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第60節

接下來的日子,媽媽沒再給詹濛濛上政治課,但詹濛濛自己的覺悟好像提高了許多,那些很黃很暴力的話都收起來了,也不敢公開嚷嚷和Simon幽會的事了,連Simon的名字都沒提過,晚上回家很少超過十一點,像個模範公民。

但林妲知道詹濛濛並沒跟Simon斷絕來往,沒什麼證據,就是憑直覺。

她和陶沙也沒斷絕來往,但也沒什麼進展,老樣子。他給媽媽接風,請她們三人下了次館子,就沒什麼動靜了。

她找過幾個理由,請他幫了幾次忙,無論她的理由多麼拙劣,他都像看不出來一樣,一本正經地幫她的忙,但他再也沒摟過她吻過她。有時走路她主動挽他的手,他也沒拒絕。但如果她想有什麼更進一步的舉動,他就把她的想法扼殺在萌芽狀態。

她不知道如何突破這個瓶頸,只希望早日辦成留學,可以看看他到底跟不跟她去美國。如果他跟去了,兩人到了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地界,說不定能有所突破。

離聖誕節還有半個月呢,Lucy就帶着女兒回國省親來了。Simon沒讓任何人知道,自己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機場把老婆孩子接回了家,大概準備金屋藏嬌,藏過了假期,把老婆孩子送回美國,再繼續自己的“單身”生活。

但Lucy很好客,回國沒幾天就給林媽媽打來一個電話,請她們周末去玩。

媽媽把這事告訴了女兒:“Lucy回來了,請我們周末去她家玩。”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家在哪裏啊?”

“你不是去過好幾次了嗎?”

“是——Simon家啊?”

“不是他家還能是哪裏?”

“你確定?”

“當然確定,她說了她丈夫會來接我們。”

“你確定她丈夫就是Simon?”

媽媽無奈地笑了:“我不確定,等周末你親自看吧。”

她有點呆了:“Lucy真是Simon的老婆啊?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以為你媽在撒謊?”

“那倒不是——。怎麼辦呢?我們要不要告訴濛濛?”

“當然要告訴,她也請了濛濛的。”

她一驚:“她請了濛濛?她知道——濛濛這個人?”

媽媽好像剛意識到這一點:“真的呢,她是怎麼知道濛濛住在我們家的?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直接就說請我們三個人——”

“會不會是——請我們倆和陶沙三個人?”

“不會,她說得清清楚楚,是我們的房客,那除了濛濛,還能是誰?”

她放心了一點:“可能是聽誰說我們家有個房客,就講客氣一併請了吧。我看我們還是不吱聲算了,不帶濛濛去,免得她們兩個相遇鬧出事來。”

“這好像——不大好吧?至少要向濛濛轉達一下,她自己做主去不去。”

“你要向她轉達,那她肯定會去,我知道她的性格。如果她去了不吭聲,倒也沒什麼,可能Lucy根本就不知道Simon和濛濛的事。但我覺得濛濛到了那樣的場合,肯定不會不吭聲,就算不故意說出來,說漏嘴也是非常可能的——”

媽媽沉吟片刻,說:“那就不告訴吧,到時就說是去我同事家做客。”

但詹濛濛主動跑來找林妲:“Simon家這個周末請客,你們去不去呀?”

“我——呃——”

“去就去,不去就不去,這也要‘我呃’?不管你們去不去,反正我是要去的。”

“他——請你了?”

“請了,他沒請你們?”

“呃——他——Lucy請了我們一下。”

“那你們去不去呢?”

她沒正面回答,而是擔心地問:“你去幹嘛呀?去跟他老婆鬧?”

“鬧什麼呀,一個八級幹部的兒子,值得鬧嗎?”

“八級幹部的兒子?你知道他不是藍少東了?”

“不是你說的嗎?”

“但你不是說——養子什麼的——也行嗎?”

