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5 罪證·隱形兇手
怎麼是你?仙道綾正在房間裏發獃,忽然看到川島千推門進來。
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
我們找個地方聊吧。綾戴上墨鏡,和她一起出了門。
她們在一個水岸餐廳坐下,侍者端來了新鮮椰子。陽光讓島上的一切都無處隱藏,這是個透明的地方,像是藏不住任何秘密。但秘密卻固執地存在着。
你相信柏原是兇手嗎?千看着她。
綾摘下眼鏡,看着海面。我不知道……理智與情感,不就是這個問題嗎?你呢?你是否相信?
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是他。可正像你講的,理智與情感,這樣的問題有時會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警長他們擺出的一個個證據都讓人無話可說,從理智上看,柏原已經是個兇手了,不過我始終無法過情感這一關,即便他不是我男朋友,即便我們的感情沒有這麼深,我同樣不相信他會殺人。他是那麼善良,要是他都成了殺人犯,那世上還有好男人嗎?
千的話同樣也是仙道綾想說的。
現在兩個人心裏都有對方不知道的東西。
千一直被仙道光所說的那些話困擾,柏原在越南餐廳和那個服務員說了些什麼?他在中央公園的突然失蹤是怎麼回事?在飛往普羅沃的飛機上隱藏了什麼秘密?
還有他的那個數碼相機。奇怪的是這個數碼相機已經不翼而飛,只有那些照片,那些鏡頭,留在了她的腦海里。仙道光似乎已經發現了柏原的秘密,他一次次提醒着我,而這些秘密,我都沒有真正發現。這會成為柏原殺他的又一個動機嗎?情殺?真的是情殺那麼簡單?
而綾正默默地回想哥哥寫的那些日記。
日記記錄了從他注意到千的那一天起發生的故事。先是派人偷拍,跟蹤,到自己跟蹤……他把她的照片貼滿了牆壁,他和我打賭千和柏原是否會因為金錢和誘惑而分手……他把千帶到海底的玻璃屋,想變成她的夢幻王子……他讓她看見柏原和我在一起,並勸千離開這個不夠愛他的男人……他跟隨她去美國,一路陪伴,發現了柏原的種種異常……他提醒她,他更想保護她……
你知道,柏原是個好人。千彷彿自言自語。
好人也有犯錯誤的時候。綾突然有一股把所有的東西都告訴千的衝動。她極力壓抑着,那種慾望就像一隻蘇醒的怪獸,時刻想要衝出牢籠。
千看出她的表情有些異樣。綾,你是不是想說些什麼?
我……我看到了哥哥的日記。也就是警方說的那些電子文檔。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東西,警察是不會認定兇手就是柏原的。
可以告訴我內容嗎?這個線索太重要了!我必須知道!千抓住綾的手,眼睛裏充滿了渴望。
不,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
川島千,你要知道死去的人是我的親哥哥,我不想太多人分享他的秘密……
可這關係到是否能找到真正的兇手啊!
真正的兇手?現在,證據明明就擺在那裏,物證,指紋,動機……雖然我相信柏原是好人,但我怎麼說服自己忽略這些事實?
動機?那威脅你的那些人呢?那些一直想要搶奪遺產的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不是也有動機也有可能嗎?既然在東京就不停給你施加壓力,為什麼就不可能想盡辦法對付你哥哥?千也激動起來。
綾嘆了一口氣。把頭深深地埋在胳膊里。
兩個人忽然都沉默了。
千覺得一切的發展超越了自己的想像,已經陷入了一種完完全全不可掌控的狀態。
柏原在拘留室默默坐着。他也為警察得出的結論而震驚。
我是兇手?我把仙道光殺死了?
天啊,在我的記憶里,幾乎沒有這個人的影子,我們沒有見面,沒有交談……我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衝突,能讓我置他於死地?不!我不會殺人的!我連一隻小動物都不忍心傷害,怎麼會殺人?!
