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第1節:

2月14日是情人獨處的日子,幾個人卻相聚在機場為班步送行。

託運完行李,幾個人朝最後的關口走去。

大款拉着班步隨身的行李箱,樂北挎着班步的胳膊走在前面,邵林一個人跟在最後。走到關口停下來,這是通往班步美好未來之路的最後一道關口。步入這裏,一個全新的她便開始被塑造。然而這也意味着,班步和樂北將前行在不同的路上,這兩條路是平行還是會越離越遠?班步路的那端,是不是她的夢想?樂北腳下的這條呢?除了老天爺,沒人知道。

"在那邊你可要多加小心。"樂北略帶憂傷。

"嗯,放心吧,沒事!"然後班步把樂北拉到了一邊,眼睛掃着大款,小聲說,"昨天他送我回來的時候給了我一雙鞋,鞋裏塞了兩萬塊錢。"

"兩萬?"樂北驚詫地說。

"噓!小點兒聲。我覺得看這個架勢,他說供我上學那事,應該沒問題。"

"反正你現在也挺喜歡他,我覺得也不錯。"

"行了,不說那麼多了,你在北京好好的吧,別老傻了吧唧的,你看看邵林那德行。"班步邊說邊瞥向邵林。

"說我什麼壞話呢?"邵林叫喚着。

"有你什麼事兒,我們倆說悄悄話呢。老公,你哄他玩會兒。"班步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入關的時間到了,大款囑咐班步,別老丟三落四,要看好隨身物品。再次確認護照和登機牌都在,幾個人面臨最後的離別。

班步首先擁抱樂北,在樂北耳邊說:"樂北,記住我們的夢想,我們要去廣播電台工作!我們要找一個好老公!"

聽到這兒,樂北哭了,抱着班步越哭越厲害。

"班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去電台,也不知道怎麼找個好老公。"樂北已經號啕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完全將旁邊的兩個男人當成了空氣。

"沒事,沒事,慢慢來,哭什麼啊?"

班步心裏也是酸酸的,前面是光明一片還是暗淡無光?站在他身旁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是不是他將來的老公?她不知所終。腳踩前進的邊緣,她別無選擇,也只能拿自己的青春做賭注,為夢想賭一把!

班步和大款吻別後,接過行李箱,轉頭大步走向關口,沒有回頭,沒有流淚。

行李箱裏裝着重重的各種文具,白紙、筆、橡皮、字典……這些,能為她的錦瑟年華勾勒出怎樣的畫面?又能撰寫出怎樣的故事?

她相信她拿青春壓下的這一注,必能成就她的未來。

過海關、安檢、找登機口,從這一刻起,對班步來說徹頭徹尾都是革故鼎新。

開始登機,班步打通樂北的電話。

"親愛的,我登機了,你好好的,別忘了我們的十年夢想。"

"嗯……記得……記得……"樂北又哭了。

"我掛了,到了給你打電話。"班步收線。

第二個電話打給大款,互相囑咐了幾句便掛斷。

第三個,打給家裏,寶貝女兒的出行讓父母牽腸掛肚。

還有一個小小的遺憾,王蕭冉沒有給她打電話,她猶豫着要不要現在關機,還是等待奇迹的出現。

坐在國際航班的機艙內,看着不同的人走過身旁,表情各異,可能有些人是前往希望之路,有些人是收穫歸來,有些人疲憊不堪,有些人興奮不已。班步也只是那渺小的一個,面無表情,抱着裝護照的小包,握着手機。

手機的藍屏閃動,屏幕顯示陌生手機號碼。

"喂?"

"喂。"一個渾厚的男聲闖入班步耳膜,這聲音,讓她感到心跳,渾身每一處的細胞都被喚醒,活躍起來,可渾身的筋骨卻被這種渾厚導致發軟、鬆懈。

"誰啊?"

"王蕭冉啊。"

"啊?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班步坐直身子。

"我剛剛回到中國,在北京。"

"你在北京?我……"班步真想告訴他,她還在北京,但她已經在飛機上了。

"你在飛機上,對嗎?"

"啊?"班步都愣住了,不知道是他聲音太過性感,還是這種猜測太過浪漫。

"我回來前,給中介打了電話,他們說今天飛新西蘭的是這時間的航班。但太不巧,這個時間我剛落機,我現在還在機場等轉機回蘭州呢。"

班步無言以對,只覺得心中泛起一絲興奮、一陣酸楚、一種遺憾,這種感覺像是咖啡加進了醋和鹽的味道。

"……請各位旅客關閉所有電子設備……"機艙的廣播傳出最後的通知。

班步並沒掛斷,充分利用着最後的幾十秒。

"今天是情人節,你怎麼過?"她稍稍加快語速。

"是啊,所以選在今天回到中國,帶我女朋友看看中國是怎麼過情人節的。"

"啊?……女朋友啊……"

這時,空姐已經站在她面前示意,關閉手提電話。

"我要起飛了……"班步的聲音幾乎顫抖。

"好,你保重,加油!永遠支持你!"

