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第三十七章 辦法
由古堡處逃出來已是第三天，用着趕路似的速度，艾爾三人很快地回到拉巴村。雖然行李留在禮拜堂，不過錢方面倒是隨身，狼狽地回到拉巴村后，三人倒是能夠在旅館的餐堂吃上一頓，然而即使美食在前，他們也不見得會吃得高興。
“怎樣，他不下來嗎？”問的人是嘉芙。
伊莉雅從樓梯處走了下來，當來到桌旁坐下后，點頭嘆道：“他說飽了。”
“怎可能，這些天內他已沒好好吃過東西，今次又…”嘉芙皺眉起來。
桌上雖有三碟食物，其中屬於她們的兩碟食物已是少了一半左右，唯獨艾爾那一碟只是沒了一點兒。
罷才艾爾吃了一點，便聲稱吃飽逕自離席，雖說伊莉雅有去追他，但他就是說吃飽，把自己困在房中。
“還以為有他喜歡的麥面會好一點，唉！”伊莉雅把自己那一碟食物推到一旁，她也沒心機繼續吃下去。
事實上，艾爾這些天來都沒好好吃過一頓，之前沒了行李，所以他們是過着野果充饑的日子，那時艾爾一日三餐，只是吃了一個野果就算數，彷佛不是為了吃飽而是象徵自己吃過東西而已。
嘉芙見着她也不吃，雖然沒學她一樣把碟子往旁推開，但明顯不想再拿起餐具，道：“情況真糟糕。“是的，由我認識他到現在。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他會這樣低落，以前無論遇到什麼事，他也沒像現在地糟糕。”伊莉雅說到這兒頓了一下，自責的續說：“該不會是逃出來后，做得太過份？我說了很過份的話。”
“我也有份說。”
當日他們逃出來后。畢迪瑪士達沒罵艾爾，但兩女卻氣上心頭，說了一些很過份的話，諸如膽小表、人格偏差者、冷血、沒用鬼等。雖隔了一會，她們的氣也消了，始終明白艾爾不是完美，但冷靜之下，她們都覺得那時說地話非常過份。
“那時他都沒回嘴，現在想想，當時最難受、難堪的人，應該是他才對。”伊莉雅懊悔的說。
逃跑的人是艾爾、決鬥輸地人是艾爾、忘記潔西卡的是艾爾，要說到難受，當時的艾爾比她們只高不低。但偏偏他忍了下來，反倒是自己二人卻沒法去理解和開解他，反而出口傷人。
“會那樣罵人諷刺，還說什麼聖職者，”嘉芙一臉慚愧，嘆道：“現在我們應該怎辦才好？”
這個問題真是難堪，今次要決定的事，不單沒艾爾支持意見，而且還要…
“肯定是要安撫他。”伊莉雅很老實的說。
開解艾爾實在是首要目標。就算不想承認。但他們的行動一直是以艾爾為首，作為冒險者，她們還不成熟，根本沒辦法解決畢迪瑪士達的問題，更何況這次要解決的人，主要是艾爾本人。
不能讓騎士隊知道和不能超過限時，這些都是畢迪瑪士達在他們臨離開又提出的限制，換言之，三人是只能靠自己去解決。就算可以告訴外人，不過一旦告訴別人，消息隨時外泄到騎士隊耳中，到那時只會更加惹出畢迪瑪士達的怒氣。
嘉芙苦笑道：“真想阿露緹娜女神能給我們提示。”
兩女頓時陷入了短暫地沉默，忽然間，伊莉雅神色一變。就像下了重大決定似的。握拳道：“不行，不可以這樣下去！”
“突然鬼叫什麼？”嘉芙按着胸口的說著。
“不是鬼叫。艾爾已經這樣子，我們怎可以消沉下去！我們應該給予他支持才對，之前已經沒做過什麼，現在不可能再待下去！”
“開解他…”
“對，不能放任他不管，先說清楚，就算不同意，我也會去的。”伊莉雅認真的盯住嘉芙，已下了決心把艾爾拉出消沉的深淵。
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認真的，這個時候，她是倔強、頑固得很，嘉芙壓根兒沒想過阻止她，除了知道拗她不過外，更大原因是她也不想狀況再膠着下去。
“不，我不會阻，難得會有這種好提議，呆看的確夠了，我們應該要有所行動！”嘉芙點頭地說著。
“唔——肚子不餓…”
在艾爾租下的房間內，艾爾頂着一張沒精神的臉孔，無力地躺在床上。