“但還是沒親兒子好嘛。那個Lucy大媽肯定知道藍少東是誰,等我去套套她,也許能套出藍少東究竟是誰來。”

她提醒說:“悶悶不是說了嗎,根本沒有藍少東這個人。”

“我覺得他是在玩弄字眼,可能沒有一個名字叫‘藍少東’的人,但藍總的兒子總是存在的,改了別的名字。”

她覺得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因為陶沙有時說話的確是這樣,說的都是事實,但說的方式足以讓她這種腦子一根筋的人想岔。

周末的時候,Simon開車來接三位女士。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她覺得他情緒很低落,甚至算得上緊張,額頭上彷彿刻着“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幾個字。

她擔心死了,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如果詹濛濛和Lucy打起來,她到底該幫誰呢?估計Simon和陶沙都會幫Lucy,但她和詹濛濛是閨蜜,不能看着他們三個打一個啊!可她們兩個女生哪裏打得過兩男一女?而且她怎麼好跟陶沙對着打?

車好像一下就到了Simon家,她看見門上掛着一個花圈樣的東西,客廳里有一棵聖誕樹,上面掛着五顏六色的小玩意,樹下堆着幾個花花綠綠的紙盒子,很有聖誕氣氛。

她因為看見過Lucy的照片,所以並不覺得陌生,真人比照片有血肉一點,聲音和言談舉止都不令人討厭,加分不少,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型孩她媽。

Simon的女兒叫Jessie,很活潑,長得也很可愛,彙集了父母的優點,是個自來熟,一下就跟幾個客人搞得很好了。

陶沙聽到她們到來,特意從廚房鑽出來跟她們打招呼,然後又鑽進廚房去忙碌。媽媽要去幫忙,被一群人攔住了,像對待《紅樓夢》裏的老祖宗賈母一樣,簇擁到最舒適的沙發上坐下,由男主人Simon親自陪聊。

林妲跟大家寒暄了一會,就到廚房去幫忙,大家沒攔她,好像她是賈府的做飯老媽子一樣。

她去了廚房,見到賈府的“焦大”在鍋灶邊忙碌。她小聲問:“今天王夫人和趙姨娘不會打起來吧?”

他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說:“有賈母在那裏鎮着,應該不會吧?”

“如果打起來,你會幫誰?”

“你呢?”

“我?趙姨娘是我閨蜜,我只好幫她了。”

他低聲笑起來:“為什麼一定要幫誰?不能勸架嗎?”

她也笑起來:“剛才只顧擔心跟你搞成對立面了——”

“我怎麼會跟你搞成對立面?肯定是你幫誰我就幫誰。”

她笑得更厲害了:“你這麼——沒立場?”

“有啊,你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

兩人在廚房打情罵俏,她心情很舒暢,覺得當個賈府里的做飯老媽子也滿不錯的,只要“焦大”也在廚房,還跟她打情罵俏就行。

飯做好之後,她出去吆喝開飯,發現王夫人和趙姨娘不僅沒打起來,還成了好朋友。兩人聊得非常投機,邊聊還邊和Jessie玩拼圖遊戲,大的小的都照顧到了。

席間,也是王夫人趙姨娘唱主角,說話呀,勸酒勸菜呀,都是她倆包干,儼然封建大家庭里相處和睦的大奶二奶。

林妲不知道她倆唱的是什麼戲,恨不得把詹濛濛叫到一邊拷問一番。

一直到回了家,她才有機會拷問詹濛濛:“你今天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啊?怎麼跟Lucy——搞得那麼親密?”

“那你以為我會怎麼樣?真的上門打她一頓?別搞錯了哦,只有大奶打小三的,哪有小三打大奶的?”

“但是她——也沒打你呀?”

詹濛濛呵呵笑起來:“聽你的口氣,是很希望她打我一頓哈?”