掛上電話,班步閉上眼睛,心中分泌的酸性液體導致眼淚順着鼻子兩側流到嘴角,心中一片混亂。女朋友?看看中國的情人節?永遠支持你?反覆地回想他剛才的隻言片語。她搞不明白,腦子裏只堆滿了問號。他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哼,一個網友從未見面,連照片都沒有見過,又談何喜歡?然而,有種感覺卻無法阻止,即使她的心門緊鎖,它也能像氣味一樣,從縫隙中漂浮出來。

而這味道,不是甜,不是苦,而是酸!

深呼吸,睜開眼睛,飛機滑翔,北京已經在她的腳下,隨着傾斜的飛機,她使勁地回想剛才在機場與她擦肩而過的每一個陌生人,說不定,其中一個,就是他!

第2節:

回市區的大巴上,樂北和邵林都沒有說話,各懷心事地坐着。樂北將頭歪向窗外,看着光禿禿的樹枝,從眼前一閃即逝。此時回蕩在腦海中的,全是同班步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如今班步遠赴異國他鄉,尋求屬於自己的夢想,而她卻蜷縮在小窩中,無處施展。她甚至開始擔心,幾年後滿口流利英文的班步,是否還能記起她?眼裏又不爭氣地泛起淚花。

邵林的心裏也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在他眼裏,生活是很平常的,大家都在混沌中度過。他以為機場送別的情景只可能出現在電視、小說里。但今天卻真切地送走了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新西蘭,那個他在地圖上都指不出位置的地方。不管他表面是多麼不喜歡這個趾高氣揚、自以為是的女孩,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羨慕了,嫉妒了。

就在這天,他下定決心要努力掙錢,別說新西蘭了,就是美國他也要去探個究竟。首當其衝的就是找份工作。

班步乘坐的國際航班途經香港轉機,一路上折騰了十六七個小時。她睡睡醒醒,腦子裏面一幕幕地放着電影,北京人民廣播電台、三里屯酒吧街、崇文門的街道、大款的豪宅、機場高速路、樂北的苦臉、邵林的肥腿兒褲、王蕭冉的電話,還有眼前的未來,幾個小時后的未來。

吃過西式早點,飛機開始下降。穿過白色雲層,地圖般的畫面盡展眼前。俯視而下,整齊的一塊塊綠色草場,沒有高樓,也沒有立交橋,透過窗戶,已經可以感覺到外面空氣晶瑩剔透、纖塵不染。

飛機着陸,滑翔速度非常快。這一刻,就好比裁判扳動發令槍,比賽的人起跑,也許再也不會停息,班步就是其中一個,她能不能取回勝利的旗幟?那是一個無法預測的未知數。

整潔乾淨的奧克蘭機場,讓班步暫時忘記了北京,忘記了王蕭冉。

跟着滿是洋人面孔的人群,班步排隊等待出關。關口有兩條通道,她排的這條供外籍人士使用,另一條則供當地居民或者公民使用。班步在此默默地下定決心,幾年後,她一定要從她旁邊那條通道出關。

出關后,班步推着所有的行李,走在機場鬆軟的地毯上,找到一個換匯窗口,掏出美金換了幾十塊的紐幣,買了一張IP電話卡,撥通了一個女孩的手機。

"喂,是班步嗎?"對方很快接聽。

"是,我到了,你在哪兒?"

"你看到一個叫TimeOut的遊戲廳了嗎?你在那門口等我。"

"嗯,看到了,好的。"

班步掛上電話,朝着明顯的TimeOut商牌走去。

來機場接她的這個女孩是在新西蘭Skykiwi論壇里認識的,據說是當地最大,最可靠的華人論壇。就這樣,為了逃避住在昂貴的洋人寄宿家庭,班步在同路人板塊中,找到這個人,準備與她同住。

走到TimeOut,班步看到一位胖胖的女孩向她招手。

"班步。"胖女邊招手邊朝她迎來。

"認出我來了?"班步有些疲憊。

"美女啊,跟照片上挺像的。"

"你好像比照片上胖點兒。"班步說了大實話。

"你可不知道,來新西蘭都得長胖,你就等着吧,我來了幾周胖了十多斤。"胖女孩大大的臉龐表情很誇張。

"太恐怖了!"

