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初·映像-1
上第一章最初·映像
我聽見花開的聲音,記憶中盈滿了那一種少年的芬芳。
我記得那一張張歡笑的容顏,明媚陽光下曾是我們如此快樂的身影。
我忘不掉那純白色的流年,就像是盛放在夏季的木槿花,一切不是轉瞬即逝的浮光掠影,而是永遠的刻骨銘心。
(一)
下午,天熱得就好像是發了瘋。
安夏覺得自己也快瘋了。
她滿頭大汗地背着小提琴,一手握着手機,一面用幾乎令人尖叫的速度衝進位於帝豪大廈頂層的KTV,看都不看那前台一眼,兩眼發直,心急火燎地往3號包間奔,緊接着一腳就踩到了尹翌的臉上。
那一腳踩下去,軟軟的,讓安夏一度錯覺自己踩到了狗屎,當然在這種豪華典雅的KTV大廳里是很難踩到狗屎的,所以安夏心有餘悸地低下頭,看到的是腳底下尹翌那張帥帥的面孔已經被自己踩到扭曲。
安夏一下子就懵了。
他們保持這樣的姿態沉默地互望了大約十秒左右的時間,久到尹翌覺得在她的腳下,自己半邊臉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最終打破這沉默的還是安夏,她用一種彈跳的姿態從尹翌的臉上收回自己的腳,那一彈之下,尹翌覺得自己的牙似乎發出了“咯嘣”的一聲,緊接着,安夏發出了毫無意義的驚叫聲,“啊——?!”
尹翌沒有空搭理她,他還要前進,他在安夏的面前,正在以一種極度認真地表情趴在地上順着鋪着地毯的走廊往前台爬行,安夏忘記了剛才在電話里威脅她如果十分鐘內不趕到就宰了她的“魔鬼”,石化了一般地看着尹翌在地上匍匐,直到他頭也沒回鄭重其事地把一句話扔給她。
“你有點品味行不行?多大了還穿麥兜。”
石化的安夏瞬間傻了,她茫然地看看自己身上,連衣裙,琴盒,檢查無誤之後確定沒有麥兜圖案,她抬起頭來就要張口反駁已經吸引了大廳里眾多目光的尹翌,卻一下子意識到尹翌說的是什麼,臉“轟”的一下,漲得通紅。
“尹翌。”
當那一聲傳來,尹翌已經用蛇的姿態爬到了前台,前台的兩位漂亮的接待姐姐笑咪咪地看着他一路爬過來,那目光讓尹翌覺得自己的犧牲還是值得的,就聽得包廂口傳來安夏的叫聲,他回過頭,看到安夏的表情相當糾結與痛心,“尹翌,你怎麼能這樣,你現在是要偷看兩個姐姐的內褲嗎?!”
尹翌的脖子一下子僵硬。
他緩慢地回過頭來,看着兩位前台姐姐都尷尬地收了笑,用一種“防備色狼”的面孔對着自己,她們並着雙腿朝服務台裏面退了退,並且把服務台上的花瓶往外推了推,那花瓶要是掉下來絕對能把他砸暈,尹翌趴在地上,面紅耳赤,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說道:“姐姐,請給我一張面巾紙。”
“小槿救命啊!救命啊!”
安夏尖叫着一路衝進包廂並猛甩上包廂門,接着,在她的身後撞開包廂門的是面容不可不謂之猙獰的尹翌,他一個箭步衝進包廂,安夏已經扔掉小提琴盒,竄到了沙發上猶如一隻猴子般上蹦下躥胳膊飛快地上下揮動,憤慨地控訴,“尹翌不要臉,不要臉,你是高中生又不是流氓,不只偷看了我的內褲,還偷看兩個姐姐的,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是我的恥辱,我要跟你分手!分手!!”
尹翌的臉完全黑了,衝上來就試圖給安夏“消音”,安夏利索地跳到了另外一個沙發上去,那衝勁差點沒把一直安安穩穩坐在沙發上的楚湛一腳踹翻在地,楚湛的身體一側,一本《英語閱讀一百題》“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安夏飛竄和尹翌抓人的動作跟電視畫面一樣剎那定格,同時停頓在半空中,兩人以一種正常人無法理解的姿勢豎立在沙發上,一起低頭看看那本掉在地上的《英語閱讀一百題》,尹翌的嘴角抽了抽,“楚湛,你想逼死我還是讓沐槿逼死你?”
楚湛抬起頭看看張牙舞爪的兩個人,清俊的面孔上帶着微微的笑容,“明天考英語啊,你忘了?”
