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笑着活下去
有人說,"美國老太"故事忽悠了房貸者:中國老太太和美國老太太在天堂相遇。中國老太太說:"我攢了30年錢,終於買了套大房子。"美國老太太說:"我住了30年大房子,臨終前終於還清貸款。"在美國老太太鼓舞下,超前消費理念在中國推而廣之。然多數按揭購房者,絕沒有美國老太太那種輕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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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可能總這麼堅持着,在業主論壇里有些人陸陸續續的發一些有關裝修或者有關物業服務的帖子。見此情形,費溪對易蕭蕭說不能再拖下去了。但錢從哪裏來呢?向家裏伸手要錢已是不現實的事。
用費溪和孟夏等人的說法,老家只有父母兩條命了。從農村走向麥城的路上,費溪和弟妹們讀書的開支已經榨乾了他們父母的油水。徘徊中,每每夜半醒來,看着酣睡中的易蕭蕭,費溪總是那麼無奈有傷感着。
要是千二八百,他可以找朋友捧捧場借一下。如此大的數目,就是湊也湊不出來。不管費溪怎麼長吁短嘆,易蕭蕭依舊面不改色的該吃吃,該睡睡,全然不把目前遭遇的這個坎當回事。
一個人獨處時,費溪就想:離開他,她或許能生活的更好。夜深人靜的驚悸中,費溪攬緊躺在懷裏的易蕭蕭,總會想像她離開他以後的生活。在"難道英雄漢"的鈔票面前,費溪發現生活有時現實的讓人絕望,直至崩潰。
售樓處的馬小姐,隔三差五的打電話,催費溪抓緊補齊房款,好辦理交房手續。每次找了各種借口拖延着,費溪感覺他越來越像一塊臭在大街的上的口香糖,失去了應有的價值和存在的意義。
這一天下班后,費溪沒有和往常一樣回他們在郊區的住處。他實在感覺太累了。沒有和任何人打聲招呼,買了幾聽易拉罐啤酒,他去了麥城西郊的立交橋下,讓自己消沉起來。
易蕭蕭的短訊和電話不止一遍催問着他去了哪裏。不管以前曾起作用的謾罵還是激將法,費溪感覺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冬天陰冷乾燥地風呼啦啦地吹着,喝了幾口冰涼的啤酒,費溪流淚了。他不知道目前除了哭,還能怎麼樣?
在酒精的作用下,夜風中的費溪被痛苦的浪漫的想法燃燒着沸騰着的血液。喝掉最口一口酒,藉著來回穿梭的車燈光,費溪把空酒罐一個接一個的扔向了遠處。斂住心神,他給易蕭蕭發去了短訊。
"蕭蕭,相信離開我,你能比我生活的更幸福快樂。這些年來,我一直努力,希望我們能有個家。你說的對,沒物質保障的幸福是短暫的。這是個需要錢餵養生活的社會,你走吧。"
陣陣泛上來的酒勁讓費溪不知所云了。沒過多久,易蕭蕭的電話急促促地打了過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費溪打了個激靈后醉意更濃。或許接通易蕭蕭的電話也是聽見來電鈴聲后習慣的接聽吧。
易蕭蕭嚷嚷了半天,說了些啥,費溪一概不知道。在模糊的意識里,他不停的重複着說他一無所有。後來是怎麼回到家的,費溪不知道。只感覺有個和易蕭蕭長的差不多的女人,鼻子和眼睛以及說話的語氣都像,把他拽上了出租車。
"熊玩意",一記重腳結實的踹在了費溪的臀部,"你給我滾起來"。
