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無法開始的愛情

在精靈系列秋季服裝展示會上，韓倪霜的“秋色蝶舞”系列獲得響亮的掌聲，以及來自世界頂尖服裝設計師高度的讚揚。就在所有人滿懷期待地等待韓倪霜出現慶功宴上的時候，韓倪霜卻消失了，留在會場的只有笑意嫣然的倪裳。就在這場晚宴上，向來很有節制的司空炎，卻在長期存在心底那份怪異情愫的影響下喝醉了。“淮煬，拿酒我們再喝！”原以為醉了他就可以擺脫韓倪霜的影子，可是沒想到他喝得越多韓倪霜的身影就越清晰，他甚至多次將倪裳恍惚地看成是韓倪霜。“你醉了！乖乖跟倪裳進屋休息。”楚淮煬將司空炎扶坐到沙發上，然後站在變身為倪裳的韓倪霜身邊低語，“好好把握，趁他醉酒的時候把事實告訴他！”“唔。”韓倪霜緊張地點點頭。當司空炎清醒的時候把事實告訴司空炎，最討厭被人欺騙的司空炎一定不會聽她解釋，一定不會原諒她。只有在他迷糊的時候說出一切，也許她還有解釋的機會。“那我走了。祝你成功！”當他和韓倪霜之間沒有任何秘密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其實他對倪裳的感情，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深。當他了解所有事實后，他也可以像楊樂橙那樣，同時與倪裳和倪霜成為朋友。看着被楚淮煬緩緩關上的房門，韓倪霜的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司空炎那麼凶，她真能當著他的面，將所有一切告訴他嗎？“倪霜，倪霜，你這個該死的邋遢女在哪裏？”司空炎躺在沙發上大喊。“在這，在這。”韓倪霜迷糊地衝到司空炎面前。“切，別以為我喝醉了，就可以欺騙我。我認得你，你是倪裳！”司空炎拉扯着她的手臂，雙眼有些充血發紅，“倪裳，去把邋遢女給我叫來！上次她喝醉了，都是我在照顧她！這一次輪到她照顧我了！”醉酒的司空炎，完全像個耍賴的小屁孩。韓倪霜努力從司空炎寬厚的手掌中抽出自己可憐的手臂，無奈地望着他開口：“我放開我，我去找倪霜。”算了，此刻的司空炎太危險，她暫時不要告訴司空炎真相好了。她還是先想辦法安撫司空炎，讓他早點睡覺。“倪裳，你知道嗎？倪霜那個白痴好過分！她居然將她喝醉那晚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她倒是什麼都不知道，高高興興畫出受到所有人讚揚的設計稿。可是我呢？我卻一直被那晚的事情困擾，一直沉陷在她身上奇怪的香味和閃耀的神情中。”司空炎一隻手牢牢拉住倪裳，另一隻手在空中揮舞着。他要說，他要將所有奇怪的情愫吐露出來。否則他會被韓倪霜逼瘋，會被那些奇怪的感覺逼瘋……“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記憶深處隱約記得，她在司空炎的呵護下度過了美好的一夜。可是當她喝醉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是如何找到設計靈感……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嗯？！你居然敢問我發生了什麼？”司空炎瞪大眼睛，眼神瞬間冰冷得讓人害怕，瞬間又溫柔得讓人心動，“她挑逗我，她裝精靈，她突然變得好漂亮……然後我忍不住吻了她。她的雙唇好軟好柔，就像櫻桃一樣甜。那可是我的初吻，可是她事後卻什麼也不記得了……我卻將她那晚每一個神情牢牢印在腦海，然後不斷回憶，不斷痛苦。”看着司空炎嘴角浮現的微笑，韓倪霜瞬間呆住，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默默地望着司空炎。咫尺的距離讓他們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心跳，能看見表情細微的波動……吐在彼此面頰的氣體快速在他們間擴散，緊緊將他們靈魂纏繞在一起。“我不記得了。”韓倪霜乾澀地出聲。嗅着熟悉的桂花甜香，看着她閃亮的眸瞳，朦朧中在司空炎眼前的倪裳，再度幻化為將他緊緊捆鎖的韓倪霜。他將她拉入懷中，捧着她的後腦勺，曖昧地出聲：“我會讓你記起。”他輕輕地吻住她柔美的雙唇。她的味道，依然和記憶中的一樣。唇角滿意上彎，柔笑緩緩在司空炎的臉上點燃。唔？！韓倪霜睜大眼睛，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雙唇。