"可不嘛!哎,我聽見北京話感覺太親切了,你再多說兩句讓我聽聽。"

胖女孩倒是一點兒都不認生,也許北京女孩都這樣,特別健談,特能貧。而班步此時更想知道的是她要住的那個地方是什麼樣?來之前說好的,房租每周一百八十紐幣,一張雙人床,兩個女孩睡在一起,這樣可以比住在寄宿家庭里省一多半的錢,一人掏九十就行了,從住的地方走到學校只需五5分鐘。

班步和胖女孩聊着,走出了機場大門。

第一步踏出門口,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帶有少許海水和花草的味道。班步深吸了一口氣,被這種味道迷倒,彈指間,像是上了某種毒品的癮。

"啊!"班步仰視着天空大喊,"我終於相信為什麼人們會說,新西蘭是人間最後的一片樂土!"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童話王國,翠綠的樹舒枝展葉,一塵不染的道路落有幾對小鳥,帶有露珠的花草向她微笑,透亮的各色汽車,在陽光下盡顯它們的鮮艷奪目。

"怎麼樣?舒服吧?"胖女孩問。

"太舒服了,我願一輩子被這樣的空氣浸泡着。"班步無視身邊所有的人,詩情畫意起來。

"浸泡不了兩天,就要長胖了。"一個男生在旁邊說。

班步這才注意到,旁邊站了一個男生,說話帶着南方口音。

"他是咱們的flatmate,一起來接你的。"

"Flatmate?"班步使勁搜索腦子裏面的內存。

"哦,是室友的意思。"男孩說。

"就是咱們大家一起共用一棟房子,咱倆睡一間,還有其他幾間。"胖女孩解釋道。

說著三人走進停車場,把行李搬進後備箱。這是一輛紅色跑車,班步第一次坐兩門小跑,完全不知道怎麼鑽到後排,在男孩的指揮下,吭哧了半天,才掰開前排坐椅,撅着屁股爬進去,窩在後面。

上了機場高速就見到"CityofSails"的旗幟,王蕭冉和她說過,奧克蘭是千帆之都。一路上,班步和胖女孩邊聊邊欣賞着仙境般的城市。天啊,路邊所有的房子都是別墅,形態各異,和電視裏曾經見過的一樣。每棟別墅都有小花園。

"所有人都住別墅嗎?"班步問。

"哈,哈,是啊,大部分房子都是別墅。"胖女孩笑道。

"新西蘭大部分房子都是House,你別再叫別墅了。本來沒什麼,讓你一說好像豪宅似的。"男孩笑着道。

"咱們的房子也是House嗎?"班步問。

"算是吧,我們的那個比較大。"胖女孩說。

具體怎麼個大法兒,胖女孩和男孩都沒有繼續解釋下去。於是,班步繼續沉浸在美景當中,享受着海洋風光之國,夏日的陽光,二十六度的氣溫,耳邊的微風,眼前低得要掉下來的藍天,收音機里傳來的英文歌曲,還有每輛小轎車裏所有人的笑容。

班步走的時候說好,飛機落地就會打電話,可兩天過去了,樂北的手機從未顯示班步來電。她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拿着手機來回踱步。這舉動被邵林看到,嗤之以鼻。在邵林眼裏,這根本就不是樂北該操心的事。當務之急,她應該先幫助他找到一份工作,或是從精神上多給一些鼓勵。

邵林的工作找得極其不順利,天天西裝革履地出門,卻灰頭土臉地回來。他整天罵罵咧咧地抱怨着用人單位,現在不是在選人,簡直就是在選美。

樂北已經習慣他這副德行,就算沒找着工作,她也毫不驚訝。別說他一個小屁職高,人家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的還撮堆兒呢。

班步這一走,樂北本不豐富的業餘生活,就越發顯得枯燥乏味。到了下班的點兒,她無聊地玩着手機,並沒有離去的意思。

"幹嗎呢?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雲濤路過她身旁,邊說邊笑。

"不想回家,沒勁。"

"看來你這思想問題還挺嚴重,既然這樣,不如晚上一起吃飯吧,我好好開導你一下。"

這個回答,樂北相當滿意,麻利地關上電腦,說:"走吧。"

"好啊!"樂北反應速度之快讓雲濤有些措手不及,"我收拾一下,馬上走,吃什麼你挑,我請客。"

"哈根達斯!"樂北毫不客氣。

"啊!這麼冷?看來你真是火大啊。"雲濤說笑着拉她離開。

哈根達斯位於國貿,服務人員熱情洋溢,樂北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盡量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先生,請問您需要點兒什麼。"服務人員滿臉堆笑地看着雲濤。

"呃……問這位小姐吧。"

這個地方樂北一次都沒來過,只是聽說這裏的雪糕比一頓晚餐還要貴,她故作鎮定地看着菜單,胡亂點了兩個。

雲濤看着她說:"怎麼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就跟誰欠了你錢似的。"

"有嗎?可能最近太累了吧。"樂北有氣無力地說。

"不對吧?我覺得你有心事,快如實招來。"

樂北頓了頓,"雲濤,我想讓你幫個忙。"

雲濤的嘴被雪糕塞得滿滿的,說不出話,只是使勁兒點頭。

"我是想……你認識那麼多人,能不能幫我男朋友找個工作啊?"樂北支吾着。

雲濤瞪圓眼睛,有點兒吃驚,險些被雪糕噎住,緩了一下說:"你覺得這事兒找我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但她又能尋求誰的幫助?!她不願意每天對着邵林那一副哭喪臉,她想讓生活過得好點兒。在北京這個大都市裏,雲濤成了她唯一可信的人,她自己是如此渺小、弱不禁風。

空氣頓時凝固,塵土都停止了漂浮,哈根達斯里客流稀少,她甚至可以聽到雲濤的呼吸聲。

雲濤率先打破僵局,"你不是還有個好朋友嗎?她不是面子很大,關係也廣嗎?你沒找過她?"

