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同學們,痛苦時,去看心理醫生,已漸漸成為現代人的一種共同意識,作為正常人,我的看法是最好不要等到認定自己有嚴重心理問題才去求醫,而應在感到心理失衡的開始就去看心理醫生心理諮詢與心理治療,主要是防微杜漸的事情,如果大家都有意識,在痛苦剛發生的那一刻就去看心理醫生,那麼失戀,失業,學習的壓力,就只是一根稻草,這樣的話,馬雯、張小強同學這樣的慘劇就不至於發生,同學們,還有什麼要問的?……"

"奉醫生,有傳言說馬雯自殺前一天曾看過心理醫生,但她仍還是沒能逃脫自殺的結局,這讓我們很沮喪,這是不是表明,即便是看了心理醫生和不看心理醫生結果都是一樣的,心理醫生起不到什麼作用?"

安安凝視着這個提問的同學,說:"我不敢打包票說,如果看了心理醫生就一定能阻止這兩起慘禍的發生,但有效的心理干預可以顯着地降低抑鬱症患者的自殺概率,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據統計,沒有進行心理干預的抑鬱症病人,自殺率高達百分之十至百分之十五,而經過心理干預的抑鬱症病人,這一數字會變得微乎其微,還有什麼問題?"安安笑着看看這個提問的同學。

提問的同學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還沒想到。"

幾個同學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阿堅目不轉睛地盯着安安,他一直這樣看着安安,他有些擔心同學們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萬一答不上來怎麼辦?

一個女同學站了起來,問:"安醫生,哦,安教授……"女同學可能太緊張,一下話也忘記說了,她踟躕了半天才說:"我想問問抑鬱症難不難治療,去看心理醫生的人是不是容易被人看做不正常?"

安安說:"不難治療,關鍵是要有求治的意思,目前完全可以通過心理治療、藥物治療治好,至於說不正常,你完全不要有這方面的顧忌,其實看心理醫生在國外很普及,主要分成兩種,心理輔導和心理治療,大家都知道美國的克林頓和萊溫斯基吧,他們在鬧緋聞的時候,克林頓和萊溫斯基都各自看了心理醫生,萊溫斯基一家人還定期接受心理輔導呢,不是說你接受了心理輔導和看了心理醫生就不是正常人了,其實這種事很普通的,所謂的正常人的心理健康,更值得關注。"

"安教授,這種病是不是很容易得,這種病是如何得的?如果我得了抑鬱症怎麼辦?"又有一個女同學站起來提問。

"這個問題比較複雜,有遺傳因素,有環境因素,有藥物因素,有疾病因素,有個性因素,另外抽煙、酗酒與濫用藥物和飲食都能引起抑鬱症。"

"安教授,你能具體說明一下嗎?"剛才發問的同學又站起來說。

"遺傳因素就是跟家族病史有密切的關係,如果父母其中一人得抑鬱症,子女得病幾率為百分之二十五,如果父母都是抑鬱症病人,子女患病率提高到百分之五十至百分之七十五。環境因素就是令人感到有壓力的生活事件及失落感也會誘發抑鬱症,如喪偶、離婚、失戀,沒有工作、人際關係緊張、財務危機,失去健康等種種心理壓力因素,我個人認為,因這種壓力而誘發抑鬱症占很大比例,所以,我認為,培養豁達的人生觀是最有效的治療方法。比如你們畢業之後去找工作,不妨持成功是偶然、失敗是理所當然的想法。其次,認識自己的情緒變化也非常重要,學習面對自己,並接受自己的能力。此外,運動、靜坐、聽音樂也都是可行的辦法,因為這些可以轉移人的注意力……如果得了抑鬱症,我剛才說了應該積極去醫院看心理門診,接受藥物治療……"

"奉老師,如果只進行心理療法行嗎?"

"不行,對抑鬱症病人來說,單純心理治療見效慢,因為抑鬱症的發病主要是由生物學因素起決定作用,抗抑鬱葯能迅速控制病情的發展,心理治療可作為輔助治療而加以應用。在病情得到基本控制時進行特殊心理治療,有助於消除心理病因,大家都知道最近自殺的韓國明星李恩宙吧,她曾在自殺前一個月去漢城大醫院檢查身體,醫院診斷她是'精神壓力大,嚴重失眠',並建議她到神經心理科接受治療,幾天後她去看心理醫生,對醫生說'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記憶力衰退,精神無法集中,沒有胃口,每天睡眠不到一小時'。李恩宙說的這些癥狀其實就是典型的抑鬱症表現,當時醫生診斷她是抑鬱症,建議她住院治療,但她拒絕住院治療,醫生只好給她開了兩周的葯,吃了之後情緒有好轉,可惜她沒有堅持服藥……還有就是大家知道的香港歌星張國榮,如果他敢於說出自己是抑鬱症,我想他肯定不會去自殺的,好了,今天的課就暫時上到這裏,如果你們還有什麼問題,我建議你們直接到我們醫院聽聽有關心理障礙、精神疾病防治和自我保健知識的專題講座,也可上我們的網站查詢,現在,我想用一個網友的話與同學們共勉:

