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世界盃·多特蒙德
2006年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房子漲了,物價也跟着漲,股市牛市了,青藏鐵路要通車了,世界盃要開始了,社會和諧了。
李曉晨不關心這些,她不需要買房子,買的兩支股趙青青幫她看着,不去西藏,也不看球。
網絡上報紙上,世界盃新聞鋪天蓋地,即使你不看球,也會被那種氣氛所感染。有時也會和廖清和聊起世界盃。對於熱愛足球的男人來說,世界盃無疑是一場盛宴,他們每個人都把自己當做主角。廖清和也不例外,聽到世界盃這幾個字時,李曉晨看到他眼裏閃爍的光芒。她連越位都不懂,自然也不會明白廖清和對足球的熱愛。
“二十幾個人在那塊草皮上跑來跑去的搶一個球有什麼意思?”
“這你就不懂了。為什麼全世界的男人都愛看球?足球不僅僅是一項運動,更是一場戰爭,它講究戰略戰術,講究配合,講究拼強,還講究風格,彙集了男人的智慧和狂野。而且還充滿了不確定性,不到哨子響,就不能定論誰勝誰負。”
“你以前也踢球嗎?”
“當然,讀書時還進過校隊,我踢球很帥的。”
“自戀。”
“這可不是自戀,公認的。不信你去問問我姐。”
“你姐怎麼會知道?她和你一個學校?”
“她有看過我踢球。就因為踢球,我不知道誤傷了多少純潔的心靈。”說這話時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廖清和還向在收拾茶几的李曉晨擠眉弄眼。
“你少噁心人,我剛剛才吃飽,等一下全吐出來了。”
“唉,我在稱述事實,不要一副鄙視的樣子。怎麼沒早認識你,前幾年我還踢呢,現在變懶了。”
“那你也找幾個人踢一場,展示一下你的魅力。”
“現在就不用了,魅力只為你一個人展示。”說著順手把她拉到沙發上壓在身下,唇被堵上,李曉晨被吻得有些恍惚,很快清醒過來,推開廖清和,側過臉望着電視,有些艱難地說道:“現在還不可以。”
“我知道。”廖清和把臉埋在她胸前,不肯起來,貪婪的親吻她的頸窩。李曉晨推着他,嘴裏喃喃地說道:“起來,起來。”
有二十幾天沒有做了,兩人都有需要,都意亂情迷,無奈。廖清和只好起身去衛生間沖澡。李曉晨依然躺在沙發上沒起來,盯着電視,卻不知道在演什麼。其實她也沒想什麼,只是發獃。廖清和出來看她眼都不眨一下,看了眼電視,新聞而已,那麼專註。抬起她的頭放在腿上低頭輕聲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李曉晨意識過來,伸手捋了捋他額前濕漉的發梢,“什麼也沒想,看電視。”
“在演什麼?”
“新聞。”
“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看世界盃開幕式?”
“你明天不上班嗎?”
“要,遲點去。”
“你是老闆當然咯,我可沒你好命,不能遲到,上班不能打瞌睡,月底有一堆事要做。”
“自找的,誰讓你好好的老闆娘不做,偏要去上班。”
李曉晨仰着臉,眼睛爭得大大的看着他。想起說要找工作那晚對她的冷漠,心裏很不舒服。
“我出去做事,你是不是覺得沒面子?”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只是覺得你去上班又要顧家裏太累了,像現在這樣,你不覺得累嗎?”
“不會,很充實。結婚前,你是不是就想好不讓我去上班?”
“當時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以為你肯定願意待在家裏。”
“你是這麼認為我的?”
“不是這麼認為你,大部分女人應該是這種態度。”
“也許吧。”李曉晨看着電視思索片刻,叫了一句“清和。”
“嗯?”
“你是什麼時候決定和我結婚的?”很奇怪,結婚這麼久從沒問過他這些,沒問他在決定和另一個人完全陌生的人生活時是否焦躁,是否彷徨,是否猶豫過。在證書上簽字時是否掙扎過,是否和她一樣,對陌生的他和未知的生活不知所措。
“你說呢?”
“我怎麼會知道。”
“第二天,見面后的第二天。”
“理由。”
“不是告訴過你嗎?”
“那也是理由?”
