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上帝會守護我的智薰
幾乎每一個女孩在年少時都曾懷着虔誠的心情仰望過愛情。夢想中的那個他會如約而來,他眼神清澈笑得很好看,他手心溫暖帶我們脫離孤單,甜蜜地親吻,說著不離不棄。這愛彷彿永遠,這愛讓我們成了守望麥田的那隻小狐狸。一個人無憂無慮生活時並不會孤單,深愛一個人卻沒有他陪伴時才最寂寞。如果作者和筆下人物可以有一場對話,我很想問蘇智薰:你這麼喜歡羽野,會不會也常常感覺到寂寞?拋開所有的光芒,智薰又何嘗不是帶着仰望的虔誠去期待一場愛情?她跟所有的普通女孩一樣,多想有人能執起自己的右手,邁上紅毯,在神的面前發誓不離不棄。年幼時的生日會上,當她的視線落在神情寥落的千羽野身上時,就再也挪不開。他是她掌心中無法逃避的劫數,他是她的眉心疼痛美麗的硃砂痣。他是她命輪里寫得最深最美的“離”字。詞人魚玄機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羽野是有情郎,可惜他的情始終不曾落在蘇智薰的身上。笑得又甜又暖,彷彿花朵怒放的久美擊中他內心最柔軟的位置,以為除了智夏不會再付出感情的羽野義無返顧地愛上了久美。於是,一直守侯在羽野身後的智薰,又是空落落的獨自一人了。母親曾經告訴她:千羽野這個人的命,註定是屬於蘇智夏的。可是智薰呢?她真想問母親,那她的命是屬於誰的呢?後來,她漸漸習慣一個人在台上寂寥地唱歌,一個人撐傘走過滿天雪花的大街,一個人面對千萬人的歡呼,一個人面對繁華種種。她習慣了站在羽野身後,看着他幸福時,就默默為他高興;看到他跌得鼻青臉腫,就為他擦淚,看他哭得像個孩子。他們是可以抱頭痛哭、親如兄弟姐妹的好朋友,他們也是兩顆遙不可及的小行星,在各自的軌道里兩兩相望。她一直在盼望他的靠近,期望卻每每落空。“羽野,如果友情也是一種愛的話,你有沒有愛過我?”終於,幾臨絕望的她這樣問他。她愛他,低到塵埃里。一直能理解智薰失去羽野的心情,儘管她只是我筆下的一個人物。但寫着寫着,這個女孩彷彿已經成為了我的好朋友。失去心愛的人,是一種很酸的痛。朋友的安慰和自己的發泄都治癒不了根本,只有時間能緩慢地治療它。可是時間怎麼會流淌得這麼緩慢,即使在他離開很久很久之後、在做噩夢的半夜醒來時,還是會沒出息地淚流滿面。“為什麼你始終不愛我?”“為什麼付出了全部換來的還只是失落?”這樣的問題折磨着每一個失戀的人,也折磨着智薰。喜歡的時候飛蛾撲火,失去時才痛徹心扉。在久美和朔月都離開后,千羽野這個人索性從智薰的生活里消失了。在《青貓》裏,她蛻變成為安靜恬淡的女孩,只是心裏還有些許不甘。隨着滄冷的出現,再深的傷口也會漸漸痊癒。——然後留下一個小小的疤。她彷彿有一點點想通,浮生如夢,一墮十劫。怎麼能人人得圓滿呢?有一時的安穩已經是福分了。她曾傾盡全力地付出,儘管換不來他的愛情,至少換來了一句“如果友情也是一種愛,那我一直深愛着你”。歌手大塜愛在《戀愛寫真》裏甜蜜憂傷地對心愛的人唱:“只是愛着你,愛着你……”只是愛着你。愛着你微笑時嘴角的弧度,愛你吃飯時孩子氣的樣子,愛着你灌籃后帥氣的轉身,愛你明媚如春的笑容,也愛你眼神里偶然流露的傷情。這樣純凈美好的心情,像小時候遺落在原野那個白色的風箏。多年後想再去找回它時,發現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遲遲沒有發生的故事,那麼一定是緣分不夠。我想羽野和智薰的緣分只修到“朋友”,還沒有修到“戀人”。在羽野終於回來見她最後一面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智薰雖然睜不開的眼睛,卻嘗到了羽野的淚水。這淚水的味道她從不曾忘記。這一刻,智薰終是釋然了。她儘力了,她儘力地去爭取和付出過,終於問心無愧地說放棄。終於可以笑着流淚。捨得,捨得。真是有“舍”才有“得”。放開羽野的手,她才遇到了更加珍貴的滄冷。神秘的滄冷帶着光芒而來,他曾是那麼驕傲的人,如今甘心拜倒在她的裙下。寫下這個結局的我,由衷地欣慰,並且準備開始寫另外一個故事——《初吻的左臉頰》。那個故事裏的女孩,有跟智薰一樣美麗的側臉和淡定善良的心。她們一個叫星見,一個叫落微。、“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這兩句詩其實已經說出星見和落微各自的歸屬。四年前,十七歲的落微是瞳的女朋友,她在回家的電梯裏被神秘人虐殺,案件沒有任何目擊者,電梯監視器也沒能錄下監視錄象。唯一的線索是落微在進電梯的前一刻,曾經發手機短訊向男友瞳求救:“我好害怕,怎麼辦?!它在跟着我!”四年後,瞳的第二任女朋友星見同樣神秘失蹤,在失蹤前一天,她也發了相似的手機短訊給瞳:“瞳,它跟着我,它一直跟着我……”如果星見、落微和智薰能見面,她們一定會相逢恨晚。磁場相同的小行星們,終究會得到相遇的機緣。我不知道星見和落微在尋找愛情的路上還要走多遠;我也不知道智薰是否還會在夜裏想起羽野手心的溫暖。她們是盛放在芸芸眾生中艷麗清絕的花朵。上帝溺愛她們,才故意賜予劫難種種,然後冥冥中默默守護着她們。上帝會守護所有善良的孩子;上帝會守護我的智薰。———桃子夏,於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