柏原……他忽然聽到千的呼喚。
她在隔窗外看着他,帶着一絲苦苦的微笑。
千,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他卻想抱着她大哭一場。
我們必須先把你的病治好。只有讓你恢復記憶,才可能有其他的轉機。她摸着他的臉。別擔心,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對,先把病治好……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滿孩子一樣的依賴。你相信我嗎?我真的不會去殺人的……
我相信你,相信你。她咬着嘴唇,心亂如麻。
又是一個黃昏,日方來的調查人員和島上的警察商量着遣送嫌犯回國的事宜。
千匆匆敲開了門。大家停了一下又繼續討論。
明天就回東京吧。把證物及調查資料全部帶回去。還有仙道光的遺體,他妹妹也強烈要求要早點送回本國去。大家看怎樣?警司徵求警員們的意見。
千搶着回答,明天就回東京?警司,是不是等柏原恢復記憶了再走……
你不是早就說要回日本了嗎?
可現在這樣的情況,令我覺得很不安。警長,各位警員,現有的種種證據都讓柏原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這無可厚非,但嫌疑畢竟只是嫌疑,我們不能武斷地說他一定就是兇手。何況柏原已經喪失了一部分記憶,恰恰就是最重要的這一段時間內的,他自己也很痛苦,我也想儘可能幫他恢復記憶,讓整個案件的偵破更加完整。如果明天就回東京,接下來要履行的程序幾乎讓柏原沒有太多翻案和辯護的可能,而想要在事發地點重新取證也是相當麻煩的事情,我擔心一絲紕漏就會釀成大錯……
這麼說,你還是不相信柏原殺了人?有警員打斷了她,是不是因為你們私人感情的關係?川島小姐,法律講究的是證據,不是情感。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法律也不容許誣陷一個好人,對吧?我想做的,就是把錯誤的可能降到最低。這就必須把一些疑點一一破解。首先是喚醒柏原的記憶,還有,如何排除此案與遺產糾紛的那幫人無關,而且,我一直還有一個疑問。
哦?警長也抬頭看着她。
警長,救援隊是在數海里之外的荒島上發現柏原的吧?
沒錯。
我查過那幾天的天氣和海浪數據,並沒有大風,浪也很平,柏原和仙道光一同在西凱科斯島下水,他怎麼會漂到那個荒島上去?根據洋流的方向,他如果在水裏漂浮,應該是會漂向東凱科斯島,除非是他自己游到這個方向去,試想一下,十幾個小時泡在水中無法進食的人,怎麼會有力氣游出數海里的路程?
這個嘛,說的也是……警長和警司交換了一下眼神,微微點了點頭。
還有,柏原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昏迷狀態,他應該是頭部受到了重創,但我很奇怪,他身上其它地方竟然一點傷痕都沒有。如果真的是撞上了礁石,總會有一些連帶的皮外傷吧?這又是為什麼呢?
我們好像忽略了這一點。警長點燃了雪茄。千,你說得很有道理,這些疑點確實還有進一步調查的必要。藤原警司,你看呢?
警司思考了幾分鐘,站了起來,這樣吧。我們一部分人先運送仙道光的屍體,保護仙道綾回東京去,留下幾個和千、柏原一起,把剛才說的情況再仔細調查清楚。
太好了。謝謝。千向大家鞠了一躬。警察們都為這個小姑娘對案件理解的透徹和對愛人的深情嘖嘖稱道。
仙道綾提出在離開這個地方之前,想去哥哥遇害的地方看一眼。
警長安排千和柏原一同過去。看看能否幫助他找回一些失落的記憶。
西凱科斯島上的粉紅火烈鳥全部離開了內湖,來到了海邊。它們像一片桃色的迷霧,讓整座島嶼充滿了浪漫而奇幻的感覺。
這裏真美。只是美得讓人心疼。綾從快艇上下來,一踏上沙灘就有些感傷。
特克斯群島中最好的潛水海灣就是這裏了,水下有很多珊瑚礁,有玳瑁,綠甲龜,遠一點的地方還可以找到寬吻海豚和座頭鯨……千介紹着,這些話既是對綾說,也是對柏原說的。
哥哥就是在這裏下的水?
不,是在這兒。千走到一片沙地,停了下來。
海水輕輕舔着沙灘,幾隻小寄居蟹驚慌地逃開,幾隻剪嘴鷗在海面低旋徘徊。
那天我從內湖看完火烈鳥,就看到仙道光和柏原換好了潛水服準備下水。他們沒有任何不對勁,入水前,都笑着向我揮手。那天的陽光比今天的還要透明,我跑向淺水,還可以看見他們在水下的影子,但是,慢慢,慢慢,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你是說,你離開了一會兒?柏原突然問道,那有一段時間就只有我和仙道光在這裏?
