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箭難防
“過分！真是太過分了！！邾石父，你剛剛為什麼要阻攔我？原本說好了，今次去皇家祠祀的目的是為我祈福……現在倒好，真正的主角竟然成了那個叫思琪的小丫頭！我的風頭全被她搶盡了，真是氣死我了！”</p>
言至於此，燕妃憤慨地坐到廳堂的正座上。而邾石父則小心地關起了門窗；同時，支開了全部的隨從與僕人……</p>
“邾石父，你說！那對母子是不是欺人太甚了？！小的色迷心竅不說，老的更是見錢眼開、唯利是圖！想來，我好歹也是燕國振國公的女兒；從小到大，我還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呢！”</p>
“怎樣？現在知道我所言不假了吧？！其實，我早先就已說過———齊王與太后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偏偏不聽。難道你真的以為憑藉著燕王賜予你的公主身份和齊王最近的寵幸，你就能順利地當上齊國的王后了？我勸你還是儘早醒醒你的春秋大夢吧。”</p>
“我……我又沒有那樣想……”</p>
“你當真沒有那樣想過？！”</p>
“就……就算我曾經那樣想過，我現在也覺醒了啊！”</p>
“好！”聽到燕妃的悔悟之後，邾石父的嘴邊泛起了一絲冷笑———</p>
“尊貴的燕妃娘娘，敢問您將以何種態度對待大王呢？”</p>
“我……我才不要理他呢！”說到這裏，燕妃憤憤不平地跺了下腳，“大不了，我收拾細軟重回燕國！”</p>
“娘娘說氣話了不是？撇下您和大王的感情不談；若您真的這樣一走了之，您覺得燕王會繼續厚待您嗎？”</p>
言語間，邾石父將尖銳的目光投向了燕妃：“您最好不要忘了，燕王在您身上花費了多少心思。即使您無法成為齊國的王后，您也得牢牢地捆住大王的心；成為燕國進攻齊國時的矛、變成燕國防禦齊國時的盾。”</p>
“同時，我還得成為邾大人您的矛和您的盾吧？”</p>
聞此言語，邾石父又是一陣冷笑———</p>
“這就不好說了……如果，您肯跟我合作的話，興許您還可以成為名副其實的”斬龍劍“呢。”</p>
“你……”望着邾石父的狂妄表情，燕妃逕自愣了一下。</p>
儘管此時的燕妃還猜不透邾石父的真正想法是什麼，但她仍然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藏匿在平靜下的暗潮已有了欲動的趨勢……</p>
“總之……”這時，邾石父再次將尖銳的目光投向了燕妃———</p>
“總之，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您還沒有失勢、也沒有輸……最重要的是，您一定不能和大王慪氣。王者的共性是吃順不吃戧，您只要繼續保持嬌艷、嫵媚的狀態就可以了……讓大王自己覺得對您有愧，才是上策。”</p>
“可是，你剛剛又不是沒看到？！我再怎麼嬌艷、嫵媚；他還是在第一時間跑到了那個思琪的身邊！”</p>
“那又怎麼樣？她不就是穆寧的遠房親戚嗎？只要穆寧垮台了，她就對你構不成威脅了。”</p>
吐出這句話后，邾石父的眼中透露出了鎮定而又暗藏殺機的訊息……相應的，燕妃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p>
“你……你的意思是……”</p>
“穆寧的玄門造詣太深……即便沒有那個小女子的出現，我們也得搬倒他！不然就難以成事！”</p>
“如此說來，你有把握搬倒穆寧嘍？”</p>
反問之際，燕妃輕挑着柳眉、暗自瞥了邾石父一眼，“不要忘了，穆寧是齊國祝卜啊！外加他的玄門造詣極深……想搬倒他談何容易呀！！”</p>
“關於這個……我自有妙算！”</p>
一語畢，邾石父逕自將頭轉向了一邊……心想：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麼，當隱居在泰山、少不得志的白鰲（曾經是穆寧的師弟）應邀出山之時，便是穆寧命喪之日。而令他命喪的原因，就是那對先師贈與他的貼心型碧璽鏈墜———心有靈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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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自從我把具有現代工藝的白金鑲鑽手鏈送給太后之後，我的生活就變得忙碌又緊張了……</p>
一時間，不是太后召見、就是大王有請……即便是逃過了宣王與太后的“兩面夾擊”；還會有一個隨風在一旁阻截……致使一連幾日下來，我都沒有正式和穆寧說上一句話。</p>
不過，雖然只是匆匆相見、匆匆作別……但我還是可以從穆寧的臉上，看出他的心裏正在洋溢着小小的幸福和喜悅……</p>
難道這樣就足夠了嗎？難道他們註定要這樣孤單地過一輩子，而不能在一起嗎？到底要怎樣才能幫助他們呢？落紅與穆寧是對有情人，他們應該在一起的啊！我時常在心中這樣想；可是，忙碌的生活卻沒有留給我過多的時間去考慮這件事……</p>