“其實是一種感覺,沒有特別的理由。”
“你不會對我一見鍾情吧!”李曉晨笑了,笑得有些誇張,有些干。
“還說我自戀,你還不是一個樣。”廖清和跟着他笑起來,不似她誇張的笑,他的笑始終是溫和的,“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我不信。一般理性的人都不會產生這種感情,那不過是被外表迷惑,一見鍾情大多都是帥哥美女間產生的。”
“所以,你我都是理性之人。”
“理性個頭,理性還會這麼草率的結婚?”
“現在不是好好的?”
“假如現在事情往發放向發展,你怎麼收場?”
“你多慮了,我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就那麼篤定?那好,從明天開始,我天天挑你的毛病,每天和你吵架。”也許他開始就篤定了她會選擇這樁婚姻,是呀,有幾個人能經受住這份誘惑?她也一樣,不過是貪圖他能給她帶來安穩,能讓她不再居無定所,四處奔波。
“你敢。”說著,手捏上她的鼻翼,“我若沒點本事,哪敢把你取回家。像現在這樣不好?”
“好。”
“那不就行了,想那麼多沒用的幹嗎?晚上我們賭球好不好?”
“賭什麼?”
“你挑吧?”
“做家務。輸的人負責第二天的家務,洗衣服,做飯,拖地板,收拾房間。衣服只能用手洗。怎麼樣?”
“這麼多?就洗衣服好了。”
“那怎麼個賭法,我不會看球,肯定吃虧。”
“怎麼會,我們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則。你可以先選球隊,免得說我欺負你,但強隊要讓球。今晚的十二點的是德國對哥斯達黎加。你先選誰?”
“我當然選德國隊。上界世界盃哥斯達黎加好像和中國隊打過,中國隊被灌了了兩個球,對不對?”
“是。你也看球嘛,要讓幾個球給我?”
“一個。”
“一個?那不用賭了,明天的家務直接我來做好了,至少要讓我三個球。”
李曉晨雖然不看球,但三個球哪有那麼好進,不依,“我不來,你明擺着欺負我不看球。”
“我哪裏有,那就讓兩個,最少也要兩個吧。兩個球我壓力大,那個是弱隊。”
“那好,我也一起看。聽說德國隊的主教練很帥。”
“他年輕時候更帥,就像我一樣。”
“又來了,不要臉。”
叫着要一起看球的人,終究沒等球賽開始就在沙發上睡著了,好聽的世界盃主題曲沒有喚醒她,只好被人抱進卧室,躺在廖清和懷裏還說了句什麼,廖清和沒聽清,以為她醒了,低頭一看,眼睛還是閉着的,可能做夢了。
第二天早上問廖清和戰況如何,廖清和說4:3。李曉晨不相信,她看了新聞分析,明明說開幕式的比賽打得保守,通常不會大比分的。打開電腦4:2。兩人打了平局。
“你昨晚怎麼不叫醒我?我們有沒有說打平局怎麼辦?”
“沒說,那就洗衣機洗吧。”
“還是攢着等今天晚上輸的人一起洗吧,我今天要好好的分析一下形勢。”
廖清和聽到這話,嘴角開始往上彎。
“好啊,那留着吧。”
10號晚上看英格蘭和巴拉圭,李曉晨依然選擇了較強的英格蘭,讓了廖清和兩個球。這次,她也做在旁邊看,她也和多數女人一樣,不看他們怎麼踢,而是看綠茵廠上的帥哥。廖清和看球時不說話,她也不說,很安靜地坐在旁邊看。今天終於聽到了主題曲,很好聽的一首歌,李曉晨想着明天要下載。
比賽的結果是李曉晨輸了一個球,李曉晨覺得廖清和陰險,不應該和她賭球的,下次再賭的話,讓他先選。
“這樣不公平。”
“我們不是說好了,讓我兩個球的,我覺得很公平。”
“反正不公平。”然後嘟着嘴進了衛生間。
衣服是用手洗的,是和廖清和一起擠在衛生間裏,你一件我一件,慢慢搓乾淨的。兩個人一起洗衣服,倒別有一番趣味。
“我決定以後衣服用手洗。一起洗。”
“啊?不是吧?”
