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內容提要]我初到北京的感覺,那就是北京的天氣特冷。風嗚嗚地吼,讓人喘不過氣來。我的那頂皮帽,就是被朔風吹走的。但被凜凜朔風迎候的,不僅僅是一頂帽子,比寒風更大的考驗卻正在等候着我。

記性好的讀者,也許還記得湖南《瀟湘晨報》今年2月7日A5版“參考資訊”欄目刊登的一篇題為《屬相狗年應從立春算起》的文章。現抄錄如下:

據新華社電今年2月4日是農曆正月初七,立春,狗年應該從這一天開始算起——著名民俗學家、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葉春生提醒公眾,大家很容易犯一個常識性的錯誤,因為生肖是從立春而不是從正月初一農曆新年開始的。

葉春生告訴記者,正月初一是農曆新年的開始,但是,人的生肖應以農曆立春為準。年初一“狗仔”出世的說法是不對的。今年農曆正月初七以前出生的小孩屬雞,不屬狗。

什麼時候出生的小孩屬狗?葉春生說,應該是立春,也就是今年正月初七辰時以後出生的,精確算來就是7時25分以後出生的小孩才是“狗仔”。這個時候是立春的時辰,是曆法學者根據地球的自轉和公轉精確計算出來的,有準確的科學依據。

葉春生還說,下一個立春是今年農曆臘月初七,2007年2月4日13時14分開始的。由於明年春節是2月18日,所以請大家還要注意,在2007年2月4日13時14分之前出生的小孩都是屬狗。而之後出生的,就是屬豬了。

第二天,該報又在A7版刊登了《算生肖必須看立春?》一文,引起了許多專家和讀者趣。到底狗年是從農曆正月初一開始還是從立春開始?民俗方面的專家學者給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答案。

我引述上述關於屬相的問題,一是自己對這一問題感興趣,因為自己是1970年2月4日(農曆己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三)立春那天出生的。二是自己由此而想到12年前的春節。我清楚地記得12年前,即1994年2月10日是農曆正月初一,而立春是2月4日(農曆臘月二十四,星期四,農曆的“小年”。)。因為我是這一天離開曾文正公故里湘鄉到北京的。

那天,行人路上的積雪和沙塵混在一起,被踐踏成堅實的硬塊,馬路兩旁堆着累累的積雪。由於氣溫上升的緣故,這些雪堆漸漸變成了灰色,,鬆軟起來,表面也溶成了一道道小溝。街道潮濕、泥濘,從房屋頂上往下滴着溶雪。但是頭頂上的天空是蔚藍的,沒有一絲雲影,空氣里好像有千萬個發光的原子,像水晶似的閃爍、舞蹈。雖然說年關已到,但我一點也沒有感到過年的氣氛。當我吹着口哨從西站乘坐着著名勞模李素麗的26路車往東方一笛他們的文化公司時,車從天安門廣場穿過,革命歷史博物館前那塊電視裏出現過無數次的顯示牌上顯示着:

中國政府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倒計時——

距1997年7月1日

X天

我初到北京的感覺,那就是北京的天氣特冷。風嗚嗚地吼,讓人喘不過氣來。我的那頂皮帽,就是被朔風吹走的。但被凜凜朔風迎候的,不僅僅是一頂帽子,比寒風更大的考驗卻正在等候着我。

停雪后的晚上,房屋披上潔白素裝,街道兩旁的樹變成臃腫的銀條,立交橋像條白背脊的巨蛇,伸向遠遠的灰濛濛的暮色煙靄里。遠望這些房屋,是一片看不清的青悠悠的建築;近處,西下窪坎坷不平的地面。我只在東方一笛那裏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得到消息的鐘離東就請假過來接我了。

鍾離東在朝陽區十里堡北里,離魯迅文學院不遠的一個破落的居民院落里租了一間民房。屋子只有七八個平方大小,低矮,牆四周糊滿了泥巴。這顯然不是我想像中的北京住房,而是北京的貧民窟。北京的房租之貴,是我在老家湘鄉的5倍。鍾離東為了省錢,同時也圖清靜,才在這偏僻的地方租房。房租每月當時是200元,房東是個老頭,他女人癱瘓在床。

鍾離東湖南湘潭大學畢業後去深圳工作了兩年,去年底才到北京的。鍾離東喜歡寫些短詩,在湘潭大學讀書期間常有作品在《湖南日報》“湘江副刊”、《湘潭日報》“楊梅洲”副刊上發表。這裏有他1992年8月在《湖南日報》上發表的一首時:《泥土》

比白面珍貴

無限的白面原於泥土

比萬物偉大

茁壯的萬物由泥土孕育

踩成路可行人

燒成磚可蓋房

築城堤可攔洪

泥土雖不說

但她知道

在這個世界上

她的天職就是奉獻

沒有她

這個世界便會消失

鍾離東正因為這些文學情結,到北京不久便去了魯迅文學院進修。一年的作家班生活,使他開闊了創作的視野,學到了不少知識。特別是聆聽了王蒙、史鐵生、王迪、蘇叔陽、錢里群、崔道怡等國內一流作家、編輯、教授的講座后,受匪淺,不論從文學理論和創作技巧上都得到了提高。如今,他已從魯迅文學院結業,並在離《農民日報》社不遠處的一家信息公司打工。

