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傅凱之很煎熬。他知道這陣子莫菲一直住在藍堡灣，這說明莫菲和周傑瑞的婚姻走到盡頭了嗎？是莫菲要離婚的前兆嗎？那天廣九吃早餐時莫菲並沒有多說她與周傑瑞前天晚上的事，他雖然想知道，卻也好多問。他很想知道她的決定，但是，她在他面前卻隻字不提。甚至，他能感覺到，除了正常工作的必須接觸外，她不願意與他有過多見面機會。
他的異樣郁芊芊全看在眼裏，因此，她要求試管嬰兒的次數越來越多。最後發展到只要他回家她就會一直提這個事，於是，很煎熬的傅凱之覺得十分疲憊。因而，他開始減少回家的次數。
絕望的郁芊芊給傅母通了電話。
傅凱之接到母親電話的當天晚上便回到武漢。
讓莫菲覺得心累的兩個男人都不在眼前晃。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於是，工作之餘她開始逛商場去書店，日子彷彿回到了結婚之前的日子。
可是，這種美好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太長，從家務事裏抽出身的周傑瑞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糾纏。不過，他不再採取死守政策，他像當初追求莫菲時一樣，鮮花電影西餐等等當年所用手段一樣也沒落下，意圖相當明顯，他要重新追求她。
莫菲不是不感動，只是一想到那記耳光就不寒而粟。
因此，她對周傑瑞仍是之前的那種態度。不多說，即使無奈多說也只是催促他儘快簽字。
這天，花店再次送來一束花。莫菲忍無可忍之下發飆了，她抓起電話拔給周傑瑞，“請不要再送花。也請不要再影響我正常的工作。”
“菲菲，我。”
莫菲並沒有賭氣的成分，離與不離已經有了決定，因此，她根本不容他說下去，“我和你已沒有可能再生活在一起。”
“菲菲，我今天根本沒送花。”
“呃。”莫菲趕忙去拿花上面的卡片，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憨頭十足的小熊，這是她對大學時代傅凱之的昵稱。原來是傅凱之，這是他第一次做過這類‘出格’的事，莫菲有些慌亂。
周傑瑞顯然也慌了，“菲菲，你是說今天有人給你送花？”
莫菲掩飾，“沒有啊。現在滿辦公室都是你送的花。我這哪像辦公室，簡直成花店了。”
周傑瑞頓了下才說，“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
莫菲的心思被那頭小熊攪得很不平靜，“晚上再說吧。我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周傑瑞很不滿意莫菲這種以忙為名的態度，“你是總經理，忙與不忙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等會我去接你。”說完，不容莫菲開口便掛斷電話。意思相當明顯，即使是真忙你也得抽出時間來。
一味的躲不是辦法。再深入溝通一次吧。如果不行再想其他別的辦法。雖然說別的辦法很有可能還是躲，可是，今天，有把話完全說開的衝動。於是，莫菲努力靜下心來準備集中精力工作，可是，她忘了送花的人不可能送過花后一聲不吭的。
桌上文件一頁還沒有看完，電話又一次鳴響，“莫莫，喜歡嗎？”
聽傅凱之聲音一反常態很溫柔，莫菲下意識地刻意冷淡，“凱之，以後別這樣，不合適。”
電話里傳來傅凱之的嘆氣聲，“莫莫。現在回來吧。我在藍堡灣小區內的超市裏。”
“手頭工作還沒做完。”
“工作是永遠也做不完的。莫莫，聽話。”
“凱之，不要給我負擔。”莫菲實話實說。