"她去新西蘭留學了,現在連電話都沒打回來一個。"說著,樂北眼睛裏又湧出了淚水。

"別哭啊,我沒說不管啊,你看你,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雲濤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由得心生憐憫,其實,他從心裏並不情願。

第3節

幾日來,班步一直忙活着學校的事情。

事實上,她這幾天過得並不好,住進了所謂很大的House,那是車庫改的,大到一個房子裏面有七間,住着十二個中國人,共用一個洗手間,一個廚房,裏面堆滿了鍋碗瓢盆。班步和胖女孩所住的房間倒是不小,裏面除了有一張雙人床,兩張破爛木桌椅,別無他物。所有行李也只能堆在地上。房間裏沒有電話,不能上網。

班步除了落地當日,在路邊電話亭給父母和大款報了個平安,就過上了與世隔絕的日子。她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只是先安排好學校的事情,其他的,之後再說。

睡覺的床頭上方就是窗戶,根本關不嚴。白天和夜晚溫差很大,風颼颼往裏灌。她睡在挨着牆的那邊,夜裏會經常被胖女孩擠到牆邊,若是瘦點兒,就會從縫隙中掉下去。她眼睜睜地睡不着,就伴着月光看窗帘隨夜風飛舞。

次日睜開眼已經是上午十點,班步依然昏昏沉沉的沒睡醒。洗漱后,溜達到客廳冰箱邊,翻騰出標有她名字的麵包和果醬,這樣的組合也快吃膩了。旁邊的麥當勞在上午十點之前,芝士漢堡只售一紐幣,合人民幣才四塊三,晚上就選最便宜的方便麵。就這樣,早、中、晚三餐,一周下來一成不變。不是她不想做飯,只是那髒亂的廚房,讓她沒有去學習做飯的慾望。

周末至少可以放鬆下,整理一下思路,音樂是少不了的。班步找出從國內背過來的電腦和小音箱,接上筆記本開始放歌。緊隨其後,胖女孩也放了起來,聲音蓋過她的音樂。

"如果你覺得我放的歌不好聽,可以告訴我,咱倆都放多亂啊?"班步只能被迫捲入這種不和諧的氣氛。

"我放的是我的,你放的是你的,房間咱倆一人一半,無須互相干涉!"胖女孩口氣很不屑,頭也不回地說。

"咱倆都放你不覺得亂嗎?"

"你怎麼那麼喜歡管別人呢?"胖女孩猛地把頭轉向班步,臉上的橫肉一顫一顫的。

"我管別人?"班步吃驚,聲音一下蓋過她。

"你一來就讓我防感冒、吃藥、多喝水,什麼睡前要刷牙、要洗澡,上課要注意聽講。我要是真生病,也就不說什麼了,你感冒,讓我吃藥幹嗎!?"

"我每天和你睡一張床,不是怕傳染給你嗎?你睡前不刷牙,對你牙齒有害,我不是為你好嗎?"

"你又不是我媽,也不是我男朋友,用得着對我好嗎?"胖女孩臉上的橫肉繼續顫抖着。

"成!那天,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你男朋友把你給蹬了嗎?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你好賴不懂!"班步故意把每一個字都加重語氣。

到了這個時候,班步也沒有必要再給她留面子。這樣的矛盾,已經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裏偷偷地滋生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才如火山般爆發。大概是因為她管習慣了樂北,她對胖女孩的好,在人家看來是管閑事兒,是讓人活得不自在。

班步的直言激怒了胖女孩,胖女孩瞪着眼睛,血絲乍現。

"你他媽的再給我說一遍?"胖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班步。

"好賴不懂!"班步毫不示弱與她對罵。

"你再說一遍?"胖女孩往前一步,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油膩味。

"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就是兩遍!好賴不懂!"班步完全失去理智!

