子照顧家,他拼搏時我陪他捱,他成功了我會站在他身後品味他的成功,結果怎樣,規劃的再好也是空中樓閣海市蜃樓,沒用。大學時,同學們閑聊海侃時都說挑對象要找潛力股,現在你還覺得潛力股好嗎?潛力股潛力股,誰他媽的知道他要潛多少年呢?還在潛力的時候,說不定還有些良知和道德,一旦成了實力股,那他就憑實力和本能說話了,這種情況下他還會一如既往對你好嗎?還會念及他潛力時你的貢獻嗎?遠的我們不說,就說眼前的,韓耀愛你小姑子嗎?如果愛,他招惹我幹什麼?如果不愛,他為什麼不幹脆利落亮句明話,是走是留,讓你小姑子自已選擇。”
朱曉曉心中一動,桐桐留下韓王子只身前往美國,是她與韓耀發生什麼事了嗎?韓耀帶着蘇菲菲招搖過市,又說明了什麼呢?
“先讓我想想。”
“豬,……。”
現在就對蘇菲菲和顏悅色,或者像往常那樣沒心沒肺的瞎鬧騰,朱曉曉做不到。因此,她狠下心獨個走了。
朱曉曉心有疑惑,桐樺心中有事。吃過晚飯後,小夫妻倆心有靈犀似的早早進了卧室。
桐樺躺在床上看朱曉曉換睡衣,看着看着就覺察到小妻子有點異於平常。是那件Laperla內衣,自知懷孕起小妻子一直沒再穿的內衣今天又穿上了。桐樺心裏那個驚喜啊。做了幾個月的和尚,今天終於可以開戒了!
朱曉曉也沒讓桐樺失望。
只見此女對鏡先把長發梳亂,然後從梳狀台快速跳上床,先是嫵媚地對桐樺笑笑,然後吻吻他的臉龐,既而用嘴一顆一顆咬開桐樺的襯衣扣,……,一路下去,朱曉曉竟像個領舞的精靈般帶着桐樺翩翩起舞,……。
桐樺眼裏的小妻子狂放又不失柔媚,慢慢地,他身體緊繃起來,聲息也由平緩變為急促,……,最後,他低吼一聲緊緊抱着朱曉曉,抱得很緊,以至於朱曉曉不能呼吸。朱曉曉小貓般柔順地縮在桐樺懷裏。
幾近虛脫的頹廢中,兩人都有種感覺。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不開心在這刻告一段落,這無須開口證實,這是兩個人心裏都異常清楚的事。
事畢,兩個人面對面躺着。
桐樺手搭在朱曉曉腰際,“我喜歡你剛才的樣子。妖精一樣。”
朱曉曉臉有些燙,“妖精?!我不喜歡這詞,我要當你的仙女。”
桐樺用手摸索朱曉曉的背,“晚上妖精,白天仙女。”
朱曉曉笑嗔,“美的你。”
桐樺托着朱曉曉的腰拉過她的身子,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桐樺下巴抵住朱曉曉的腦袋,“曉曉,說說心裏話。你希望我怎麼樣對你?”
朱曉曉心中一動,“我希望,你高興時我們一同高興。你不開心時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不開心。你有壓力時,能說給我聽,也許我不能替你分擔,但我絕對是很好的聽眾。”
桐樺明白了,小妻子不想有事時他一個人扛着,他內心一陣感動,“我知道了。以後會按你希望的做的。”
朱曉曉心裏猶豫着,既然要求了桐樺,她要不要對他坦誠一些呢?
見朱曉曉默着,桐樺低頭看着朱曉曉,“怎麼了?”
朱曉曉咬咬唇,“我想問你件事。不過,事先說好,你不準生氣。”
桐樺笑了,抬手擼一把朱曉曉腦袋,“丫頭,說什麼呢?!為夫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曉曉心裏忐忑,但還是問了,“桐桐是不是跟韓耀分手了?”說完,緊緊盯着桐樺神情,違恐他生氣。
桐樺嘆口氣,“分手了。”
朱曉曉問得小心翼翼,“離婚了?還是……。”
“沒結婚何來離婚。”桐樺苦笑,“桐桐大學畢業后應聘到了名都,那丫頭頭腦靈活行事果斷,董事會很看好她,總裁甚至曾笑稱我們兄妹會頂起名都一片天。本來一切挺好的,誰知有一天她突然辭職了,對任何人的挽留都不理會。後來,過了很久后,我才知道她和韓耀好上了。”
“當時韓耀已經結婚了?!”