傅凱之沉默良久不接話。莫菲只好掛斷電話。
半個小時后，傅凱之出現在辦公室。很自然的，行政部王部長陪笑跟在他身邊，“莫總，傅總，需要什麼直接給我電話。”
莫菲點點頭，王部長快速離去。
傅凱之環顧一眼四周，然後再看看辦公桌一角自己送的那一束，“確實是負擔。”
莫菲起身坐到窗前沙發上，“周傑瑞送的。”
傅凱之笑容苦澀，“這麼說你還沒有原諒他？！”
“凱之，如果覺得太累我會逃開，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莫菲一語雙關。
傅凱之直直盯着她，“我們出去說。”
“凱之。我晚上真有事。”
“不能往後推嗎？”
“我不想推。”
“不想，不想。”傅凱之連續重複兩遍后拉開門走出去。從莫菲站着位置看過去他的步子很急促，可以想像出他必定極端難受。
莫菲心裏也有股說不出的難受。之所以到今天這種局面，不是因為她嗎？！在周傑瑞那裏受了委屈后便在傅凱之那裏療傷，雖然在他面前她是表現出了抗拒，可說句心理話，那些抗拒現在想來欲拒還迎的成分還是占很大比重的。
還有，今天他的失態原因是什麼？難道自己就沒有一丁一點關心嗎？很顯然的，並不是。
於是，莫菲抓起桌上電話回拔過去，“凱之。”
電話是通的，傅凱之卻沒開口。
“我不會開車。”
“在樓下等着。”
莫菲走出辦公樓正看到那輛黑色路虎風馳電掣般駛進公司大門。莫菲坐上車，傅凱之仍是陰沉着臉不說話。
“凱之，發生了什麼事？”
“莫莫，決定了嗎？”
“我已經向周傑瑞提出了離婚。但是，我的離婚跟你的存在沒有關係。”
傅凱之眼裏的笑還沒有到臉上就被後面那句話無情打散，“莫莫，一定在這麼跟我說話嗎？！一定要把我傷的遍體鱗傷嗎？”
“我不這麼說又能怎麼樣呢。說我的婚姻已經無法再繼續，說我根本連看他一眼的慾望都沒有，說我根本不想在那個家待。”莫菲眼窩有點濕，情緒也有些失控，“說我心底一直對大學的那份感情留了一角位置，說我再次看到你的那一刻情緒失控到無法控制，說我們日日相見卻不能相互擁有令我痛苦萬分，說這些有意義嗎？”
傅凱之很激動以至於雙手直顫，因此快速飛馳的車方向都有點不穩，“當然有意義。這樣我就有了奮鬥的方向。”
莫菲淚流滿面，“沒有任何意義。第一，我對婚外情沒有興趣。第二，愛情早晚會被時光磨光，我們即便在一起也早晚會重複我和周傑瑞的老路。與其這樣，不如遠遠的站着，最起碼我心底那份最美好的感情會一直存在。”
“我同樣對婚外情不感興趣。”傅凱之把車停到路邊，“另外，我們不會走那樣的路。”
莫菲慘笑，“說什麼都晚了。有些事一旦錯過那就永遠沒有回頭的可能。”
傅凱之抓住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給我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你沒愛過她？”這是莫菲第一次提起郁芊芊。
傅凱之搖頭，“我們的婚姻僅代表兩個家族的合作。”
“她愛你嗎？”
“當時我們誰也不愛誰。我們結婚時她正懷着別人的孩子。”這件事確實事實，傅凱之沒有撒謊也沒有誇大其詞。當年，郁芊芊愛上一個家境普通的小夥子，郁家當然不同意獨生女兒作這樣的選擇，於是，郁父郁母開了張數額巨大的支票給了那小夥子，那小夥子略作猶豫后居然選擇了支票，這個選擇把郁芊芊打擊得體無完膚。當時，心如死灰的郁芊芊找到傅凱之說了實情，沒料到傅凱之仍然同意結婚。只是要求她儘快把孩子打掉。
莫菲極度震驚，“那個孩子呢？”
傅凱之盯着她，苦笑，“她打掉了。莫莫，我們跑題了。”
“既然是兩個家族的合作，兩個家族又怎麼可能讓你們離婚？凱之，如果我沒有出現，你和你太太不會離婚。雖然沒有愛情，但你們肯定會相敬如賓。其實，真正的婚姻生活能一直相敬如賓就很不錯了。我知道你不是狹隘的人，嘗試着去愛她吧。”這是莫菲的真心話。她不希望任何一個男人為了她離婚，她是傳統的女人，她心裏永遠不希望自己去做別人婚姻之中的破壞者。