是啊。大概十來分鐘吧。我拿着你的數碼相機,拍了不少火烈鳥的照片。
數碼相機?我記得自己來美國的行李中根本沒裝數碼相機,真的。
這就奇怪了,我明明用它拍了照片,後來,這相機也不見了蹤影。
是不是那裏面還有其它東西?仙道綾很敏感。嫌疑人常常會毀掉可以成為證據的物品,你看,現在所有的物證都是在我哥哥的遺物里發現的,而兇手留下的東西里幾乎沒有可疑的物件,我想,他一定是處理過了……她邊說,邊看着柏原,那眼神很複雜,有恨,有困惑,有心疼。
柏原聳了聳肩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千微微一笑。有道理。相機里的東西我也看過,但並沒覺得有什麼可疑的。她不想說出那裏面照片的秘密,這是對柏原的保護或是別的什麼,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咖啡桌,藥瓶,仙道光的照片,柏原的胳膊,陌生女子的紅色指甲……這一切聯繫起來,千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柏原,讓我看看你的胳膊,左邊的那隻。
你又不是沒看過。柏原感覺很新鮮,把手臂伸到她面前。你瞧,沒什麼特別的吧?
我忽然想起,你到美國來之後,這裏一直貼了塊膠布,你還有印象嗎?千摸着他左臂靠近手肘的地方,這裏一點印痕都沒有。
我貼膠布幹什麼?好像這裏沒有長東西,也沒有受傷。
真的?
我發誓。
千之所以想到這個問題,是又想起了照片上的一個細節。那隻手臂,柏原的那隻手臂,上面有一個六角星的紋身……如果那不是柏原的手,還會是誰?而他明明就是拿相機拍照的那個人!
你們在說什麼呢?綾走了過來。柏原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他沒想起什麼,我倒是想起一些東西。千覺得這些疑點如果用她這個假設來解釋,都可以行得通,只是……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個人並沒有死!
你想到了什麼東西?
保密。
千拉着柏原的手走到另一邊,綾哼了一聲,走向岸邊的快艇。警長,我們回去吧。
都看過來?你哥哥此刻一定在天堂看着你,所以不要太難過了。警長一邊安慰鬱鬱寡歡的綾,一邊準備發動小艇,招呼千和柏原上船。
我們還想去那個荒島看看……千大聲喊着。
下次吧。仙道綾他們下午就要離開普羅沃回東京了。
柏原極力從所見所聽的片段中搜尋着記憶,卻仍然一無所獲。他也問千,你想到什麼了?告訴我總可以吧。
這個秘密,現在只能我一個人知道。千的眸子閃着水晶一樣的光芒,等我查清楚了,一定會讓所有的人大吃一驚。
快艇就要離岸的時候,一艘舊帆船開了過來。
上一次來潛水的時候,也有這樣一艘船停在海灣里。千念叨着。她提醒警長,快看看船上有些什麼人,上次我也看到這艘船了,而且在事發之後,它也不見了蹤影……
好,我們去看看。
船上是一個頭髮鬍子都白了的老人。裏面破舊不堪,一隻鯊魚的巨大下顎很嚇人地掛在駕駛艙里。
你好,我是警察。警長亮出了他的證件,請問你是島上的居民嗎?
是啊,就住在普羅沃的恰恰村,我發誓我可沒犯過什麼事兒,警官。
你不用擔心,我只是找你調查一些事情。警長在船上四處走着,船艙里堆着一袋袋的飼料,沒看到其它可以的東西。
我打了三十年的漁。去年村莊裏說需要專人來這個島上喂火烈鳥,我就申請過來了,反正我有船,家裏也沒有其他人,很方便……
您是來喂火烈鳥的?綾的眼睛瞪得老大。今天鳥兒都來到海岸上,是不是在等你?
沒錯,它們知道我要來就會到海邊來聚集,餵食的時候又會回到內湖。每次飼料都是投到內湖的。
千也湊到他身邊,老人家,你還記不記得大概4天前有幾個人在這裏潛水?