"天亮了,我不是在立交橋嗎",睜開眼的費溪,看見房間熟悉的佈置,意識混沌的吐口而出。
"你奶奶的,我看你就是欠扁。昨天晚上你折騰死我了"。你還老爺們呢,幾萬塊錢就讓你不要我了。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通情達理。我爸媽把他們十幾年的積蓄提出來。"
佯睡的費溪聽到這裏,再也裝不下去了。"真的",興奮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易蕭蕭紅腫着的眼睛讓費溪知道她昨夜哭過。
一頓囫圇的捶打是少不了的,不過今天挨多少下費溪都不會計較。易蕭蕭的父母心疼女兒。為了讓他們倆在麥城有個家,把給易蕭蕭辦嫁妝和養老的錢都提了出來。
在陽曆年來臨前的一周,費溪和易蕭蕭在其父母的陪伴下,去盛世豪庭售樓處,補齊了要交的房款。辦理完銀行貸款手續,在售樓處馬小姐的陪同下和物業管理公司辦理完交接手續,費溪拿到了費盡千辛萬苦才的來的新房鑰匙。
攥着新房的鑰匙,看着正陪父母在房子裏轉來轉去的易蕭蕭費溪百感交集。現在他們的房貸也水漲船高,由先前的兩千多變成了三千多,占他和易蕭蕭收入的四分之三。儘管超出了計劃的承受能力,但想到今後他們不再是麥城的暫住居民,費溪被擁有房子滿足和成就感攛掇地飄飄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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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室一廳的房子現在終於可以姓費了。在易蕭蕭父母叮囑聲里,費溪過早地盤算起找房東老太太退房租的事來。也趕巧,麥城正在實施的一戶一表的水表改造工程施工到了他們現在租住房子的小區里。
受改造的影響,費溪和易蕭蕭接近一周不能正常用水了。每次從新家裏打掃完衛生回來,大冷的天,費溪和易蕭蕭連洗刷的涼水也稀缺的很。去樓下找小區傳達,他們說有幾戶租房子的沒交改造費,耽誤了施工進度。
窩了一肚子的火的費溪和正在傳達玩耍的小區物業負責人吵了起來。和他爭執的時間長了,這個戴着眼鏡歪脖子的中年男人話語越來越不着調。
"還沒水,再不交改造費,把你的電給掐了。讓你們這些人整天晃來晃去,不幹正事。"
如果不是易蕭蕭拉着,他和這個小區的物業負責人真有的一拼。回到他們租住的房子,費溪氣呼呼地給房東老太太打了電話。告訴她由於欠水表改造費,他們好幾天用不上水了。
房東老太太倒是好說話,她說費用她早交了,小區物業不該再向他要。她羅里羅嗦了半天,也沒給出實質性的結果。在易蕭蕭的示意下,費溪掛斷了電話。
"什麼鳥地方啊,他們就是欺負人。你別和她羅羅啥了。她能管啥?她不在這裏住。不行,這周就搬家,房子先這樣,等咱們搬進去后再裝修。我可不願意再受這份洋罪,大冷天的還要出去買礦泉水燒着喝。"
計劃陽曆新年後搬家,現在出了這檔子事,費溪和易蕭蕭暫緩裝修房子,先搬進去住下來再說。既然決定,沒什麼好猶豫和留戀的,費溪和易蕭蕭利用晚上的時間把他們的東西以及盛世豪庭新房的衛生收拾妥當了,就等着搬家。
周末退房這天,還差兩三天到陽曆新年。戴菲菲和宋鴻宇不但如約趕來幫忙,還各自叫了他們的朋友一起過來幫忙。退房無非是結算一下房租和押金,做到多退少補就可以了。但事實上,房東老太太末了不忘再賺一把的做法讓費溪火冒三丈。
