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 甜蜜的懲罰
VOL4
1.只想靠近你
學校很偏僻的一角,有個湖,叫莫愁湖。傳說三十年以前,這個湖並沒有現在這般清澈,但後來因為一件很離奇的事情,湖水莫明地變得清澈起來。
一波粼光,隨風而過,像一道璀璨的極光遠遠盪去。
水底悠悠的游魚沉寂或者漂泊在石縫之間,調皮至極。
由於離學校學習吃飯的地方遠,所以,也很少有人到這來了。偶爾才會有幾對情侶駐留在此。
狄傑趕到這的時候,蘇東博已經站在湖邊。狄傑想過,蘇東博會找他,只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而且用寫紙條的方式,一定是不想讓蘇瑾月知道吧!
"有什麼事就說吧!不用這麼神秘。"狄傑走過去,冷冷的聲音足可以讓人涼透脊背。
"你知道她忘記了,為什麼還要這樣?明知道她找的不是你,你為什麼不能放過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盤算的,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讓她想起那些事情。昨天晚上,你應該把她送回來的。"蘇東博現在是滿心的憤怒。強忍耐住心裏的火,眼神緊緊地盯着狄傑。
"說完了嗎?"狄傑冰冷的聲音里流露很不耐煩的情緒。
"有些事情,不是她的錯。過去了就過去了,何必要糾纏不清?"如果不是怕傷害到蘇瑾月,他可能早忍不住對狄傑動起手來了。
"你緊張了?你緊張有用么!我狄傑自己會做好自己的事,還沒輪到你教訓我。如果怕,那你就好好保護她吧!"狄傑說完,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他不想再和蘇東博談下去,其實他更害怕提起以前的事。
蘇東博站在原地,悲憤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回到話劇社,狄傑靜靜地坐到一邊,低着頭,沒有任何言語。
過了一會兒平靜好心情,他想繼續排練,戲裏,只是一個故事,一個假得徹底的故事,這樣的故事,可以讓自己拋開一切不去想那些煩惱,完全地釋放。所以說,一個戲子,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不真實,卻利落得徹底。他也想要真實的生活,但是他不可以,太多太多的過去,讓他沒辦法恢復到從前。
蘇瑾月看見回來的他,臉上佈滿了愁雲,眼神在極力掩飾莫大的痛楚。她覺得,她和他中間好象隔了一堵厚厚的玻璃牆,而這面玻璃牆似乎將他分離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讓她根本看不清楚是鏡子裏的,還是鏡外的他才是真實的。
她想,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現在這樣默默地看着他。
還沒等狄傑說準備繼續排練。話劇社突然來了一個常客。老成員都知道這個陽光大男孩是狄傑的好朋友。
果然他笑着和狄傑說了幾句,二人便親密地離開了話劇社。
男生笑如春風,眉宇溫和。
蘇瑾月怎麼看都覺得這個男生好面熟,肯定在哪裏遇到過……猛一拍腦袋,對了,這不就是狄傑撕壞她照片那次,她跑開撞上的男生嗎!而且還給她留了電話號碼,只可惜她都不知道那張紙放在哪啦!他和狄傑很熟嗎?看他們離開的背影像很好的朋友一樣。
"看着發獃啦?是不是兩個帥氣的男生,都不知道選哪個好?"曲沫拍拍蘇瑾月的肩膀,調侃地看着她。
曲沫是話劇社第一個和蘇瑾月算是朋友的女生,也是今年新參加進來的成員。
"怎麼會呢!"蘇瑾月淡淡地笑了笑。
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直到晚上話劇社的人紛紛都走光了。
曲沫要吃飯去,但蘇瑾月還是捨不得走。
又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她輕輕地撫摸着那些不同的王子的服裝,應該都是狄傑穿過的吧!她一邊想着一邊就把鼻子湊到了那些華貴的戲服上,好像聞到了這上面有他的味道。似乎每套衣服都是不同的特色,都是每個不同的他。
蘇瑾月幻想着狄傑穿上這些,有着不同的帥氣模樣,自己穿着公主服,回到那些故事中去和王子在一起快樂地無憂無慮地生活,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少碰這些!"狄傑冰冷的聲音貫穿着整個屋子,像冷箭一樣穿碎了蘇瑾月的幻想。
他討厭看到她眷戀的神情。
蘇瑾月緩緩抬起頭,尷尬地望着狄傑,像犯錯誤的小孩。這是狄傑最害怕的表情。狄傑身邊還有一個男生,在衝著她微笑,蘇瑾月認得他,就是那溫暖的大男孩。他的笑,一如既往的和煦。
"你好,我叫千浩,我們見過的吧?"他的聲音如同鄰家男孩一樣。他微笑着向蘇瑾月點點頭。眼前的女孩讓人很容易記住,尤其是那倔強的眼神。
"我叫蘇瑾月。很高興認識你。"是不是通過他,她就能更了解狄傑一些呢!