直至今日，我終於抽出了一點兒時間，準備去看看穆寧、和他聊一聊……誰知，我剛剛邁出東玄閣的大門，就一頭撞到了迎面走來者的身上———</p>
“啊！”一時間，我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迎面而來的人員，則順勢將我摟進了懷中；直到我再次站穩之後，他才緩緩地鬆開手臂……</p>
“思琪，你沒事吧。”</p>
“我沒事兒。”</p>
言語的同時，我向那人擺了擺手（示意沒事兒）。然而，我剛一抬頭，我就再次發生了一聲驚叫……</p>
“啊！”</p>
一聲作罷，我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稍事鎮定之後，我才勉強啟齒……</p>
“大……大王，怎……怎麼會是你？”</p>
“當然是專程來找你的了。”說著，田辟疆拉起了我的手，轉身便走……</p>
“孤王今日要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保准你一定大開眼界。”</p>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暗自搖了搖頭……其實，他經常以這樣的理由，拉着我到處亂轉；什麼別館離宮、射獵場、齊國苑囿、桓公台……只要有時間，他就會花樣百出地帶着我四處遊玩……</p>
當然，在這期間，也引來了為數不少的嬪妃對我興起了羨慕、忌妒、怨恨之意……也正因如此，我才將最初的不情願改成了如今的來者不拒！誰讓那些女人胡亂吃醋、到處樹敵———既然她們願意暗自生悶氣，我就索性讓她們氣個夠好了！！</p>
想到這裏，我突然萌生了一個可以將眼下要做的兩件事合在一起處理的好辦法———</p>
“大王，難得今日天氣這麼好；我們不如叫上穆寧等人一同前往如何？”言至於此，我對他甜蜜地笑了一下，“大家聚在一起會比較熱鬧嘛~~~”</p>
“你很喜歡熱鬧的氣氛嗎？”反問之際，田辟疆將我拉上了在外等待的車馬，“孤王敢保證，你一定會非常喜歡那個地方。而且，穆寧他大概也在那裏。”</p>
“真的嗎？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呢？”</p>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p>
“事先提示一下不好嗎？”</p>
“就算孤王做出提示，你也猜不出來。”</p>
“可是你連嘗試都不肯，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猜不出來呢？”</p>
“因為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啊~~~”</p>
“你……”</p>
一路上我們嘻笑打鬧不斷，直到馬車的行進速度由快變慢、由慢變緩……我才開始注意到整條大街的情況———</p>
馬車之後幾乎是萬人空巷；馬車之前卻是人潮湧動、人山人海……</p>
放眼望去，依稀可見幾名身穿長衫、頭戴高帽、舉止不凡的學者正在高台上演講；其下聽眾多達千萬人……那激昂澎湃的場面，就像現在的港台著名歌星大型演唱會。</p>
“所剩的路程已經不遠了……”張望之餘，田辟疆又拉起了我的手，“思琪，我們下車步行前往吧。”</p>
在田辟疆的提議下，我和他一起走下了馬車……</p>
眼看着一步步地接近前方的熱鬧場面，我無意地說出了心中的不解———</p>
“這裏是什麼地方呀？怎麼會聚集了這麼多的民眾呢？”</p>
“哈哈……你果然不知道吧~~~這裏就是新近重新擴建好的稷下學府。”說著，田辟疆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為了修建它，孤王可是花了大價錢的。”</p>
“是嗎？照這麼說，這裏面一定會很棒、很宏偉嘍~~~”</p>
“口說無憑，隨孤王一起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p>
言語的同時，田辟疆拉着我巧妙地繞過了擁擠的人群，悄悄地走進了一道側門……</p>
在這裏，天下賢士近千人，任其“不治而議論”，其中76人被尊為上大夫。比較著名的有彭蒙、田駢、慎到、宋鈃、尹文、兒說、鄒衍等人。</p>
時下，得益於重新擴建的緣故；這裏每天都有名人、賢能登台演講。總論起來，堪稱風光無限、精彩紛呈、縱橫捭闔……而今日的當眾演講，不過是其中的一次比較大規模的而已……</p>
隨着，參觀的不斷的深入，我還了解到———稷下學宮彙集了道、法、儒、名、兵、農、陰陽等百家之學，是各學派薈萃的中心。各家在稷下自由講學、辯論，立言、著書，言治亂之事，向君主提建議……真正形成了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學術昌盛、文化繁榮的局面。</p>
就像這裏是天下學者敬仰的殿堂一樣；能進入這裏的人員也絕非一般的等閑之輩———在來稷下以前，他們個個都要經過齊王召見，或伺機覲見；通過問答及對其學術水平、社會名望、帶徒多少、資歷深淺等條件的了解，判定是否批准留在稷下、以及准予留在稷下者的等級稱號與待遇……</p>
