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夜情
中午,正是探望病人的高峰期,醫院電梯進進出出的都是提着禮物拎着飯盒的人,蔡總也買了一堆營養品和水果。張慧在電話里告知宋小寧已經住進了普通病房,現在狀態良好。這樣,關之悅那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但想見宋小寧的心情卻更加急切。
病房裏只有兩張床,裏面的一張空着。宋小寧正躺在床上,張慧在給她喂醫院裏配製的流食,病床的旁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估計是宋小寧的父親。宋小寧的臉色還是很蒼白,散落的頭髮有些凌亂。但此時的她有一種與平日不同的柔弱美,關之悅在看到宋小寧的那一刻有一種重獲至寶般的激動。
關之悅撒開腳步奔了過去,她淚眼婆娑地拉過宋小寧的手說:“小寧!小寧你總算醒過來了!”
看到關之悅和蔡總,宋小寧的眼神泛起一層光彩,她很想說些什麼,卻只是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嗨!”
張慧倒是很興奮,她嘰里呱啦地先是介紹了宋小寧的父親,然後就從宋小寧動手術開始說起,說她在醫院守了幾天了,有多累。最後張慧總結了一句:“醫生說宋小寧的生命力很頑強!”
這句話飽含了宋小寧的堅強和背後所有人對她的關愛,宋小寧對慰問她的蔡總說了聲“謝謝”。蔡總囑咐她要好好養傷,和宋小寧的父親寒暄一番后,蔡總吩咐關之悅和張慧要好好照顧宋小寧,然後便離開了病房。宋小寧的父親接着也離開了,是張慧讓他到賓館休息的,有她和關之悅兩個人守着就行了。
房間裏只剩下她們三個女孩,關之悅甩掉鞋子爬到宋小寧的床上坐下,張慧則拉過板凳靠近床邊,兩個女人準備好聊天的架勢。天還塌不下來,宋小寧出了院后還是會活蹦亂跳的,破案也是遲早的事,悲傷已經散去,只要不是啞巴都要聊聊天,何況是平常靠賣嘴皮子吃飯的導遊小姐呢!
“周漢飛呢?”關之悅問張慧。
“你們來之前他剛走,他負責送飯和守夜,嘿嘿!”張慧回答,之後她壓低聲音問:“呃……問你倆一個問題。”
“說吧,搞得這麼神秘。”關之悅白了她一眼。
“你們跟男朋友一起那個時,都採取什麼防範措施?”張慧伸長脖子低聲問道。
“你要幹什麼?”關之悅提高警惕,瞪着眼睛問張慧。
“我讀旅專時的一個男同學明天會來這裏,在學校的時候他追我追得很緊,後來沒來得及發展就畢業了。”
“你想幹嗎?”關之悅擔心地問。
“萬一……萬一我跟他發生那種……那種關係怎麼辦?你們得教教我。”張慧期期艾艾地說。
“他是幹嗎的?”
“什麼幹嗎的?”
“就是做什麼工作啊!”
“……他沒工作……”
“死丫頭!他沒工作你還要以身相許?你愛他嗎?想嫁給他嗎?跟他有發展前途嗎?”關之悅差點氣結,她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畢業后他沒找到工作,自己到鄉下搞了個小養殖場,還算是有些閑錢的人。不過我們之間說不上愛不愛的,以前不是還沒發展到這一步嘛。”
“養殖場?養豬?養雞?還是養鱷魚?養鱷魚的倒還可以考慮。我說張慧,你的腦子就是缺根筋,你看你怎麼就這點出息呀!你看看咱們悠遊國旅嫁出去或正在談戀愛的,誰的老公、男朋友不是在政府部門、國有企業什麼的?你偏找了個搞養殖場的,傳出去大夥非笑話死你。”
“你怎麼變得這麼勢利?你不像是一個勢利的人啊!你以前還說,英雄不問出身,嫁的人只要人品好、全心全意對你好就行了。”張慧睜大眼睛不解地問。
“這……”關之悅無語了,她以前確實是這麼說過,那是因為她的身邊沒有誰有搞養殖的男朋友。如今張慧碰上了,她心裏竟然第一反應就是排斥,“這……你們現在不是還沒發展到那一步嘛,他來了也不過是朋友之間的見面,難道你要搞一夜情呀?”
“有可能,萬一哪天我也像宋小寧一樣發生意外了,又不幸死掉了,那我也太委屈了,我還是處女呀。”
張慧的這番話令關之悅和宋小寧頓時目瞪口呆,關之悅隨即抽筋似的大笑,躺在病床上的宋小寧也笑了,不過表情異常難看,可能是笑得拉痛傷口了。
“你們不教就算了!還笑?”張慧火了。
“行行行,我不笑了。可你才多大啊,你急什麼呀?”關之悅努力地憋着笑說道。
“你又有多大?我跟你同年生的!看看你現在沒結婚就同居,還想教訓我!”張慧不服氣地說。
“我跟孔凡遲早會結婚的。你就不同了,你竟然想玩一夜情!是不是帶團多了見識廣了,人也另類了,想學壞了?要不我跟蔡總說說,讓你到內勤部打雜算了。”
“你到底教不教?”張慧真要生氣了。
“算了,告訴你。預防措施有很多種,有避孕套、避孕膜、避孕藥。避孕套有貴的也有便宜的。避孕膜給我的感覺不夠安全。避孕藥又分好幾種,有一種是每天都要吃的,從經期第五天開始;另一種是探親一號,就是探親那幾天吃的;聽說還有一種,每個月只吃一粒就OK。”
“哦,那你們用哪種方法?”張慧厚着臉皮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是私隱!”
