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海冰進入公安大學報到的第二天,二十人的刑偵特警班在兩位老警官的帶領下被拉到內蒙訓練。
一天一宿的火車,在一個不知名的小車站下車后,他們又上了一輛警用客車,一路顛簸,從下午走到第二天蒙蒙亮,才到了目的地。行程中,海冰有一次拉開密實的窗帘想往窗外看,一個老警官抬起惺忪的睡眼,低低的說:“別往外看。”可是,窗帘被打開,眼神也望了出去,沒有山,沒有水,沒有路,空空一片,彷彿有霧茫茫的水汽,全速行駛的客車,窗外竟是萬丈懸崖。海冰有些發獃,手還拉着窗帘,而窗帘被另一隻手用力的合攏,是一路上都十分沉默的同學,來自山東的崔晨。
這一路上,班裏的同學混得差不多都熟了,唯獨這個崔晨,從來不參加任何話題的討論,也不與任何人接觸,很是一副冷酷的樣子。他這個人,面孔不難看卻黝黑瘦削,個子比海冰還要高一些,站排的時候,是班裏的第一個。
此時的海冰和崔晨,手掛在窗帘的兩邊,暗中較勁。
海冰笑一笑,轉過頭,打算睡一會,餘光里已經看見車廂里的眾人都在看他們兩個,心裏明白,這樣的一個群體裏,架是一定要打一場的了,這拔尖立棍的第一場,他跟崔晨都看上了對方。
他們抵達的是深山中的一個軍營。
一個茅房,兩爿營房,前一個是留給受訓警員的宿舍,后一個住的是此地守軍。送他們來的兩個老警官當天上午就回去了,從此要負責他們訓練的是這裏的長官,王。
王,自稱王老師,三十五六歲年紀,身材已經有些臃腫了。身着綠色的軍裝。海冰他們第一次見到他,佩戴着大校軍銜的王說:“我,你們叫我王老師,我是你們面前這二十名軍人和後面四個伙頭兵的長官,他們的名字,你們不用知道。從今天起,我們軍方負責你們所有人的訓練。我想,像往年一樣,你們在來的時候,只知道是來這裏軍訓的,對吧?知道怎麼才算通過訓練嗎?”
隊伍里不知是誰的聲音說,達標及格唄。
王笑了,很誠懇地,帶着一絲寬容的味道:“哪有什麼標準啊,也沒有及格線,你們,”他掃視了一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們,“活着離開這裏就可以。”
海冰沒有驚訝,他只是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這一個軍人,面無表情,迷彩背心外裸露出來的肌肉鬆樹皮一樣的虯結,有發黑的鞭痕和彈痕,對面的其他人,也如是這般。
二十人對二十人。
槍林彈雨里走出來的軍人對初來受訓的少年警官。
勝算幾何?
編號,換衣,吃飯。此地的食物自然是粗糙不堪,海冰卻吃了很多很飽。值班站崗,從今夜開始,不儲備力量,那有精力迎戰?
山區的夜晚,雖是初夏,卻仍有涼意,海冰與崔晨站第一崗,一個小時,風平浪靜。無論是站崗的時候,還是回到宿舍,二人都不發一言。接下來的是來自上海的趙磊和來自北京的肖揚。海冰躺在床鋪上,很快進入夢鄉,夢裏卻並不安穩,總看見來時路上的萬丈懸崖。
第二天清晨軍號響亮,受訓警官迅速的洗漱,站隊,準備出早操,再次面對王和他的那二十人,海冰發現,自己人少了兩個。
是那天晚上值三點到四點班的兩人。
“去把你們的人找回來。”王說。
那兩個人躺在營地門口的地上,從後腦至脖頸,上面有青紫色的掌痕,瞬間休克。王看看手錶:“脫崗三個鐘頭。你們全班罰飯一天。”他用腳指指昏倒在地上的兩個人:“知道,是怎麼做的嗎?”
“穴位找得准罷了,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肖揚說,他站出來,看着王。
“笨蛋。”海冰心裏說,他走上去,對肖揚說:“跟我把這兩個同學抬回去。”
可是晚了,對方那邊走出來一人,對肖揚說:“你要試一試?那我來配合。”說著人已轉過身去,露出腦後的空當給肖揚。海冰要上前阻止,肖揚手已舉起,要向下劈。
只一眨眼,沒有人看清那人的速度,只聽“嘎巴”一聲,肖揚右手骨折。他躺在地上,疼得汗如雨下,卻不吭一聲。
王看也不看地上的肖揚一眼,只對眾人說:“格鬥,不要貪心求成,否則你出手的時候,也是自己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今天是第一課,你們兩個昏倒的,一個骨折的,對不起,這裏沒有葯或者任何急救措施。我對你們已經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