我到北京的這些日子,這裏對我來講還只是書本上的知識。鍾離東白天上班去了,我就在屋裏做一些無聊但很有用的事。可能是春節即將來臨的緣故,我用報紙把牆面粘貼了一遍。當然這樣一來,屋子就亮麗多了。鍾離東下班回來一看,點頭笑了笑。

更主要的是,我像一個保姆,開始責無旁貸地做起了兩個人的飯菜。做飯我幾乎是無師自通,我發現自已就是聰明,我在做飯上還是有潛力可挖的。將來找不到工作的話,不如乾脆去當廚師得了。

鍾離東有兩個小煤氣灶,一口鍋幾個碗,油鹽醬醋一應俱全。水卻是限量用,用一個大鐵桶到院子裏房東廚房前的水龍頭上接。幸好鍾離東上斑的地方離住處不算太遠,在紅領巾公園那邊。他有一輛從別人手裏買來的二手自行車。汽車不如自行車,是當時北京的一大特色。北京當時三環四環路都有了,但城裏卻有100萬輛機動車輛在街上穿梭。所以交通臃腫,塞車現象是當時北京報紙上時不時的新闡由頭。雖然我來北京不長,但卻很有體會。我到天安門去過兩次,第一次坐公交車花了近兩個小時,另一次騎自行車才90幾分鐘。鍾離東講了一個笑話,說的是一個美國人在北京參觀后,問及他對北京的印象,他說印象最深的是北京人很愛運動,外出喜歡騎自行車。難怪後來現任美國總統布殊應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的邀請來北京訪問期間,騎自行車遊覽了天安門。當然這是后話。

那天,聽了鍾離東的笑話,我自然也忍不住笑了。

新年到了,喜慶充滿了各行各業,四面八方;吉慶遍及了大河上下,長城內外。整個京城,氣球升起了歡樂的氣氛,綵帶飄揚着會心的微笑。鍾離東自撰了一副春聯貼在牆上:

金雞喜報豐收年

靈狗歡歌錦繡春

橫批:喜迎新春

晚上,我也寫了一篇《狗年說狗的短文》,送上新春的祝福。現將其中一段抄錄如下:

當雞年即將過去,狗年即將來臨的時候,我想說幾句話:狗的特點是忠誠。中國有句古話:兒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貧。這是從根本上肯定了狗的品質。古往今來,全世界狗救人的故事是數不清的。狗的鼻子特別靈,現在還在幫助警察破案;狗可以幫助人看羊,可以陪伴孤寡老人……但有時人類全不公正地貶低“狗屁”,說什麼“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我認為“放狗屁”不是罵狗而是罵人——人可以“放人屁”怎麼可以“放狗屁”?“狗放屁”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放狗屁”就使人討厭了,這種狗對人類沒有什麼用處,所以我認為知識分子不能墮為“放狗屁”。對於“看門狗”、“玩賞狗”即以“看門”或供人“玩賞”的狗……都可以讓人接受,但以“放屁”為專職的狗卻是一無是處,令人厭惡。

春節在我們的不知不覺中過去了。迷人的春天慷慨地散佈着芳香的氣息,帶來了生活的歡樂和幸福。正是這段時間,鍾離東迷上了圍棋。每天回來,聶衛平、馬曉春、李昌鎬等人的名字,總要叨念上不知多少遍。你看,他一落座,就端坐在桌前打譜,一直到我把飯菜做好端上來。吃罷飯,鍾離東摸着一支煙來點着了,在煙霧繚繞中仍然打譜。我就坐在桌前他絡的對面,看看書,讀讀報紙,給家鄉的親友寫信。鍾離東給我提過了幾次建議,讓我讀一些大學課程的書籍,並準備輔導我。但日子一天天過去,至今還未落實。

“你不能天天在家裏獃著,要出去走走。不出去,人家曉得你姓什麼?天上不會有掉下來的燒餅。”鍾離東在一個星期以後的上午,很認真地對我說了上述的話。

這是一個美好的早晨。空氣涼爽,太陽還沒有升高,房屋、樹木……一切都拖着一條長長的影子,院子裏有不少發人深思和引人入眠的角落。然而,這對我來說,卻又不知道意味着什麼。

怎麼沒有出去跑呢?我地圖都磨損了兩張了。自己口裏沒有說,心裏卻在嘀咕。我給家裏的唐姨寫了封信,問到杜鵑紅最近的情況。

是啊,不管杜鵑紅對我怎麼樣,我李湘輝不能不惦念着她。何況杜鵑紅對我也是有感情的。當然,呈當下我最主要的是找一份工作,以實現我的宏圖,實施我的“高姿態、低起點”戰略。更重要的是我這幾年彷徨不已,一直未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讓杜鵑紅把我給看癟了。為了爭口氣,我才隻身來到北京的。

明天就去那個書店看看吧。我自己這麼想。我的面前有一份《北京人才市場報》,有一個書店在招聘業務員和信息采編員。

記得魯迅先生說過,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明天究竟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正因為如此,自已才有理由去期待,去憧憬明天。

但願明天不是夢。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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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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