窗外,夕陽西下,餘暉灑進屋子,蘇瑾月看看窗外才感覺到餓,因為現在已經過了食堂吃晚飯的時間。
"晚上一起吃飯吧!"千浩彷彿看出了蘇瑾月的心思一般。
蘇瑾月心裏萬分期待,趕緊說好啊。如果能和狄傑一起吃飯,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我討厭和女生一起吃飯。"狄傑冷冷地抬起眸,若無其事地看着窗外。
這句突來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直直地打到蘇瑾月的心上。他討厭和女生一起吃飯?可是他明明和宋紫彤一起吃過的啊!他的意思,是他討厭她,對嗎?
"而且,我不想吃飯,只想喝酒而已。"手插進褲兜,本應該有很多憤怒和冰冷的話語,但當狄傑看見她痛苦的表情時,忍不住解釋了一下。
"喝酒也可以。"沒等千浩反映過來,蘇瑾月已經迅速答應了。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同他在一起的機會。
狄傑怔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蘇瑾月會答應得這麼快。
"那就去美玉吧!那裏還有不少能吃的主食。"千浩無奈地搖搖頭,眼前這個女生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想保護她,疼愛她。而她的眼睛裏分明寫滿了倔強。
"不去那裏。"狄傑的聲音斬釘截鐵。他不能讓蘇瑾月去那裏,他怕。
"那你選吧!"千浩無奈地看着他。他否定的事,沒有人能反駁。
無論去哪,只要有狄傑,蘇瑾月還是很開心的,而且,她可以及時阻止狄傑喝很多酒。
2.傷,心傷
三個人走到學校外面,狄傑隨便選了一個酒吧,其餘二人便跟了進來。
說心裏話,蘇瑾月很討厭這裏。沒有美玉那種優雅的感覺,這裏就是一個落俗的地方,而且沒有單間,桌子和桌子之間只是隔着小空擺放着,還有幾乎能震破耳膜的低俗的音樂。
好吵。
在蘇瑾月的思想里,這樣低俗的地方,肯定少不了許多低俗的人,果然一眼看去就發現了許多做着誇張動作的小混混。
狄傑也只是隨便選的一家酒吧,沒想到這樣的不堪。但為了面子,他只能忍着尋找坐位。
這樣的酒吧人卻很多,這讓狄傑有些想不明白。他環視了整個酒吧一圈,除了吧枱的一排,其餘地方沒有空桌。
他們三個只能忍了忍,坐在吧枱。狄傑坐在中間,蘇瑾月和千浩分別坐在他兩邊。蘇瑾月想起上次喝酒出的丑,便堅決不再喝酒,只是要了杯飲料。而狄傑他們卻要了很多酒擺在他們面前。
"你們少喝一點。"蘇瑾月擔憂地叮囑着。
狄傑不屑地看了看她,舉起手中的杯子就要灌下去。而千浩卻溫柔地回了句:"知道了。"
蘇瑾月的果汁喝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個沉重的手臂搭在了自己一邊肩膀上。轉頭,發現手臂的主人正在色迷迷地衝著她笑,長着一張猥瑣的臉。
"你幹什麼?"蘇瑾月緊張地跳開大喊。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小妹妹長的真純潔啊,跟哥哥喝幾杯,怎麼樣?"那人說著就拿起酒杯毛手毛腳地靠了過來。
在蘇瑾月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身影迅速擋到蘇瑾月前面,是狄傑。
"嘿,兄弟,喝高了吧?"他冷聲道。他真後悔隨便選了這麼個酒吧。估計裏面也沒什麼好人。
"你誰啊?閃一邊去!"那醉漢要伸手推開狄傑。
千浩小聲示意這裏不能久留,他們應該快點離開這裏。正要急於離開的時候,醉漢卻伸手阻止了狄傑,嘴裏還醉醺醺說著:"呵,敢在老子面前說話,就別急着走,把那小姐留下。"說完,從口袋中摸出一張百元鈔票,丟在狄傑面前又說道:"這些錢算給你們的煙錢吧。"說著瞪着狄傑,吼道,"還不滾!"