“我不是聽你說教的。”
“凱之，聽我說。如果實在過不下去就分開，但是，不要因為我。另外，即使有一天你真離了婚，我也不保證我就會和你在一起。”
“為什麼？”
“任何男女只要跳進婚姻這個巢臼里，都免不了失望鬱悶憤怒，開心快樂那只是很短暫的幾年。我既然出來了，就不會再輕易走進去。”
“你對我沒有信心？”
莫菲搖頭，“我對我自己沒信心。如果我是積極主動的女人，我和周傑瑞不會走到這一步，整體來說，我們的婚姻是他一直在付出，而我總是被動的接受。其實，這個婚姻中真正不合格的人是我。這種性格已經定型。你和我一旦成為一家人，隨着時日我們變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時，我依然會這麼做。早晚有一天，你和會周傑瑞一樣。凱之，就像以前那麼相處吧。比上下級進一些，比愛人情人又遠一些，我們就成為這種朋友吧。”
“思想曖昧身體卻又異常純潔的男女朋友？！”
這話很彆扭。但是確實表達出了莫菲的想法。於是，她真誠的點點頭。
傅凱之微微一笑，“對不起。我做不到。我希望擁有我心愛女人的身與心，我希望我愛的女人為我孕育孩子。我希望我早上醒來能看到她，晚上睡時能摟着她。我要她真真實實的生活在我身邊。”
莫菲苦笑，“那麼，我就辭職吧。”
傅凱之重重拍一下方向盤，“我就那麼令你生厭嗎？！”
莫菲被突然鳴響的汽車喇叭嚇了一跳，“我沒這個意思。”
“我們改天再談。我今天情緒不適合再說下去。”
“好。我下車。”說完這話的莫菲發現根本打不開車門。
傅凱之發動車子向市區外疾馳。出了北環，路過黃河橋，車子仍沒有停的意思。
莫菲有些慌，“凱之，這是去哪？”
傅凱之直直盯着前方。
“凱之。我們去哪？”
聽莫菲聲調略帶哀求，傅凱之輕嘆口氣，“莫莫，今天聽我安排。”
“可是。”
傅凱之搖頭，“就今天。不要拒絕。”
看他神色痛苦，莫菲意識到這個男人身上定是發生了很不一般的事，似乎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因此，她忍不住開了口，“凱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
“肯定有。是你和她之間。”莫菲話沒有說完。
傅凱之笑容苦澀，“沒有事。只是想和你待一會兒。”
說話間，車子駛入市北郊的四季同達生態園。車子順着花間小路緩慢通過，最後停在一幢別墅前。
莫菲跟着傅凱之走進別墅，發現裝修簡潔大方，很符合她的審美觀點。逐個參觀完房間，通過樓梯間後門進入屋后，竟然是一小片菜地。菠菜、蒜苗等時令蔬菜一應俱全。這是莫菲曾經幻想過的理想生活。
莫名的，莫菲心窩有些酸，她想，這是他和郁芊芊在這裏的家嗎？
站在她身邊的傅凱之又是一聲輕嘆，“這是我見到你的第二天買的。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和你能共同生活在這裏。”
“這不是你和她的家？！”衝口說出這句話莫菲很後悔。
但很顯然的，傅凱之很高興她的這種反應，在他看來，莫菲之前與現在神色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變化說明她很在意，很在意他和郁芊芊，這說明她並不是對他毫無感覺。這讓他剛剛一落千丈的失落情緒頓時受到莫大的鼓舞，“當然不是。”
莫菲為掩飾住窘態，她彎腰開始拔菜地里的小雜草。
傅凱之靜靜望着她的後背。
一直到下班時間莫菲也沒再打來電話，這說明她不會再拒絕和他見面。周傑瑞抑制不住心頭興奮吹着口哨收拾東西。
