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離更緊張了。

葉家明朝她豎起大姆指以示鼓勵。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離離最終還是逃了。讓離離放棄演出是因為沒穩定的一句話，他握起拳頭舉到離離的嘴前做話筒說：“朱離離你就要嫁給葉家明了，現在有什麼話要講啊？”

“你胡說什麼呀？”離離的臉騰地就紅了。

“我沒胡說呀，阿拉丁最後是娶了茉莉公主呀，誰都知道的嘛，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離離跳起來，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後來離離想，自己其實早就想逃了，她是上不了檯面的，從一開始起就不應該答應葉家明的荒唐的要求。她甚至有些感謝沒穩定，給了她一個逃跑的理由。

總是會逃的，膽小鬼總是無法面對所有的事情的。

那是離離度過的最沮喪的一個元旦。離離無法去想也不敢去想自己跑掉後葉家明該如何去收拾殘局。之後的一切是深海魚告訴她的，深海魚說：“葉家明當時就傻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深海魚說完哈哈大笑說：“沒穩定當時也一屁股坐下了，不過他是興奮的。”

離離嘆氣。

深海魚又勸她說：“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其實葉家明這麼拚命排節目也是為了自己，你知道嗎，他是有可能直升的，那天我們的活動年級組長和副校長都有來參加，葉家明是想表現自己呢。”

離離還是覺得抱歉的。她給葉家明寫了一封E_MAIL，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可是她沒有收到葉家明的回復。

葉家明也不再有事沒事過來找她搭話。兩人的關係變得很奇怪，也許不再是朋友，但也肯定不是仇人。

阿秋安慰她說：“沒什麼，他如果真當你是朋友，不會計較的。”

“阿秋，我真恨自己。”離離說，“我懦弱極了，是嗎？”

“是有點。”阿秋說，“一次演出而已，你怕什麼呢？”

“我怕我演不好。”離離說。

“那又怎麼樣呢？這場不好可以有下一場。再優秀的演員都是演砸戲的時候，何必去強求自己。”

“恩。”離離不願再多說。

周末的時候阿秋一般是要回家的，因為有很多的臟衣服要洗。離離這一次帶去的片子是《青少年哪吒》。阿秋最喜歡的蔡明亮的作品，那裏面的男生女生都有些神經質，晃動的暖昧的畫面和不仔細看就會覺得不知所云的情節。阿秋尖叫着接過來說不要盜版哦盜版我一看就會頭暈。

“安啦。”離離說，“絕對原裝，花了我十五大洋。”

“我給你。”阿秋飛奔過去拿皮夾。

“不用啦。”離離攔住她說，“我也要看的么，不要那麼客氣。”

“你還是孩子呃。我怎麼可以用一個孩子的錢呢。”阿秋硬把錢塞到離離手裏說，“我現在在一家咖啡館裏打工，你給地址你有空來我請你喝氣泡礦泉水。”

“好啊。”離離說。

“葉家明怎麼樣了？”阿秋問，“他還在生你的氣嗎？”

離離搖搖頭不答話。這時已經是五月了，天漸漸地熱了起來，離離穿的是一件灰撲撲的牛仔裙。阿秋拉拉她的裙子背帶說：“要鮮活些哦，十六歲過了就不會再來。”

“要畢業了呢，真快。”離離說。

“你會不會……捨不得？”阿秋壞壞地笑着問。

“捨不得什麼呀？”

“那些……愛過的……恨過的人呀！”

“呀！”離離跳起來，重重地打阿秋一下說，“你亂講！”

阿秋做回憶狀說：“我就挺想我中學時的一同桌的，他那時候對我賊好，我卻天天欺負他。後來遇到我喜歡的男生，被人家欺負，才想起他的好來。”

“不一樣的嘛。”離離說，“我和葉家明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浪漫的啦。”

“青梅竹馬是最浪漫啦。”阿秋說，“我老記得小時候你倆手牽手上幼兒園的情影，葉家明那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瘦，長得圓頭圓腦的，挺有意思一小孩兒。”

“哪有？”離離拚命回憶說，“哪有手牽手呀。”

“有的有的！”阿秋認真地說，“我親眼見的嗎還能有假？”

“不可能！”離離真的一點兒記憶也沒有，她想，阿秋肯定是說笑。

看完碟片從阿秋家裏出來，天色還早，離離將車慢慢地騎，故意穿過鬧市區繞遠路回家。就在市民廣場噴泉邊離離看到了葉家明，他手裏拿着滑板車，滿頭大汗的樣子估計是剛剛玩夠了，正從遠處走過來。

離離想躲，卻沒躲開，反而龍頭沒把穩，差一點摔下車來。

“朱離離。”葉家明喊她說，“你去哪裏了？”

離離沒答話，把車扶好往前騎。

“小心點呵。”葉家明在她身後喊，“你車技夠爛的。”

這時候離離已經騎遠了。她一直都沒有回頭，不知道騎了多久，葉家明的聲音卻在背後響起：“朱離離，我們真的不是好朋友了嗎？”

離離以為是幻覺，回頭一看卻真的是葉家明，原來他踩着滑板車竟一路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