“那……你能不能幫我去買?”張慧哀求道。
“你想暗度陳倉,還好意思叫我幫忙,我憑什麼幫你?”
“你長得比較像少婦,而我像個中學生,人家會說閑話的。”
“你這丫頭!”關之悅大吼。
張慧還是沒有聽勸,她趁宋小寧住院、關之悅在醫院留守,她們住的那間公寓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偷偷會了她的初戀情人。用關之悅後來的話,她把自己給糟蹋了。
張慧不聲不響地消失了三天,關之悅打電話問她幹嗎去了,電話那頭無一例外都是支支吾吾的聲音,她總是說自己有事兒正忙着,只能過幾天再上醫院幫忙了。關之悅和周漢飛陪着宋小寧在醫院裏度過了幾日,孔凡偶爾也會抽空過來陪護,大家看着宋小寧漸漸痊癒,心裏自是倍感開懷。第四天中午張慧露臉的時候,宋小寧都可以下床走路了。
“死丫頭,你幹什麼去了?”關之悅見面就罵道。
“嘿嘿!”張慧不好意思地把臉別過一邊,沒作正面回答。
“你那個養殖場的男朋友來了?”關之悅陰着臉問。
張慧永遠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白痴都可以預料到的事情,她卻愣是少根筋似地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說吧,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我現在和你們一樣,是一個女人了。”張慧羞澀地說,她的表情看上去有點詭異,讓人摸不清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真的玩一夜情?可憐的孩子!你確定以後不會後悔嗎?”宋小寧的情緒比關之悅還要沮喪,她倆都接受不了張慧用這種方式完成從女孩到女人的轉變。
雖然她們三個人的年齡差不多,但張慧卻太天真。天真這個詞用在這個社會可就有不同的含義了,文雅點說那是單純,粗魯點說就是傻×。其實,張慧人挺好的,能吃苦,對人熱心腸,心地也很善良。她帶的團基本上都能得到遊客的好評,是悠遊國旅優秀導遊之一,在遊客滿意度方面,宋小寧和關之悅都不如她。
她們的表情讓張慧有點兒心慌,她小聲地說道:“你們都怎麼了?那是我自願的!”
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是白搭。大家沉默了好一會兒,關之悅突然像個無賴似的,嬉皮笑臉地盤問起事情發生的經過。張慧這人本來就藏不住秘密,關之悅三下兩下讓她招供了:“他來看我,大老遠來的,想着你倆這些天都不回公寓住了,我就帶他回去住。那幾天沒出門,都是在公寓裏做飯吃的。我媽去世得早,后媽根本不可能給我弄好吃的,他在公寓裏給我燒飯炒菜,我真的很感動。不過開始一直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後來洗完澡一起在客廳里看電視,看到裏面的那些……那些畫面,他就從背後抱住我,後來就……”
“你們在沙發上做那事了?要是做了回家我就把沙發給扔掉!”宋小寧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元氣,但一聽到這裏就忍不住嚷了起來。
“沒……轉移到我的房間了。”張慧着急地辯解。
“那是怎麼轉移的?”關之悅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連這種問題也問得出口。
“他抱我的啊!”
“他從客廳把你抱到房間?”關之悅不可置信地問,眼睛還不住地打量着她。張慧的姿色一般,但她卻有着楊貴妃般的身材,對於喜歡肉感的男人來說,她可是天生尤物。當然了,要把這位“楊貴妃”從客廳抱到房間,相信這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做到的。和張慧完全相反,宋小寧長得卻是天使般的臉飛機場般的胸,她經常開玩笑說以後生孩子了就請張慧當奶媽,可見張慧那巨無霸的分量。
“嗯,是啊!”
“那他也長得夠強壯的。”關之悅說到這裏,突然感到自己的嘴巴有些犯賤了,於是她問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張慧,你們縱情時採取措施沒有?”
張慧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沒有,我不敢去買那些東西。”
宋小寧挖苦她,說:“事你都敢做了,還不好意思去買!你快算一下,那天是例假過後的第幾天?”
張慧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回答說:“第十四天。”
關之悅驚呼:“正好是危險期!你又瘋狂縱慾了三天,死定了!你這個沒長腦的女人,別說你想做未婚媽媽!”
張慧被嚇傻了,連忙哀求:“現在怎麼辦?你們給出個主意啊!關之悅,你給想個法子!”
關之悅一心想把她嚇死,她面無表情地說:“沒辦法了,聽天由命吧!”張慧嚇得臉色煞白,關之悅嚴重懷疑她那旅遊管理的專科文憑是混來的,看樣子連生理衛生課都沒學過。最後還是宋小寧不忍心,交代她到藥店買兩片“毓婷”。
看到張慧還磨磨蹭蹭地站着,關之悅吼了一句:“還不快去,超過七十二小時就無效了!”
張慧這才跑出病房。看着她的背影,關之悅和宋小寧都覺得無比難受。張慧自小是個苦孩子,母親是睜着眼睛離開人世的,母親的死讓她的童年自此在噩夢中度過。儘管她的父親在三陽市檢察院工作,可討回的二老婆卻無比刻薄。張慧是有家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