"我要好好地活,雖然我感覺生活很累,也很殘酷。家境不好,剛上大學,學習成績一般還偏下一點,長相也很普通,我有時候覺得自卑,雖然我在各方面都很努力,但我的努力與付出並不成正比,我很難過。但無論生活多麼痛苦,無論我人生的道路多麼曲折坎坷難走,我也要堅強地活着,因為我知道,我身上是父母樸實而殷切的期望,我的身體是從我母親陣痛的子宮中裂出,我的生命不屬於我一個人,我得為愛我的人去快樂生活。人生的路總會到頭,這更顯得生命的彌足珍貴,其實,生活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麼難,對於熱愛生命的人,生命的本質是神聖與快樂的。

"同學們,我們一定要記住,我們的生命不僅僅是屬於我們自己,也屬於我們的親人,馬雯、張小強同學雖然永遠走了,死者已逝,但對於生者來說,一個痛苦的心理過程其實是剛開始,所以,不管我們今後遇到任何困難和挫折,都不要喪失對生活的勇氣和希望,這個世界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冰冷,只要活着就會看到幸福和希望。"

"姐,你講得真好。"在離校園不遠的一間咖啡店裏,阿堅深情地注視着安安說。對於阿堅的再三邀請,安安不想再用迴避的辦法來解決,她不想傷害他,又不想令他深陷感情旋渦,雖然那麼喜歡阿堅,但也只能停留在姐弟關係的層面上啊,他是那麼純凈,好像一張白紙一樣,安安克制着自己,一方面在精神上強烈地依賴着阿堅,一方面又不斷阻止自己去想他、傷害他和冷漠他,這種矛盾的心理有時讓她惶惶不安,也許是自己模糊不清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是喜歡他的吧。

既然這樣,今天就講清楚算了。

"姐,這裏藍山咖啡很好喝,你試試。"說完,他叫服務員上兩杯咖啡還有點心。

安安注視着阿堅那張迷人的臉,幽暗的燈光在他臉上晃來晃去,這使安安產生一瞬間的錯覺,啊!無所不在的觸景生情總讓安安的思維伸嚮往昔,阿堅的出現是不是對自己孤獨痛苦生活的一種彌補?安安不敢迎視阿堅的目光,可是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挑明了,她終於開口說:"以後沒什麼事就不要給我發短訊和打電話了,我心裏會亂會痛的,因為我經歷過太多煎熬。"

"可是,我是真心的,情不自禁的,我每天都很想你,不管是走路,吃飯還是去哪裏表演,我都是想着你,好像我的血液一樣離不開,我也曾試過忘了你,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我也在經歷煎熬啊。"

阿堅憂鬱的眼睛裏透射出一種痛楚的無奈。他憂鬱地看着安安說。

"我比你大八歲,又是離了婚的女人,你現在還在讀書,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而且我們之間是根本不可能的啊,你要找也要找一個和你年紀相當的,但你現在才二十歲,即便談也不適合,學生還是以學為主,等畢業有工作了再考慮這些也不遲。"

"你喜歡我嗎?"阿堅定定地看着安安突然問。

"喜歡,但不可能成為戀人吧。"安安看着他說。

"怎麼不可以成為戀人呢?只要相愛就行了,為什麼不可以呢?"

"你還小,你不懂的,我們都要克服很多心理障礙,不是什麼障礙我們都可以克服的。"

"不小了,成人了,可是愛可以帶給我們力量去克服,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就行了。"

"我們都沒有愛的能力和條件,憑什麼愛啊。"

氣氛變得有些滯凝起來,阿堅有些慚愧地低下頭,半晌,他才說:"哎,姐,那晚你喝醉酒時喊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是你什麼人?"

"是我大學時的戀人,後來我們分手了,他去了美國。"

"你很想他,是嗎?"

"偶爾會想到他,你長得和他很像。"

"你很愛他吧?"阿堅帶着探詢的語氣問。

安安笑了笑說:"是的。"

"既然很愛,為什麼要分手呢?"

"那時是我一念之差就拋棄他了,我為了貪圖富貴,嫌他家負擔重就和他分手了。"

"你,現在後悔嗎?"阿堅說。

"不後悔,我這人做什麼都不後悔,做了就做了,哪怕是錯的。"

"姐,你就為我再錯一次吧,真的,我愛你,我覺得真正的愛情是不計後果去愛的,沒有年齡大小的問題,只存在愛與不愛的問題。"

"不行,阿堅,你想過沒有,你還在讀書,工作都沒有,生存都成問題,還談什麼愛?"

