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速之客
原本被費溪精心烹飪的晚飯,被兩個不速而至的治安員打破了傍晚的寧靜。大學畢業后靠租房子豢養愛情的80后費溪、蒙曉瑞不得不開始面對易蕭蕭、陳琳娜提出了結婚買房的"死命令"……
1、餿事別多想
不管習慣也好,不習慣也罷,住在城市裏,上班、下班和吃飯一樣天經地義,否則咋對的起自己?死盯着電腦右下角,等那串阿拉伯數字蹦達到17:30,費溪噌的一下子就躥到打卡機前按上了手印。
"謝謝",聽到這個破機器虛偽的聲音,費溪有些莫名的生氣,你說你把老子的一天給收了,收就收了吧,每次還不依不饒的得了便宜再賣乖,我不寒磣你,你也別寒磣我了。但話又說回來,不管好說歹說,每天能糊弄個油嘴的小錢,費溪或多或少的能找到些心理平衡,尤其到月底拿到一疊毛老頭的時候,他是無比興奮和激動的。什麼雞翅啦、排骨啦,正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親。難怪每次易蕭蕭總說他見了吃,眼睛總放出親切外加貪婪的賊光,那樣子比見了他親娘還親。
有時他也想:什麼事想多了就會長毛,從小我媽就告訴我餿了的東西不能吃,吃了會鬧肚子。所以費溪想,一些事想多了做多了會像右手握着左手那樣麻木的沒啥感覺了。一定程度上,費溪不否認,他對易蕭蕭、對生活越來越提不起興趣了。當然,這些話他可不敢和易蕭蕭說,一是不想招來她的一頓毒打,還有就是簡直就受不了她叭嗒叭嗒掉淚的折磨。再說,最近費溪也不確定他是不是抑鬱了或者悶騷了。好在,這些天他什麼也不想了,但他有些眉目的感覺到他和易蕭蕭正在審美疲勞的更年期。
好不容易連跑帶走的逃出公司,一路還算平安,沒有遇上老嚴那張豬腰子似的嘴臉,同事都說老嚴就是這麼一號人,看別人閑着心裏委屈難受的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老嚴是老闆,給了他們這十幾號人一個飯碗,不過是泥的,隨時會碎。有些時候,費溪發現他還是有些同情心的,尤其對老嚴。
今天還算順利,在車站站了沒多久,公交車就晃悠着來了。等費溪找個座位把一堆肉碼在凳子上,他長舒了一口氣說:"今天終於不用加班了"。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舒坦不過的了。正當他美滋滋地想着今天買點啥犒勞自己,該死的手機在他回味吃雞翅的美好心情里歡叫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是易蕭蕭。
"哈嘍啊——"
"哈嘍個屁啊,咯咯",這個小丫頭片子最近越來越沒有教養了。
"小易同志,要注意一點影響,咱可是淑女啊,……"舒心笑過後,費溪討來了今晚做飯地罰單。
"沒勁,又要吃西紅柿炒蛋啊。我說易蕭蕭同志,你能不能可憐一下我快要掛了地身體,吃點葷的,好讓我更有力氣接受你的摧殘和折磨啊。"
"豬啊,你!就知道吃,你說你除了吃還有啥大本事……"電話那邊,易蕭蕭快言快語地絮叨着。
費溪將手機離開耳朵幾公分,直聽到緩和了一些語氣才靠近嘴邊說道:"你還沒完沒了了,你路上注意一點,沒勁,掛了"。沒等她把話說完,費溪匆忙掛斷了電話。沒有事情可想的費溪,拿着眼睛在車廂里前後左右遛躂了一圈,一個美女都沒有的車廂里,他有些鬱悶的攬緊眼光放到了車窗外。