狄傑的目光瞬間凝聚得像冰塊一般,抓起那錢,撕個粉碎,怒聲吼道:"再說一遍?!"
這一聲,引來了不少側目,蘇瑾月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此時只能緊張地在後面拽了拽狄傑的衣角。
就在蘇瑾月緊張的同時,她只聽見那個人冷笑了一聲:"好小子!"話音還沒落,就見他拿起吧枱上的酒瓶子,衝著狄傑狠狠地砸了過來。
蘇瑾月條件反射推開了狄傑,那酒瓶重重的砸到蘇瑾月抬起的胳膊上。不知道那人用了多大的力氣,瓶子竟然碎了。噴出的啤酒灑在了蘇瑾月臉上,她只感覺到酒太難聞,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胳膊已經流出了血。那突兀的紅,刺痛了狄傑的眼睛,他只感到自己的血管似乎就要爆裂開了。
千浩要阻止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愣住了,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有幾分柔弱的女生此時竟然這般勇敢,他不禁暗自在心裏佩服,可是,卻又忍不住心疼。看她那倔強的小臉,竟然沒有流淚,一定很痛吧!
剎那間,周邊的人,全愣住了。蘇瑾月沒有哭,而是依然用擔憂的眼神望着狄傑。當她看見自己阻止了那個瓶子對狄傑的傷害時,她心裏沉沉地舒了口氣,如果是傷到狄傑,她才會真正覺得很疼。
狄傑沒有受傷,她好高興。
看着酒吧里迷幻的燈光,耳邊是嘈雜的議論聲,現在她只希望能靜一靜,看見狄傑憤怒和擔憂的神情,蘇瑾月淡淡地笑了,輕輕地拉了拉狄傑的衣角。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好奇怪,她怎麼感覺不到胳膊的疼呢!
狄傑的心深深被揪痛了,這個時候,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無盡的憤怒瞬間瓦解了,都化成擔憂的神情盯着那突兀的傷口。
千浩緊緊地盯着蘇瑾月,越看越深。
酒吧的老闆和服務生拉住了那個醉漢,狄傑射出殺人的目光盯着那個人,他此刻的眼神讓蘇瑾月覺得可怕,那醉漢此時也楞住了,呆在了原地。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追上去和那醉漢撕打,而是迅速打橫抱起蘇瑾月,往學校的醫療室方向走。如果說她此時流出的鮮血正在不斷地刺痛他的心,那麼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
"這個……我可以自己走。"突然被抱起的蘇瑾月害羞得紅了臉,千浩還跟在旁邊呢。
"閉嘴。"狄傑冷聲呵斥。
蘇瑾月垂下頭,感覺到他的心跳和體溫,卻沒有張口說話。只是深深地把頭埋起來。
"很疼嗎?"狄傑痛恨自己給她帶來的傷害,看見她不哭不鬧,他反而緊張起來。她不過是想說幾句話,自己為什麼還如此阻止她?自己真的好過分。可是心越接近她的地方,就越疼,因為它的另一面,連着另一根刺痛的針。
"還好。不過,弄髒了你的衣服,真抱歉。還是讓我自己來走吧!"蘇瑾月尷尬地看着她胳膊上的血蹭到狄傑乾淨的襯衫上,這樣狄傑一定會很生氣吧!
