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我把手機掏出來,想看看幾點了。

開機一看,發現自己有好幾條新短訊,都是洪歌發來的。

短訊上說,孩子出了車禍,現在已經在XX醫院做上手術了。

我扔下車子就往公園門口跑。

打車趕到了病房樓下,我扔給司機五十塊錢,撒腿就往樓里跑。手術室在三樓,電梯還沒下來,我就趕快順着樓梯往上跑。

跑到地方的時候,我累的想吐。

洪歌見到我,趕快過來了。

我使勁兒抓住她的胳膊,“孩子咋樣,咋樣!”

洪歌疼的直咧嘴,“孩子沒大事兒,被自行車撞了一下,摔了一跤。大夫說是橈骨小頭縱行骨裂,孩子小,骨頭好長,固定一下,有個四到六周就差不多了。還有點外傷,縫針、包紮一下就可以了。”

我稍微鬆了口氣,“豆腐乾的小轎車是紙糊的,破自行車都能把我兒子撞出來?”

洪歌漲紅了臉,“他,他兩個月前吞了單位的錢,把家裏的錢也捲走,自己跑到X國去了。現在房子都讓人收走了。我和跳跳眼下住在我媽那兒!”

我不說話了。

看看洪歌的穿戴,也沒那麼講究了。

沉默了一會兒,我問她,“生活咋樣?錢夠不夠?”

洪歌一下子哭了,“老胡,還是你好啊!現在我住在我媽那兒,天天遭我嫂子的白眼,他孩子還老欺負跳跳,要不是我每月給他們交五百塊錢生活費,早被他們趕出來了。”

“唉!”

我嘆了口氣,“以後,我每個月多給你們五百塊錢吧!”

“老胡!”她哭哭啼啼地朝我肩膀上撲過來。

看着她抖動着的嘴唇,我突然想到豆腐乾曾經吻過那個地方,不由得一陣噁心。

我往後坐了坐。

她也很有眼色,自己坐好,拿袖子擦擦眼淚。

“老胡,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她怯生生地說道,“你能不能跟單勃商量一下,孩子的治療費你們全出了,我以後會把我那份兒還給你的。我現在手頭——”

我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說實話,以前,我天天盼着她被拋棄,想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可現在她真的慘了,我又有點同情她。

我們畢竟曾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這次受傷的,又是我的跳跳。

我們的錢都是單勃管着的。

我走到樓梯間給單勃打了個電話,簡要介紹了一下情況。

“我馬上就帶着錢過去!”單勃不等我開口提錢的事兒,就搶先說道。

半個小時后,單勃來了。

她從包里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我,“老虎,這是五千塊錢,應該夠了,剩下的錢就給孩子養傷,多買點營養品。你去交給她吧。要是不夠,讓他們再說一聲。”

其實,我們在一起這幾個月,經我手存的錢,怎麼也到不了五千。

“勃勃,讓你也出錢——”

“亂說什麼,什麼你的錢我的錢!再亂說,擰你了!”單勃笑嘻嘻地做勢要動手。

我們一起又到了樓上,把錢交給洪歌。

洪歌哭了。

又過了一會兒,手術室的門開了,跳跳坐着輪椅,架着左胳膊出來了,還一臉的不樂意,“我不想坐,我能走!”

一個小護士細聲細氣地說,“小朋友,別著急,你的胳膊剛剛固定好,不要劇烈活動,好嗎?”

“跳跳,怎麼樣啊!”

跳跳看都不看我一樣,也不看他媽,更不看單勃,只扭頭對護士說,“快帶我去病房,我要睡覺!”

我們三個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事。

跟着他們到了病房,跳跳上了床,半躺在上面裝睡。

洪歌小心地叫他,“跳跳,爸爸和阿姨看你來了,怎麼不說話啊!”

跳跳睜開眼睛,“你們都別管我,讓我死了算了!”

我有點頭大,這小子說話怎麼這樣啊?

突然,他又哭了,“爸,我不是貪污犯的兒子!我是你的兒子,是不是?爸,你去學校打他們去!去打他們!他們騎着自行車硬把我擠得摔倒了。他們踢輸了,就來罵人,還擠我!爸,你幫我打他們去啊!我有爸,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洪歌也哭了,我也哽咽了,“跳跳,趕快養好傷,到時候爸爸跟你一起到學校踢扁他們!”

單勃眼圈兒也有點紅,過來摸摸跳跳的頭,“到時候阿姨也去幫忙,你乖乖的養傷吧!”

“滾開你!都是你把我爸勾引走了!”跳跳右手使勁兒一撥拉單勃的手。

單勃面色慘白,僵在那兒了。

病房裏的其他人齊唰唰地把鄙夷的目光投向她。

“你胡說什麼?”我氣得想給他一巴掌。

“算了!”單勃拉住我的手,祈求地看着我,“求求你,千萬別打孩子,他還小,不懂事!”

“誰說我不懂事,我什麼都懂!你走!你快走!把我爸爸還給我!把我爸爸還給我!”跳跳越發大叫起來。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還朝着單勃指指點點。

單勃有點站不住了,轉身要走,我一把拽住她,扭頭沖那幫看熱鬧的人爆喝一聲,“看雞巴什麼看!都他媽滾一邊去!想死說一聲!”

我兇狠無比地盯着他們。

他們馬上散開了。(‘每天都要快樂’,首發於天涯社區)

看看兒子,依然充滿敵意地瞪着單勃,我沒有法子,只得柔聲勸道,“跳跳,你原來不是挺喜歡阿姨的嗎?”

跳跳又哭得淅瀝嘩啦,“爸,我不要后爸也不要后媽,我要親爸、親媽!爸,你還跟我媽好吧!我媽晚上老是偷偷地哭,她可想你了。爸,你別扔了我們。姥姥家已經快不要我們了,你再不要我們,我們怎麼辦啊!爸,求求你爸,別和阿姨好。爸,你還跟我媽好吧,你還當我爸!”