尹翌當然忘了,他二話不說“撲通”一下跪倒在沙發上,誇張十足地膜拜在楚湛的面前,一臉的虔誠,“哥,明天的考試全拜託你了。”
安夏大膽地嗤之以鼻,“尹翌你比楚湛大三個月,有本事你叫爸。”
尹翌立馬把自己團成日本小女人的姿態,一個頭叩在沙發軟墊上,“爸!”楚湛一言不發撿了書從沙發上移位,躲到包廂一旁的小吧枱那去,全當什麼也沒看見尹翌這一相當“沒骨氣”的行為,尹翌抬起頭,眉頭立刻打結,採取威脅攻勢,“楚湛,你想讓沐槿知道你在她的生日ktv上看英語?”
那一句話絕對比一個頭叩下去好用多了,好學生楚湛迅速地將那本《英語閱讀一百題》塞到自己的書包里,動作乾淨瀟洒毫不拖泥帶水,安夏絕不懷疑現在就是給楚湛一具屍體,楚湛也能迅速將屍體肢解成塊並且優雅地扔到他的書包里拉上拉鏈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尹翌打了個響指,掀掀烏黑的濃眉,表情很賤,“shit!”
安夏“夫唱婦隨”地點頭,張口就來,“holyshit!”
楚湛回頭,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那眼神禮貌溫柔極了,“你們兩個——Goodapairofadultereranddoxy!”
安夏茫然了,在楚湛的面前,她的單詞量是匱乏並且可憐的,那簡直就是大海與小溪的差別,尹翌就更不用說了,那就是溝渠,她自覺發問,“adultereranddoxy?”
楚湛神色自若地道:“姦夫淫婦。”
剎那間,尹翌和安夏的臉上立馬露出了相同的表情,那就是想要同心協力掐死這個向來都是他們中間最溫和淡定的楚湛!
就在三個人在包廂里彼此攻擊並且樂此不疲的時候,就聽的包廂外面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啊——!”,緊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聲音,弄得外面跟放了鞭炮似的,一般人絕弄不出這樣的響動,反之,能弄出這響動的決不是一般人!
安夏當場一傻,“是沐槿!”
尹翌道:“有人挨打!”
楚湛道:“你們先別衝動!”但他那一聲已經晚了!
安夏和尹翌瞬間表情一致,動作一致,衝出包廂門去,楚湛無可奈何跟在後面,就見包廂外的紅地毯上已經圍了不少人,一個男人從牆的拐角處趴跌出來,牆壁遮住了他的後半身,只能看到一隻雪白柔嫩如梔子般的小手攥着一隻鞋在瘋狂地打着那男人的肩頭,憤怒之聲不絕於耳。
“讓你耍流氓!讓你耍流氓!!讓你趴在這看我內褲,我內褲有什麼好看的,你沒見過那兩片布是不是?!讓你往女衛生間闖!你不識字總會看畫吧,穿裙子的是女,穿褲子的是男!我告訴你,跟我耍流氓算你倒霉,我媽是警察,我爸是警察,我們全家都是警察!叫你偷看內褲!”
安夏聽傻了眼,轉過頭來看着尹翌,那目光非常的意味深長,尹翌頓時臉都漲紅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以為誰樂意看你內褲!是方位問題!方位!!你叉着個腿站我腦袋頂上,我不看都不行!”
“誰讓你趴在地上的……”
有好事者的視線被吸引過來了,並且愈加的興緻盎然。
站在尹翌和安夏身邊的楚湛摸摸鼻子,不忍睹地低着頭,努力把自己變得渺小再渺小一些。
另一面,那個酒氣熏熏的酒鬼已經被鞋底打得不成樣子,KTV的經理都被驚動出來,另有保安前來拽走酒鬼,就見那拐角處一隻鞋被扔出來,沐槿穿着一隻鞋一蹦一跳地走出來,穿上那隻鞋,接着英雄般地昂首撥弄了一下自己齊眉的劉海,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自己,徑直走向了尹翌他們三個人面前,安夏覺得沐槿簡直走的是搖曳生姿,步生蓮花,誰知沐槿一走過來,雙手叉腰,就是一句!
“尹翌,你這個騙子,我剛才說的是讓你爬到服務台去要面巾紙再爬回來,你明明是給我竄回來的,你當我沒看見?!”
尹翌發飈,“安夏誣衊我趴在地上偷看她內褲!”
安夏急赤白臉地反駁,“你明明就是!”