在大家忙活着搬家時,費溪的房東老太太在他催促了好幾次后才慢悠悠的趕過來。憋着一肚子火的費溪忙着搬東西,沒拿正眼看房東。了解費溪脾氣的易蕭蕭只好出面和這個房東老太太商談起退房的相關事宜。
這老太太把房子租給費溪和蒙曉瑞他們后,就沒有再來過。這次退房了,她挨個屋檢查了個邊,先費溪搬走的倆房客讓他吃了個啞巴虧。他們租住的房間,一間裏面的壁櫥壞掉了掛衣服的橫樑;另一間窗戶的插梢被毀壞了。
找到借口的房東老太太三下五除二的扣掉了費溪一百元的租房押金。爭執了半天,他們與房東老太太不歡而散。想到這也算是他最後一次租房,在對租房押金的不舍里,費溪自認倒霉。
他們這一行人在從樓上忙活到樓下,臨近中午才算收拾妥當。跟在貨車上的費溪坐在副座上時不時指揮着前往新房的路線。半個小時的車程,費溪他們到了盛世豪庭小區被起降欄杆攔截着的大門口。
車到門前,司機按了一下喇叭,示意保安升起欄杆放行。但那保安在保安室里根本不為所動。僵持了一兩分鐘,心急起來地費溪打開車門下了車。好說歹說,那保安不是說沒有證明不能升起欄杆,就是說剛停電了。
幾句話不來,心氣本來就不順的費溪要和那保安打起來。這時,路過這裏的一個中年男人呵住了伸出拳頭來的保安。後來去交有線和天燃氣開戶費,費溪才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小區的物業經理,和蒙曉瑞是本家。
說來,這個小區的脾氣挺怪,每個入住的業主都要填寫一份裝修保證書。大概的意思:裝修房屋時不能將建築垃圾丟棄在小區里,要麼自行運走,要麼繳納些費用由小區物業統一處理。
3
這次搬家實屬被逼的無奈之舉,再遭遇這混蛋保安的攔道,費溪心裏更加不痛快。礙於宋鴻宇和戴菲菲在場,費溪不好發作什麼。那些破舊的家當被他們卸到樓下,在貨車絕塵而去的背影里,費溪和過來幫忙的這群人又忙活了起來。
當唯一大件——跟隨了費溪多年的電腦搬進了新房的小卧室,他這次家才算是搬完了。在宋鴻宇他們輪流洗手的時間,費溪打量了一下整個房間:破舊的家當與一塵不染的新房有些不對格調。
從今天開始,和易蕭蕭住進屬於他們的房子裏,費溪心生莫名的滿足和成就感。午飯的時間,費溪和易蕭蕭就近找了個像樣點的快餐店,犒勞了這些幫他搬家的人們。
下午兩三點,吃飽喝足的這些人在費溪和易蕭蕭揮手相送里,坐上公交車向市區而去。回到家裏,費溪和易蕭蕭擁抱在了一起。來不及休息,他們風風火火地收拾起還有些凌亂的新房來。
當夜晚再一次親近麥城這片被鋼筋混凝土叢林侵佔的土地,費溪和易蕭蕭把所有的物品都安排妥當了。天黑前,在易蕭蕭的指揮下,費溪將租房時用的窗帘臨時掛在了新家的窗戶上。遮擋不嚴實的地方,只好用報紙糊了起來。
倉促間搬進來,新房多少有些嶄新的清冷。一時不知道該說點啥的費溪搓着手走到陽台關閉了開着的窗戶。
"嗯嗡——"在日光燈白烈烈的照射下,費溪聽見了易蕭蕭的略帶疲憊的舒心長噓了口氣。
"終於住進自己的房子了。姓費的,從今天我做定你老婆了。不管以後經歷什麼,咱們一起承擔。有一點,在任何事情上不許你騙我,尤其在感情上。將來你有一次出軌,咱們就完了。"
費溪回過神來,不置可否地笑了幾聲。這樣的滿不在乎讓易蕭蕭有些惱火。
"我說的可是當真的,不是鬧着玩的。這是咱倆的生死約定,聽見了沒?"
這陣勢,如果費溪再不答應,保不準又要鬧僵起來。輕"唔"了幾聲,費溪算是把喋喋不休說話的易蕭蕭應付了過去。
"還有,從現在開始,咱們家,由你當家。但在錢的問題上,你想想看是我做主還是你做主?"