胖女孩把手裏的報紙捲成了小卷,在班步的胳膊上打了一下,有種要動手的架勢。

"你再打一次試試!"班步大喊着。

胖女孩又打了一次,雖然紙卷打在胳膊上不痛不癢,但這種屈辱班步絕對不可以再忍受。如今,她在南半球,沒有父母,沒有樂北,沒有大款,更沒有黑社會那位大哥,只有她自己。

班步抄起裝滿了英語書的包,朝她的頭上擂去,一下,兩下,三下……記得邵林小時候說過,只要你連續打,別停,她一定害怕,就不會與你對抗。就這樣,班步一下一下地舉起沉重的書包,胖女孩一步一步地從門口後退,最後蹲進了床與書桌的縫隙中,無處可逃,眼淚如瀑布直流而下。

"我再說一次,你聽好了!你就是好賴不懂!"班步逐字逐句地說!

放下包,班步拿着IP卡出了房間,重重的關門聲,好像要把門給摔爛,客廳的室友們被剛才的聲音所驚呆,所有的目光跟隨着班步的步伐,看她出門,路過窗前,拐到街上。

為了幫邵林找工作,雲濤還真沒少忙活,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又是賠笑臉,又是請吃飯。他腦海中一浮現出那晚樂北掛滿淚水的臉,心就軟得像一攤泥。

功夫沒白費,終於找到了一份適合邵林的工作,掙的也算可以。雲濤知道消息后,風風火火地去找樂北,把她拽到單位旁邊的快餐店。

坐在福客來里,樂北沒有着急點菜,因為邵林的工作遠比這頓飯重要得多,他使出吃奶的勁兒都沒找到。樂北不由從心裏再次對雲濤生出敬佩之情。

"先點菜吧,咱們等下慢慢說。"雲濤翻開菜單遞給樂北。

"好!今天我請你……"樂北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己手機的鈴聲打斷,她不耐煩地掏出手機,看到上面居然顯示着"000000"的號碼,她舉起電話,屏幕對着雲濤,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國際長途,你那個好朋友吧。"雲濤淡定地說。

"啊?這麼牛的號?"樂北接起電話。

"喂。"

"樂北,我,班步!"

"班步,你的號怎麼這麼牛啊?"

"哦,國際長途就顯示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然後班步馬上轉移了話題,"樂北,我把別人給打了,氣死我了!"

"啊?!"自從班步出國,這是她第一次給樂北打電話,一上來就說把別人給打了,讓樂北實在有些不解。

"沒事,就是一個女的,和我同住的那個,不知好歹!反正,今天把我給惹怒了。我用包掄她來着,包里都是書。"

"你沒事吧?"

"我沒事,特好!告訴你,那些書,都是我在學校剛買的,新西蘭的書都是大厚本,特硬、特厚,我胳膊都掄酸了。"班步說著自己剛才的匹夫之勇。

"啊?你沒把人家打出個好歹吧,見血了嗎?"

"你以為我是邵林啊?再說了,那女的皮糙肉厚的,沒事,正抹眼淚呢。"

"你怎麼樣啊?到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你天上飛了一禮拜啊?"樂北邊說邊胡亂翻着菜單。

"住得特差!簡直一貧民窟!連電話都沒有,我在電話亭打的。我準備換地方住,需要在報紙上找,沒車也不方便看房,學校還有很多事情,具體我在網上……呃……方便電話的時候再跟你說吧。這裏電話費也貴着呢。"

"多少錢?"

"兩塊多一分鐘!"

"那麼貴?"樂北叫喊着。

"而且還是紐幣,合人民幣十多塊錢呢。"

"媽呀,那你快掛了吧!"

"樂北,你到底會不會用QQ啊?就是OICQ那個聊天軟件。等我找到可以上網的房子,咱們可以在網上聊。"

"行,到時我問問雲濤。"樂北看着雲濤說。

為了省錢,兩個人的對話跟打機關槍似的,急急忙忙掛了電話,正好兩分半,早知道應該再說三十秒。

"還真被你猜對了,就是去新西蘭的那個好朋友,班步,可神通廣大了,要是以後你業務發展到新西蘭,就找她,一準能幫你辦得漂亮。"樂北為接到發小兒的國際長途略顯興奮。

"好啊,好啊,一看你倆關係就不一般,不會是同性戀吧?"雲濤說著大笑起來。

樂北沒接下茬,轉到此行的唯一目的。

"那……那工作的事情,你具體說說吧。"

雲濤收回了大笑,說:"咱們公司附近不是有個星巴克嗎?那裏的店長我正好認識,讓你男朋友去面試一趟,走個形式,然後就能上班了。從店員做起,一個月一千多,先幹着唄,努力點兒,晉陞還是挺快的。"

"行!反正像我們這種職高生,也沒什麼太高要求。大概什麼時候面試?"