“結了。名都集團的千金。”
“那桐桐怎麼會……。”
“名都千金結婚前就已重病卧床。兩人應該只有夫妻之名,這在名都總部不是秘密。”
原來韓耀是用婚姻換來了周身光芒,朱曉曉內心充滿不屑,“猥瑣的臭男人,他配不上桐桐,也根本不配談愛情。桐桐和他分手是對的。”
“當局者迷。桐桐一直幻想着能和他結婚。等到現在才算絕望。去美國也算新的開始吧。”
朱曉曉喟嘆,“是啊。女人痴迷起來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他有哪好,居然還有人前赴後繼的。”
桐樺微愣,他突然意識到小妻子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問桐桐的事,以他對小妻子的了解,肯定是她知道了什麼,他不動聲色默想了會兒,問,“曉曉,你見過韓耀?!”
朱曉曉眨眨眼睛表示默認。
“他和蘇菲菲在一起?!”
朱曉曉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
桐樺冷笑,“從蘇菲菲進鄭州部財務我就應該意識到這一層。”
朱曉曉有些後悔,她無法預料她說出這些會出現什麼結果。
看小妻子緊張,桐樺臉色舒緩,“桐桐和他已經分手,他現在和誰在一起也無關緊要了。這件事上,桐桐也不對。”
“那我和蘇菲菲……。”
“這事跟你們沒關係。”
朱曉曉心裏一陣輕鬆,她抬起頭‘吧唧’親在桐樺面頰上。
桐樺笑了,“不過,你應該提醒蘇菲菲,韓耀不會離婚。因為他根本離不開名都。”
蘇菲菲心裏不安,.
以至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韓耀也沒料到蘇菲菲居然認識朱曉曉,看來他和桐桐不會有任何希望了。他心裏隱隱地難受。
兩個人心情均不佳,其他生活當然也不怎麼和諧。
韓耀歪靠着枕頭上看財經雜誌,蘇菲菲大睜雙眼盯着天花板,
蘇菲菲說,“豬還會理我嗎?”
韓耀回頭看她一眼,沒接話。
“你不擔心嗎?”
韓耀把雜誌隨手丟進床邊的雜誌簍,然後躺下來看着蘇菲菲,“我該擔心嗎?”
“你不應該嗎?”蘇菲菲心底有絲竊喜升起,難道韓耀和桐雅子感情已有嫌隙?
“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蘇菲菲驚愕之後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喜悅,“可是,上個月你們還……。”
“那是因為我們的兒子。”
在這一瞬間,蘇菲菲淚流滿面,“我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韓耀不語。
蘇菲菲卻沒有想這麼多,她翻身而起八爪魚一樣纏在韓耀身上,從額頭一路吻下去。
……
朱曉曉與桐樺重回新婚甜蜜期。平常,桐樺要麼抽時間陪朱曉曉採購家庭小飾品佈置新居,要麼小夫妻倆相約去吃特色小吃之類的,周末,還會驅車郊外小住兩天。
桐樺上班期間,朱曉曉在新家搞搞家務,佈置佈置新房,特別是卧室,這周是系列淺藕,下周是主調淡蘭輔以亮白,總之,朱曉曉樂此不疲的結果總會讓桐樺大吃一驚。
白天電話信息不斷。晚上更是膩得不分你我,每晚,兩人總是興奮又熱烈地脫得赤誠相見,互相看、吻、摸、揉,……。事後,兩人總是以最親密姿態摟着睡,即使半夜去解決個人問題,回來后也會繼續摟着。
朱曉曉終於拋開心底最後一絲陰霾,全身心地投入到小夫妻倆火熱的甜蜜生活當中去。桐樺也終於完全放心。小日子似乎在拐了個無比錯誤的彎后重新回到正確軌道上來。
桐樺慫恿,朱曉曉半推半就下,她再一次報了烹飪班。平時上課,課餘逛逛街買買衣服,也不買什麼牌子,喜歡了看上眼了就買回來,用朱曉曉的話說,這樣好啊,不喜歡了不想穿了扔了也不覺得可惜,每逢這時桐樺總笑盈盈地說,年輕好啊,有資本,穿什麼都好看。有時候,桐樺甚至指點朱曉曉衣包飾品搭配,用這廝的話說,女人穿衣服本就是讓男人看得嘛,男人覺得好看才算是好看。聽從幾次,烹飪班同學大都誇讚說好看,朱曉曉最終認可,並喜滋滋地誇讚那廝,眼光確實獨到。那廝得意,說,十年混跡百貨業,那是白混的嗎?!
