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Lv18

"上面的父親大人，不如我們坐下來喝喝茶，和平地談論一下你兒子的事情。"

魔王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擴音器，語氣很誠懇地朝盤旋於頭頂的巨龍王說道。

無數先人以身試則：語言的威力往往可以達到殺人於無形。

而魔王的邀請似乎也達到了這個了不得的狀態。

巨龍王腦海里迴響着這句話，完全消化完畢后一陣眩暈，都可以直接從空中做自由落體運動。巨大的身形不穩地搖晃了幾下，巨龍王一臉備受打擊的模樣看着自己的兒子，好半晌才開口說道："原來你們是那種關係啊？難怪你……"

這不是被騙而是心甘情願是嗎？如果是兩相情願的話，它這個父親大人如果還不識抬舉棒打鴛鴦，就真的是大壞蛋了！

"父王，你誤會了！下面的那個，快解釋一下！！！"萊特驚慌失措地搖晃着自己的龍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惱羞成怒的他朝下面那個誹謗的人吼去。

"父親大人，我和你兒子沒有關係。"魔王拿着擴音器沒什麼聲調起伏的說道。

"誰是你父親大人？！"

萊特就快暈倒了，是被下面那個氣暈的。最大的誤會就是她那句稱呼！

"萊特的父親大人不是’父親大人’嗎？"魔王依舊拿着擴音器向上面的龍問道。

"誰讓你把最主要的部分省略了？！"萊特從沒有像現在這麼想用他巨大的爪子拍死魔王。

"意思一樣就可以了。"魔王不覺得自己錯在哪裏，在她認為：她不知道萊特的父親姓什麼叫什麼，叫"先生"好像太過生疏，畢竟她都和人家的兒子契約了，關係應該不算生疏。況且她是處在弱勢，套個近乎也好說話。

"你分明就不是一個意思！"

萊特被這個還一臉"我沒錯，錯的是誤會的你們"的淡定的魔王氣得沒有脾氣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領教魔王那破語言水準。

萊特是絕望了，可這不代表他的父王也一樣絕望。看著兒子和魔王的互動，它只覺得自己兒子被魔王耍得厲害，自己也被這個魔王狠狠地愚弄着。

"魔王啊，你是在愚弄本王嗎？你要為你的無禮獻上魔族的滅亡！"巨龍王憤怒地仰頭朝天一陣龍吟，魔族的天空立刻失去了光明。烏雲在魔族的領土上形成多個龍捲風，這些龍捲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朝着皇城襲來。

更年期到了嗎？

魔王眯着眼睛看向那些灰暗的龍捲風，再看看上面意氣風發的巨龍王，剛想要開口找上面求證就被塞巴斯捂住了嘴巴。

"陛下，這裏就交給公爵大人他們吧！"塞巴斯堅定地說道。

魔王絕對是加速魔族滅亡的罪魁禍首！

談判失敗了嗎？

被塞巴斯捂着嘴的魔王對他挑挑眉，用眼神說話着。

（不，還沒談判過。）

魔王掰開塞巴斯的手，拿着擴音器嘆了一口氣。

果然她和巨龍王之間存在年齡的代溝，真是讓人頭疼。

"父親大人啊，我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嗎？"魔王對着巨龍王問道，這次她有了防備，拍開塞巴斯要堵自己嘴的手，繼續說道，"莎莉公主明明就說你是個溫柔的人啊！"

莎莉公主又是誰啊？！

"你知道莎莉？！"巨龍王被魔王說出的名字震驚到了，同時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

"啊，還知道芙蕾、莉可、沙沙美……"魔王面無表情地報出了一長串名字。

每報一個，巨龍王的肩就抖一抖。魔王報到第20個名字的時候，巨龍王隱忍不了終於爆發了！

"魔王，為什麼你知道這些？！"巨龍王冷聲問道。

魔王，你知道什麼嗎？

所有人都被魔王報出的名字弄得一頭霧水，可是再看巨龍王的反應，好像這些名字都有深刻含義。

"你說的知道是指A國的莎莉公主、B國的王妃芙蕾、C國的貴族小姐沙沙美……之間的羅曼史嗎？"魔王拿着擴音器很認真向頭頂確認。

知道什麼？名字？國籍？身高年齡身份或者是和你什麼關係？巨龍王你的問題問得太過籠統，請說得詳細一點，你要理解一個正在學習期的魔王學識有限。

魔王報出那些人名，再加上最後那個羅曼史，在場的大部分人，除了魔王外都恍然大悟。

哇哦……原來巨龍王你曾經和那麼多的女性……（異色眼光）

巨龍王被眾人的曖昧視線激怒地一甩尾，皇宮的城牆應聲倒了一面，這才讓他們收回了那包含千言萬語的視線。

"魔王，你受死吧！"巨龍王怒吼道。

"你這是準備’殺人滅口’？"魔王皺着眉問，"還是說那些人對你只是過往雲煙？"

