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他病了,她牛了

二十九、他病了,她牛了

丁未休息的這個月,真正做到修心養性,誰找他出去,他都不出去。更多的時候,他都是泡在卷爾的宿舍里。

卷爾已經放假,范菁芒假期回家,他在這兒泡網泡得不亦樂乎。C大的數據庫也不少,但是人文方面的,還是K大的全些。在卷爾這兒,飯有人管,查東西有人當助手,總之麻煩的、費心費力的活,他只要頭天晚上走之前交代下去,第二天卷爾已經整理得極有條理地存在單給他建立的文件夾裏面了。

儘管這樣,卷爾還是覺得他太辛苦,“你要什麼,我在網上傳給你。”

“我來影響你了?”

“哪兒會,我覺得你沒必要提前準備這些,分派到什麼活,你再查都來得及。”

“怎麼會沒必要?我們現在都要自己報選題,等着上面分派你做什麼、采什麼,遲早得喝西北風。”

“吃什麼也好,喝什麼也好,也得能吃能喝啊……”卷爾不願意就他的身體多嘮叨,但是他這麼不知道愛惜,她就總是忍不住。

“停!”丁未毫不客氣地打斷卷爾越來越嚴重的啰嗦,“我跟你一樣嗎?你以後找個人嫁了,有口飯吃就能美得不行。我以後得有自己的事業,得養老婆孩子,貪圖安逸,能有什麼出息?”

卷爾不說話了,丁未的意思很明顯,她會嫁別人,他也會娶別人。以往遇到這樣的話題時,卷爾還強撐着自尊,會裝作不在乎的跟着說幾句。可現在她的變化iu是,遇到她不愛聽的,她就沉默,不直接反駁卻也不再符合。

丁未見卷爾不再說話,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開機幹活,不再理她。他病了,她牛了,動不動就搞靜默抗議。

兩個人開始各忙各的,間或有一兩個電話。丁未的往往幾句就能掛斷,卷爾的情況很不樂觀。

“你好,哦,宋師兄。”卷爾的聲音馬上低了下來。

這位宋師兄是卷爾上一屆的,同系不同專業。跟范菁芒一起學網球的時候跟他認識了,一起在食堂吃過兩次午飯。不知道他聽誰說的,卷爾假期沒回家,一個人住在宿舍里,於是隔三差五的打電話約卷爾出去。型號他住在本部,不住在這裏,否則的話,這麼熱情的邀約,以卷爾拒絕手段的單一,十次怎麼也會成功那麼一兩次。

丁未對這個宋師兄也是久聞大名了,聽卷爾接他的電話,也是他的樂趣之一。

“你已經到我們樓下了?”卷爾的聲音鎮靜自若,對於宋師兄的突然襲擊,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是我馬上要出門……嗯,約了朋友,不好意思&……嗯,不是很方便。”

如今她是臉一句客套話都不敢隨便說的,接觸的多了,多少累積了一些經驗。又一次,她找的借口不好,說是要去圖書館。結果只好留丁未在宿舍裏面,大老遠的被宋師兄陪伴着,去了一趟圖書館。還有一次她說要去朋友家,這位宋師兄熱情的表示要送她過去。她為了拒絕,只好說朋友會來接她。她找了個機會給羅思繹發了消息,又等了一個小時,才看到開着紅色捷達的索朗呼嘯開來。那次更是得不償失,到羅思繹家只要五分鐘的路程,等她們過來確實用了一小時。這期間,宋師兄一直在介紹他最近的研究成果給她聽。

“你乾脆說你有男朋友了,不行嗎?”羅思繹給她出主意。沒見到這位宋師兄本尊之前,她還挺希望卷爾跟這個人有所發展的。畢竟丁未那邊眼見着是不拿卷爾當回事,哪怕是刺激刺激丁未也好啊!~結果,見到了宋師兄,羅思繹承認,是她被刺激到了。臘碼古猿的長相,就算是再不以相貌論英雄吧,也得讓人對這種非常規有個適應過程不是?