大街上,路燈又張開了睡了一天的眼睛,缺鈣似的守候着夜幕的到來。這路燈也夠傻冒的哈,天長日久木在一個地方也不膩煩。或許老嚴需要的也是這樣的員工,老黃牛一樣任勞任怨,用一點小錢就能打發的歡天喜地,費溪突然間想到。
2、鳥人蒙曉瑞
這個時間,春風已偷偷潛入了麥城。趁人們不知不覺地時候,路兩邊的垂柳竟然按耐不住寂寞,吐出了嫩芽,並招搖着過市,全然沒有一點謙虛;多少有些趁冬天失寵后落井下石地嫌疑。一定程度上,這或許代表了這個物質社會裏一種自我生存的趨勢。在恰當地時機把握准火候的適時炒作,原本一文不名的跳樑小丑都能成為大紅大紫的星級人物。不否認,這也是一種文明,但需要在文明的前邊加上"俗不可耐"的緊箍咒。
"這個,一塊五賣不賣"。從租賃房子附近的菜市場地毯式掃蕩一圈出來,費溪有些額外的興奮。提着剛從肉食店買回來的豬肉,費溪想:今天終於可以和易蕭蕭美美的大快朵頤了。
傍晚六點四十五分,和往常一樣打開了房門,前腳還沒落進房內,蒙曉瑞在客廳里轉來轉去的身影一下子逮住了他的目光。看到蒙曉瑞這個老小子,費溪氣就不打一出來。自從高中一個班以來,他和這老小子就耗上了。大學四年雖不在一個系,但他們住的是左鄰右舍關係的宿舍。
臨近大學畢業那會,他聽說費溪在找房子后就纏上了費溪,非要和他同居一房。迫於老鄉加高中同學和大學校友的法定事實關係,費溪給了他三分薄面。就這樣,費溪和易蕭蕭、蒙曉瑞和他女友陳琳娜、以及他們共同的房客一起生活在了麥城郊區這個三室兩廳的房子裏。
"咋着,都這個點了,還在轉啊……"不等蒙曉瑞的狗嘴吐出象牙來,費溪就像潑婦罵街一樣大聲嚷嚷了起來,渾然不知他已沒了一點老爺們的風度。
"老大,有沒有搞錯啊,動動手做一次飯就會死啊,你真給我們老家人丟臉。以後遇見熟悉的人別說咱們是老鄉,你個鳥人"。
"嘿嘿,回來了,買的啥好好吃"。
費溪嚷着話開着房門的時間裏,蒙曉瑞死皮賴臉的搶過他手裏的提兜翻騰起來。
"黃瓜、西紅柿,哎你買的西紅柿不錯,我洗一個生吃去了"。
"你看你個沒出息勁啊,吃吧,吃吧,吃的你鬧三天肚子打三天滾"。
"哎,哎,你個天下惡毒男人,不就吃你個破西紅柿嘛",蒙曉瑞嘟嘟囔囔念着經去了廚房。
見狀,費溪搖了搖頭,暫時封了嘴自顧自的開開房門走進了房間。趁易蕭蕭還沒回來,他要趕緊收拾一下有些凌亂的房間,否則等待他的可不是一頓好果子:不是奚落就是怒目相向的貓爪功。
短暫的休息過後,他起身給還沒回來的易蕭蕭沏了一杯茶。每天對朝九晚五生活的渴望里,費溪生活在這個城市,從畢業開始算有兩年多了吧。有些時候,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從大一和易蕭蕭在一起以來,到現在他倆都沒有提到過分手的事。有時想想也是,他和易蕭蕭的感情已經有打斷骨頭連着筋的緊密,不是隨便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初春傍晚的麥城,被鳥人蒙曉瑞戲虐為標準家庭夫男的費溪走進廚房,抄起鍋碗瓢盆侍弄起了他和易蕭蕭的晚飯。隨着防盜門吱呀的開門聲,正廚房裏張牙舞爪忙活地費溪趕忙扔下手中的蔬菜,跑出了廚房。易蕭蕭被春風妒嫉的粗糙起來的俏楚臉龐,一下子讓他感到了幸福的溫暖和滿足。
聞到費溪一身的油煙味,易蕭蕭衝著他微微笑了一下。沒等她開門,費溪已搶先一步打開房門,很紳士的站到了一側做出了有請的動作。易蕭蕭被費溪一下子逗笑了。沒等費溪笑出來,易蕭蕭已將提包隨手一扔,走近他做出了欲吻狀。