老人沉思了一下,連連點頭,記得,記得,是有兩個人在潛水,我看到他們的快艇了,就和你們今天這艘一樣。
那他們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這我倒沒注意,只是在我的船準備離開的時候,有個穿潛水服的男孩突然從海里爬上船來,說是他腳抽筋了,要馬上趕回度假村,可是路程行到一半,他又跳下了下去,我一看,又有一艘快艇把他接走了,而且並不是開往度假村的方向。這可真有點奇怪。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警長和千對視了一眼,緊張地問。
上帝作證,我說的都是實話。這時,老人突然盯住了柏原,哎,那天那個人,好像就是這個小夥子啊……就是你,對不對?
柏原邊搖頭邊擺手。他已經在各種各樣的推斷和猜測里徹底暈掉了,他真希望這場失憶症能夠再嚴重些,要是能忘掉所有的事,忘掉自己是誰該多好。
這個意外的收穫讓案情有了新的進展,也多了更多的疑點。
根據老人後來對那個男人的外形描述,坐他的船離開的人就是柏原。但問題是,誰中途把他接走了?看來他並不是一個人作案,還有其他人接應!
那個老人所說的話,再一次證明柏原就是兇手。警長和千在海邊走着,他忽然停下來看着千。你還相信柏原沒有殺人?
警長,你覺得情殺可能涉及兩個以上的兇手嗎?
一般情況下不會,但也不排除還有其它動機。
其實動機只有一個,而我覺得和感情無關。我們逆向推理,假設兇手就是柏原,他一定只是這個周密計劃中的一個小環節,如果說遺產案中威脅仙道綾是第一步,那麼謀殺仙道光只是第二步。接下來還會有第三步,第四步……
可柏原為什麼會卷進遺產案,並成為兇手?
這也是我想要證實的地方。千揀起一個貝殼使勁扔進海里。警長,你能幫我個忙嗎?
你說。
我想看看仙道光的日記。我猜,裏面一定有很多關於柏原的細節……它們對我很重要。
這個文檔我們已經取證了,我們警方的意思是不予公開,畢竟要考慮到死者的私隱,不過你既然已經參與調查,那我就想辦法讓你看看吧。
謝謝你。等我查明真相,一定請你吃大餐。
呵呵。希望一切如你所想吧。
警長帶着千來到資料室,打開了電腦。
仙道光的日記很多,也很詳細,千緊張不安地點開文擋,一篇一篇的看着。
朝聖一樣的愛情。她腦子裏忽然恍過這樣的詞彙。在仙道光的日記里,自己就像個公主,像個女神,他對她的愛意深邃卻又不是佔有。他那大段大段獨白一樣的文字,讓千有些震驚,她像雕像一般呆在那裏一動不動。
嘿,你看到什麼了嗎?
警長的話讓她回過神來,她喝了點水,深呼吸一口氣,對自己說,千,不要分心,不要胡思亂想,好多事情還等着你去做……——
我站在對面的街道上,他那身冰藍色的衣服刺眼極了,就在我看到他們擁抱的一瞬,我感覺自己渾身佈滿了槍眼……
為什麼我的每個心愿都只是幻想?飛機上的邂逅不屬於我嗎?她就這麼不在意?柏原如果晚來三天,也許一切就會不同。
今晚,那些花就算擺滿了她的房間,也是失去靈魂的……——
這一篇,是柏原來到紐黑文那天寫的。千回憶着。柏原的記憶在這個時候就已經丟失了,可當時見面的情景並沒有任何的不對頭,只是,只是他穿着一件平時很少見的亮眼上衣,他的胳膊上貼着膠布,他用帽子壓着臉跟我說你認錯人的時候,確實有點陌生——
他並不像我想像中那麼好。
三個人走在一起,他似乎總是心神不定,視線漂移,他關心的只是自己,而我實在不明白,一個來美國找自己女朋友的男人怎麼會是這種反應。因為有我存在,他在千面前常常表現出吃醋的樣子,但我總覺得他像是在演戲。這不是我的臆想,我看到他和一個女人在街頭私密地聊天,看到他牽她的手……
可憐的千。她應該知道這些——
看到這裏,千又愣住了,她似乎也記得自己看到柏原在街上和一個女子在一起聊天,但,仙道光說的都是真的嗎?她是誰?會不會是照片里紅指甲的那個女人?她壓抑着情緒,繼續往下看——
我已經很滿足了,因為可以和千一起去旅行。就算是當個陪襯也無所謂,至少,我可以保護她,可以多一些看到她的時間。
柏原跟我說話的時候總是言辭刻薄,他似乎擔心我發現他的什麼秘密,而我,偏偏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今天在越南餐廳,我聽懂了他們的越南話。女服務員問他為什麼沒有帶女朋友過來,他有些尷尬地答了一句,她回日本了。看來,他以前常來這裏,我覺得很奇怪,他不是才從東京來美國?為什麼會對紐約的這家餐廳如此熟悉?千此刻就坐在她身邊,服務員卻視而不見,這麼說來她問的那個女朋友是另外一個女人……