對面同事笑說，“有什麼高興事說出來共享一下。”
周傑瑞笑而不語。他握着鼠標準備關機。正在這時，紫的頭像突然亮了。略微猶豫一下，他還是點開了信息。
紫：我在鄭州公寓。
周傑瑞明白這是紫的邀請。其實，他很迷戀紫年輕的身體，他在莫菲身上從來沒有體會到這麼強悍的激動。可是，他心底又異常清楚，他僅是迷她的身體而已，他對她並沒有絲毫感情可言。當然，他也知道，他在紫心裏同樣只是□而已。
而今天，他顯然是沒有和紫見面的意願。因此，他直接關閉了窗口。
趕往藍田的路上，他接到紫的信息：不在線嗎？
周傑瑞快速回復：家中有事。
紫沒有再發信息追問。
剛到藍田公司大門，就見下班員工陸續走來。周傑瑞邊往公司里走邊拔莫菲電話，卻發現她手機是關着的。拔她辦公室電話，沒人接聽。周傑瑞心中覺得不妙，正好看到大腹便便的李曉曼慢慢走過來。他迎上去，“曉曼，菲菲呢？”
自知莫菲挨了耳光，李曉曼一直瞧不起周傑瑞，“呦，是莫總老公啊。”
周傑瑞尷尬地笑笑，“曉曼，別開我玩笑了，我找她有急事。”
“誰敢開你玩笑啊。你多厲害啊，想罵人就罵人，想打人抬手就打。”
“真有急事。”
“有急事你找她啊。問我幹什麼啊。”
周傑瑞有罵人的衝動。但很顯然的，他還有自知之明，他明白非常時期姿勢還是低點好。老婆的閨蜜還是不要得罪的好。於是，他陪笑說，“我上樓找找去。”
李曉曼重哼一聲后扭臉就走。
周傑瑞剛走兩步就見王部長走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王部長就滿臉笑容說，“真不巧，莫總外出了。”
周傑瑞一愣，原來莫菲不是沒有拒絕，而是直接躲開。
王部長仍是笑，“可能是事急，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
“什麼事啊？”
“莫總沒交待，我們也不能擅問啊。傅總親自過來接走她，應該是大事。”
又是傅凱之，聯想到上次深夜他打給莫菲電話，周傑瑞覺得心裏有點冷，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這傅凱之和莫菲之間。
周傑瑞不敢往下想。對莫菲由助理直接升任總經理的事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能幹的女人多了，但升職的女人有很多都與男上司有曖昧的關係。剛開始他之所以沒往這方面想，那是因為傅凱之來藍田時間太短，而莫菲在感情上恰恰是慢熱之人，他覺得不可能。但是，上一次莫菲電話中的含糊其辭與今天的電話關機，以他對莫菲的了解，他覺得確實有問題。
要不要在這裏等？周傑瑞考慮很久后他覺得應該等。李曉曼獨身一人離開，莫菲還會去借宿嗎？如果不去，他就要看她會不會回到這裏。
於是，周傑瑞仍選擇對麵茶館等待。
莫菲很仔細洗着菠菜。
正從冰箱往外拿東西的傅凱之笑了，“莫莫，全天然的，不用這麼小心。”
莫菲回過頭，“很少吃到這種純天然的菜，所以總想用以前的方法洗。凱之，冰箱裏這麼多東西，你經常一個人做飯嗎？！”
“總是想去買，想把冰箱放好。放壞了就丟掉。”
“浪費。”
“總幻想着有一天你會出現在這家裏，我們就像現在一樣，一起做飯一起吃飯。”
預料到傅凱之一定有事，莫菲才想多陪他一會兒，可是，又實在不想聽傅凱之這種表白方式的談話，因此，莫菲裝作不懂他的意思，“我們不正一起做着嗎？趕快趕快，吃完了我還想早點回去休息呢。”
傅凱之輕嘆口氣。
涼辦菠菜、清炒杏孢菇、雞蛋番茄、海米冬瓜，簡簡單單四個菜，傅凱之吃得津津有味，他邊說邊說，“莫莫，這是五年來我吃得最香的一次飯。”
莫菲不接口。
他又說，“莫莫，有時間我們還這樣吃吧？！”