"明天就讓他去吧。"

"行,這次太謝謝你了,我必須請你吃大餐。"

"大餐?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雲濤邊壞笑,邊看向天花板,故做思考狀。

"行!沒問題,到時候我讓他當面謝你。"

雲濤緩緩收回視線,低頭,雙手擺弄着桌上的筷子。他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樂北能開心,至於那個連工作都需要女朋友幫忙找的男孩,他毫無興趣認識。

邵林順利通過面試,開始了忙碌的工作。雖然這與他想像的白領生活有着天壤之別,不過幹得很是起勁。樂北看在眼裏,笑在心裏,那些不務正業,以碰瓷為生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他工作的星巴克正對着王府井教堂,客人川流不息,很是紅火。樂北正好可以利用下班的時間去參觀一下。這種地方對她來說,算是奢侈的,平時路過,也只是透過落地窗,向裏面投去好奇的目光,她不明白,在這裏花二十幾塊錢喝一杯水,就能證明身份了?

剛推開星巴克的大門,就聽見裏面有個男人很賣力地喊着,"您好!歡迎光臨星巴克!"正是邵林,黑色的T恤,綠色的圍裙,正收拾着客人留在桌上的杯子。回頭看見站在他身後的樂北,突然有了那麼一點兒不好意思。

"你怎麼來了?"邵林的聲音很小,帶着抱怨。

"怎麼了?我就不能來?你們這兒又沒寫着樂北與狗不能入內!"說著樂北白了邵林一眼。

"是!是!可我這不上班呢嘛,回頭主管看見咱倆在這兒說話,多不好啊。要不,我請你隨便喝點兒什麼吧。"

樂北抬眼看向菜單牌上的價格,說:"那還是算了,又沒發工資,這裏貴得要死。"轉身將視線移到邵林身上。今日他那一臉的嚴肅有別於從前的放蕩不羈,雖然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她卻依舊欣慰。

第4節:

自從班步上次把同屋的胖女孩給打了,胖女孩睡在她的旁邊再也不敢喘一口粗氣,偶爾睡熟了,會說夢話,聽着凶多吉少。

找到新的住處,是班步學習之餘的首要任務。她對房子的要求很簡單,要便宜,要離學校近,不用花公車錢,能打電話,能上網。班步從同學那裏找來華人報紙,在找房專版上一通的花圈,圈兒沒少畫,卻發現困難重重。電話亭的市內電話費是1.6紐幣一分鐘,若是挨個打,得花多少錢啊?就算一打即准,她也沒車去看房。新西蘭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沒車就等於沒腿。怪不得她剛來上課的時候,同學就和她開玩笑說,應該找個"車夫",意思就是找個有車的男朋友。

班步實在不想與同住的那個女孩睡一張床,也不想聽她夜間怪異的呻吟。她硬着頭皮,使出美人計,臉上堆笑,讓剛認識沒幾天的男同學帶她去看房。

男同學拿到報紙一看,"哎呀媽呀,您這圈兒都畫到哪疙瘩去了?"他帶着濃重的東北口音驚呼。

"沒畫哪兒去啊?"

"還沒畫哪兒去呢?Onehunga毛利人區!ManukauCity南區!Pakuranga東區!"

"怎麼了?都挺便宜的,才八十紐幣一周,包水電,包網。"

"你這是要找離學校近的嗎?咱們在西邊,你找這些開車都要好久呢。"

"啊?那怎麼辦啊……"班步變成了傻子一個。

要是在北京,她拿起電話就能問朋友,而現在全盤都是新的,關係網也只能以學校為中心,慢速擴散式展開。

"如果你想一個人一間,咱們學校附近的房子,一周差不多都要一百二。"

"人民幣還是紐幣?"

"廢話,當然是紐幣啦。以後把你那紐幣的後綴給去了吧,以為還在中國呢?沒有按人民幣算的!"男同學帶着少許不耐煩。

按照他的建議,他們在報紙上重新選了幾處,價格基本在一百到一百二之間,他們去了兩個,不是房東不夠友善,就是太貴,一百二的還不包水電。

"就差二十塊。"男同學越發不耐煩。

"什麼二十塊啊,二十紐幣!"班步趕忙糾正。

"你可真較勁!還有最後一個,一百一周的,成不成,都不再帶你轉了,我一會兒還有事。"

"哦,行,不好意思,謝謝啊!"班步眼睛擠成一道縫兒地裝笑,嘴快撇過下巴了。

到了地方,班步在外圍仔細端詳了下房子,是個排房,按報紙的門牌號,應該是中間那間,房子看上去不新,也沒有院子,明顯不是班步眼裏的別墅。她上了幾級台階,敲開門。

開門的是一個女孩,骨瘦如柴,留着和班步一樣的長發。

"你好,看房的是吧,進來吧。"女孩有少許口音,熱情招呼。

"是的,打擾你了。"

"沒事,今天下午都來好幾撥兒人了。"

帶班步來的男同學一看是個漂亮女孩,趕快套近乎,"哎,美女,你也是留學生吧。"

"是啊,我在國立理工學院。"