沐槿撇撇嘴,“尹翌你那品味真夠可以的,安夏的內褲有什麼好看的,我敢保證上面不是畫著加菲貓就是小白兔。”
安夏相當憤怒,“我內褲上沒有加菲貓和小白兔!”
尹翌說,“嗯,沒錯,這點我可以保證!加菲貓和小白兔應該是沐槿你的品味!”
沐槿和安夏同時轉過頭來看着尹翌,異口同聲地喊道:“shutup!”
在三個人肆無忌憚的爭論面前,實在無法將自己渺小化的楚湛看看周圍越聚越多的目光,輕咳了一聲,道:“我們能不能先到包廂里,再研究這個問題。”
包廂里的零食很快就被搶光。
沐槿硬從尹翌的手裏奪過一杯大果凍,遞給在一旁幫大家選歌的楚湛,楚湛一怔,“哪來的?”
沐槿迅速道:“狗嘴裏搶的。”
尹翌皺起眉頭,“沐槿,就算是你喜歡楚湛也不需要表現得這麼直接吧,你別忘了你還是暗戀啊,用不着表現得這麼饑渴,你有本事你直接撲上去啊。”
楚湛當即默了,沐槿瞪大眼睛,一臉無辜的天真無邪,“哎呀呀,什麼叫饑渴啊,我這個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的人還真不懂呢,不像某些人,從初中的時候就知道怎麼追女生,現在知道跟我玩道貌岸然了啊,佩服,佩服。”
安夏可不敢幫着尹翌說話,畢竟尹翌不能在任何時候都能堂而皇之地衝到她家,再一腳踢開她房間的門,衝到她面前劈頭蓋天地把她暴打一頓,但沐槿絕對有這個能力!所以她決定老老實實地吃爆米花。
沐槿向來跟尹翌磁場不合!
他們兩個從小學吵到初中,再從初中吵到高中,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安夏甚至有一次說出了一個極經典的比喻,一句“你們兩個就是乾柴烈火”。但馬上,她就因為這一句話被沐槿打了個半死,也是史無前例的唯一一次,在沐槿修理安夏的時候,尹翌一言不發地在旁冷眼觀戰,並隨時準備拍手叫好!
安夏正在喜滋滋地吃爆米花的時候,和尹翌翻完白眼的沐槿正已開膛裂肚的架勢拆開了她送的禮物,緊接着就聽得一聲怒叫。
“安夏!!!為什麼我過生日,你送‘鍾’給我?!”
安夏一下子懵了,一屁股挪開,秒速離沐槿遠遠的,開始結結巴巴的解釋,“那……那不是‘鍾’啊!那是……我媽媽去香港採訪,買給我的迪士尼鐘錶!”
“滾!那也是‘鍾’!”
沐槿用小拇指頭勾起安夏那精緻的迪士尼鐘錶,臉上的表情賤兮兮的,總讓安夏有一種一拳揮過去的衝動,“你給我記住,等你過生日的時候,我送塊碑給你,叫尹翌趴在地上給你駝過去。”
安夏慘白了臉。
第二件禮物是楚湛的,包得工工整整的,一看就知道是一本書,沐槿不再像對待安夏的禮物那樣直接“開膛破肚”了,她一點點剝開包裝紙,這樣露骨的差別甚至讓安夏露出了憤懣的表情,但沐槿一個眼神就讓她老老實實地蹦到場地中央唱歌去了,一曲熱烈的《superstar》迅速開場!
楚湛送的是一本書——《暮光之城》。
沐槿先是對着楚湛淑女地一笑,“謝謝你啊。”然後忽略掉一旁尹翌的乾嘔聲,低下頭來愛惜地撫了撫書的封面,再翻開書頁,就看到了楚湛寫在扉頁上的雋永字體——“永遠做最好的朋友。”
這一句話令從小學就讓天下人都知道她暗戀楚湛的沐槿頓時間青白了臉色,她頓了片刻,抬起頭來的時候,還是抿着嘴唇笑着,“都說這本書好看,我早就想看了,還是謝謝你。”楚湛微笑,坐在沐槿身後的尹翌又是一聲乾嘔!
沐槿鎮定地回頭,“尹翌,去醫院看看吧,我敢肯定你懷上了。”
真正讓沐槿青筋暴跳的是拆開向來以惹惱自己為樂的尹翌送上的禮物時,尹翌送的是一把日本軍刀,並且也極其認真地在刀鞘上附了小紙條——“小日本剖腹用的,我第一眼看到就覺得跟你絕配!”
