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版忽悠(6)
我爸他可憐哪!95年上半年就認識了我媽,並開始了每周兩小時的家教,一直教到96年下半年,兩人才打了串keys。那等於是我媽每周上貼,每集都有寫“兒童不宜”的趨勢,但要麼不寫,要麼寫得玄而又玄的,每集留幾個懸念,吊我爸的胃口,到了下一集,仍然是留幾個懸念,吊我爸的胃口。
大家看《不懂說將來》,看到第60集,才看見男女主角成其好事,盼得那個難哪!想想我爸看了多少集《不懂說家教》,才看到一串鑰匙?一年多!虧他好耐力。
千萬不要以為打了鑰匙就大功告成了,還得熬,一直熬到97年情人節,我爸我媽才開始切磋武功。結果沒切磋幾次,我爸就進收審站切磋供詞去了。
等到在收審站切磋了七七四十九天出來,我爸住在了我媽家,兩人終於可以夜夜切磋的時候,我爸又成了有色心,有色膽,沒色力了。好不容易凝聚了一點色力,又被“綜合治理”掉了。
所以這十年當中,我爸跟我媽切磋武功的機會少得可憐。虧得我爸自強不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沒有對手,自己也一直練着,不然,武功早就廢了,哪還能有我這個小子?
用現在的眼光看,我爸跟我媽的戀愛就太土老冒了。
話說我爸跟我媽成了戀人之後,也只限於摟摟抱抱,打打鑰匙。我爸的手從來不敢碰我媽身上的地雷,怕把兩人炸死了,因為他知道我媽是個“愛情至上主義者”,而我媽的“愛情”兩個字,只包括012345789——就缺個six。
在這點上,我爸可說是火眼金睛,一下就把我媽看“透”了,因為我媽的確是把我爸當不食人間煙火的木頭來看待的,如果我爸早早地就碰了那些地雷,肯定又沒我了。
我爸他那樣“柔情有餘,激情不足”,主要是他一向認為我媽很坦率,絕不做作,所以他的推理是:如果我媽想他抱她呢,肯定會自己鑽到他懷裏來;如果我媽沒鑽到他懷裏來呢,肯定是我媽不想他抱她。所以我爸總是在那裏等着我媽鑽到他懷裏來。
而我媽呢,還在做着偽淑女的夢,覺得男生在這些事情上應該是比較主動的。如果我爸想抱她呢,肯定會一把摟到自己懷裏去;如果我爸沒把她一把摟到懷裏去呢,就肯定是我爸不想抱她。
所以我媽就在那裏等着我爸來“煮動”,我爸就在那裏等着我媽來“蒸動”,這樣等來等去,就等得沒飯吃了。
好在我媽會打擦邊球,叫我爸騎車帶她的時候,把她放自行車前面帶。我爸也會打擦邊球,他就藉機抱我媽一把,把我媽使勁放后一點,他自己使勁坐前一點,這樣一來,他騎車的時候就可以緊貼着我媽了。
我媽那時候雖然看過不少亂七八糟的書,也知道男生跟女生在一起,挨挨擦擦多了,是會有反應的,但她總覺得我爸是個例外,因為我爸總象個溫吞水一樣,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失過態,所以我媽猜我爸如果不是gay,就是不喜歡她,要麼就是有毛病。
我媽覺得我爸多半是不怎麼喜歡她,如果喜歡的話,早就應該追上來了,哪裏會等到她一個女孩子來開口?對這一點,我媽一直是耿耿於懷的,所以總忘不了烤問我爸,想得到一個證據,證明雖然是她先開的口,但兩個人愛上彼此的時間是相同的。
所以我媽就烤問我爸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她的。據說這是女孩的看家本領兼家常刑罰,談戀愛的女孩,大多對自己的戀人施加過這一刑罰,只施一次的都很少,多半是不厭其煩地問了又問。
我爸那時耍滑頭,說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媽的。如果我媽不高興這個答案呢,我爸就耍更大的滑頭,說:“愛情都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嘛——”
我媽就氣不平,質問道:“為什麼我知道我什麼時候愛上你的?為什麼你就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愛上我,到現在都沒有!”