“我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我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好辛苦，腦袋亂鬨哄的。”
“好累…這麼躺着，死了或許更好…又要逃跑，嘿，我這一生到底何時才不用逃…這世界不正常的，為什麼我會遇上這種事？明明不要遇到就可以，不，為什麼要找上吸血鬼？又不是我的錯，又不是我想這樣…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又要逃…”
“喀喀”
就在艾爾兩目無神，儼如某種精神病人在喃喃自語間，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唔？是…誰？”
“是我，伊莉雅。”
“有什麼事？”艾爾坐了起來，伊莉雅會來敲門是不奇怪，倒是現在的他不想被麻煩，所以語氣也冷淡得多，連讓她進來的話也省下。
“嗯，有點事，我們進來了。”
“我們？嘉芙…等等，進來？”
艾爾省下讓她進來的話，而伊莉雅也不弱，省下了詢問可否進來地話，直接推開那道未上鎖的房門，跟嘉芙走進房中。
“們怎麼了？”
“就是有事找你…”說到這兒，伊莉雅看着艾爾即使坐着。也是坐得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皺眉道：“你要振作。”
“嗄？”
相信任何人處於艾爾地立場，都會有差不多反應。
“我們是來為你打氣的。”嘉芙說出自己的目地。
“幫我打什麼氣？”
“因為你很消沉，自從逃出來后，你就一直是這樣子。”伊莉雅回道。
一直都感到茫然。但是聽見伊莉雅地話，艾爾卻是心神領會，疑惑不再，道：“我…沒有消沉。我很好。”
“別說謊，你地消沉是騙不了人。”伊莉雅語氣有擔憂又有生氣地情感。
“那是們的錯覺，我為什麼要消沉，根本就沒這個必要。”艾爾冷然說著。
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尤其是自己這種亂成一團地狀況，他不要讓人擔心。問題是，現在他連保持形象的心力都沒有，甚至連抵抗兩女質疑的眼神的力量也沒有，他本能地別過臉，不敢正視她們。
“你明明就是消沉。你是因為敗給了吸血鬼神，而且逃跑時留下潔西卡，所以感到羞愧…”
嘉芙說到此處，艾爾就像被撩動到傷口，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道：“根本沒這種事。”
看着他明顯不過的撒謊行為，伊莉雅感到一絲不耐煩以及更多傷感，雙手拍上他的臉頰，硬是把他的頭扳回來。哀傷的道：“就是有這回事，如果不是那種原因，那你一定是因為我們說了過份話，才會這樣子消沉，是不是這樣？”
當說到過份話，嘉芙也是泛出哀傷的神情，咬着下唇不語。
“不…不是那樣地。”
“別說謊，我會聽得出來、我會看得出來！”
“我沒…”
伊莉雅緊盯住艾爾，而艾爾則是不敢正視她。雖然視線極力游移，但是每當瞄到伊莉雅那雙漂亮，彷佛能看穿自己的眼眸，他就感到難以招架。
片刻的無聲角力過去，他嘆道：“是，我承認消沉就是了。但是跟們的話沒關係。逃走時我已經有心理準備…”
伸手把伊莉雅的手拉下來，艾爾就像斗敗了的狗。毫無精神和威勢，垂頭的道：“…我只是看不起自己，我根本沒自信回去再決鬥。”
“這很正常，對方是吸血鬼神。”面對神，會沒自信可不是丟臉的事，伊莉雅是想傳遞這種意思。
然而艾爾卻是抱頭道：“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我也知道沒自信不是奇怪，但我不行，是以劍士姿態來挑戰我，但我逃了出來，我徹底侮辱了自己劍士的尊嚴，我討厭這樣地自己！我連讓自己自豪的尊嚴也親手拋棄，我差不多是一無所有，除了不值錢的命外，我已經什麼也沒了！”