於是,沐槿終於忍無可忍地抓狂了。
“尹翌,我砍了你!”沐槿抓起軍刀,以“大刀向鬼子砍去”的豪壯氣概,把尹翌追的整個包廂抱頭亂竄,爆米花滿包廂亂飛,楚湛作為被殃及的無奈池魚再次努力讓自己渺小化,安夏早已經對這樣的場面見怪不怪,還在場地的中央自始至終用一個語調唱着那首歌曲。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我只愛你youaremysuperstar,你主宰我崇拜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愛你youaremysuperstar,you'remysuperstarboy……”
稍頃,將尹翌徹底打入死角的沐槿忍無可忍地回頭來評點安夏的歌聲,“安夏,你以為你曾軼可呢!”
唱完了KTV,按照沐槿的安排,一行四人還要去吃韓國炭燒烤肉,其間沐槿針對於肉的鮮嫩問題與烤肉店的小夥計正面過招一次,她那在美國領事館當外交官的父親母親在她口中迅速地變身為質檢局的局長,彷彿在她的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抄傢伙衝進來封店的,小夥計被侃暈,無可奈何的一句,“這個真是鮮的。”沐槿冷笑,“什麼真的假的?現在滿世界飛的都是小瀋陽,能不能張口就給我來段信天游啊,把你們老闆找來。”
小夥計無奈地對腔:“沒有。”
在沐槿挑肥揀瘦,滔滔不絕的神侃中,安夏、尹翌、楚湛默不作聲地吃光了所有烤熟的肉,把最後一塊烤熟的香菇留給了沐槿,算是作為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一份貼心的仁至義盡。
吃完韓國炭燒烤肉之後,四個人又逛了中山路步行街,步行街道上相當熱鬧,霓虹成片,人來人往,尹翌替安夏背着小提琴盒子,安夏已經走了一天,如今是睡眼朦朧,把頭靠在尹翌的肩頭上,有一步沒一步地朝前挨着,尹翌看了一眼走在一起的楚湛和沐槿,終於自覺地推了推就要在自己肩頭上睡着的安夏,道:“別睡了,一會就回去了。”
安夏抬起頭,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我今天跑了一天。”
沐槿的目光迅速追殺過來,“安夏你給我精神點,今天我過生日,你不要一幅大煙鬼的模樣,你給我睡着一個試試看!”
以安夏的智商是不可能迅速地反擊沐槿的,但尹翌已經把話接上了,“沐槿你就跟剛吸了大煙一個模樣!”
沐槿把眼一瞪,走在她身邊的楚湛忙打圓場,“不然今天就到這裏,明天下午考完英語,晚上我們去環島路騎自行車怎麼樣?”
“好啊。”尹翌贊成,“感謝上星期里某個不開眼的小偷選中了我的破車,我爸又給我買了輛新的,對了,楚湛,我還買了新的遊戲光碟,我們騎完車去你家打遊戲?”
楚湛斜背着自己的大背包,微皺眉道:“你自行車丟了?我一直都說你那車鎖有問題,你笑什麼?……你那是什麼表情……你故意沒鎖吧。”
“……哈哈,楚湛你真是我兄弟嗎?你這口氣像我爸,”尹翌頓了頓,又笑道:“不過我跟我爸那可是哥兒們一樣的關係,鐵着呢,哪像你跟你爸你媽那樣,簡直就是貓和老鼠的翻版!”
尹翌毫無禁忌的調侃讓楚湛一怔,在閃亮的霓虹燈下,他卻只是略微把頭一低,沒有說話,沐槿發現了楚湛的異樣,楚伯伯的嚴肅簡直就是出了名的,她還以為是楚湛在家裏又挨了訓了,立即果斷地給尹翌“消音”,“尹翌,我一百塊買你安靜五分鐘!”
“小爺我賣身不賣聲!”
“兩百塊!”
“你找個有空調吹的地方涼快去吧!”
“五百塊!”
“……”
尹翌真的安靜了。
他的安靜是那樣的突然與不可時宜,連準備繼續往上喊價的沐槿都覺得意外,安夏還朝前走了幾步,手下一沉,回過頭來發現尹翌居然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道路的中央,臉上那抹不羈的笑容消失了,重新出現的竟極度震驚的表情。
安夏一下子清醒過來,“尹翌?”
尹翌獃獃地站了片刻,忽然轉過身去,看着自己面前涌動的人流,他的目光穿過人流,在急切地搜尋着什麼,卻始終沒有找到,他的臉上甚至出現了急躁的神情,沐槿和安夏訝異地對望了一眼,還是楚湛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怎麼了?”