“這樣有益健康,我們都沒鍛煉。”
“你自己慢慢鍛煉吧。”說著扔下洗了一半的紅色內衣,在洗手台邊沖了沖手。
“喂,做事情這麼能這樣,至少要把今天的做完嘛,沒頭沒尾的。”廖清和沒理睬她,出去了。看着她的背影,覺得好氣又好笑,早知這樣,就不必說這些廢話。下次一定要贏,而且要多換幾件衣服,讓他一個人慢慢洗,哼。
小組賽廖清和並非每場球都看,如果早回來看九點的,晚的話看十二點的。但在多特蒙德的那場球,無論哪個時間段都會看。李曉晨記得22號那晚,他很早就睡了,既沒看九點也沒看十二點,等半夜醒來,習慣性地摸着枕邊,發現沒人。門虛掩着,客廳傳來很小的電視聲,想着應該是在外面看球。當時她很生氣,不知是因為她半夜起來找不着他,還是生氣他三點起來看球。
站在卧室門邊,看着專註的廖清和。客廳沒有開燈,電視的散光襯在他臉上,有種陰鬱感。李曉晨走過去,在他腳邊蹲下,頭靠在他漆上。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廖清和低着頭輕撫着她的肩,用及其低柔的聲音問她。
“我醒來找不到你。”
“口渴不渴?我給你倒水好不好?”
“不用。”
“那去睡好不好?明天還要上班吶。”
李曉晨抬起頭,用還沒睡醒的聲音說道:“你也一起去,我一個人睡不着。”
“這場球快完了,乖,你先去。”
李曉晨看了一眼屏幕,穿換色球衣的巴西人正壓着藍色球衣的日本人打。她覺得很晃,於是換了一個姿勢,把臉朝里繼續靠在他膝上,不願意出聲,也不願意進去。
“現在幾比幾了?”
“3:1.”
“去睡好不好?巴西隊肯定贏了。”
“很快就完了,你先進去。”
“不要,我要你現在就和我一起去睡覺。”
“怎麼啦?”
“我一個人睡不着。”
“那我抱你進去好不好?”
“你和我一起睡嗎?”
“要看完這場球。”
李曉晨不依不饒起來。她覺得在他心裏,她沒有多特蒙德重要,她討厭起德國這個國家也討厭多特蒙德這個城市,更討厭多特蒙德這支球隊,是它讓他常常半夜不顧身邊熟睡的她,起來看球,她突然覺得自己變得這麼小女人,竟然吃這樣的醋。
“我要你現在就睡。依不依我?”
“要不你等我,加上補時還有20分鐘。”
“不要。”
廖清和抱起她,想將她放在膝上,卻被她掙脫,她氣呼呼地回了房間。她是故意的,想看一下他會不會進來哄她。她等了很久都沒聽到腳步聲,她傷心,以前見她生氣,總是哄着她。想着在他心裏,她沒有那支球隊重要。
廖清和回來,在她身邊躺下,伸手把她摟在懷裏,親吻她的額頭,以為她睡著了。李曉晨掙脫。
“你還沒睡啊?”
“你出去睡。”說著開始推他。
“生氣了?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乖,睡覺。”
一聽這話,李曉晨更來氣,“我無理取鬧了嗎?我只是要你犧牲二十分鐘的時間來陪我,你球賽可以明天看嘛,有重播,重播沒時間看,我可以給你下載,網上一堆,隨你怎麼看。”
“我這不是睡覺了嗎?”
“時間過了。”
“不要鬧了,我很累,睡覺。”
李曉晨沒想到廖清和竟然轉了個身,背對着她,一聲不吭了。既然這樣,她也轉身,誰怕誰。兩人背對着背,中間是峽谷。
李曉晨睡意全無,過了很久,她以為天就要亮了,廖清和轉了個身,繼而呼吸聲此起彼伏。她有些口渴,起來喝水。沒開燈,摸索着進客廳,被茶几撞到,膝蓋吃痛,明天膝蓋上一定會有一塊淤青。俯身揉了揉,繞過茶几,繼續往飲水機邊摸索。客廳里沒有一絲光亮,這也許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那晚李曉晨沒回卧室,在沙發上躺到天亮。她知道其實是她無理取鬧,有什麼理由責怪廖清和?也許只是藉著夜晚的不清醒,任着性子胡來。從父親走後,她從沒這樣的任性過,她以為她的性格里沒有這一面,原來有的,只是沒有人,也沒有機會讓她任性,她從來都是扮演明理懂事的角色。
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已經躺在廖清和懷裏,被緊緊地抱着。這樣的擁抱讓李曉晨生氣不起來,彷彿昨晚的事沒發生過一樣,靜靜地享受這個寧靜的早晨。
“還在生氣?”
“以後不許你半夜起來看球。”
“知道了,再睡一會兒吧,等一下我送你去上班。”濕潤的唇貼在她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