“他又沒說明他要追我。而且我們在一個系,我的情況他都是知道的。”

“你就直接跟丁未說,讓他想辦法。你好吃好喝的這麼供着,出一點兒力他都不主動。”

“我不想讓他誤會我藉機要挾他承認什麼,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她的自立自強,都是逼出來的。

好說歹說,宋師兄總算是把電話掛了。卷爾長出了一口氣,靠在門上。

過了一會兒,忽然有人敲外面的大門。卷爾馬上反應過來,心說不好,找上來了。她回頭看看丁未,他好像渾然不覺的在忙着看新聞。

她掩好自己的屋門,走過去把大門打開,果然宋師兄一臉笑容的站在門外。

“我等了半天,你也沒下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他倒是會找借口。

她咬了下唇,只好說:“我朋友已經來了,所以今天可能就不出去了。”

“已經來了?”宋師兄真是個有急才的人,他馬上說,“來了正好,我本來是想請你吃午飯的,既然你朋友來了,不如一起吧?”

午飯?卷爾看看時間,這才不過十點鐘而已,要是答應了他吃午飯,不是要進來宿舍坐上一個多小時?絕對不行。“我們才吃過不久。”

“你的朋友不是剛到?”

“我的意思是,我們才各自吃完早飯不久。”難道真的是去年過年沒穿新襪子,怎麼就被這位同學給纏上了呢!卷爾特別怕跟他一起吃飯,他是絕對不允許浪費的。卷爾跟范菁芒都是食量比較小的女生,買一碗面,多少都是要剩下一點兒的,卻被他揪住教育了半天。時候范菁芒還說,“看他痛心疾首的樣子,真怕他為了不浪費糧食,幫我們把剩下的給吃了。”這樣一位同志,卷爾能不視同他吃飯未畏途嗎?

“沒事,咱晚點兒吃也沒問題。”說著這位宋師兄就要往裏面走,好像聽不出卷爾話里的拒絕之意一樣。

突然,卷爾那屋的門從裏面被打開,穿着T恤和運動短褲的丁未走了出來,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問:“卷爾,是誰來了,快請人家進來啊!”這邊又轉頭對宋師兄招呼着,“你好,我叫丁未,是卷爾的同學,裏面請,裏面請。”他嘴上稱自己是同學,手上的動作卻全不是那麼回事。示意宋師兄往裏面走的時候,他已經攬着卷爾走在了前面。

聰明絕頂的宋師兄自然是看出來卷爾同她的同學關係不一般,但是他考察了這麼久,陸卷爾從相貌到品行,都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選,怎麼甘心一照面就偃旗息鼓,不戰而退呢?雖然這個男生看起來還不錯,但沒到最後,花落誰家都是未知數。他給自己略微鼓勵了一下,抬腳就跟了進去。

卷爾的宿舍,他還是頭一回進來。先進來的丁未已經坐在了椅子上,把他讓到沙發那兒坐下,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樣。

“不知怎麼稱呼,卷爾也不介紹一下。”

“哦,這是宋師兄。”卷爾其實也叫不准他的性命到底是什麼,一直跟着大家這麼叫。

可憐的宋師兄還沒來得及發言,話又被丁未搶去了,“那好,我也跟着卷爾這麼叫了。不知道宋師兄今天來是……”

卷爾一聽,就知道丁未在裝糊塗。這裏的隔音特別差,何況她剛才根本沒帶上房門。

“宋師兄想請咱們吃午飯。”既然他出手了,總得配合一下,全齊美意。

“是這樣啊,你怎麼不早說,你不知道今天我約了張濤?”丁未埋怨起了卷爾,“我們約的是下午,如果宋師兄不介意,咱們就一起去吧,都是挺好的朋友。”丁未的笑容特別的開朗,看起來純良無害。

卷爾可是知道這位宋師兄的,這真的讓去了,鬧心的有別人嗎?沒有,只有她自己。“可我都是第一次見張濤……”

丁未見卷爾接得不錯,馬上說:“師兄先坐着,我出去上下廁所。卷爾這裏哪兒都好,就是這點不方便。”方便得了嗎?三個房間都住着女生,自然只有女廁所。他每次上廁所,都得走到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

