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聽到他們邊照鏡子邊白痴的對話，我真的肺都要氣得焦掉了。更過分的是，此刻，他們周圍方圓三排內的女生都呈現出一派被迷死的抱胸狀。你們到底有沒有概念？現在是在上課呢！再來一遍，我恨花痴！“咳咳……”終於老師的咳嗽聲降臨。正義的使者老師大人要準備制止這群人的“非上課狀態”了，但是老師怎麼看着我呢？我抬頭，老師果然正用他威嚴的目光俯視着我呢！我做錯了什麼嗎？我無辜地望着老師，聽到他說：“卜卜，上課怎麼可以不專心呢？”啊？我不專心？老師，你睜開眼看看你身後的那群花痴好嗎？“我……我？”我下巴都幾乎掉下來，老師瞪了我一眼繼續說：“卜卜，下課到老師辦公室來一下。”沒等老師把話說完，我就聽到我身邊的同學在小聲地議論：“一定是說轉學的事！”老師說完就要離開，我望着老師的背影，突然有想哭的衝動。“老師，你不覺得普通和不普通並不是衡量一個學生優秀或不優秀的標準嗎？”教室里有一個響亮的聲音這樣說。當然，這樣響亮清脆的聲音不會是我的。它屬於南玻麗，她站起來衝著老師的背影大聲說：“老師，我覺得學校要評優秀學校，就應該好好地提高教學質量和教學環境，怎麼能拿學生開刀呢？而且還是這麼無理取鬧地將所謂的‘普通的學生’轉學。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普通的，不是嗎？”“怎麼沒有？”老師立刻說，目光瞬間投到我身上。南玻麗望了我一眼，說：“是啊，我們都是普通人，但是我們也都是不普通的。比如說卜卜，她很普通，但是在她媽媽眼裏她一定是全世界都沒得比的女生，不是嗎？”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不能確定我在我媽媽眼裏到底是普通還是不普通，但是我可以肯定——南玻麗在為我說話，她在為關鍵時刻退縮的我說話！感激的同時，我覺得在她面前的我真的好渺小哦。“那麼，按照老師你的說法，用成績排序來……”南玻麗話沒說完，全班第49名的美詩就站了起來，大聲說：“現在都是21世紀了，一個人的素質怎麼還能單單看成績這一個標準呢？”“那麼……”南玻麗轉過去對她說，“用什麼方法判斷一個人普通還是不普通呢？這樣不合理的問題，難道有公平的判斷標準嗎？”“當然有！”美詩信誓旦旦地說，我從她自信的表情里感覺到了一絲寒冷。“這個班的同學們可以集體投票，大家覺得我們班最普通的人、消失后影響最小的人是誰啊？”美詩自信地發問，“覺得是卜卜的，就舉手啊。”我恐懼地看着身邊的同學，接下來，他們一個接一個舉起了他們的手。教室里好安靜，安靜得讓我恐怖得戰慄。一隻只舉起的手好像一座座豎起來的墓碑，而我就站在一大排墓碑中央，表情仿若垂死的老人。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三個人沒有舉手了——南玻麗、白蓮和黑莓。然後，又有一個人舉起手來。我看着他湛藍的眼睛，尖叫出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舉手？”黑莓轉過頭看着我，好像被我的聲音嚇到了一樣，愣了一會兒才回答說：“轉學而已，這裏又不好玩。”轉學而已？而已？就是這兩個字，我知道我憤怒的原因了。因為他永遠都把我的事冠上“而已”二字！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生命而已，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生而已……而已！而已！對我而言，就算再普通，一生只有一次的生命也不能“而已”啊！啪！小黑捂着臉，驚訝地看着我。我也和他一樣驚訝，驚訝於我居然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他一記耳光；驚訝於這麼多人傷害我我都可以不管，卻唯獨受不了他也舉起手來。那一刻好像天都要塌了。然後，我看到我面前的地面被一滴水珠打濕，是從我的眼眶裏流出來的淚水嗎？我哭了嗎？從未因為普通而哭泣的我哭了嗎？我不甘心。我捂着臉沖了出去，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了！嘩啦啦……在我衝出教學大樓的一剎那，大風那個吹啊，大雨那個下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好吧！這也好，對於我而言，最悲慘的情況應該是我衝出來后，天氣變成非常普通——既不陽光明媚，也沒有什麼大風大雨的樣子吧！這樣的瓢潑大雨，能夠為我平凡的人生增加一點悲劇意味吧！我頭也不回地衝進雨里，夏天的傾盆大雨瞬間將我的全身澆得透濕，腳步變得好沉重，頭髮也全部都貼在了腦袋上，讓我看不清前面的路。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我要發泄！“老天爺啊，為什麼你要讓我卜卜這麼普通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么？”當我鼓足身上所有的力氣，伸開兩隻手衝著天空無比悲情地喊出這最後一句時，我忽然發現我頭上的雨水沒有了。我睜開眼睛一看，天空變成了紅色。哎呀，不是，是有一把暖暖的紅傘伸到了我的頭頂，一個好溫柔的聲音穿透了淋漓的大雨把我包起來：“卜卜，你怎麼了？”我轉過身，雖然好多好多頭髮貼在眼前，但是眼前這個人我是不會認不出來的。“莫茶老師。”像好喝的綠茶一般清新的笑容出現在他乾淨的面孔上，他似乎永遠都微笑着的眼眸里投射出讓人心動的關愛之情。在看到我從頭濕到腳后，莫茶老師優雅的眉毛心疼地皺了一下，轉身站到了我身邊說：“先到醫務室暖和暖和再說吧，初夏是最容易着涼的哦。”“嗯。”我低下頭。莫茶老師領着我向溫暖的醫務室走去。“這是我放在學校里備用的襯衣和運動褲，給你穿吧。”乾淨的衣服被遞到了我的手上。我走進洗手間，趕緊低頭在衣服上深呼吸一次，上面似乎還留有莫茶老師特有的味道。穿上乾淨的襯衣和運動褲，雖然都不是我的尺寸，大出好多好多，不過真的好溫暖，從心窩一直甜到了嗓子眼。我走出洗手間，看到莫茶老師已經泡好了一杯暖暖的紅茶在等着我。他看着我微笑起來，俊美的臉上寫滿真誠的關愛。對於習慣了冷漠和忽視的我而言，莫茶老師就像天使一樣可愛。“謝，謝謝。”我不禁有點羞怯，我還是第一次和莫茶老師單獨相處呢。“沒關係。我是學校醫務室的老師，同學們的健康就是我的頭等大事啊。”莫茶老師笑着說。我抬頭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好帥，而且據說他還是在讀大學生，也就是說他的年紀不會比我大很多。哎呀，我怎麼會想到這個呢？他年紀比我大比我小，有什麼關係呢？但是……如果能和莫茶老師這樣的人談一場戀愛就好了。突然的念頭，讓我羞得無地自容，而莫茶老師則是更擔心地靠了過來問：“卜卜，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沒事，我沒事！”我連忙說，好害怕會一下子忍不住當著老師的面把臉紅成大螃蟹。“老師……”“嗯？卜卜有事要告訴我嗎？”莫茶老師溫柔地望着我，我想我心裏的苦惱只有老師一個人會用心去聽吧。我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對老師說：“老師，你知道學校新頒佈的消息嗎？就是……”就在此時。“卜卜！是卜卜的聲音！”不祥一號襲來，是小白！“小黑，快點啊！明明是你把她氣走的，你為什麼要舉手啊？說謊，你不知道說謊的重要性嗎？快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