天啊，他們接吻了。這一次，他們真正接吻了。砰砰，砰砰！韓倪霜腦袋依然一片空白，心臟狂跳得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呼吸。“倪霜。”他是喜歡韓倪霜的吧！即使她很邋遢，即使她除了服裝設計之外一無所長……可是無論如何他就是無法忘掉那個奇怪的女生。他甚至已經習慣罵她，習慣為她整理房間，習慣為她煮飯，習慣為她吹頭髮……總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被韓倪霜身上的桂花香迷惑，他已經習慣從韓倪霜比星星還耀眼的瞳子吸取力量。“炎……我喜歡你。”他的眼睛好美，就像那把她最喜歡的銀之剪；他的笑容好溫柔，就像天邊的雲彩；他的手指好溫暖，就像涼爽的秋風……不得不承認在司空炎衝著她露出第一個笑容那刻，她便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王子。即使她的王子有時候會板著臉罵她，即使她的王子會冷冷盯着她……不過無論他如何生氣，到最後他依然會挽起衣袖為她準備美食，為她整理房間，甚至為她整理濕發。他常不留情面地貶低韓倪霜，他常衝著韓倪霜大發雷霆，他甚至還多次威脅韓倪霜……可是韓倪霜依然說喜歡他，這不會是在做夢吧？司空炎用力搖搖腦袋，韓倪霜和倪裳的面孔在他眼前重疊又分開。“倪裳？”他就說韓倪霜怎麼可能向他表白，原來一切都是倪裳的陰謀。哼，那個倪裳表面上看上去清純善良，沒想骨子裏依然只是那種企圖攀龍附鳳的垃圾。“給我滾出去。”司空炎整了整微張的衣領，抓起她的手臂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拖起她便向外扔。“不，不。”韓倪霜慌張地搖頭，淚水簌簌飛落。她想向司空炎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清自己是倪霜的事實。“不要以為自己真是韓倪霜，你的眼淚在我眼裏不值分文。”司空炎的聲音冷漠得讓人發寒。“我……我沒有。”掙扎中，身上那條長長的晚禮服裙擺不幸被司空炎踩在腳底。“你沒有什麼？你沒有假裝韓倪霜勾引我？”司空炎越說越氣，他剛才居然動情地吻她！不可原諒！不可原諒酒後亂性的自己，但最不可原諒的還是那個勾引他的倪裳。“司空，你踩着我的裙擺了。”算了，反正她也打算讓倪裳近期內消失，反正她也知道了司空炎用同樣的心情喜歡着她……與其在這裏用倪裳的身份同司空炎苦苦糾纏，還不如快點回家轉換成韓倪霜的身份再來照顧司空炎。“是嗎？”司空炎彎下腰抓住裙擺，牽動嘴唇殘酷一笑。“吱！”被他踩在腳下的裙擺，瞬間與裙身分裂。“你不配穿上精靈般的禮服！”“啊？！”尚未停止的淚水在韓倪霜的眼眶中掉得更凶，她蹲下身子緊緊抱着腦袋，艱難地從口中擠出，“炎，我是倪霜啊！”嗯？！司空炎的身體微微一顫，瞬間愣住。刷房間中璀璨的燈光瞬間熄滅。柔柔的白光快速從衣服中滲出將韓倪霜緊緊包裹，然後在空氣中凝聚成閃亮的結晶，又像煙花般炸開綻放，最後完全散去消失在冷冷夜風中……燈光再次亮起，一切又恢復了寧靜。“倪裳，就是倪霜？”司空炎的聲音微微發顫。為什麼會這樣？那個靦腆的倪霜，怎麼會變成耀眼的模特？韓倪霜緩緩放下抱着腦袋的雙手，抽泣着抬頭真誠地望着司空炎：“炎，你聽我解釋。”倪霜，就是倪裳？這到底怎麼回事？一個人會變成另一個人？天，又不是在上演科幻片！還《變身怪傑》了！難道他喝醉了在做夢？司空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唔會疼，“你真是倪霜？”司空炎驚訝地看着韓倪霜被淚水浸濕的面頰。“嗯。”韓倪霜點點頭，誠懇地望着司空炎。她是倪霜？可她為什麼又要用倪裳的身份騙他？腦袋霎時亂成一團，將心瞬間分割成千瓣的刺痛緊緊將他捆住，一貫冷靜的腦袋眩暈得無法思索，從未有過的憤怒頃刻將他的靈魂吞噬：“你是倪霜，那你為什麼又會變成倪裳？你為什麼又要用倪裳的身份騙我？”果然一切皆如他爺爺所說世界是物質構成的，只有利益沒有情愛。呵呵，從小聰慧的他，居然愚蠢到在物質世界中尋找愛情，甚至以為自己得到了不可能存在的愛情。他太笨了，太笨了。他居然被世間最醜陋的邋遢女欺騙了，他差一點被不名一文的乞丐騙去所有一切……不可原諒，他不能原諒自己，更加不能原諒從他手中騙取名利的韓倪霜！看着司空炎眼中越燒越烈的火焰，看着司空炎臉上失落的神情……韓倪霜只覺得自己瞬間掉入了又冷又熱的地獄，一會兒被司空炎身上的怒火燒得她體無完膚，一會兒又被司空炎眼中的失望凍得五臟六腑縮成一團。