“你怎會什麼也沒了？”
本來兩女都以為他只是在純粹發泄，誰料得到，當伊莉雅柔聲說完后，他卻是叫道：“是的，我還有什麼剩下來，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我根本沒擁有過什麼，現在連劍士的自尊也丟下！”
“艾、艾爾，你沒事…”
當伊莉雅想伸手去摸他時，艾爾卻是大聲的道：“別碰我，我和們不一樣，我根本不像們，所以別接觸我，拜託！別碰我這種廢物！”
本來還以為艾爾是一時灰心，但聽到他越說越激動，兩女心中泛起了不安的漣漪，感覺上，她們是在不知不覺下揭開艾爾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一個超出她們一直所想的黑暗面。
“艾爾，你冷靜一點，你才不是廢物。”
如果他是廢物地話，那自己和伊莉雅恐怕是廢物中的廢物。嘉芙可不能接受艾爾會這樣如此批評自己。
“我已經很冷靜！就是因為冷靜，我才會這樣說，因為這是事實。一個沒用，而且連目標也沒有的人，不是廢物會是什麼？現在我連自尊也沒有了，我十多年來的努力給否定了，除了廢物之外，還可以是什麼？現在我連冒險自信也沒有！”
“但你還有性命。”伊莉雅想這樣告訴他。
不過沒有雙手抱頭的艾爾，即使沒眼神接觸，卻像讀出她想說什麼，道：“不要說我還活着之類的話，這麼冠冕堂皇地話，我不想聽！沒有自尊、沒有自信，活着也不過只是活着、只是存在着罷了，這種連螞蟻也能有地活着方式，我為什麼要這麼痛苦去接受！痛苦到我連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呀！”
一連串的話過後，房中只聽見他急而輕地呼吸聲。
懊半晌，當他的呼吸聲回復平常后，他的手也放下，擱在大腿上。
伊莉雅跪在他的身前，以充滿溫柔、歉疚和不忍的氣息，輕輕地按着他的右手，道：“在一起也有半年了，我知道你喜歡吃麥面、知道你喜歡藍色，我一直天真的以為已經知道你很多很多，但原來我一直都沒發覺，你的劍是握得這麼辛苦、這麼沉重。”
輕撫着艾爾的右手，伊莉雅真是感到很慚愧，她想不到艾爾的劍雖然強，但也脆弱得很，連一次失敗也不能承受。
莫說他一人，就算把他換成一座神殿的總戰力，她也不會覺得中途逃走是不能接受的事，逃走也是要有相當勇氣，更何況他是獨力迎戰畢迪瑪士達。
“每次的戰鬥其實也非常擔心失誤吧？”伊莉雅身後的嘉芙一臉憐惜地說著。
艾爾沒有回話，但也沒反對，默認着這個事實。
瞧見艾爾那種失神樣子，伊莉雅和嘉芙覺得一陣心痛，或許這是她們第一次意識到艾爾是比她們要年輕的男生，會比自己厲害，原來是要付出很多。
“可憐的艾爾…不過你不是什麼也沒有，我們兩個還在這兒，不是嗎？你不可以否定同伴，在每次戰鬥，我們都是把性命交給你來守護，往後也會是這樣，難道你要否定我們嗎？”
如果以前沒發覺，那現在就要努力，既然知道了，便是不能看着他消沉。
“怎可能！”對他來說，兩女實在比自己亮麗得多、耀眼得多，他怎可能會否定她們。
“這你不就是還有我們嗎？而且…”
伊莉雅說到中途，嘉芙可是插話進來，雙手拉着黑星，坐到艾爾的身旁，把劍柄遞到他的胸前，道：“而且黑星還在，作為劍士，最要緊不是劍嗎？黑星沒拋下你，你也沒拋下它…即使受傷，但仍把它帶離的人，不是我或伊莉雅，而是你親手帶它離開那個地方。”
“沒錯，你沒有放棄劍士的自尊，即使你自認為敗了，但你還不是握劍逃出森林嗎？這就是證據，如果你真是失去所有的話，你不可能會有握劍的勇氣！”
聽完伊莉雅這番話，艾爾的視線不斷在兩女臉上游移，最後當他看着黑星時，呆然的表情漸漸綻出一抹感動似的淺笑，然後提起左手，摸到黑星的劍柄…緊握。
“是呢，看來還未到放棄時候…還可以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