“好像是他。”在步行街的喧鬧中,尹翌的聲音顯得有些低。
楚湛疑惑,“誰?”
尹翌轉過頭來,看着楚湛,他的面容被巨大的廣告牌擋住,稍微有些模糊,他低低地說了句什麼,楚湛猛然一怔,脫口道:“怎麼可能?你看清楚了嗎?”
尹翌搖搖頭,“所以我說好像。”
楚湛默了片刻,微微一笑,“你一定是看錯了。”尹翌點點頭,他們兩個人轉過頭來,看到沐槿和安夏滿臉疑惑的樣子,沐槿直接開口道:“你們兩個神神秘秘地幹什麼呢?有什麼秘密瞞着我們?”
尹翌看看楚湛,嘻嘻一笑,“我在和楚湛商量分頭送你們回去的問題。”
神經一直都很大條的安夏看尹翌笑嘻嘻的樣子,便放下心來,打了個哈欠,“我真的困了,現在就說我是老煙鬼,我也要睡覺。”
“不行,下一站我還要去必勝客吃水果沙拉,”沐槿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安夏,尹翌把楚湛往沐槿的面前一推,自己拉過安夏,道:“你們兩個回去,別給我和安夏當燈泡了啊。”
沐槿立刻默了聲,用行動表示了對尹翌提議的贊成與擁護,尹翌臨走前不怕死地拍了拍楚湛的肩頭,那聲音里透着含糊的意味深長,“楚湛,別給她放倒鋪平了啊,她要是敢撲上來你就抽她的臉!狠抽!”
一旁的安夏看了看已經開始渾身散發冷氣的沐槿,她那張咬牙切齒的面孔冷得就像是剛從冰櫃裏拿出來一樣,安夏覺得,如果沐槿可以把自己的目光變成匕首的話,那麼現在尹翌早已經被大卸八塊,橫屍街頭了!
“你說小槿和楚湛兩個人一起回家,會有什麼進展?”
等坐上了出租車,一直睡眼朦朧的安夏卻陡然精神了,尹翌一面從兜里拿出iPod,一面朝著安夏活力充沛地笑着,烏黑的頭髮下那一張面孔英氣勃勃,唇角向上揚起,露出小小的梨渦,“除了打車,回家,你想得那些肯定沒戲。”
安夏想了想,覺得尹翌說得很有道理,頓了頓,又問,“那你剛才到底怎麼了?臉上的表情那麼怪。”
尹翌將另外一個耳機塞到了安夏的耳朵里,“真沒事。”
耳機里傳來一個女人猶如天籟般的低吟聲,低沉,婉轉,彷彿是可以在無形間伸出的一隻手,慢慢地觸碰着內心的某個角落,在無聲無息間,把最鮮活的少年歲月靜悄悄地沉澱。
安夏把頭靠在尹翌的肩上,從出租車車窗外吹進的夜風拂過兩張年輕飽滿的面龐,安夏柔細的髮絲隨風揚起,若有若無地滑過尹翌的面龐。
尹翌垂下眼眸聽歌,他烏黑幽長的眼睫毛猶如一排整齊的小扇子般低垂着,那是讓他們當中最漂亮的沐槿都分外嫉妒的眼睫毛,她每次都會很不爽地說尹翌長了一雙女人才會長的眼睫毛,彎翹幽長的可以在上面放下一根2B鉛筆。
出租車很快開到了安夏家小區的外面。
安夏下了出租車,轉頭看也下了出租車的尹翌,笑嘻嘻地說,“那我進去了啊。”尹翌點點頭,把琴盒遞給安夏,笑道:“那明天見啊。”
安夏點頭,尹翌還握着她的手,面孔上那一抹笑容帥氣極了,“我能不能抱抱你啊?”
安夏瞪眼,“不行,要是讓我媽看見,非打死我不可。”
尹翌也不強求,只是握着她的手,他修長的手有着溫暖的力量,將安夏的手包容在手心裏,就好像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歲月,也可以稱為青梅竹馬的歲月,他一直都是這樣牽着她的手。
夜裏的空氣稍稍有些悶,安夏的臉紅紅的,半天終於說道:“那我走了啊。”
尹翌點頭。
安夏從尹翌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轉身跑進了小區的大門,她跑了幾步回過頭來,看着尹翌還站在原地,看着她回頭,朝着她用力地揮了揮手,他臉上那微笑的輪廓在寂靜的夜色里,卻依然是清晰無比的。
安夏打開家門的時候,心還是突突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