閉上眼睛等待這甜蜜的一吻時,費溪才發現事情的不妙。他中了易蕭蕭的圈套:她只用併攏地食指和中指在他額頭上輕輕地戳貼了一下。穿上拖鞋渾身上下抖擻了一下后,易蕭蕭習慣地走到窗前放下了束在窗戶東側的窗帘。
沒有等她迴轉身體,已明白咋回事的費溪從她背後抄抱緊了她的蠻腰。作為報復,費溪狠狠在易蕭蕭的臉頰上左右開工,大聲吻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易蕭蕭笑着討饒,費溪才放開她,有些磨磨蹭蹭地離開房間再一次走進了廚房。
3、暫住證
昏黃燈光籠罩下的廚房被蔥油香味瀰漫地無處可逃。隔着廚房門傳過來的半天一下的敲門聲,讓費溪下意識里知道,陳琳娜回來了。費溪起身確認自己的感覺對不對時,蒙曉瑞正趿拉着拖鞋試圖搶過陳琳娜提的蔬菜。
"一二三,加油",費溪手握鏟勺站在廚房門口喊道,"白,白什麼眼啊,原來你蒙曉瑞也知道不好意思啊,難得哦"。
"姓費的,別把自己不當外人,我們小兩口的事,還輪不到你搖着小旗喊加油,你存心讓我難堪是不是啊。別逼我到易蕭蕭那裏參你一本,到時候夠你哭的。"
"哎,蒙曉瑞,他有啥老底,你來參",聽到費溪和蒙曉瑞的對話,有了興趣的易蕭蕭拽開房門就沖了出來。
或許這也是一種病,好奇病。越是相愛的人越是對所愛着人的過去極感興趣,恨不得把她或他的歷史翻個底朝天,以找到不可告人的蛛絲馬跡,作為以後吵架時揭短的把柄。
費溪原本想大義凜然的解剖蒙曉瑞對陳琳娜的虛偽和矯情,沒想到被蒙曉瑞倒打一耙。無奈的轉身退回廚房,他不言不語地趕忙翻炒起已有些糊的菜來。
"唉,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是",費溪低頭想着這些的時候,客廳里的對話還沒有結束。
"嗨,沒啥的,易蕭蕭你還當真啊,他倆就是這麼個臭味相投的東西,還能有什麼勾當",陳琳娜善解人意的把蒙曉瑞拋出的話題引向了別處。
"咳咳,咳咳",費溪被炸辣椒的辛辣味嗆的乾咳了兩聲。
"你個不知道死活的傢伙,快把菜放進鍋里,趕緊出來,別嗆傻了"。和陳琳娜點頭示意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易蕭蕭聞聲而至,掩鼻推開了廚房門。正當費溪準備引經據典"噴"易蕭蕭一番時,一陣接一陣急促地擂門聲把費溪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費溪還沒說"你去看看",易蕭蕭已貼近貓眼看清了敲門的人。
"你們找誰啊",沒有打開房門,易蕭蕭打開貓眼窗問道。
"小區治安員,登記一下暫住人口",他們牛氣衝天的語氣,讓易蕭蕭一臉不快地迎着費溪的目光退身進了廚房。
"我們是小區治安員,查暫住證的,開一下門",可能意識到了什麼,另一個聲音有些客氣的再一次叫門道。
聽到動靜的蒙曉瑞和陳琳娜相繼也走出了他們的房間,來到了易蕭蕭和費溪所站的客廳附近。
"嗯吭吭",自稱是小區治安員的瘦高個嗆咳了幾聲后,說:"呦,你們這個屋子裏住的還不少呢"。
短暫了停頓之後,他歪了一下頭對着那個敦實的治安員自問自答的說道"這是誰的房子來?哦,是誰的,是那個劉茂國的。"
"是啊,以前我想着是他老丈人一家在這住着了,看來是租出去了"。
這兩個不速之客不陌生的一說一和的拉起了家常,根本沒把費溪這幾號人放在眼睛裏。這樣的情景,讓費溪和易蕭蕭等人互相看交換了一下眼色,不言不語地等待着他們接下來的表演。
"今天我倆過來,沒別的事。最近小區里盜竊案發生的比較多,上邊安排下來要登記一下外來人口。你們有暫住證嗎?"