易蕭蕭狡黠的眼睛眨巴着看着費溪,等待着明確的回答。這意思不是明擺着嗎,費溪可不願意自討苦吃。
"這還用說,當然你做主,你做主了。每月發了工資我上交,剩下幾個油嘴的小錢就行。"
半似開玩笑的把話說完,易蕭蕭也沒挑剔出不滿意的地方。
"那咱們也說好了:在外面我給你留足面子。在家裏,你要做一個好老公,知道疼我,哪有白給你當媳婦的……"
易蕭蕭自個還沒說完,就先笑了起來。乾冷的房間裏,費溪沒和易蕭蕭再糾纏一些額外的話。忙活了一天,他們多少有些累了。
想到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費溪在易蕭蕭額頭吻了一下,說:"寶貝疙瘩,我會好好疼你,明天還要去看窗帘和傢具,不說了,睡吧。"
這一夜雖然睡的早,費溪卻沒怎麼睡踏實。睡夢中,一會不是被人逼債,就是被人追來追去,沒有可藏身的地方。睡一陣醒一陣,上半夜沒個心裏素凈的時候。下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易蕭蕭起來上廁所的聲響又把他驚醒了。
"幾點了",迷糊中,費溪問了一句。得到易蕭蕭睡意未退的回答后,他嘟囔着勉強眯了過去。等他再一次睜開眼時,已醒來很久的易蕭蕭正側躺在被窩裏盯看着他。
"哎,我說你個大懶豬還要睡到什麼時候?都幾點了,你誠心把你老婆餓死,是吧。沒良心的東西,才剛剛第一天,你就不讓我吃早飯,還不如租房子時勤快。"
"大清早的,周邊哪有賣早餐的,再讓我睡一小會。一會起來做麵條,大冷天的吃了暖和。"
費溪的話音還沒落下,他的耳朵就被易蕭蕭擰了幾個旋。這架勢不起來能行嗎?在易蕭蕭武力征服下,費溪屈服了,武裝了一番后衝出了家門。
4
哈着氣,費溪跑着買回了他們在自己房子裏吃的第一頓早餐。沒有吃飯桌子,只好在電腦桌上將就了一下。等他們兩個結伴出門,時間已是上午時分。這次出門,他們沒有和以往那樣沒有目的性的瞎轉亂逛。打電話給公交熱線,詢問完要轉乘的公交線路,他們直奔位於南郊的家居廣場而去。
從公交車上下來,果真沒走幾步就到了麥城最大的家居廣場。這個具有量販式的家居廣場所推銷的"一站式購物"服務理念,讓費溪寬心不少。從房子裝修所需的材料到窗戶上窗帘一應俱全。在入口,費溪遵照易蕭蕭的意思拉出一個掛着蛇皮大包的購物車,跟隨購物的人們上了去三樓的電梯。
到二樓準備換乘電梯去三樓的路上,易蕭蕭在電梯口不遠處的空地上看到了南郊家居廣場打折促銷的物品。那些日常起居用的物品里,最讓易蕭蕭一驚一乍的是那幾雙憨態可掬的小豬造型的布拖鞋。
着急去三樓購買定做窗帘的費溪,沒有好聲好氣的對易蕭蕭說:"行了,現在的水泥地面,髒了吧唧的,怎麼穿布拖鞋,走吧,別膩歪了,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的。等將來有了錢鋪了木地板,再買也不遲。"
易蕭蕭被布拖鞋激起來的高興勁就這麼被費溪的一頓嗆白消去了熱乎勁。陰着臉有些不情願和戀戀不捨的離開那堆布拖鞋,易蕭蕭跟在費溪身邊,一起奔三樓而去。
"真是個農農,這麼可愛的小豬拖鞋也不知道欣賞……"電梯上,易蕭蕭幾句牢騷讓費溪有些不屑的把頭扭向了一邊。
下了電梯,費溪和易蕭蕭在向左還是向右拐的問題上開始糾纏不清。向左是一些鏡子和洗漱用品之類的日常生活起居用品,向右是一些家紡類的用品。在費溪想來,在房子還沒裝修的時候,先把窗帘什麼的掛上去,整天也不能糊着報紙睡覺啊。但大小在城裏長大的易蕭蕭不這樣想,以她的意思,還是從日常起居用品開始轉起,把應該買的東西都瞧瞧,合適的就買,不合適的也了解一下行情。
僵持在電梯空地上的費溪和易蕭蕭各持己見的爭論着。一刻鐘就這麼在白費口舌里荒廢過去了。這也就罷了,正當費溪再準備訓斥一下易蕭蕭時,她不幹了,有些發脾氣的扔下他,徑直向左邊走去。易蕭蕭這個樣子着實讓費溪火了起來,處在氣惱中的費溪拗着脾氣頭也不回的推着購物車向右而去。