"姐,給我時間好嗎?等我畢業有工作了我就娶你,我可以養活你的,除了大提琴、結他,我還會鋼琴、二胡,現在我還是寶城大酒店的駐場演員,我還會反串女角,哪天你去看我演戲。"阿堅急迫地說。

"是嗎?你怎會想起反串?"安安吃驚地說。

"為了你,為了學費,我要掙錢。"阿堅認真地說。

安安又一愣:"為了我?你幹嗎為我啊,你要為你自己。"

"我以前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愛上一個女的,我一定要給她幸福,小時候我就跟着我姑學舞蹈,她是藝術學校的舞蹈老師,搞反串是前些天酒店的老闆說我長得很像女孩,我就順着他的話提出不如搞反串演些經典的芭蕾舞劇,保證很多人愛看,然後我們一拍即合,我和老闆簽了協議,每次出場費有八十元,這樣以後也好找工作,來這家酒店的人非富則貴,容易被人發現,姐,我相信我不會拖累你的,我的年紀和學生身份不應該是你拒絕的一個借口吧。"

"怎麼可能啊,人家會怎麼笑我,不切實際,我們只能有兩條路,一是從此後不要再見面,二是姐弟關係。"

"可是我兩樣都做不到,除非我死了。"這時,阿堅的眼裏蓄滿了淚水,在幽暗的燈光下閃爍着瑩光。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安安柔和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愛着一個年紀比我大的人,我知道我每天都想見到你,每天都想着你。"

"處於青春期的人很容易衝動,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要冷靜一點,好好讀你的書,等讀完再說吧,我沒有弟弟,你也沒有姐姐,你就把我當你姐姐看,好嗎?這樣我們才可以繼續下去,否則,我不會再見你的。"

"可是,我無法和你保持姐弟關係,我是在愛啊,我真的很愛你,是我的心在愛你,你怎麼硬要我把愛轉換成姐弟關係?"

"我們只能這樣。"安安淡漠地說。

"好,那你以後就不要再理我吧,無論怎樣你都不要理我,你冷淡我吧,如果你不想讓我愛你,你就不要再理我,讓我試着忘掉你,如果你再理我,我會纏住你不放的。"阿堅絕望地說。

"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我走了。"說完,她起身往外走去。阿堅突然追上來,猛地拖住安安,眼睛裏噙着淚水,說:"我真的很愛你。"

阿堅狂熱大膽的舉動讓安安又驚又惱,安安用力推開他,冷酷地說:"到此結束吧。"

"我愛你,真的愛你,如果你不能愛我,你乾脆就現在掐死我吧,誰要你那天吻我。"阿堅哭泣着說。

安安心裏一愣,愧疚地說:"那天我醉了,對不起啊!"

"那你就把我當他吧,只要你喜歡什麼都行。"阿堅哀求道。

安安的眼睛濕潤起來,說:"忘了我,好好生活吧。"說完,她甩開了阿堅的手。

安安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她心裏默默分析着阿堅的心理,她不明白阿堅為什麼會愛上自己,他喜歡成熟的?或者天生有戀母情結,他的感情來得那麼快又那麼熱烈而深沉,長這麼大,安安從沒碰到過像阿堅這樣感情熾熱纏綿的人。

她走到一條熱鬧的商業街道,一個人行走在熱鬧的街道不用擔心被人搶劫,這個城市經常有搶劫事件發生,所以人頭涌動的街道對安安來說安全係數高很多。她可以悠閑地慢慢行走。

微涼的秋風在身邊徐徐回蕩,天色陰陰沉沉,枯黃的落葉鋪在路邊,從路邊的商店裏不斷傳出周杰倫念經般的《蒙娜麗莎的微笑》的歌曲,地攤一溜排地擺在商場的大門口,城管一來立即作鳥獸散,一走又一溜排地擺在那兒,安安無意識地瞅了瞅地攤上的鞋子,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是王剛,幾個月不見,他還是老樣子,一見到他,安安心裏就充滿了怨恨,她在心裏詛咒了一下,便想拔腳走開,免得面對面碰到尷尬,移了幾步,她有點好奇,忙轉身躲在商場一角不易被人注意的地方,默默觀察着王剛的一舉一動,王剛在地攤上翻來覆去地挑着轉季的十多塊錢的鞋子,安安想,可能是拿這些便宜貨去討女孩子開心的吧。看到王剛在那裏和小販討價還價的樣子,安安心理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既傷感又悲哀,那麼努力地開公司賺錢,而且生意上一直有父親撐腰,並不是沒有錢,卻為什麼要讓自己的人生過得如此拮据艱難?賺那麼多錢難道不是為了使生活過得更好嗎?難道還要帶到棺材裏去不成?他的女朋友穿上這種劣質的鞋會怎麼想?也許穿不了幾天就報廢了。

雖然離了,但還是有恨,未來的路如此艱辛,沒有房子成了安安一塊心病,正因為什麼都沒有要,也要不到,心裏的恨才揮之不去吧,在他捏造的幻影里,自己成了不知羞恥的淫婦,離婚讓自己變得一無所有!滿身傷痕,不過,她還是慶幸和王剛離了婚。在這件事上,她覺得的確是許暉無意中成全了她。

這會兒見到王剛,安安並不想理他,她剛想走開,王剛便看到了她,他們的目光對視了幾秒鐘,但王剛卻好像並沒有看到她似的,急忙離去。

安安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曾經與自己肌膚相纏的那個人,如今卻形同陌路,人,究竟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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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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