“哪裏啊,我怎麼會希望她打你?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知道為什麼我們大奶二奶處得這麼融洽。呵呵,今天Simon肯定嚇得夠嗆,看他那小臉兒啊,都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了。哼,這麼沒擔待的人,還搞什麼二奶呢?自討苦吃。”

“我也覺得他今天嚇得夠嗆,但他幹嘛要邀請你呢?”

“我手裏捏着他那些艷照,他敢不邀請?唉,說起來Simon也挺可憐的,這麼丑這麼胖的老婆,半夜看見魂都要嚇掉,到哪裏去找激情?難怪他要跑回中國來泡美眉呢。要我是個男人,身邊睡這麼一個母大蟲,肯定也是半點性趣都沒有了。”

“我覺得還好啊,三十多歲,又生過孩子——”

“但是怎麼比得上二十多歲沒生過孩子的女生呢?”

“可男人不能只看身材啊,自己的老婆——”

詹濛濛打斷她說:“你這是在說婚姻,我說的是性關係。男人這種動物,如果他沒性趣,就站不起來,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有什麼性關係?只有這個是硬指標!他愛你,他就對你有性趣;等到他對你沒性趣了,說一萬句愛你都是假的!”

這話狠狠觸動了她,陶沙是不是對她完全沒性趣?不然怎麼會——

詹濛濛說:“今天還是不虛此行的。”

“是嗎?”

“因為我終於知道藍少東是誰了。”

“是誰?”

“說出來你可不要中風倒地。”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怎麼會中風倒地?”

“也不許說‘怎麼會是TA?’”

她想,藍少東是誰關我什麼事?加上又打過預防針了,肯定不會大驚小怪,於是很有把握地說:“肯定不會這麼說。”

“說了怎麼辦呢?”

“輸你十塊錢?”

“十塊太少了。”

“你要賭多少?”

“最少一百塊。”

“行,一百塊就一百塊,如果我沒說這句話,那就該你給我一百塊了。”

“行。”

“說吧。”

“藍少東不是別人,就是——”詹濛濛賣個關子,然後猛地說,“Lucy!”

她脫口而出:“怎麼會是她?”

“哈哈,你輸了吧?”

“你——這是故意忽悠我說這話的吧?”

“不是忽悠你,是真的,Lucy就是藍少東。現在回想起來,八級幹部沒騙我,他說藍少東常駐美國,還真是這樣,Lucy不就是常駐美國嗎?”

她還是不相信:“就憑這一點?那中國人里常駐美國的成千上萬了。”

“當然不是就憑這一點,她把照片都給我看了,從小到大的照片,藍總真的是她爸。難怪Simon這麼不愛她,還捨不得跟她離婚呢。他的一切都攥在人家手裏嘛,哪裏敢離婚?”

“但是——Shirley怎麼會把你介紹給——一個女生呢?”

“那是Simon搞的鬼,他假傳聖旨,說‘神州’的藍總托他為兒子找對象,Shirley就說剛好我這裏有個暑期工,我可以問問她願意不願意和藍總的兒子見個面——”

她很感興趣地問:“那她有沒有說為什麼Simon要——假傳聖旨呢?”

“她說Simon想給悶悶找個對象。”

她更感興趣了:“那她有沒有說——為什麼Simon偏偏要找Shirley幫忙呢?”

“哦,這個我倒沒問,但這不是明擺着的嗎?肯定是悶悶在什麼地方見過我,對我產生了興趣,想認識我,所以Simon才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來。”

她覺得這個解釋比陶沙看上了她更說得通,如果是看上了她,幹嘛不直接找認識她的人來介紹,而要繞這麼大個彎呢?如果詹濛濛那天不帶她去,那不一切都泡湯了嗎?

詹濛濛沒注意到她情緒上的巨大變化,興奮地說:“所以說今天這趟不虛此行啊,終於搞清楚了藍少東是誰。”

“那你準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調整靶心,直接進攻藍向東。聽清楚了哈,是藍向東,不是藍少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哈。”

那天夜裏,林妲做了一個夢,夢見了Lucy,上唇長着兩撇鬍子……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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