這天周末,桐樺吃過朱曉曉親手做的愛心早餐後走了,商場有個促銷活動,他不放心想去盯着。主婦朱曉曉收拾完也下樓向娘家進發,周五已經和朱母約好,母女倆準備逛街。剛走到小區門口恰見桐父桐母購物歸來,看桐父一手拎一個大袋子,朱曉曉快步迎上去,“爸,給我。”
桐父兩手往後閃,“不行。你那小細胳膊,拎不動。”
朱曉曉不由分說接過來,“能拎得動。”
桐父無奈,“這孩子。”
確實很沉,朱曉曉低頭看了下,小磨香油、生抽、……,洗髮水、絲毛凈、……,青菜等等,朱曉曉眉頭皺起,“爸爸,以後瓶瓶罐罐的有需要給我打電話,我和桐樺去買,必須的菜類可以一次少買一些。年齡大了,拎這麼沉閃了腰怎麼辦?”
聞言,桐父臉上欣慰極了。
可是,一直臉色淡淡的桐母卻冷聲說,“老頭子,商場這麼忙,平常家中瑣事能多擔待點就多干點。事事都想儀仗樺樺,他還不累壞了。”
明着說桐父,實則是教育朱曉曉,朱曉曉豈有聽不出之理。
走入大堂步入電梯,朱曉曉把購物袋放下。電梯上行中,目光一直沒怎麼往朱曉曉身上飛的桐母又開了口,“這身衣服哪來的?”
不屑口吻聽在朱曉曉耳中,她心頭有點悶,“剛買的。”
“你覺得好看?”
“可以啊。”
“桐樺做百貨的,商場牌子挺多樣子也不俗。”
聽話聽音,朱曉曉能聽出桐母言外之意,桐母批評她穿衣沒品位。
朱曉曉煩悶極了,“桐樺說挺好的。”
自剛才起眉一直皺着的桐父接了句,“孩子眼光不錯。年輕人就應該朝氣蓬勃,穿得明亮點心情也舒暢。”
電梯門開,桐母輕哼一聲,然後率先步出電梯。朱曉曉拎起袋子鬱悶地跟着,桐父緊跟着朱曉曉小聲勸慰,“剛才超市中我和你媽起了小爭執,她心情不好,別多想。”
朱曉曉擠出絲笑點了點頭。到門口時,朱曉曉說,“爸爸,我約了人,就不進去了。”
桐父探頭看一眼衣帽間的桐母,然後嘆口氣,“改天和樺樺回來吃飯。路上小心點,時間如果來不及就打個車。”
朱曉曉點點頭轉身離去。
心情不佳,晴好的天氣在朱曉曉眼裏也變了味道,她覺得異常燥熱,心情有些惡劣。掏出手機準備拔給桐樺,內心有種衝動,她想把剛才發生的一切描述給他,快速按着熟悉的數字。
電話響了一陣,電話才接通,聽筒里的聲音異常溫柔,“小蝦米,怎麼了?”
朱曉曉一愣,聲調不自覺軟了下來,“你不是在商場嗎?”
“活動還沒開始,我自己在辦公室。這會打來,想我了?!”
“鬼才想你。”
桐樺壞笑,“不想我打來幹什麼?”
“剛才我碰見……。”突然之間,朱曉曉有些猶豫。給他說這些目的是什麼?讓他去責怪自己的母親?然後,讓他和她一樣心情惡劣?甚至,為此生一場氣繼而影響他們剛剛恢復的和諧關係?突然之間,她有些理解老媽的話了,有時候家庭里不需太多道理好講的,不順心了就站在對方立場上想想。
桐樺追問,“碰見誰了?”
“碰見爸媽了。我想,以後瓶裝罐裝的生活用品還是由我們採購,然後給他們送去。拎着太重了。”
電話那端,桐樺默了很長一陣子才開口,“小蝦米,謝謝。”
朱曉曉心中氣悶一下褪去,聽桐樺說得鄭重,這不是她心中所願,因此,她快速調試了下心情,拖長聲音耍嬌,“怎麼謝啊?”
聽小妻子嗲嗲的聲音,桐樺笑了,他壓低聲音說,“晚上好好侍候娘子。”
朱曉曉笑啐,“臭流氓。”
掛斷電話后,朱曉曉心情超好,她再一次覺得剛才處理得十分英明。因而,向娘家進發的步子也輕盈許多。
韓耀對蘇菲菲這個外來戶青眯有加,財務部空降人員很快就默認這個事實。態度上對她友善許多,因此,現如今的蘇菲菲可謂是生活工作兩順心。有了韓耀的承諾,雖然還沒得到朱曉曉的諒解,蘇菲菲仍是心情格外舒暢。
她想,應該和李濤有個了斷了。
琢磨了兩天,蘇菲菲還是決定先打個電話。所幸,李濤電話號碼沒變。接通后,李濤不知出由何原因沒開口,蘇菲菲是因110事件覺得難以開口,兩個人默契地默着。
這麼過了幾分,蘇菲菲覺得異常難受,於是,她率先打破沉默,“我現在想和見你一面。”
李濤音調聽起來很平靜,“下班后回家見吧。”
蘇菲菲分辨不出他的喜怒,雖不想逆李濤意思,可是,她確實不想再踏進那個家門,“去大學路的迪諾咖啡?!。”
李濤不語。但很顯然是不同意蘇菲菲的提議。
蘇菲菲只得同意,“你幾點下班?”