莫菲咽下口中的飯，“凱之，別這樣。你這樣我的心很累。”
傅凱之重重嘆口氣后兩個人開始很安靜的吃飯。
吃完飯，傅凱之主動要求洗碗。莫菲正好想藉機給周傑瑞打個電話，拿出手機卻發現手機關着機，很顯然又忘了充電了，於是，揚聲說，“凱之，用用你電話，我電話沒電了。”
“在沙發上。”
拿到手中，莫菲發現傅凱之居然有十個未接電話，三條簡訊，她擔心換過卡后這些電話會不顯示，因此，很自然的，她點開看看準備給傅凱之說說號碼，因而，她發現全是郁芊芊的，“凱之，你愛人給了打了很多電話，是不是有急事？”
傅凱之沒有應聲。
莫菲把電話給他拿過去，“你先回電話。你打完我再用。”
傅凱之舉舉手，“手上有油，你先打吧。她沒什麼事。”
“你的信息會不會丟失。我要換卡。”莫菲不太想看他的信息。
“沒什麼秘密。你打開看看是誰發來的？”
莫菲發現三條全是郁芊芊的，第一條內容是：凱之，媽說你回來了，你在哪？
於是，莫菲告訴傅凱之，“她問你在哪？”
傅凱之說，“還有兩條呢。”
第二條與第三條內容分別是：我們什麼時候去醫院？試管嬰兒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凱之，你想讓建業與思凱終止合作嗎？
莫菲極度震驚，從郁芊芊的三條信息中她能猜得出來傅凱之為什麼會這麼失態。很顯然的，郁芊芊正逼迫傅凱之做試管嬰兒，而傅凱之顯然不想這麼做。她無法理解這種婚姻。也不知道傅凱之夫妻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孩子必須用輔助生殖技術這種方式來孕育。直覺上，她覺得是郁芊芊身體上的原因。
收拾乾淨的傅凱之轉過身問，“那兩條是誰的。”
莫菲把手機遞過去。
傅凱之看過之後神色自若遞迴手機，“你用吧。”
莫菲接過手機后盯着傅凱之看，傅凱之靜靜的回望着她。莫菲卻不知怎麼開口往下說，她不希望知道他太多的私事，可是，卻總接二連三的無意之中得知。她明白，他有故意的成分，可是，不得不說，知道了這些之後她的心很難平靜。
“莫莫。五年前你擅自結束了我們的感情。今天，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新的結果。”
“凱之，很多人認為婚姻就是結局，但我認為那只是開始而已。我的決定要對你負責，要對我們的未來負責，我現在可以對你說句真心話，我和你在一起確實很輕鬆，可是，我不能預估我們真正生活在一起後會不會還是這樣。婚姻是讓愛情慢慢平淡的延伸，即使很相愛的兩個人也會慢慢把愛情演變成親情，所以，請慎重看待離婚再組織家庭這件事。”
“莫莫。你又迴避這個問題。”
“凱之，我不能給你什麼結果。現在我還不確定什麼時候周傑瑞會簽字，另外，即使周傑瑞同意離婚，我也沒有再組織家庭的心理準備。”
傅凱之苦笑，“如果我再說，你是不是又要用辭職來堵我的口。”
莫菲沒開口也沒點頭，“凱之，我該走了。”
周傑瑞在藍田公司外等到凌晨四點，這時候，他明白莫菲是不會再過來了。於是，趕往李曉曼家。
已是十月深秋，鄭州的夜晚已經冷得不像話。
因此，早上八點周傑瑞看到阮天浩的車子駛出小區時，他已經開始頭重腳輕。阮天浩車窗貼有深色防晒膜，他看不清車內坐的究竟是誰。跟蹤車子來到李曉曼娘家，周傑瑞最終絕望，他發現，從李曉曼娘家走出上阮天浩車子的只有李曉曼一個人。
很顯然的，莫菲借宿的地方並不是李曉曼家，她另有住處。
自然而然的，他想到了傅凱之，當然，也很豐富的聯想到莫菲與傅凱之很有可能和他跟紫一樣，早已經有了身體接觸。這個想法一入腦海，他頓時不可抑制恨起莫菲來，她這麼迫切的離婚，難道不是因為外面有了男人嗎？！他周傑瑞就是個傻子，還一直為和紫發生了關係而內疚。
他突然瘋狂的想見紫。