兒子用右手搖着我的袖子,哭得慘烈無比。

我心亂如麻。

“老虎,我走了!”單勃從我的手裏掙開,輕輕地對我說了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我愣了一秒,趕忙出門追過去。

在走廊里,我又抓住她,心慌的要命,好像轉眼間就要失去我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勃勃,你去哪兒?”

她無比慘痛地凝視着我的眼睛,努力笑了一下,“我去上班啊!你回去吧,沒事的。”

正說話間,兒子光着腳丫子從病房裏衝過來了,後邊緊跟着洪歌。

洪歌抓着跳跳的右臂,“跳跳,別去了,你爸爸不走,他不走!”

說著,她示意我和單勃趕快走。

“爸,爸,爸,爸,你回來,別走,別走!爸,爸,爸爸,爸爸,別走!”兒子哭的聲嘶力竭,聲音都喊破了。

好多人都從病房裏出來看熱鬧。

一個護士趕快過來,先訓洪歌,“怎麼搞得,鬧成這樣,萬一錯位怎麼辦?還不放手!”

洪歌趕忙放手了。

跳跳跑過來,死死拉住我的褲腿,“爸,你不能走,我不讓你走!”

他的右手死死揪住我褲管,掰都掰不開。我既不敢使勁兒,又不忍使勁兒。既怕傷了他的手,又怕傷了他的心。

單勃無限留戀的看了我一眼,眼裏滿是淚水,“老虎,是我該走的時候了!”

一瞬間,我心如刀割,伸手抓住她的右手,“別走!”

她慘笑一下,“老虎,別鬧,要遲到了!”

“單勃,別走!”我淚流不止,可我能做的,只有哀求。

她絕望地看着我,“老虎,我是個成人。跳跳還是個孩子,他更需要你!”

說著她就要走,我拚命抓住她的手,無望地看着她,既不願死命甩開兒子,也不願放開她的手。

她艱難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我走了。”

她的手指慢慢一寸寸從我手心抽出,我的心也好像被一點點掏空。

然後,她虛弱地走了。兒子依然不撒手。我看着她的背影,低頭看看淚流滿面的兒子,痛得撕心裂肺,卻又毫無辦法。

一邊,是我的摯愛、我的心;一邊,是我的骨肉、我的血。可是,我卻只能擁有其中一樣。天哪!我該怎麼辦?

終於,她在樓梯口消失了。

跳跳仍然不撒手。

唉!

兒子,就像是我拔不起的錨,釘住了我這艘註定要遠航的船。

單勃走了好一會兒,跳跳好容易在洪歌和我的勸說下回病房了。

他躺在床上,右手拽住我的衣襟兒,一刻也不肯鬆開,不停地跟我說這說那,好像生怕我生氣。我看着他努力取悅我的樣子,又一次覺得心碎。

到了下午四點鐘,輸的消炎藥快完了。大夫看他仍然很亢奮,就給他稍微加了點小劑量的鎮靜劑。

慢慢地,他開始犯困了,“爸,我有點瞌睡,你可不許走啊!”

洪歌說,“傻孩子,你瞌睡,爸爸也困啊,不讓爸爸睡覺,想累壞他啊!”

兒子終於把手鬆開了,看我沒有走的意思,帶着笑容,放心地睡了。

洪歌萬分抱歉地對我說,“老胡,你走吧,以後別來了!錢夠用了!我就跟他說你出差了!過些日子,他傷好了,也就把這事兒忘了。”

我看著兒子,沒有說話。

“你回吧,別讓小單等急了!”

一提單勃,我趕忙起身走了。

打車回到家,我拿出鑰匙,可手總是一個勁兒的抖,怎麼也開不了門。

我生怕自己打開門,卻發現單勃已經不在了。

“呵嗒”一聲,門從裏邊開了。

單勃圍着圍裙,給我開了門,笑着說,“怎麼,連自己家的門都開不了?”

進了屋,四下看看,還和原來一樣,沒有她收拾行裝離開的跡象。

我的心一下子放下了。

餐桌上已經擺着兩盤菜,兩個我挑的藍碎花小瓷碗,兩雙單勃挑的尖頭鐵木筷子。

“估計你這會兒就該回來了,菜我都炒好了,我這就盛飯。”

食不知味兒地把飯吃完。

單勃去洗碗了。

我也跟到廚房去看着她洗,好像一轉眼她就會消失似的。

這次,單勃沒有像往常那樣趕我回房間,或者讓我一起洗。只是在那兒仔仔細細地幹着那些雜活兒。

好像,那就是她今生唯一的工作。

終於,她收拾完了。

仔細地洗了手,她跟我一起回到卧室。

什麼也沒有多說,她擁着我,“我想要你!”

我們專註地“愛”了一次。

然後,我們開始摟着聊天。

她越是言語輕鬆,我越是感到驚恐,“勃勃,你,你怎麼了?”

單勃把頭趴在我的胸膛上,“我要記住這個心跳,記住這個聲音!”

我愈發慌亂,“勃勃,你可不能退縮啊!我們得一起頂住!我們到了現在這一步,可不容易啊!”

單勃坐起來,看着我微笑,沒有作聲,但是,眼淚忽然不停地順着面頰滾落下來。

我趕緊去給她擦眼淚。

她抓住我的手,“老虎,再見了,我們可能沒有緣分啊。今天下午,單位讓報名到貴州的分公司,我報了。估計很快就走了。答應我,你自己好好過,好好地照顧好跳跳!”

我心如刀絞,眼淚橫流,又慚愧萬分。

我是個窩囊廢,不配單勃這樣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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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我動了你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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