只要是被齊宣王認準的人，他們不僅能在政治上得到相當高的地位，在經濟上也能得到非常豐厚的待遇。因而，宣王也由此擴大了禮賢的規模，達到廣招人才的目的……</p>
由於了解到這些，我不禁對我身邊的這位君王陡然平添了幾分敬意與欣賞……</p>
據我所知；當初，商王武丁曾使商朝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發展達到鼎盛……如今，我又親眼看到了絢爛的齊國文化在宣王時期達到鼎盛……較之這前後兩位君王，我不禁暗自一笑———在某些方面，他們真的很像！</p>
但令我始料不及的是；我的這一笑，竟然引了齊宣王的高度注意……</p>
“思琪，你在笑什麼？”</p>
“沒……沒有啊……”</p>
“不會吧，明明在笑；還敢矢口否認、欺騙孤王。”</p>
“我……我只是突然覺得你很像早先的一位明君。”</p>
“哪位？哪位？快說來給孤王聽聽。”</p>
言語的同時，田辟疆雙目放光、不錯眼珠地盯着我看……不知為何我竟然被他看得臉紅了……</p>
“我……我只是忽然覺得你與商王———武丁之間略有幾分相似之處……”</p>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其實，孤王就是以武丁王及齊國歷代名主為標榜，一直努力到現在的。”</p>
“是呀、是呀，您的確很努力啊！”眼見田辟疆全然一付洋洋得意的神情，我不禁暗生了挖苦之意———</p>
“不得不承認……武丁王一生有60位夫人；而宣王您，才剛即位數年，就已妃嬪成群、佳麗三千……在這方面，您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p>
“這……這是因為……”</p>
“因為她們全是用來鞏固王權的”附件“、和玩物……對吧？”看着，眼前這位君王的尷尬表情；我自顧自地笑出了聲，“知道嗎？這是一位高人的經典言論。”</p>
“高人的經典理論？！”得此契機，田辟疆立即見風轉舵；抬手一指，提示着我將視線投向了懸挂在牆壁上的字帖———</p>
~~~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p>
~~~愛民而安，好士而榮，兩者無一焉而亡。~~~</p>
~~~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國將衰，必賤師而輕傅。~~~</p>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p>
“依你看，這些理論如何啊？”</p>
“永恆的經典！絕對精闢！字字珠璣！”</p>
“那你想不想見見這位高人呢？”</p>
“他也在這裏嗎？”</p>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興奮地看向了田辟疆。此刻，他臉上表情卻是平淡不驚的……</p>
“像他這樣的高人，在我們稷下有好幾位呢。其中，穆寧就是道學與陰陽學的高人。”</p>
嘻嘻……其實，我剛剛所說的高人就是他。我在心中這樣想；不過我沒有將它說出來。同一時間，田辟疆引領着我依次見到了———號稱“稷下之冠”的淳于髡；為列“客卿”的孟子；以及書寫字帖之人，“三為祭酒”、“最為老師”荀子……</p>
從齊宣王和他們交談、寒暄的過程中不難看出；在宣王眼裏，他們是比金銀錢財貴重一千倍的國家的瑰寶和燈塔，光照齊國、璀璨華夏！！</p>
然而，當我們將所有的“重量級人物”都走訪遍之後，我們也沒有看到穆寧的身影……</p>
“奇怪，今天是稷下學府重新擴建后的首個重大集會；按理說，穆寧應該來此參加的啊……”</p>
耳聽着田辟疆的自言自語，我沒有做出回應。同時，我隱約感覺到了左手掌心處的靈璧石形印記似乎正在閃爍……</p>
“思……思琪姑娘……您……您看到我家主人了嗎？”</p>
聞此話語，我與田辟疆一同看向了來者———穆寧的隨從。</p>
由於，注意到了田辟疆在場的緣故；氣喘吁吁的隨從立即對田辟疆行了大禮……</p>
“參見大王。”</p>
“好了，快起來吧。”</p>
田辟疆的話音未落，我就搶着對隨從做出了詢問：“你是從府中來嗎？穆寧沒有在府上嗎？”</p>
聽到我的問話，仍然氣喘不止的隨從立即搖了搖頭……</p>
“他沒有在府上？”詫異之餘，田辟疆抬頭觀察了一下時辰———日近正午……</p>
“這個時候，他也不應在宮內才是。”說完，田辟疆轉頭看向了我。</p>
幾乎是同一時間，隨從將一塊小布條交到了我的手上。</p>
也許，田辟疆並不知道其中的隱情；但我知道———這塊布條是白鴿送來的、是落紅姐寫給穆寧的。由於，其上的文字選用了玄門之內的奇妙符號；所以，不但是隨從看不懂，就連田辟疆也看不懂……</p>
不過，例外的是，儘管我也看不懂這些玄門符號；但我卻能依仗着靈璧石的能量暗自洞悉其中的含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