"我也是。"班步這種興奮的表情,是第一次在新西蘭的國土上表露。

三個人說笑着來到空房間。房間小得像麻雀窩,目測約寬一米五,長四米。根據結構可以斷定,這個房間是客廳隔出來的,裏面放了一張單人床、一個床頭櫃、一張寫字枱,牆裏硬是挖出了一個衣櫃,與洗衣間相鄰。再去客廳和洗手間轉了一下,雖然卧室很小,但整個房子的氛圍倍顯溫馨。客廳很舊,但鬆軟的地毯,迷你的沙發和電視機,與客廳連體的廚房,所有物品擺放整齊。真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哎呀,美女,你出租的這間房也太小了?你是二房東嗎?"男同學問。

"不是,我把房子租下來,沒準備賺錢。這裏就是離學校近。"

女孩還告訴他們,她是西安人,才來兩個月,房子是她搶來的。看重的就是離學校近、價格便宜。整套房子二百二一周,包水電和電話。她住的那間是大房,出租的這間收一百一周。

能逃離胖女孩的床,踏踏實實睡一覺,是班步本周的目標。眼看天色漸暗,再誆一個能帶她看房的,不定何年何月呢。這是她最後的選擇,毅然決然地付了定金,決定在周末搬進這一推門就是床的小窩。

臨走前,女孩帶有樸實的笑容,告訴班步,她叫沈悅。

周末,在沈悅朋友的幫助下,班步搬進了新的小窩。剛剛烘乾的窗帘,洗衣粉的味道還尚未蒸發,房間裏香氣瀰漫,低頭一看,插座上早已插好了電熏香,寫字枱上一塵不染。客廳、廚房、洗手間、洗衣房依舊整潔。班步像是找到了同類,和沈悅攀談着。

"你來多久了?"沈悅問。

"才兩周。"

"你怎麼沒住homestay?"

"寄宿家庭嗎?太貴,二百二呢。"

"我住了兩周,沒趕上好人家,吃得不好,上網、洗澡還要限制時間,後來為了省錢還是搬出來了。"沈悅也表示贊同。

"你也省錢?"班步以為,出國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誰會像她,拿着十二萬人民幣就跑到國外來了。

"當然要省,父母供我們出國不容易。"

"沈悅,新西蘭好找工作嗎?"

"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正計劃呢。可咱們還在讀語言呢,打工不合法,不過聽說其實偷着干也行。"

"我現在已經上主課了。"

"啊?你不是剛來兩周嗎?"

"我在北京已經過了新西蘭國立理工學院英文課的高級考試。"

"哇噻,太厲害了,高級啊,太難了,有個朋友讀了兩次了也沒過。"

"打工怎麼找啊?"班步還是硬把話題拉了回來。

"華人報紙上有個招聘專版。"

整個晚上,班步和沈悅互相了解着對方,談着兩個女生將要過的小日子,準備一起做飯,費用均攤,還準備拉個網線。

周一,沈悅帶着班步走着去學校。新西蘭國立理工學院是奧克蘭佔地面積最大的一片校園。校內都要坐校車,綠油油草地隨處可見。她們所住的街道是學校的一個後門,所謂門,是一片小風景區,穿過汽車飛速行駛的馬路,走下二十多級如同香山般的石台階,越過嵌在茂密林區的潺潺小河,再沿着窄路上行,走過一片草地,便可進入校內整潔的馬路,經過圖書館,兩人分別走向各自的教學區。

自己下了如此明智的決定,班步暗自竊喜。室友待人隨和,且和自己屬於同類。家中有電話,為她與外界溝通架起了橋樑。上學路上二十分鐘的行走,足以當做境外游。

兩個人的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班步和沈悅學着廚藝,平均每人每周才花二十五塊錢伙食費。在中國,班步連自己家的筷子放在哪兒都不知道,如今她也繫上圍裙,左手持鍋,右手持勺了!她的廚藝也是突飛猛進。

"班步,你真是太像巨蟹座了。"

"嘿嘿,我怎麼也是這麼覺得呢?你什麼星座啊?"

"我雙魚的,多愁善感。"

"我可沒覺得啊。你愁多哪兒了?感又傷哪兒了?"

"說來話長,找個周末我們去海邊吧,我好好給你講講。"沈悅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仔細回想,這個女孩,是有一絲憂心忡忡,瘦成乾兒的身子骨略帶憔悴。

吃過飯,班步手拿一份快翻爛了的華人報紙說:"沈悅,你對奧克蘭熟嗎?我畫了幾個工作,你看看都在哪兒?"

沈悅歪着頭左看右看,撅起嘴,說:"我也不知道。"

"沒事,我到時打電話吧,還好新西蘭本地電話不按分鐘計費,太爽了。"班步美滋滋地端了一杯水,回房間複習去了。

那滿篇兒的課本都是生單詞,她一個一個查,查了忘,忘了查。複習、預習,折騰完已是夜裏兩點多了。

所謂笨鳥先飛,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第二天,本是下午的課,她還是八點就從被窩裏爬出來,啃了兩口麵包,開始對着報紙打電話。

"您好,看到報紙,您飯館這邊招工?"