瘦高個的治安員邊說著邊看了一眼費溪后,注視着易蕭蕭他們所在方向說完了這句話。半響沒有人回答,片刻的僵持和對峙的沉默后,毅力不強的易蕭蕭回頭看了蒙曉瑞和陳琳娜一眼,然後向費溪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我們沒有辦理暫住證,只有身份證,我們都是今年剛畢業的學生,還沒來得及去辦理",費溪說著這些話,快步走向易蕭蕭和她並肩站在了一起。
"這樣啊,那把你們的身份證和學生證拿出來我看看",瘦高個的話還沒說完,易蕭蕭和陳琳娜在費溪的示意下回了各自的房間去拿他們的身份證去了。
4
磨蹭了一刻鐘,易蕭蕭才把她和費溪的身份證和未交回學校的學生證遞到了他們手裏。等瘦高個的治安員查看完畢,正在翻看蒙曉瑞他倆證件的敦實治安員說了這麼一句:"呦,還真是大學生,麥城大學的。"
"靠,不是真的還是假的,要查就快點,我們還要吃飯呢",費溪不等易蕭蕭扯住他就大聲吼了這麼一句。
"你們什麼態度啊,我們來查暫住證是上邊安排的,你們幾個外來戶耍什麼威風啊。老子在這裏混了幾十年了,還沒見過你們這……"
當費溪準備接話怒罵時,瘦高個治安員快速打斷了這個敦實的治安員的話。"老王,你吵吵啥,大晚上的。"
給敦實的治安員遞完眼色,這個瘦高個治安員轉頭對費溪他們說:"你們有身份證和學生證,沒有暫住證,需要近期辦理一下。另外,由於你們這次沒有辦理,每人罰三十元錢。"
他的話還沒講完,費溪就搶前了一步,"什麼,三十,誰規定的"。蒙曉瑞感覺事態有些不妙的向客廳拐角挪了幾下,在那個地方戳靠着兩根一米多長的木棍。
"沒有誰規定,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上邊規定的,怎麼著?上面都有文件……"看到蒙曉瑞和費溪着急起來的樣子,那個敦實的治安員大聲嚷嚷起來。
沒有說話,看見蒙曉瑞站在木棍旁邊,觸手可及,膽硬起來的費溪把自己的手指握地嘎巴嘎巴地脆響。一場與治安員之間的械鬥一觸即發,片刻的僵持后,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陳琳娜和易蕭蕭動了,她們拉回了彼此的老公,到了各自的身邊。
這一屋站在客廳里的人們準備找台階下時,和費溪他們同住的房客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客廳里一下子站着這麼多人,她有些不明所以低着頭快步走到了她所住的房門前。啞巴一樣開門后她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全然不理會客廳里正在發生着什麼。
"怎麼著,還住着一個,你們這個房子到底住着幾個人啊",瘦高個治安員伸着脖子看着費溪合租訪客的房間問道。
"愛幾個就幾個,你管的着嗎。沒事,你們可以走了,再不走,別怪……"費溪沒好聲好氣地話還沒說完,易蕭蕭就用手擋在了他的嘴上。
"管你幾個人,有幾個沒辦暫住證的就罰幾個。"
還沒等敦實的治安員把話講完,怕事鬧大的陳琳娜敲響了他們房客的房門。陳琳娜沒開口說話,那房客就把她拉進了她的房間。站在客廳里的人們隨後聽見了她悄聲對陳琳娜悄聲說地話:她沒辦暫住證。
拗不過這些貌似公正的治安員的秉公處理,易蕭蕭他們最終還是抱着息事寧人的心態交上了罰款。
"呯",結實的一聲鈍響,把那兩個剛邁出房門的治安員嚇地打了個哆嗦。沒等敦實的治安員再胡攪蠻纏,費溪隨手擰死了防盜門。從貓眼裏,他看着瘦高個治安員拉扯着敦實的治安員罵罵咧咧地下樓而去。
回歸了平靜的房間裏,蒙曉瑞等人陸續從各自房間裏走出來。聚攏在客廳里,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得說起來剛才的事。這個說不該,那個說他們趁機訛詐。但不管咋說,費溪他們不得不在隨後的幾天到這裏的居委會交上五塊錢辦理暫住證。唉,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生氣了,讓他們拿着那些錢買葯吃去吧,權當咱們贊助了倆殘廢"。蒙曉瑞打斷眾人各執一詞的討論聲拋出地這一語讓費溪他們有些大跌眼鏡感覺。
一陣哄堂大笑過後,大家不約而同地接受了這種阿Q的精神安慰,唯獨一個人例外。沒有理會她什麼,費溪在蒙曉瑞他們轉身回房間的時間裏,踅身去廚房端除了炒好的辣椒和西紅柿,一步緊接一步的向他住的房間走進來。
這個時間,易蕭蕭正坐在馬紮上獨自生着悶氣。易蕭蕭嘟嚕着臉生氣的樣子,讓費溪心生了一個主意。沒說任何廢話,放下散着餘溫的飯菜,費溪屁顛屁顛地走近易蕭蕭,試圖讓她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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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就幾十塊錢嗎,可別把咱易蕭蕭'水晶涼皮'給擠兌壞了,今晚忘買饅頭了,要不吃你的吧,嘿嘿"。
這一逗不要緊,費溪有些傻眼得定在了當場,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這種時候還不分輕重地開這類犯忌諱的葷玩笑,不是找死是找什麼。
"你看你,也就這麼些炕頭上的本事,遇上正經事除了知道動拳頭還有啥。"易蕭蕭說完這句白了費溪一眼,停頓了一小會。
"凡事要動動腦子,你不會告訴我你腦子讓狗吃了吧,你以為他們那麼好欺負。他們是本地的,我們是外來的,你不想好好過,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易蕭蕭這些沒輕沒重的猛然蓋過來,原本就有些不快的費溪更有些懵了。但他心裏也賊清楚:易蕭蕭是在心疼那白扔幾十塊錢。沒有接易蕭蕭的話茬,費溪一味乖傻地站在她眼前,聽憑她接下來的訓斥,好滿足她做當家人的慾望讓她高興起來。
"笑,就知道笑,你笑個屁啊。你個窩囊廢,你說我跟着你有什麼好。平時你對我的狠樣呢,怎麼一遇上事就蔫了。整天也不知道省錢,一個月掙那麼點破錢,你說你拿什麼買房子,難不成我們結婚,你還讓我跟着你租房子?!"