我媽這樣說,當然是想我爸來反駁的,一反駁就等於是愛的供狀了。
無奈我爸狡猾,他不反駁,只慢條斯理地說:“其實你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我媽嚷嚷道:“我怎麼不知道?我當然知道!”於是我媽又把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扯出來,說她從那時起就愛上我爸了。
我爸仍然不動聲色地說:“那哪裏叫愛上?只不過是知道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調笑捉弄的對象了。”
我媽就更氣不平,就找出更多的證據證明她對我老爸是一見鍾情的,她把自己怎麼懇求我奶奶留我爸吃飯,怎麼想出詭計讓我奶奶請我爸做家教等等,都拿出來講。可能正因為我媽講過多遍,所以這一節我媽記得很清楚,後來寫進《十年忽悠》裏去了。
不過我媽講了一通,發現我爸一直在那裏微笑,知道自己上了當。本來是烤問我爸的,結果烤了半天,被烤的人什麼也沒供,烤人的人卻竹筒倒豆子地供了個痛快。
談判桌上失敗,我媽馬上開始武裝報復,亂搓亂揉我爸的頭髮,這大概是我媽的十八般酷刑中最酷的一刑。具體說來,就是受刑人坐在沙發上或椅子上,施刑人站在受刑人兩腿間,居高臨下地抱着受刑人的頭,一陣亂搖亂搓,意在把他的頭搞暈,把他的頭髮搞亂。
我媽很為自己這一酷刑得意,因為其他刑罰好像都沒有這一刑奏效。如果我媽擰我爸,我爸最多叫兩聲“哎喲,哎喲!”然後就嘿嘿地笑着說:“擰哪,擰哪,擰得越疼越好。反正你不心疼,我還心疼什麼?”
這一說,我媽就捨不得擰了,反而去安撫我爸被擰的那一塊,問:“真的把你擰疼了?”
但如果我媽上這道亂搓頭髮的酷刑,我爸就很容易屈服,招供起來就特快,被我媽搖幾搖,搓幾搓,我爸就伸出兩手摟住我媽,把頭貼在我媽身上,說:“跟你一樣,跟你一樣,一見鍾情,滿意了吧?”
我媽高興了,覺得自己的酷刑起了作用。她哪裏知道我爸那麼快投了降,是因為我媽施刑的時候,只顧搖搓我爸的頭,忘了她自己正把我的兩個飯鍋子在我爸眼前亂晃,就像兩個無聲炸彈,一下就把我爸炸昏了頭,不管我媽那時叫他招什麼,他肯定都會照招不誤。
不過我媽只要把兩人扯得平齊了,就心滿意足了,停了手中的酷刑,一屁股坐在我爸一條腿上,問:“你那天在樓道里看見我的時候,就愛上我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爸哼哼說,他現在的心思全在我媽坐在他腿上的那個部位,太真了,真得他喘不過氣來。
我媽很高興,從我爸腿上跳將下來,又站在我爸兩腿之間,把我爸嚇得!生怕我媽再往前擠一擠,就要撞上他第三條腿了。
幸好我媽的心思在別處:“你那時——覺得我——漂亮不漂亮?”
我媽問這話的時候,底氣是很不足的,因為她是那種從小到大,耳邊“聰明伶俐”之類的讚美聲響個不絕的女孩,所以對自己的聰明很有信心,但對自己的外表很沒信心。尤其是那天跟我爸樓道相遇,她的頭髮理得短短的,又沒精心打扮,所以我媽覺得肯定是不入我爸的法眼的。
不知為什麼我爸他總是不按我媽的思路出牌,他明知我媽是想他說“漂亮”的,但他偏不說,大概是想讓我媽又來給他上刑。我爸只吞吞吐吐地說:“嗯——覺得你——很——unique——”
我媽見我爸繞開“漂亮”,用個什麼“unique”,頓時情緒低落。聽說男人評價女人,第一讚美詞是“漂亮”,第二是“有氣質”,第三是“心好”。到了“心好”的地步,基本上就是相貌平平了。現在我媽連個“心好”都沒撈上,只弄了個unique,那豈不是說我媽太丑?
我媽嘟着嘴問:“就只是個unique?到底是美得unique,還是丑得unique?”
我爸不吭聲,我媽就又開始上刑,抱着我爸的頭亂搖,我的那兩個飯鍋子就又在我爸眼前亂晃,於是我爸就忍不住,緊摟着我媽,索性把頭靠在兩個飯鍋子上,做告饒狀:“是——美得——”
我媽高興了,但還不是很肯定,再砸落實一下:“可是那天我穿的是牛仔褲呢,而且我——頭髮又很短——那不是像個男孩?”
我爸的嘴埋在我的飯鍋子裏,口齒不清地說:“不——像——男孩——”男孩哪裏有這麼大的飯鍋子?
我媽得意了,跳開一步,在我爸面前轉個圈,讓裙子什麼的蓬蓬地轉出一朵花來,然後問:“我穿裙子是不是更像女孩一點?”
我爸愣在那裏不說話。
我媽又問:“你覺得我穿什麼好看?褲子還是裙子?”
“Neither。”
我媽氣得大叫:“我穿什麼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