這句話猶如強大的雷擊魔法，愣是讓巨龍王到嘴邊準備朝魔王轟過去的光龍彈硬生生的又給吞了回去。這一吞可不輕鬆，就算是無敵的巨龍王也受了小小的內傷。

這句話到底為何讓巨龍王有了這麼大的反應呢？

其實……這事就要往上推，推到2000年前的戰爭前了。

話說當年的巨龍王正是風華正茂、風流倜儻的好年華。人類的長相也是帥得人間少有，光是那張臉就迷惑了不少春心蕩漾的老老少少。在人類世界也有"女性殺手"這一男人夢寐以求的稱號。

對巨龍王來說，人類的壽命不過短短几十年，和自己數不盡的壽命比起來不值一提。可是這些人類卻能將短短的幾十年活得豐富多彩，這點也讓巨龍王有所羨慕。然後，他嘗試着偽裝成一個人類，然後和女性戀愛，和很多的女性戀愛……

這頭龍真的沒什麼節操，當年不知道被多少人掛在刺客工會暗殺名單第一位。可是無敵的巨龍王並不怕，反正他等級最高，人類也殺不死他。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類站了出來！

沒錯，那就是他之後的搭檔——勇者！

"你對那些姑娘的愛是認真的還是說你其實看上的只是她們的身體？"勇者問。

"關你什麼事啊？"巨龍王壓根就沒拿勇者當回事。

"我可是勇者啊，保護人類是我的職責，當然女性是我的重點保護對象！"勇者認真地回答他，"長得帥不是你的錯，出來禍害（女）人就是你的錯了。身為勇者，我有必要為民（自己）除害。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所以我們合作吧。"

巨龍王愣住了，勇者的話、勇者的表情為何有種"狼狽為奸"的感覺？

"當然，你可以拒絕。拒絕的話我就把這份記錄了你和很多女性關係的機密發給教會，聽說教會和你們光龍是友好建交關係，我想這個會很快送到你老家的母親那裏，然後你可以安心的回老家結婚了。"勇者拿着一本黑色小冊子笑着對巨龍王說道。

龍族是實行一夫一妻制度，這個時候的巨龍王父母健在，如果這本小冊子被父母看見的話，他那對模範夫妻的父母會做什麼就不好說了！

"你威脅我？"

"不，這是提議。你可以選擇拒絕，或者是殺人滅口。當然，我被滅口的話，那麼這本小冊子的副本會以比流感還快的速度傳播整個世界，包括魔族。"勇者露出閃亮的八顆牙。

然後？

勇者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威脅）要求和巨龍王締結契約。他甩着小冊子和巨龍王締結了契約。然後的然後？

聽說魔族正在世界毀滅中，"女性之友"的兩人就義勇的沖了出來。

然後的然後的然後？

他們打敗了魔王，拯救了世界！

那本黑色小冊子就在兩人的友情中……忘得乾乾淨淨！

2000年後的現在，隱藏了2000多年的巨龍王秘密又浮現了！這才讓巨龍王想起來當年有這麼一本忘記毀掉的黑色小冊子！

2000年後，從一個魔王口裏再聽到當年勇者對他說過的話……巨龍王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懊悔自己當年怎麼就把那本小冊子給忘了？！

"你這是威脅？"在巨龍王眼裏，下面的魔王頗有當年勇者的風範。

"不，我只是想還原一個真實的你。"魔王平靜地說道。

巨龍王這麼說是不是代表它承認了自己的問題？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巨龍王頓時殺氣四溢，強大的威壓就算是公爵大人也感到吃力。