話到這裏,費溪剎住了堆在臉上的傻笑,臉色越來越凝重。此時他心裏翻騰出多種滋味。但易蕭蕭的奚落依舊在火上澆油的繼續着。
"我看你啊,就你現在這個本事,一輩子也別指望買上房子。也不知道過的什麼日子,還整天惦記着買肉。除了知道吃,你還知道什麼?!和豬有啥兩樣"。
"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邊,姓易的",費溪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吼道。
"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麼,你就是一頭豬",易蕭蕭看着被激怒的費溪,也從馬紮上站了起來緊貼着他說。
"有什麼了不起啊,我忍讓着你半天了,你還沒完沒了,別不識好歹"。
"我不識好歹,哼哼,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和你這個熊樣的,我從大街能抓一把。你以為你誰啊,別給我'豬鼻子插蔥裝象'了。"
"你看不起我,這些年跟着我做啥。犯賤啊!"
"我犯賤,我閑的啊。你有什麼值得我好下賤的,窮光蛋一個……"費溪因氣憤失口而出的話然哥易蕭蕭失控了情緒。
"你說你要房子沒房子,要錢沒錢。有本事買個房子我們住啊。整天住在這巴掌大的破地方,看把你給美的。姓費的,我可告訴你,沒房子別想我和你結婚。"
怒火中燒的費溪正準備撒潑,斷斷續續地幾下輕微敲門聲斂住了失去理性的脾氣。陳琳娜和蒙曉瑞一塊走了進來。看見有人來,易蕭蕭藉機啜泣了起來。兩眼冒火的費溪看着抽泣的易蕭蕭氣更不打一處來。
有蒙曉瑞和陳琳娜在場,費溪的臉上多少掛不住。"家醜不可外揚"的思維控制他奚落着易蕭蕭的同時,也向她身站的位置靠近。在他們兩人身體即將接觸時,看出苗頭來的蒙曉瑞趕緊擋在費溪身前,騰出空和陳琳娜一起拉走了易蕭蕭。
原本被費溪調理的很溫馨和滿足的晚飯,就這樣被倆自以為是的治安員踩地沒有了一點感覺。悶葫蘆一樣癱堆在椅子上,心裏忿忿不平地盯着有些脫皮的冰冷牆壁,費溪忍不住陷入了傷心中。
自從考上大學,離開故鄉來到麥城,費溪先前還以為他從此以後能脫離農村的苦海過上不用"面朝黃土"的舒坦日子。可現在,不用易蕭蕭多說,他都感覺到自己混的是那麼的一無是處,唯一的是他比父輩人多了一紙文憑。
自嘲的乾笑了幾聲,費溪看着被窗帘遮擋住的窗外:通過薄薄的窗紗,對面樓上的光亮正在方方形形的框子裏死命燃燒着,只是沒有一盞屬於他這個漂在城市的"土鱉"。逐漸加深的夜色里,晚風不時溜進來,在這個簡陋的房間裏逛一圈后失落的離去了。在這個清冷的房間裏,除卻兩盤散去溫度的菜,其它的或許只有費溪得暗自神傷了。
6
左想右想,前想后想,費溪越來越感覺自己渺小和脆弱,高不成低不就,啥也沒有,唯一是易蕭蕭一直跟着他,和他一塊活在對有房、有車的中產階層生活的夢想里。
剛畢業那會,周圍的同學托關係或在親戚的幫助下都找到了不錯的工作,有的甚至還在事業單位。工作一直沒着落的費溪埋怨過父母,恨過他生在一個農民家庭,還埋怨過他的生不逢時。