於是，他第一次在白天拔打紫的電話，響了很久后紫的聲音才傳過來，“喂。”
聽她聲音迷糊，周傑瑞聲音柔和了下來，“還在睡嗎？”
“呃。正在睡。”
“出來吧。我很想你。”
“不行。我上午十點要飛北京。”
“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
“到時候打給我。”
“好。”
掛斷電話后，周傑瑞回了家。
正吃早餐的周母一見他進門，就問，“昨晚和菲菲在一起嗎？你們在哪住的？”
周傑瑞為自己倒一杯熱水，“媽。家裏有感冒藥嗎？”
聽兒子鼻音很重，周母急忙起身翻藥箱，邊翻邊追問，“她仍堅持離婚？”
周傑瑞恨恨地說，“我不會跟她離。”
周母拿着盒雙黃蓮片，“就剩這個了，先吃一次，等會媽出去買。”
周傑瑞接過葯回了卧室。
上車后的李曉曼把食品袋子裏的愛心早餐遞給阮天浩，“我媽特意給你做的。”
“別讓媽再費心了。你住在那邊就夠讓她操心了。”
“我媽樂意。”李曉曼壓了一夜的火往上竄，“昨晚為什麼沒來陪我，你已經一周沒過來住了。”
現在的阮天浩已經明白孕婦脾氣是很難預料的，很有可能前一分鐘是細風后一分鐘就是暴雨，因此，很內斂的紳士也學會了滿臉諂媚哄嬌妻，“今晚就過去。前幾天我媽感冒，我不是給你彙報過了嗎？”
經過李母的細心調養，此時的李曉曼已經‘珠圓玉潤’。聽阮天浩這麼說，她便伸出胖乎乎的手拎他耳朵，“說謊。你媽肯定不讓你來吧。”
阮母的確給阮天浩出過主意，讓他少去或者盡量不去丈母娘家，這樣，黏糊人的李曉曼自然會回家住。心裏雖然贊成這個主意，但是，心裏很挂念李曉曼也是事實。因此，他仍是兩邊住。前幾天，外出時阮母感冒，阮天浩這才連續五天沒過去，這是自李曉曼回娘家小倆口間隔時間最長的一次。其實，不止李曉曼不習慣，他同樣也覺得生活中少了點什麼一樣。
所以，李曉曼委屈的報怨時他很心疼，嬌蠻的動作他也不在意了，“我保證準點去接我的曼曼，然後一起陪你住那邊。”
“不許食言。”
“絕對不會。”
“給我個包子。”
“早上沒吃飽？都拿走吧，萬一到公司再餓又要吃零食，那些沒包子營養。”
“我媽說我現在營養過剩，害怕孩子太大，到時候不好生。”
這方面阮天浩是外行，聽了岳母這麼說，他也擔心了，“那還是別吃了。”
“就一個。”
“好。”李曉曼喜歡眼前這個男人這麼順從寵愛自己，本來還準備為那五個晚上再跟他彆扭的心思也沒了，“你要連續五個晚上在我媽這邊。”
母親感冒剛好，阮天浩有些為難。
李曉曼意識到阮天浩心裏不情願，又難過了，“那今晚也不要來了，在家陪你媽吧。”
阮天浩急忙安慰，“我是想想這五天怎麼樣才能每天都準點下班。”
“真的。”
“當然是真的。曼曼，還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
“月份大了，還是請假吧。”
“才十八周。早着呢。我不想請這麼早。”
“我害怕有什麼意外。”
“我不會因為生孩子丟工作的。”
“曼曼，我有能力讓我們一家生活的幸福，不需要你這麼辛苦。”其實，阮天浩一直希望李曉曼能做全職太太。一來，沒有李曉曼所掙的三千元他們的小家在這座城市也已經算是小康之家，二來，他很珍視這個孩子，他不希望出現一丁點意外。
可是，李曉曼顯然有自己的堅持，“就是每個月只掙一千元，我也不會放棄工作的。”
阮天浩暗中嘆氣，“好。聽你的。”
李曉曼破涕為笑。
晚上，李曉曼興沖沖挎着阮天浩胳膊進門，“媽，我們回來了。”
李母滿臉笑容從餐廳走出來，“天浩，晚上你爸做的蒸餃已經好了，洗過手過來吧。”
李曉曼笑着和母親貧，“記着我是你女兒。他是你女婿。雖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可也悠着點，別太過了啊。知道他來就做他愛吃的。”