"因為我有看過一本黑色小冊子。"魔王乖乖地說道。

這本黑色小冊子在魔王專用圖書館很偏僻的角落，她某天無意發現的。同時這本小冊子也是她羅曼史的入門指導。

Kao！這個人不是魔王，其實是勇者的後代？或者說當年那個勇者才是真正的大魔王？那種東西存在了2000年幹什麼？！當傳家寶嗎？！

這下魔族更有被它滅掉的理由了！

巨龍王決定今天無論是為了兒子還是他的秘密一定要把魔族剷平了才可以！

（魔王，你果然是毀滅魔族的兇手！！！）

無論是魔王還是魔族，都不得留下活口。先滅魔王再滅魔族！

巨龍王狠下心今天不做絕點就不回家，它又一次張開龍嘴，比之前更巨大的龍光彈出現了！而被龍威壓得動彈不得的人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這顆龍光彈越變越大，看着它最終成形噴向了魔王。

而就在這個時刻，公爵大人不顧龍威對自己身體造成的沉重和疼痛迅速沖向魔王，他的身影、魔王的身影、塞巴斯的身影被強烈的光吞噬着。

魔族的滅亡即將從魔王的消失開始……

故事理應這樣發展，可是本故事是一個處處充滿奇迹，奇迹已經多得不奇怪的故事！

吞噬了魔王的光球沒有爆炸，也沒有毀掉皇城。強烈的光芒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消散，顯露在眾人眼前的是萊特蜷縮着的龍形身體，而他的身體將魔王、公爵大人和塞巴斯好好地保護着。

巨龍王驚呆了，它驚訝的不只是自己的兒子當了肉盾，還有它的光龍彈竟然沒有造成他們絲毫損傷。消失的光龍彈與其說是消失，不如說是被吞噬，被萊特的身體給吞噬了！

光龍的身體當然可以吸收光，可是巨龍王的攻擊太強大，本該超出萊特的承受範圍。可是奇迹就是這樣，在萊特身上的光暈慢慢地消失，萊特龍身上的光芒包含了一種力量，巨龍王也未知的巨大光屬性能量。

"父王，身體好像不受自己控制。"萊特抬起巨大的龍頭看着巨龍王說道，"這或許就是契約的力量，不過我還是想遵守着自己的本能。"

對他來說，魔王並不該死，雖然父王這麼做都是在救自己。可是看到父王朝她攻擊，自己竟然無法剋制地沖了過去。

他滿腦子想的是要保護魔王，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想。

用身體接下父王的攻擊，以為接下來要承受無法言語的疼痛。出人意料的是沒有感受到疼痛反而讓他吸收了攻擊。此刻的身體有着以往都沒有的力量，全身上下都被力量籠罩着，光是這一層籠罩就形成了強大的屏障，這力量足以抵擋父王下一波的攻擊，萊特才將懷中的3人放了下來，與父王面對面。

"……吾兒，你是想讓我們父子兵刃相見？"巨龍王驚訝兒子現在的力量，那股力量已經超越了自己。而它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為什麼萊特會願意為了魔王而與自己敵對？莫非是契約的力量已經控制了萊特的意識？！

"我並不想那樣，但是如果父王您不願停止的話，我想我會的。"萊特回答得很堅定。

現在的他並不清楚什麼是善惡，現在的他很迷茫到底善惡的定義在哪？

"那個，我有話要說。"魔王在公爵大人懷裏朝他們揮手，萊特立刻回到魔王身邊，魔王離開公爵的保護，跳到了萊特的龍爪上，示意他帶自己去和他父親說話。萊特也聽話地捧着魔王過來，讓她和父王可以平視。

她不太明白生死，雖然一開始因為與萊特的契約而嚇得要死。可是在接下來的過程中，對死亡的恐懼慢慢地被她拋棄腦後。

她不大明白大人的想法，無法理解他們如何看待自己。不過有一點她是知道的：為了那延續99代的宿命而死，她想做的事都還沒做就完結……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父親大人，雖然我是魔王，可時代都進步了99次，疑難雜症都破解了不少，說不定我和你兒子之間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呢？"魔王這次不需要用擴音器和巨龍王對話了，她的聲音或許不大，可是卻能清楚傳進巨龍王的耳朵里。

"……"

"現在你兒子等級也升了，接下來你是想單挑還是圍毆？單挑就是你一個挑我們一群，圍毆就是我們一群圍你一個！"魔王跺着腳很不耐煩地說道，"當然，如果你想要來場血戰，那麼我保證那本黑色小冊子會有無數個副本傳播在人類世界。當然，也包括你太太了。"