心不在焉的轉悠了三四分鐘,放心不下易蕭蕭的費溪只好笑聲罵了幾句緩解了一下惱火的心情,轉身向易蕭蕭去時的方向找去。在日常起居用品的大廳里,費溪轉來轉去就是沒有在購物的人流中發現易蕭蕭的影子,有些生氣的費溪只好耐下心情找起和他捉迷藏的易蕭蕭來。
如果不是那款很別緻的穿衣鏡,費溪或許還找不到易蕭蕭。平時愛臭美的易蕭蕭看到這款正在打折處理的穿衣鏡時,忘記了正在尋找他的費溪。沒有言語,費溪推着購物車輕輕的撞了她一下。她回頭看了一眼是費溪后,說:"你看這款穿衣鏡怎麼樣,二三百塊錢,還是牌子貨,挺合適的,以後買個啥衣服,在家裏照照看看,真好。"
"好啥啊,差二三十塊錢就三百,買這個一個破鏡子值得嗎,真是的。"費溪隨口有些急的扔出這句話就獨自生着悶氣不再說話。那邊受不了費溪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她的易蕭蕭,也沒好氣的說:"破鏡子,我也沒說讓你花錢買啊。你看你個農農樣,一點欣賞水平都沒有,懂不懂什麼叫生活啊。"
一場歡喜就這麼被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攪黃了。在誰也不理誰的瞎遛躂里,他們漫不經心的把三樓的所有物品都看了個邊。儘管經過家紡區時,有幾床好看的床上用品,但易蕭蕭也沒有在費溪的叫喊聲里留下腳步。她有些孩子氣的賭氣讓費溪既感到生氣又感到好笑。但易蕭蕭就是這麼一個脾氣,不等她把氣消下去,什麼事也別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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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來晃去,捱到了中午吃飯的點。肚子"咕嚕嚕"的抗議讓費溪上前趕了一步,擋在了易蕭蕭面前。左衝右突,見一時也沒擺脫費溪,易蕭蕭就慍怒的揮拳相向。在兩人自顧自個的嬉鬧里,糾纏了大半個上午的不愉快也算煙消雲散。
"好了,別鬧了,都一個上午沒了,一點正事還沒做成,你餓不餓,我們趕緊找個地吃點東西,把該辦的辦完了"。費溪在易蕭蕭假生氣的時候,不免有些心急的說出了這些話。
"不吃,我就不吃。我把你給餓死,看你怎麼辦。小樣,一上午這樣能怪我嗎。我跟你說,今天那鏡子必須買,剛開始我還猶豫不決,讓你氣我,你不買,我偏買。"一時面對這樣的結果,費溪也哭笑不得。被倒打一耙不說,最終還是要把那破鏡子買下來。費溪輕嘆了一口氣,答應了易蕭蕭的要求,這件事才算最終告一段落。
在家居廣場一樓的大廳里,費溪和易蕭蕭環顧了一下四周,走進了KFC。裏面嘈雜的混亂讓費溪皺了皺眉頭。
找了個相對來說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徵得易蕭蕭點頭同意,費溪抽身離座點餐去了。吃漢堡包的時間,易蕭蕭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話讓費溪氣噎了半天。
"姓費的,我可告訴你,你別拉着個驢臉給我看,買鏡子的錢不會花你的一分。我媽都給我錢了。我爸媽知道咱倆沒幾個錢,就把上次那一萬塊錢給了我。你沒事的時候就想想吧,你夠幸福的了。你也出去打聽打聽,哪有嫁閨女的把所有積蓄拿出來幫女兒女婿買房,還把彩禮也給女兒買傢具的。"
易蕭蕭的話讓費溪半天沒有言語。相對易蕭蕭,費溪打心眼裏感激着自己的"准岳父岳母"。這次買房如果不是他們把十幾年的積蓄拿出來,費溪還不知道要怎麼辦。想到這裏,費溪就努力讓自己笑了起來。