卷爾下意識的跟了出去,“你帶着鑰匙?”風大,丁未幾乎每次出去上廁所,都會被鎖在門外。

“不帶。幫我開門還能累着你?枉我天天跑得這麼勤。”丁未並沒有說得很大聲,但是也足夠讓裏面的宋師兄聽得清清楚楚了。

卷爾無語,不是她嫌累,是他每次都不耐煩好不好。明知道可能會被鎖在外面,可次次敲門的時候都氣得不行,一次比一次用力。她開門的速度已經由敲三下縮減到以下了,他還是不滿意。不滿意也只能這樣了,這裏又不是只住着她,難道要他每次上廁所,她都守在門邊等着不成?

這邊卷爾正忍不住腹誹呢,身後驚喜突現。宋師兄跟了出來,“那個,既然你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人到了樓下,他自己還琢磨呢,陸卷爾這個朋友,總是自說自話。他這麼能說的人,好像沒說上幾句就出來了。還幾句呢,打丁未出現,他也就走的時候說上一句話而已。

卷爾以為丁未說約了張濤只不過是他已是良心發現的解圍義舉,沒想到下午的時候,他真的催着她換衣服跟他出門。

可衣服換來換去,他就是不滿意。“你就沒有看起來能顯得大一些的衣服?”

對於自己買衣服,卷爾還處於摸索階段,因此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媽媽幫忙選的。裙子嗎?就是娃娃領,T恤大多是運動款,中規中矩,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不過,既然是去見丁未的朋友,既然他覺得不好,那就換唄。

她還沒喊累呢,丁未先投降了,“你還是穿之前的吧。”換根不換一個樣,就是耽誤時間。他其實並不是覺得卷爾的穿着習慣不好,以她目前的學生身份,穿得清爽大方,就是很合體了。但是帶出去又不一樣,這樣的她似乎跟他工作后的朋友圈子有點兒格格不入。為什麼帶她走?丁未沒去自習想這個問題。反正說出口了,就帶着唄。

卷爾本來對衣着沒什麼概念,這次被丁未這樣挑剔,直接影響了她的審美觀。以後她在挑選衣物的時候,總是牢牢的盯着那些略顯成熟的,影響不可謂不深遠。

見到聞名已久的張濤,同卷爾的想像沒有太大的出入,能扛動專業攝像機的,都是身高體壯、膀大腰圓的。他這人的表情很豐富,乍一見到卷爾,就開逗,“老弟,知道享受了,小酒、小菜配小妞?”

卷爾對這樣的調侃不以為意的,當笑話聽就好,任張濤把自己安排到他身邊。

“小丫頭不錯。”張濤的年紀並不大,三十歲左右,但是在卷爾面前也可以充大輩了。

卷爾來的路上,就下決心,牢記六字箴言——多看多聽少說,絕對不能因為她的失言給丁未惹麻煩。

“哪兒不錯,脾氣犟着呢,見人裝甜美罷了。”丁未點了幾個菜,這個館他們常來,彼此的口味都清楚,“劉姐呢,沒空?”

張濤看了一眼身邊的陸卷爾,點了根煙,沒說話。

“你去洗洗手,從這兒直走左轉。”丁未對卷爾說。

等卷爾走遠了,張濤才說:“你找劉姐,還帶一個來,不想幹了?”

“有什麼問題?”丁未知道問題在哪兒,但那不是他作為當事人該說的。

“你們倆成不成,都不該帶個人掃她的面子。”張濤跟丁未,一直是盡量綁在一起,西藏也是同進同出,相當於是同生共死一樣,自然有話直說沒什麼顧忌。

“我就是我,跟誰都沒倆兒這麼一說。”丁未說的斬釘截鐵,他在這方面,不願意有什麼不清不楚,尤其是跟工作夥伴。

“你堅持得怎麼那麼怪,守身如玉吧,倒是把自己的腎給搞壞了。”張濤的笑聲中不無幸災樂禍。男人嘛,喝酒泡妞就該是一起來,丁未就是這方面總是沒進步。不過也是,每次叫人,都感覺不是他泡人家,反而是他吃虧比較多。