她不是為了名利才變身成倪裳，她不是故意欺騙司空炎，她也不是故意接近司空炎，甚至她不是故意愛上司空炎……嗚嗚，她不是司空炎心中想像的那樣，她不是故意讓司空炎失望的。“炎，我不是你想像中那樣，你……你聽我解釋。”韓倪霜頂着滿臉的淚水，像個餓鬼似的望着司空炎，發出從靈魂中擠出的悲鳴。解釋？解釋就是掩飾！她將他騙得團團轉，事已至此她還想編一個新的謊言繼續騙他嗎？他不是笨蛋，被她欺騙了一次，還會給她提供第二次讓他心如刀剮的機會嗎？“炎，給我五分鐘。不，只要三分鐘，一分鐘也可以！”韓倪霜像往常一樣，撲上去用力抱住司空炎的雙腿。她相信司空炎剛才的話，她相信司空炎真心喜歡她。只要能給她一個機會，能讓她說出一切事實，她相信司空炎也會同楚淮煬和楊樂橙一樣，會原諒她再次接納她。韓倪霜悲哀的神情再度牽動着他心中的憐憫，從她發梢散發的香味再次將他環繞。他緊繃的身體漸漸軟下，也許他應該給韓倪霜解釋的機會。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欺騙了他。這……這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呢？不行，他不能再被韓倪霜的眼神和香味迷惑！背叛就是背叛，他不可以再給騙子繼續騙人的機會！拔起在靈魂中剛剛發芽的憐惜，司空炎冷漠地閉上眼：“滾，遠遠滾離我的視線！”韓倪霜身子微顫，淚眼如娑：“炎，你不喜歡我了嗎？為什麼不給我絲毫機會？”“喜歡？”他是因為被韓倪霜身上的味道和眼神所迷惑，才會稀里糊塗喜歡上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韓倪霜。不過從他知道真相開始，他不會再喜歡不名一文的邋遢女：“不，我從沒喜歡過你。在我心中，你曾經頂多是一隻寵物。”一隻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寵物。“寵物？”那種主人高興就喂點東西，不高興就踹上兩腳的物體？難怪，難怪他總是對她喜怒無常。不過，他曾經也溫柔對待過她。就像為她溫柔吹乾長發那次，她不相信那只是在對待寵物：“我不相信！你曾經很溫柔的為我吹乾頭髮，我不相信你沒有對我動心過。”頭髮？他怎麼可能忘記她的頭髮有多順滑？他怎麼可能忘記她發梢的桂花香？可惜所有美好的記憶在他知道韓倪霜的謊言那刻，全部破碎了。“邋遢女，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在我眼中那只是在為狗梳理毛髮而已。長期以來在我心中，你不過只是只狗，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寵物狗，僅此而已！”好痛，為什麼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他心痛得不知道該如何呼吸，當他看見韓倪霜越來越獃滯的目光時他心疼得好想把她摟在懷中。狗？原來在他心中她是如此渺小和多餘。心酸楚和抽痛的厲害，力氣和聲音在這一刻消失……她在幹什麼？難道在等待司空炎狠狠踹她一腳？不，她雖然卑下，但還不至於真變成一條搖尾乞憐的寵物狗。“本來我以為會拉長這場寵物遊戲，可是沒想到只配成為一隻狗的你，居然選擇欺騙我。我……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一隻狗，更不會聽取一隻狗的解釋。”司空炎仰着頭，一次次告訴自己現在他已經不再需要韓倪霜，“現在你連成為寵物的機會也失去了。遊戲結束，你還趴在我腳下幹嘛？還不爬回你原本該待的狗窩去！”司空炎努力吸氣，卻難以平息緊緊將他纏繞的刺痛，以及漸漸在他眼眶中浮現的赤紅。“我不是狗！”痛心得將靈魂撕成兩半，牽扯着腦神經的刺痛讓她眼前猛然一黑，在將眼淚抹在司空炎手掌的同時，所有淚水突然在她眼眶中消失，靈魂快速歸於寂靜。韓倪霜挺直腰肢，眸神清冷地瞥了司空炎一眼，然後她木然地轉身，載着疲倦的軀體靜默地離開……她？她為什麼不反駁，為什麼不拉扯他的褲腳繼續懇求，為什麼她突然走得如此乾脆和沉默……若不是粘在他手掌冰涼的淚水，他甚至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倪霜，回來！他慌張得想要不顧一切追出去。可是，他知道他永遠不會是被支配者，也永遠不會成為被遺棄者……自尊讓他緊握着雙拳站在原地，任由心碎一次又一次將他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