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胡奎送友轉淮安 沈謙問病來書院
第九回胡奎送友轉淮安沈謙問病來書院
話說那錦上天向沈廷芳說道:“張二娘祖籍是在此開飯店的,諒他飛不上天去,今日鎖了門,想他不過在左右鄰舍家。大爺叫些家將,前去扭去他的鎖,打開他的門,那時張二娘着了急,自然出頭。我們只拿住張二娘,便知道祁子富的下落了,豈不是好?”沈廷芳大喜,說道:“好計,好計!”隨即分付家將前去了。正是:
只為一番新計策,又生無數舊風波。
不表錦上天定計。且說那些家丁奉了沈廷芳之命,忙忙出了相府,一直跑出北門,來到張二娘飯店。正要打門,猛抬頭,只見鎖上添了一道封皮,上寫着:“越國公羅府封。”旁邊有一張小小的告示,上寫道:“凡一切軍民人等,不許在此作踐,如違拿究!”沈府家人道:“方才還是光鎖,怎麼此刻就有了羅府的封皮?既是如此,我們只好回去罷,羅家不是好惹的!”說罷,眾人總回到相府,見了沈廷芳,將封鎖的事說了一遍;
沈廷芳聽得此言,只氣得三屍爆跳,七竅生煙,人叫一聲:“氣死我也!”一個筋斗,跌倒在地,早已昏死過去。忙得錦上天同眾家人,一齊上前,救了半日,方才醒來,嘆日氣道:“羅燦、羅琨欺人大甚,我同你勢不兩上了!”當下錦上天在書房勸了半日,也就回去。
沈廷芳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越坐越悶,越想越氣道:“我費了多少銀子,又被他踢了一腳,只為了一個貧家的女子,誰知今日連房子都被他封鎖去了,這口氣叫我如何咽得下去?”想了又想,氣了又氣,不覺一陣昏迷睏倦,和衣而睡;到晚醒來,忽覺渾身酸痛,發熱頭痛,好不難過。你道為何,一者是頭一天受了驚;二者見羅府封了房子,又添一氣;三者他和衣睡着,不曾蓋被,又被風吹了一吹。他是個酒色淘傷的公子,那裏受得無限的氣惱,當時醒過來,連手也抬不起來了,只是哼聲不止。嚇得幾個書童忙忙來到後堂,稟告老夫人去看。
夫人吃了一驚,問道:“是幾時病的?”書童回道:“適才病的。”太太聞言,忙叫家人前去請先生,太太來到書房,看見公子哼聲不止,陣陣發昏:“這是怎樣的?口也不開,只是哼了嘆氣?”
不多一時,醫生到了,見過夫人,行了禮,就來看脈。看了一會,太太問道:“請教先生,是何癥候?”醫生道:“老夫人在上,令公子此病症非同小可,多應是氣惱傷肝,復受外感,急切難好,只是要順了他的心,便可速愈!”說罷,寫了葯案病原,告辭去了。
當下太太叫安童煎藥,公子吃了,昏昏睡熟。夫人坐在床邊,好不心焦,日中不言,心中暗想道:“他坐在家中,要一奉十,走到外面,人人欽敬,誰敢欺他。這氣惱從何而來?”沈太太正在思慮,只見公子一覺睡醒,只叫:“氣殺我也!”夫人問道:“我兒為何作氣?是那個欺你的?說與為娘的知道,代你出氣!”公子長嘆一聲道:“母親若問孩兒的病症,只間錦上天便知分曉!”太太隨叫安童快去請錦上天,只說太師爺立等請他。安童領命去了。夫人又分付家人小心伏侍,回到後堂坐下,忽見家人回道:“大師爺回府了。”
夫人起身迎接,沈謙道:“夫人為何面帶憂容?”太太道:“相公有所不知,好端端的個孩兒,忽然得了病症,睡在書房,十分沉重,方才醫生說是氣惱傷肝,難得就好!”大師大驚,道:“可曾問他為何而起?”太太道:“問他根由,他說問錦上天便知分曉。”太師道:“那錦上天今在何處?”夫人道:“已叫人去請了。”太師聞言,忙忙去進書房來青,只聽得沈廷芳哼聲不上:太師看過醫生的葯案,走到床邊,揭起羅帳,問道:“我兒是怎麼樣的?”公子兩目流淚,總不開口,沈謙心中着急,又着人去催錦上天。
且說錦上天正在自家門口,忽見沈府家人前來說:“錦太爺,我家太師爺請你說話。”那錦上天吃了一驚,心中想道:“我同沈大爺雖然相好,卻沒有見過太師,太師也沒有請過我,今日請我,莫非是為花園打架的禍放在我身上不成?”心中害怕,不敢前行,只見又有沈府家人前來催促,錦上天無奈,只得跟着沈府的家人,一同行走,到了相府,進了書房。見了太師,不由的臉上不失色,心內又慌,戰戰兢兢,上前打了一恭道:“太師爺在上,晚生拜見。”太師道:“罷了。”分付看坐。
錦上天告過坐,問道:“不知太師呼喚晚生,有何分付?”太師道:“只為小兒病重如山,不能言語,問起原由,說是足下知道他的病症根由,請足下到來,說個分曉,以便醫治。”錦上天心內想道:“若說出原故,連我同大爺都有些不是;如若不說,又沒得話回他。”想了一想,只得做個謊兒回他說道:“公子的病症,晚生略知一二,只是要求太師恕罪,晚生好說:“太師道:“你有何罪,只管講來!”錦上天道:“只因晚生昨日同令公子在滿春園吃酒,有幾個鄉村婦女前來看花,從我們席前走過,晚生同公子恐他傷花,就呼喝了他兩句。誰知對過亭子內有羅增的兩個兒子,長名羅燦,次名羅琨,在那裏飲酒。他見我們呼喝那兩個婦女,他仗酒力行兇,就動手打了公子同晚生。晚生白白的被他們打了一頓,晚生挨打也罷了,公子如何受得下去?所以着了氣,又受了打,鬱悶在心,所以得此病症!”
太師聞言,只氣得眼中冒火,鼻內生煙,大叫道:“罷了,罷了!羅家父子行兇,欺人大甚!罷,罷,罷,老夫慢慢的候他便了。”又說了幾句閑話,錦上天就告辭回家去了。太師吩咐書童:“小心伏侍公子。”家人答應:“曉得。”
大師回到後堂,將錦上天的話細細說了一遍。夫人大氣,說道:“羅家如此欺人,如何是好?”太師道:“我原吩咐過孩兒的,叫他無事在家讀書,少要出去惹禍。那羅家原不是好惹的,三十六家國公,惟有他家利害。他祖羅成被蘇定方亂箭射死,盡了忠,大宗憐他家寡婦孤兒,為國忘家,賜他金書鐵券,就是打死了人,皇帝問也不問,今日孩兒彼他打了,只好算晦氣,叫老夫也沒甚麼法尋他們?”夫人道:“說是這等說,難道我的孩兒憂自白被他打了一頓,就罷了不成?”大師道:“目下也無法,只好再作道理。”當下沈太師料理各路來的文書,心中要想害羅府,卻是無計可施。
一連過了五六日,那一天正在書房看文書,有個家人稟道:“今有邊關總兵差官在此,有緊急公文要見。”大師道:“領他進來。”家人去不多時,領了差官進來,見了大師,呈上文書。沈謙拆開一看,哈哈大笑道:“我叫羅增全家都死在我手,以出我心頭之恨。你也有今日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