柏原是個虛偽的傢伙,這一切都太可疑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仙道光一直在提醒我越南餐廳,一直在暗示,說柏原其實並不夠愛我……千這才恍然大悟。但她並沒有責怪柏原,因為這些證據只是更加驗證了自己的那一個猜測,她越來越肯定,越來越肯定——
她為他擔心的樣子真讓我難過,也讓我心疼。
誰會相信呢?柏原在中央公園失蹤,就在我和千的身邊?我死活不認為他真的是迷路了。公園旁邊就是一幢巨大的建築,那個有隻天鵝的,大名鼎鼎的整容醫院。我甚至懷疑這個柏原是不是另外一個男人整容變來的。呵呵,純粹的瞎想。她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溫和善良,還有些羞澀,但現在的他,哪有一點從前的影子?如果一個男人變了心,連全部的個性都一同改變,我就覺得他不算個男人。
我沒有在自己房間裏。而是出門找他。或者說,想發現點什麼。
在整容醫院樓下的便利店,我看到他了。買了一袋東西,邊聽手機邊上了的士。我也打車尾隨在後面,一直到聖馬克廣場才停下來。
又是那個女人!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來見她!
我從一個櫥窗後面看着他們。她一頭誇張的捲髮,墨鏡把臉遮住了三分之二。
他把袋子遞給她,她摟着他的肩膀,又從提包里拿出什麼放到他手裏。兩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副情侶的樣子。
我在酒店樓下的公用電話亭撥通千房間裏的電話,想把看到的一切告訴她,但聽到她的聲音又無從開口……——
這是柏原在紐約失蹤的那天晚上寫的。千搖了搖頭,他說的對,這個柏原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當時我哪裏會想到這些,我一晚上擔心得要命,誰知他是跑去見那個女人……仙道光竟然早就知道了,那個電話,原來是他打的!——
剛剛到達普羅沃,這裏很美,但我的心情還是好不起來。
我在飛機上該不該那樣做?
警察搜查飛機的時候,我看到柏原的神情有點不對勁,他總是盯着自己的行李架,像是有什麼東西藏在裏面。
警察從廁所馬桶找到一個玩具手槍,然後都下了飛機。這時,他起身從包里摸出一樣東西往洗手間走……我默默地跟着他。
他回到位子,我進了洗手間,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抽水馬桶,裏面竟然又有一個塑料包!我摸了一下,是槍。還會是玩具手槍嗎?恐怕不會。
他最後一個下飛機,我猜,他去取了那個東西……——
柏原在飛機上藏了把手槍?千看到這裏的時候差點叫出聲,他要手槍做什麼?誰給他的?仙道光死後,在柏原的行李中怎麼沒有找到這把槍?謀殺仙道光和柏原這一路的行為有什麼聯繫?他是否已經發現自己的秘密被泄露?而殺人動機是為了滅口?
當然,現在所有的推論都是以柏原是兇手為前提的,千邊看邊喃喃自語。
警長笑了笑。千,其實你說的這些,我和警司他們都討論過了。案子的疑點太多,可能還涉及到另外幾個案子……
你們也想到了?
聽說一度在東京沸沸揚揚的hnd失竊案,裏面有個重要的人物……
看來我們都想到一塊去了。警長,這是個大膽的設想,為了找到證據,我必須先回東京才行。
你不是說要陪着柏原恢復記憶?
這個……那我就抓緊時間陪柏原吧。你能幫他保釋嗎?
警方現在放出認定柏原是兇手的消息,是為了不驚動其他人,操作上還是要按流程來,他不能被保釋,但可以有特殊的康復措施……你就放心吧。警長眨了眨眼睛。
千此時感覺胸有成竹。她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而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想,那也意味着恐怖的陰雲壓根就沒有散去,她,柏原,仙道綾,可能還有更多的人,都處於一個相當危險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