李母笑責，“這孩子。”
正洗手的李曉曼正要再貧，餐廳里居然傳出阮母的聲音，“還是生閨女好。你看看你們母女說的多貼心啊。”
李曉曼頓時傻掉了。
阮天浩也愣了，“媽。”
“我給親家母打電話，聽她說你喜歡吃親家做的蒸餃，我過來學學，以後也給你們做。”從餐廳走出來的阮母和李母並排站着，“曉曼，剛出鍋的，熱乎着的，趕緊過來吃。”
李曉曼很艱難的擠出絲笑，“哦。”
圍桌而坐的兩家人很融洽，只有李曉曼心裏特彆扭，依她們對阮母的了解，她知道阮母不可能只是學做蒸餃而憶。
果不其然，阮母吃完第一個餃子就開始訴苦了，“人老骨頭賤，不是這病就是那災的。遇事就想偎着孩子。”
李父李母暗中交流了下視線，然後李母接口，“人老了都是這樣。”
阮母一臉落寞，“我們家老頭子走得早，留下我一個孤老婆子，只能依靠兒女。不像你們倆口子，互相有依靠。”
說話夠明，李曉曼心底的憤怒如瘋長的野草般節節拔高，她在桌上重重踢一腳阮天浩。
阮天浩正要開口，仍笑盈盈的李母搶先一步開了口，“天浩，你們兄妹幾個你條件最好，要好好孝順你媽。”
阮天浩點頭，“我會的，媽。”
李母含笑看看李曉曼，然後看向女婿，“等會和你媽一起回去。曉曼也一道走。”
氣得頭腦已經不清晰的李曉曼本能的反駁，“我不回去。”
桌上四人目光一致投向她，特別是坐在身邊對面的李母更是眼神凌厲，李曉曼無奈改口，“我再住幾天。”
眾人皆鬆口氣，李父趁機笑責女兒藉以圓場，“這孩子被我們寵壞了。”
李曉曼腦筋急轉，父母這邊行不通那就轉移目標，雖然清楚可能性極低，但不試試心裏很不甘，於是，李曉曼稍稍醞釀了情緒后笑着跟阮母撒嬌，“媽。以後帶孩子會很累，趁現在還沒生我盡量多在這邊住，你多歇歇。”
阮母不知是真沒聽出來還是裝着聽不懂，老太太聽兒媳嗲嗲的給自己說話，核桃臉又一次笑成了褶子，“帶大孫子俺不覺得累。”
從阮母嘴裏說出來的又是大孫子，李曉曼覺得自己的心痙攣了下，但為達目的，她臉上笑容仍然燦爛，“我說的是孩子生之前。”
“伺候懷孕的媳婦跟伺候大孫子沒啥兩樣。曉曼，你肚子的娃姓阮，老辛苦親家我這心裏也過意不去。”
李曉曼的笑容有點僵，“萬一不是大孫子呢。”
這話音未落，李曉曼就清楚看到阮母臉上笑容也是一僵，但姜還是老的辣，阮母張嘴就來，“那就再生一胎。咱家也不指望你掙那幾千活着。”
李父李母臉色變了，女兒添油加醋的轉述他們原本不太相信，可現在親耳聽到阮母這麼說，夫妻倆覺得心理有點接受不了，雖說女婿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可女兒的工作也不算差啊。於是，風向就有點轉了，李家人心理上頓時統一了戰線，仍是李母發話，“城市跟農村不一樣。不指望有個兒子下地耕田。兒女都一個樣。”
李曉曼終於找到了同盟軍，內心太過欣喜導致話上有點跟不上，她一個勁兒點頭。
阮天浩覺察到風雲突變，他在桌上輕拍母親手臂，嘴裏再次表明自己態度，“男女都這一胎。我們的孩子還是我和曉曼決定。”
李家人異口同聲，“應該這樣。”
阮母心裏明鏡似的，她明白再繼續這個話題也沒什麼特殊意義，於是，仍笑着和李父李母家常，“這餃子味確實好。明天我就試着做。”
李父李母也輕鬆口氣，他們覺得阮母雖然思想古老了些，但並不頑固，因此，剛才心裏小小的不舒服頓時消失了，夫妻倆熱絡地開始回應阮母。
李曉曼灰心喪氣。她知道事情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看看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再想想千篇一律安徽地方菜，她心裏更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