後來,好在易蕭蕭還算理解她,和她一塊留在了這個城市。否則,還不知道他要擁有一個怎麼樣的糟亂生活。要不是易蕭蕭的理解和鼓勵,他或許不會做這份地產廣告公司客戶代表的工作,依舊在待業的狀態里,放不下所謂的"專業"。
說起來這又是很可憐的事,一年多的摸爬滾打,做地產廣告客服代表的費溪一個月拼死拼活賺來地錢還不夠買一平米新樓房附帶的地下室。他偶爾神經一樣奮發努力的念想折騰不了幾天,就被瑣碎的工作和看不到希望的生活消停地蕩然無存。
情到傷心處,費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倒在了床上,任憑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關掉了房間裏所有的燈光,把自己扔在一片黑暗裏,費溪側耳聽着從蒙曉瑞房間裏傳出來的若有若無的傾訴。
淚眼婆娑之中,費溪想起了他在窮山僻壤深處忙碌了一輩子的父母,至今沒有走出過大山,只在以家為圓心的方圓幾十里之內轉着圈生活、勞作着。突然想起些什麼來似的,眼角有些潮濕地費溪掙扎着從床上站起身來打開了電腦。
在電腦開啟后熒光映照下,費溪頹然地坐了下來,等待着啟動程序的結束。電腦啟動結束的晃屏餘波未消,費溪就握緊了鼠標,雙擊了兩下QQ的登錄圖標。輸入密碼、點擊登錄,伴隨着電腦熒光的閃爍,費溪一氣呵成地登錄上了他的QQ。緩慢地移動着鼠標的費溪看見網友孟夏在線,隨手發出了一個笑臉圖標。
"你也在啊。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
這再稀鬆平常不過地問候,讓費溪禁不住鼻子一酸。抽搐了兩下鼻子,費溪噼里啪啦的在敲出了一行字:"不好,心情不佳啊,你呢,最近怎麼樣?上次你說正在看房子,買了嗎?"
"房子看了幾處,包括你說的聖騰家園、旺亞君都,我都去看了,都沒合適的。呵呵,說通俗一點,沒錢啊,窮啊。"
看到這些,費溪有了如同身受的感覺。隨着心念的遊動,他把持不住了自己感傷的情緒。兩手在鍵盤上一陣急速來回飛舞過後,孟夏看到了這些話:"唉,有些時候真感覺就是這樣,我們辛辛苦苦掙一個月的錢,出去基本生活花銷外,啥也買不起。不敢給女朋友買幾件可心的衣服,不敢外出旅遊……不管再怎麼說,每月都要存上個三百五百的,萬一那天我們或者家裏人生個病鬧個災也好有份備用的錢"。
"是啊,是啊。對了,你跟女朋友怎麼樣了?還經常吵架?"沒等坐在電腦前陷入沉思中的費溪理出思緒,孟夏緊跟着發來了這樣的消息:"有些時候要寬容和理解,一個女人跟着我們這些窮光蛋混,真的不容易。"
"唉,和你說句實話,我們剛才還吵了。她被我老鄉和他女友拉到他們那去了。到現在我們還沒吃飯。苦啊,有時真的不是不理解,就是受不了她那種刻薄的勁。幹嘛啊,兩個人在一塊不就是要相互體諒和諒解嗎。每次都是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至於嗎?有時真想不明白,老大?你也曾有過這樣的情形嗎?"