"看把你給樂的,你也好意思笑。不花你的錢你就高興了是吧。真是的。"易蕭蕭這句曲解費溪心情的話讓他旋即不高興起來。但礙於周圍都是人,也不好發作,只沉悶的說了一聲:"漢堡還堵不住你的嘴啊,趕緊吃,一會我們看看窗帘去。每天窗戶上糊着報紙你沒覺得彆扭啊。"
就這樣,兩個人不再說話,悶悶的把點的餐吃完了。再回到三樓的家紡區,費溪發現易蕭蕭沒有再這裏瞧瞧那裏瞅瞅。跟在她身後,費溪直接來到了一款成色不錯的棉麻窗帘前。易蕭蕭有些故意的擺出傲慢的姿態說:"誰讓你跟過來的,小樣啊,你以為我上午就在這瞎逛啊。這裏面的窗帘這感覺款還不錯。"
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憨笑了幾聲,費溪抽過身與易蕭蕭討論起要做多大的窗帘需要什麼樣的花邊來。他們滿載而歸的時候,已經不能再坐公交車。但易蕭蕭要的那款穿衣鏡就夠費溪受累的了。
回到家裏已是下午臨近往常吃晚飯的時間。再過四五天就到了陽曆新年,想着新年能在自己的家裏度過,逛了一天的費溪也沒有太感覺到累。這個時間,他和易蕭蕭還沉浸在擁有自己安樂窩的新鮮勁里。
這天是28號,在公司上班的費溪正和宋、戴兩個人討論着陽曆年公司會去哪裏聚餐的事情。易蕭蕭打來的電話讓費溪剎住了歡快的笑聲。易蕭蕭告訴他今天中午要去把3000元的房貸款存到還貸的帳戶上。費溪電話里答應着,為這月的還貸他們已經攢了倆月了。
這邊剛把電話掛斷,來自老家的電話讓費溪心頭掠過一絲驚惶。大半個月剛忙活搬家和收房的事了,忘了給家裏報一下平安。電話是他母親打過來的。費溪從他母親支支吾吾的嘴裏意識到家裏遭遇了什麼事。磨了半天,費溪母親才告訴費溪,這兩天他父親抽煙抽的咳嗽,咳出了血,正在家裏輸水。
要不是家裏實在沒錢了,她或許還不會給費溪打電話。費溪聽到這裏急了起來,再怎麼著也不能讓父親在家裏耗着啊。問了母親需要的錢數,費溪不假思索地說下午打回千兒八百讓他父親看病。
老家那邊電話掛斷的聲響讓費溪摁斷手機裝了起來。第一時間他陷入了有些痛苦的思索里。現在他和易蕭蕭還上房貸沒有多餘的錢了,怎麼辦呢?琢磨來琢磨去,想起幾天前易蕭蕭說的那一萬塊錢,費溪心裏有了主意。
午飯後,費溪找藍逸請了假,沒有去銀行,倒了兩趟公交車,直奔易蕭蕭的單位而去。下了公交車,沒有和易蕭蕭提前通個電話,費溪就走進了她的公司。等正在專心整理賬務的易蕭蕭被同事笑着叫了一聲,她看見了費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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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溪突然的到來,着實讓她吃了一驚。一開始,費溪沒有說自己來的真實意圖,只是說單位今天沒事,就請了半天假到銀行還貸款。沒事也不能在易蕭蕭單位獃著啊。易蕭蕭安排着費溪去附近的新華書店看回書的同時,也順便和他一塊出來去廁所。路上費溪小聲說了父親並重的事。
乍聽到這個消息的易蕭蕭有些停滯了與他並肩而行的腳步。她有些猜出了費溪突然來找她的目的。"家裏是不是缺錢了,就不能想想辦法嗎?我們馬上要還房貸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的情況。"
"唉,我知道啊,家裏也是沒辦法啦才給我打的電話。我爸在家裏輸水好幾天了,村裏的醫生說是幹活太多累着了,加上抽煙太凶給嗆着了。"