卷爾洗手的時候故意多拖了些時間,回來的時候,丁未的身邊已經坐了一個人,很有魅力的一個女人。

“來,丫頭,這是我妹妹,不過你得叫姐。”張濤到底還是不想丁未把關係搞僵,倚老賣老的把卷爾劃歸自己的勢力範圍。

“劉姐好。”卷爾打了招呼才坐下。抬頭看看對面的丁未,他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樣的情況系啊,劉宇喬自然把卷爾當成張濤帶來的,親切的聊了兩句,話題就轉到工作方面,不再特意招呼她。

於是卷爾就很好的吃了一頓飯。由於最近一直幫丁未做選題,他們聊的大部分她也能聽懂,只是涉及具體的人和事,就完全是鴨子聽雷了。所以她表現出完美的前後一致,埋頭苦吃,就當聽不到。

就是這樣,她還被丁未消遣,“看來今天你收穫最大。”

“你真不在意?丁未這辦的叫什麼事兒!”羅思繹說著,突然瞪了一眼身旁的索朗,“你在底下踢我幹嘛,他辦這種骯髒事兒,還不讓人說了!挑這挑那,嫌卷爾拿不出手,他倒是別惦記啊!划拉到手了,還玩這種把戲。”

卷爾不得不承認自尊心是有點兒受傷的,但被羅思繹這樣說出來,就更覺得受傷,有點兒後悔把這件事就這樣講出來。“還好了,他其實沒故意做什麼,後來還是他送我回來的。”

“我跟你說,你光嘴硬沒用,跟丁未這樣的你得武裝到心臟,心都刀槍不入才行。”羅思繹明知道不能插手,只能每次都被丁未氣得直叫。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她出的有限的幾個主意,自己都覺得餿得很。

“你們的車怎麼樣了?”卷爾生硬的轉移了話題,車是他們的新財產,只不過剛剛提車的那天就撞了個微殘,始終沒送修呢!他們倆買車是為了方便看房,既然要買房子,以後裝修也用得着。索朗以前有證,但是考證之後就沒開過車,這次直接拿自己的新車練手,一點兒都不手軟。索朗開車,卷爾坐過兩次,感覺還算穩。

“還那樣,有了車就離不了了,我有時候買菜都得他開車送我去。改天再給它修修門面,沒啥大事。”羅思繹一提她家的新成員,馬上來了興緻,“我發現一個生財之道呢!”

“怎麼?”卷爾知道,這兩個人為了買房、為了結婚,到處尋找錢眼兒,努力往裏面鑽。

“我覺得我們有機會拉拉活什麼的,人家看我們是紅色捷達,總伸手。”羅思繹的眼神裏面充滿了憧憬,彷彿眼前都是廢物的人民幣,只等着她信手拈來。

卷爾看着說著說著就陷入賺錢美夢中的這兩人,不禁覺得自己是真的怎麼樣都跟不上他們的腳步了。說是戀愛吧,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過是這大半年,時間雖短,大起大落,什麼都按光速來。這會兒開始算計着過上小日子了,彷彿他們的生活原來就是這樣,以後也會一直這樣。

羅思繹送卷爾回宿舍的路上,她忍不住問她:“就是他了?”

“是吧,一輩子不知道,半輩子應該還能湊合著過。”語氣中哪裏有一點兒勉強,都是欲蓋彌彰的甜蜜。

“真好,小羅,我真替你高興,真幸福啊!”

兩個女孩兒手挽着手,就像她們當年無數次的在校園裏漫步一樣,彼此扶持着,信心滿滿的向前走。此時的她們都以為找到了一個相伴的人,把自己交付出去,就可以等着收穫幸福了。殊不知,瞬間的幸福感很容易完成,完整的幸福,卻又太多太多的條件,相對的,絕對的,不一而足。幸福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卻很難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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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共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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