"呵呵,兄弟,說句不見外的話。你們兩個不是情感上不和,是有些時候把對方看的太重了。試着溝通一下看看,我老婆以前也這樣,現在我們都能相互理解了。前段時間,我們還想買房子,但考慮到以後要還貸,以及其他生活開支,我們評估了一下我們的實力。經過一番考察后,我們打住了。我不想被一套房子拴住了腳。"
7
孟夏過老長時間才發過來的這些信息讓費溪感慨萬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就隨手敲出"呵呵,是啊,是啊"發了過去。
"男人要三十而立,買一套房子,我們很難再為了事業地發展尋找機會跳槽了。想想那都是很痛苦事。"
"是啊,以麥城現在的房價,在市區買一套房子,即時湊齊30%的首付,以咱們現在的收入水平剩下的房貸款也要還個十五二十年的。"
"這樣,咱們一輩子都搭裏面了。後來,我和我老婆溝通了這些想法。她很同情我。"
"老大,你真幸福,我怎麼就找不着這麼賢惠的女人啊。唉……"
"嗨,什麼幸福不幸福的。實際上只要你把說清楚了什麼都好解決。"
"對於我和我女朋友好像沒這麼容易。"
"呵呵。兄弟,兩個人選擇在一塊,心勁只要向一處使,將來房子、車子都不成問題。趁着年輕多發展自己,多根據自己的實力量力而行才可以,否則最終拖累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兩個家庭。"
孟夏從那邊發送過來地推心置腹的文字讓費溪感動起來。他沒有發現他做事越來越婆婆媽媽和多愁善感。也不怪平時蒙曉瑞總捉弄他是什麼騷人墨客。在對這些話的理解和認同里,費溪更加羨慕孟夏找了個善解人意的好老婆。
陷入失意中的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山望着那山高,忘卻了易蕭蕭這些年把女人最珍貴的青春時光給了他。心氣終於被孟夏說的鬆動了的費溪恍然大悟般地感到了他的愚蠢。
易蕭蕭氣在當頭脫口而出的話也能隨便信。"切,小樣,看我怎麼修理你,等你心情好的時候",費溪咧嘴壞笑了一下后自言自語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時,孟夏從那邊發送過來這麼幾行字:"兄弟,別難過了。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要下了。快去哄哄你老婆,你們吃飯吧。對於女人要疼更要哄,還有就是要多溝通,別自己給自己添堵。88,回聊"。
孟夏的帥哥頭像灰屏了,費溪伸了伸懶腰,耷拉下腦袋想了片刻,一個詭計從他心頭生出來。關掉電腦,他起身走出了自己房間。去蒙曉瑞房間的途中,費溪聽見了易蕭蕭和陳琳娜等人說笑的聲音。
"嘿,小樣的,氣消了",費溪心裏一樂,想捉弄她的心情也沒了蹤影。伸手敲了幾下蒙曉瑞的房門,在他開門的有請神情里,費溪走了進去。
"費溪,那邊有個座位,你坐吧"。
"沒事,我不坐,站站就好",費溪大大咧咧的隨口婉拒后,旁若無人在蒙曉瑞的房間裏東遊西逛着,但始終以易蕭蕭所坐的位置為圓心。
見此情景,蒙曉瑞和陳琳娜默契地相視而笑了。費溪一聲不響的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易蕭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看你個邋遢樣啊",易蕭蕭抹不開面子的佯怒道。
"嘿嘿……",搓着手,費溪對着易蕭蕭憨笑了兩聲。"天也不早了,你還沒吃飯呢。回去吧,我去熱菜,我們吃飯。"
費溪說這些的話時候沒有絲毫的尷尬之情。這麼長時間住在一起,他們都了解了彼此的脾性。易蕭蕭沒有堅持,起身跟在費溪身後向他們住的房間走去。當費溪推開房門時,易蕭蕭搶先一步跳進了房間。
沒等費溪明白過來,易蕭蕭已用脊背頂住了房門,把他關在了門外。易蕭蕭孩子脾性的壞脾氣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與她這麼些年生活在一起,費溪也算是習慣了。敲了幾下門,被易蕭蕭逼着說了幾句對不起和答應了一件事,他才被放進房間。
得到自由的費溪,沒有理會易蕭蕭,一把抄抱住她,並把她狠狠地裹懷裏轉了幾圈。等費溪趔趄着歪倒在床上,終於破涕而笑地易蕭蕭從一側爬起來把他壓在了身子底下,拽着他的雙耳吹着氣問了一些小孩過家家似的話。
"不要face的臭玩意,你以後聽不聽話",不待費溪插話,她接着模仿費溪的聲音粗聲粗氣地道:"不聽話以後就撤我的大豬耳朵。"
費溪沒有再折騰,任由易蕭蕭鬧着。這個時候,被壓在床上的費溪,雖然消化了來自易蕭蕭的言語的中傷,但未來有關如何結婚和買房子的事不得不悵思起來。畢竟,隨着他和易蕭蕭年齡的增長,結婚已經是眼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