"村裡醫生的話你也信。都是些赤腳醫生,我看啊,你還是抓緊讓咱爸去你們那的中心醫院正兒八經的查查吧。唉,你說吧,需要多少錢,不過就這一次啊,下不為例。以後你也多為我們想想,咱倆也不是掙很多錢的主。要不是我媽給我那一萬塊錢,這個月咱倆還房貸都不夠,你說以後咱們不省着點怎麼過日子啊。"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易蕭蕭還是答應了。費溪從她手裏接過銀行卡就直奔銀行而去。辦理完所有的手續,費溪長舒了一口氣。看一下時間,離易蕭蕭下班還有兩個多小時,費溪想了想這麼乾等着也不是辦法,就尋摸着銀行四周踅身去了附近的一家網吧。
臨近易蕭蕭下班的點,費溪接到了她的電話。沒等他再說啥,知道他在網吧易蕭蕭就在電話那邊嚷了起來。易蕭蕭有這樣的心情,費溪也能理解。在她公司樓下接到她,天已經逐漸暗了起來。冬天天黑的早,在華燈初上的麥城街頭,易蕭蕭一臉的不高興,讓費溪一路小心的說著話。但要是心存芥蒂,無論說什麼總會有被揪住小辮子的機會。
"一會,我們別回家做飯了,我請你去步行街吃特色面吧。聽老謝宋鴻宇他們說這家剛來的麵館不錯。"
"你就知道吃,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是頭頂着火炭不覺的熱乎。從現在咱們就要省吃儉用了,你別看咱們手裏還有幾千塊錢,你算過沒有,那點錢連個像樣的傢具都買不起。再說以後咱倆的工資加起來,還上3000塊錢的房貸,還剩幾個錢,你算沒算過。"
易蕭蕭一時情緒失控的話讓費溪有些無奈的沉默不語。"我們不能做月光族吧,怎麼也要節省點,將來結婚,還有就是要是遇上個什麼事,就拿你爸這次病了來說,如果部存點錢,你說我們到時候找誰去,向誰借,誰能借給我們。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回家的一路上,易蕭蕭不再把費溪訓斥來訓斥去。相對無語的沉默里,他們坐在去西郊的公交車裏,穿越在逐漸遠離燈火的鬧市區。人剛剛回到家裏,屁股還沒把凳子坐熱乎,來自老家的電話讓費溪有些心驚肉跳了起來。
還好,電話不是母親打來,聽到堂哥熟悉的聲音,費溪心裏寬慰了不少。在堂哥東扯葫蘆西扯瓢的亂侃里,費溪隱約的知道堂哥要做什麼,但不願意自己說出口,就陪他繞着話打着哈哈。
眼看着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堂哥的話還沒完沒了的說著。費溪有些不耐煩起來,就在他歇口氣的工夫,乾脆直接的問了句:"是不是有什麼事?"
"兄弟,你這樣問,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聽俺嬸子今天說,你給家裏打來了錢。這不我再過半個月就準備操持結婚的事,現在手頭有些緊,你在城裏掙錢快,幫哥個三千兩千的吧。過了年開春,我出去打工掙了錢就還給你,不耽誤你的事。"
他的話剛說完,費溪就接過來話茬,把自己買房還貸款的事說了出來。幾經解釋,電話那邊堂哥越來越不高興的聲音讓費溪無奈的說:"哥,你也別怪當兄弟的,我現在實在是沒錢。給你叔看病的錢我還是借的。你結婚的事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費溪的話還沒說完,摔掛電話的"嘟嘟"聲讓費溪又急又惱。有些憤憤難平的費溪一下子就勢坐在了身邊的凳子上,半天沒緩過心情來。一直在一旁聽着的易蕭蕭見費溪被氣成了這個樣子,也沒有再絮叨發火。
但從這天之後,費溪發現他像變了個人:每到28號,他就犯"頭痛";每天早上一睜眼,他就記着自己欠銀行100塊錢。
更有甚至的是每每看到來自老家的電話區號,費溪打心眼裏感到怵頭。他實在是怕,又是哪些個姑啊姨的,或者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找他。也見多不怪,對於費溪老家的人來說,能在城裏買上房子就是個能人,也是個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