"是啊,你是學生嗎?"

"是。"

"來多久了?"

這問題絕對不能說實話,班步回道:"兩年。有工作經驗。"

"明天晚上六點,過來試工吧。"

"好的,請問您在……"班步看了眼報紙上的英文地址,不會讀。

"廣告上有,在MtAlbert。"

"請問那兒離Waterview遠嗎?"自己的住處讀得還算熟。

"小姑娘,你是來了兩年嗎?兩個月都不到吧,你不用來試工了。"說完掛斷了電話。

班步堅持不懈地撥打,可小騙局一次次被揭穿。現在首當其衝的是,買份地圖弄明白了哪兒是哪兒。

沈悅起來后,班步告之她屢次失敗的慘狀。沈悅一聽,就笑了。

"班步,MtAlbert不是就在超市那邊嗎?那個華人區,咱倆上次買菜的地方。"

"那不是蔡林楠嗎?"

"那是超市的名字,那一帶就叫MtAlbert。"

班步腸子都悔青了,那個地方穿過學校,走路也不過半個小時而已。

次日,地圖到手,網絡也開通。班步迫不及待地連上電腦,卻不是點開QQ,王蕭冉與她在北京機場擦身而過的事情,彷彿發生在上個世紀,新西蘭忙碌生活的開始,讓她暫時忘記了北京,忘記了他們和他。

班步在地址欄輸入:www.skykiwi.com,雖然上次找房子在此栽了跟頭,但這也是唯一在新西蘭尋求幫助的平台。在論壇里,隨便說了幾句,便釣上了一個網友,沒聊幾句,對方就提出要見面。她目的明確,就是要找個臨時司機送她去試工。一天天,房租、伙食費、網費就這麼交着,光花不掙哪行啊?想讓大款幫助付的,也只是之後兩年的學費而已。生活,她相信,自己能搞定。

打了一通電話,有個City的KTV讓她去試工,這可好,她輕車熟路,手到擒來,和經理約好晚上過去。掛了電話,她在網上和網友繼續聊着。

"我今晚有空,今晚見吧。"班步單刀直入。

"好的,給我你的地址,傍晚我去接你。"

"好,那然後去哪兒?"

"哪兒都行啊。"

"去City吧,我還沒去過呢。"

"沒問題,到了你們家門口,給你電話,你給我留個手機號。"

"我還沒有手機卡呢。"

"啊?那一會兒可以去City的三姐妹買一個,台灣人開的,什麼都有賣的。"

"好啊,好啊。"

晚上沈悅接到班步的電話。

"喂,沈悅,我今天在一個KTV試工呢,回去要夜裏了,怕你着急和你說一聲。"

"啊?在哪兒啊?"

"在City,叫星光。"

"你真行,自己坐車去City了?"沈悅認真地誇獎着。

"不是坐車來的……到時再跟你說吧。"

"那你夜裏怎麼回來啊?"

"還不知道呢,到時再說。"

"到時再說?你小心點兒啊。"

"嗯,謝謝,放心。"

和網友見完面,買了手機電話卡,班步就直接鑽進了KTV試工。這裏別說和王府井的夜總會比了,就算和麥樂迪比也相差甚遠,破破爛爛。據其他員工說,這裏是奧克蘭相當不錯的華人娛樂城呢,裏面分成網吧和KTV兩個部門。班步在KTV部做服務員,所有客人基本都是華人留學生,女生都手提名牌包,男生把帶有寶馬標誌的鑰匙鏈扔在桌上。然而,並非班步想像的那麼糟糕,大多數客人都很友好,大概都是留學生,互相之間很有話題。在北京的服務行業是:我有錢,你伺候我。而現在,手提名牌包、攥着寶馬鑰匙鏈的他們,可能次日,也會出現在其他場所,服務於別人。

下班后,班步得知自己順利被錄用,下周開始排班。收拾好一切,經理問:"你怎麼走?有朋友接,還是開車?"

"我……坐車吧。"

"夜裏兩點啊,你坐車,哪裏還有公車啊?"經理帶着濃重的廣東口音。

"沒有了嗎?我還以為有呢。"班步怎能不知道奧克蘭的夜有多麼的靜呢。

"你住哪兒?我送你吧,其他同事都走了,你早說,我就問問他們誰能帶你了。"

"哦,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有公車呢,我住Waterview。"

"正好離我不遠,我送你回去吧。那你以後上班交通可是問題啊。"

"經理,沒事,到時我找朋友來接我,今天沒來得急問。"班步生怕因為交通問題,經理改變雇傭她的主意。

到家后,躺在床上已經凌晨三點。她成功地找到了工作,此刻的喜悅,她到底最想和誰分享呢?想着,想着,漸入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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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颼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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