"你好卑鄙！"向來光明磊落的萊特被魔王的宣言嚇到了，他立刻低下頭對爪子上的魔王準備提反對意見。

"謝謝誇獎，卑鄙什麼的向來都是反派的代名詞，所以我還可以再卑鄙一些。魔族被勇者和他的夥伴們圍攻了99次，總要讓我們組隊反圍毆才公平！"

"……"

"也、也不是啦。"萊特支支吾吾地說，"你要圍毆的是我父王……"

"在邪惡跟前你要放棄親情。"

"我知道你說得沒錯，可是我還是有被你愚弄的感覺！"

"不打可以，請支付破壞損失。"魔王瞥了眼下面的塌了一半的皇宮，她覺得這份重建資金不應該由魔族出。

這次通過巨龍王的攻擊，魔王深刻了解到魔族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征服整個世界。因此，她必須再為自己做點什麼。

"不賠償的話，那麼父親大人就免費當我們魔族的’名譽國防大臣’吧。不需要每天準時打卡上班，只要掛個名就可以了。薪水就從被你破壞重建的資金扣，我想大概一萬年就可以償還了。"

這意思很簡單，來看大門吧！

陛下，你真是卑鄙得讓魔族都看不下去了！

巨龍王的精神接二連三受到打擊，而每次打擊都是面前這個小小的魔王。身為魔王，說著和做着不是魔王應該說的、做的事。

難道是自己離開人類世界太久，真的已經跟不上世界發展變遷了？

話說回來，魔族有這麼一位魔王，真的沒有事嗎？同時巨龍王開始對這個大陸的未來發展莫名其妙報以樂觀態度。

想通了這些，它長嘆了口氣。

"本王明白了。"巨龍王點點巨大的龍頭，身體慢慢地縮小，在魔王面前化成人形。

人形的巨龍王和萊特有幾分相像，不過這個彷彿中年版萊特的巨龍王比萊特更為成熟穩重。

魔王驚訝地看着化為人形的巨龍王，隨後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怎麼了？"魔王的舉動讓巨龍王愣了一下，隨後想起自己的人形對女性的殺傷力不弱。莫非這個小魔王也被自己給電到了？

"不，她只是被父王你的光刺得眼睛疼而已。"萊特毫不留情打擊這自戀的父王，同時他也化為了人形。魔王從站在他的爪子上變成了被他摟在懷裏。

這下對魔王眼睛的殺傷力翻倍了！

"公爵大人！"魔王委屈地從萊特懷裏掙扎出來，也管不了地球引力，直接從空中掉落。

公爵大人趕緊迎上將她接住，看着在懷裏很委屈的魔王他沒有一點憐惜地就開罵了："你是笨蛋嗎？你一直是個笨蛋！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沒有能力的你乖乖地待在房間裏，其他事本大爺都會處理好的！"

"可是我是魔王不是嗎？如果一定會死的話，我也不想一個人偷偷地死掉！"魔王扯着公爵大人的袖子非常委屈。

她沒有能力保護別人，她也不想死，也不願意一個人躲在角落寂寞地死掉。

公爵大人的身體很溫暖，讓她非常安心。或許在那個時候就決定了，如果自己會死的話，希望是能死在公爵大人的懷裏，帶着溫暖死去就像是睡覺一樣，一點都不恐怖。

"你真的不是喜歡那小丫頭？"兒子非常保護這個魔王，不得不讓巨龍王懷疑契約什麼的是鬼扯，只是自家笨蛋兒子喜歡了人家。

"沒、沒有！我們是契約不是嗎？我可不是締結契約后就拚命想毀約的人。"萊特連忙對父王解釋着，"你看！這傢伙雖然很廢，可是想想與其去和一個陌生人培養默契，不如自己從頭培養一個算了。啊！不對、不對，我是說……就算是魔王她這麼廢看上去也不是能征服世界的料。"

解釋解釋着，其實萊特自己也不確定為什麼要對魔王這麼拚命了。低頭看着下面的魔王，他在想，自己果然是被下了詛咒吧？

"和她在一起的話，你就遠離你的目標，不會成為勇者的同伴，會為了她殘殺勇者。這樣可以嗎？"巨龍王問道。

兒子的目標是什麼，做父親的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不願意看到他錯下去。

"真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那麼父王你來殺死我好了。"萊特微笑地說道，"或許那個時候我會把她帶回來，然後把她關起來和世界隔離也說不定。"

他對她不是忠誠，他想要保護的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如果整個世界與她為敵的話，自己能做的就是保護她！如何保護她，自己也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