“五點。”
掛斷電話后,蘇菲菲打開辦公桌抽屜拿出離婚協議書塞進包包。內容她不需要斟酌,房子是李濤家的,結婚用品即使拉出來也沒有存放的地方,又沒有財產可以分割,極其簡單,只要兩個人簽字即可。其實,蘇菲菲包包還揣了些現金,她心中暗想,如果李濤真不同意,她可以出一筆錢,至於名目,就算是青春損失費吧,這通常是男人給女人的,但為了快刀斬亂麻,蘇菲菲寧可反着來,只要儘快結束這段婚姻就好。
只是,這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當她再次踏進她曾經的小家時她就有這種感覺。小家收拾得很乾凈,幾乎可以用窗明几淨來形容,位置依舊飾物擺設也絲毫沒變化,看得出小家主人打理的很用心。
這出乎蘇菲菲的意料。
已提前進家的李濤默默打量着蘇菲菲,他顯然注意到了蘇菲菲眼中的驚訝,“蘇蘇,歡迎回家。”
剎那間,蘇菲菲回神,她尷尬地左右看看用以掩飾自己的窘境,“你誤會了。”
“蘇蘇。被拘的幾天我想的很清楚,確實是我錯了,作為一個男人,我應該頂起一個家。不該在非常時期對工作挑三撿四。”
李濤態度雖然真誠,蘇菲菲卻是抱了另一目的前來。很顯然兩人談不攏。
蘇菲菲從包包里拿出協議書,放在桌面上。
李濤掃了一眼,但卻並不拿起,“我們都還年輕,還可以給這個婚姻一個機會。”
蘇菲菲把協議往前又推了點,似乎距離李濤近點就可以離自己的目的近點,“家裏的東西我什麼都不要。”
李濤依然不看協議,他目光仍絞在蘇菲菲身上,“婚姻中都會有磨合,無論你跟哪個人結婚,只要共同生活在一起,總會避免不了。我們還是有愛情基礎的。蘇蘇,給我們的婚姻,給我,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蘇菲菲翻出包包的現金,拿出來壓在離婚協議書上,“這份基礎在那一夜已經沒了。”
李濤握水杯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蘇蘇,一定要這麼決絕嗎?”
蘇菲菲沉默。
李濤重重放下杯子,飛快抽出那份協議書,蘇菲菲促不急防間,協議書已變成片片碎花如蝶般飄然落下。
蘇菲菲轟然站起,她怒了,“李濤,你……。”
李濤雙眸痛苦凝集,“蘇菲菲,一定要這麼絕情嗎?一定要用銀子來羞辱我嗎?想離婚,可以。什麼時候你想結婚了,我們三個一起去,我們辦完離婚你們辦結婚。”
蘇菲菲氣極反笑,“李濤,給你銀子不算羞辱你。你想用一紙婚書束縛我,一個男人用這種手段挽留女人才是羞辱,羞辱你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李濤搖目光竟帶了些憐憫,他也笑了,“蘇菲菲,沒想到短短几個月你竟變得這麼膚淺。給你台階你都不知道下。”
蘇菲菲指指地下的碎片,“我不需要你的台階,這些,你如果沒有異議。我明天再送來兩份。李濤,念在曾經相愛一場的份上,簽了吧。”
李濤搖頭,“我剛剛說過。想離婚,可以。在你結婚前。”
蘇菲菲不想浪費唇舌,她默默拿起桌上的鈔票,向門口走去。
背後的李濤又說,“蘇蘇。誤入岐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執迷不悟。我的等待是有限度的,超過了這個限度,我就不再等了。他,真有這麼好嗎?”
蘇菲菲步子一滯。
李濤接著說,“好的讓你這麼義無反顧。他能給你幸福的生活嗎?能給你溫暖的家庭嗎?”
蘇菲菲飛快拉開門跑下樓,她不想再聽李濤說下去,李濤說的每句話都能戳傷她。韓耀既不能給她溫暖的家庭,她也無法預料她的將來是否幸福。她如此急迫想離這個婚,是她想給自己一個新的身份,一個符合嫁人條件的身份,但是,她並不知道,她能嫁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