狄傑緊了緊抱着她的胳膊,瞪過去一眼,就沒再說話。他真想不明白她在想什麼,都這種時候了,還考慮衣服。
蘇瑾月在狄傑懷裏,看一路的風景,花香入鼻,鳥聲入耳,一切變得如此美麗,就是那光溜溜的柏油馬路彷彿都在衝著她笑。如果每一次的受傷都能換來他如此的關心,她還真希望如此。
"累不累?我替你一會吧!"千浩看見狄傑額頭已經滲出汗水,這麼抱一個大活人半跑着,肯定非常累。
"不用。"
千浩第一次聽見狄傑如此冷聲的對他說話,他懷中的蘇瑾月好像他的寶貝一樣,不準任何人觸碰。可是,讓他搞不懂的是,他和蘇瑾月說話的時候,分明是在拒絕蘇瑾月啊!千浩煩躁地揉了揉額頭,繼續跟着他來到醫務室。
醫生察看過蘇瑾月的傷后說:"這是皮外傷,沒有什麼大礙的,給她打一支消炎止血針就可以了,然後我給她消毒包一下,幾天內就會復原的,"
聽到蘇瑾月沒事,狄傑對千浩說:"你送她回去吧!我還有事。"
兩雙眼睛同時錯愕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千浩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朋友了。
"對了,今天,謝謝你。"走到門口,狄傑表情錯雜地看了一眼蘇瑾月。聲音,透心的寒。
心狠狠地揪着,鼻子酸酸的。蘇瑾月哽咽着強忍回眼淚。只有他,能刺激到她的淚腺。他剛才的一舉一動原來只是為了謝謝她替他擋下酒瓶子。
看着窗外鬱鬱蔥蔥的樹,蘇瑾月無奈地垂下了眼眸。
3.請記得要幸福
"你為什麼走得那麼早,留下我一個人經受這般痛苦和折磨?她忘記了。但是她還愛着,她今天傻傻地擋下酒瓶,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嗎?為什麼這一切都要我一個人來承擔?我一個人去承受這萬般刺心的痛!你可能不知道,她去過美玉酒吧了!我不知道,她們有沒有遇到,應該是沒有吧!如果沒有愛,剩下的只是恨嗎……"
"可是……我……我好矛盾,好痛苦!她還是那副模樣,無論我怎麼克制,對她冷漠,她還是緊緊地跟着……她忘記了!忘記了!"狄傑從醫療室出去以後,在跑道上痛苦地跑着,一邊跑一邊喊,那聲音歇斯底里。
他知道,她需要他陪,可是,他必須在心最軟弱的時候逃離那個病房。他怕那最後的防線都被突破。想起她擔憂的眼神,執著的動作,有誰知道,當酒瓶子打在她胳膊上的時候,他的心,那瞬間,同不到所有的聲音,只有酒瓶破碎的聲音久久回蕩在他的耳中。
跑到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狄傑頹然地坐在跑道邊,喘着粗氣,冷冷地看向天空。他想讓她記起來,可是他又開始害怕。
綠蔭下,樹木遮出了大大的陰影,千浩和蘇瑾月一邊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
"你今天的表現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你為什麼不哭呢!"千浩歪頭注視了蘇瑾月很久后,忍不住開口。看着她一直低頭走路,滿懷心事。腳還不斷地踢着路邊的小碎石。
"也沒什麼。"滿心就想着狄傑像變天一樣陰晴不定的臉,沒有過多心思聊天的蘇瑾月只是淡淡應付了一句。他淡漠離開的背影,即使那麼冷,還是讓她眷戀。只是他離開的一瞬間,彷彿抽走了所有的氧氣,讓她呼吸困難。
"如果那個被打的人是我,你也會伸出手救我嗎?"看着她失神的容顏,莫名的,千浩抬眉問了這麼一句。
狄傑為什麼突然留下她一個人在醫療室呢!他怎麼可以這般性情不定呢!哎!蘇瑾月的心揪了又揪,明明感覺之中,她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
"呃……你剛才說什麼?"正在想事的蘇瑾月忽然抬頭,千浩在和她說什麼她沒有注意到。
她那麼專註地在想什麼?好像他是一個多餘的人,此刻,他在她身邊彷彿是空氣一樣。千浩無奈地搖搖頭,忍不住開口再問一次:"如果被打的人是我,你會伸出手幫我擋下嗎?"他真的想知道,她的那份執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果是別人,她會幫着擋下嗎?她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是朋友,她應該可以吧!可是她會那麼果斷,那麼毅然,那麼情不自禁地擋下嗎?
"不知道。"蘇瑾月輕輕地笑,她不想騙人,因為她真的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隨口問問。"千浩掩飾着自己的尷尬,但同時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接着,又是沉默,蘇瑾月想着自己的心事。
好奇怪的一個女孩。千浩想着,抬頭,已經到了女生宿舍樓。他停下腳步,蘇瑾月還是踢着石子繼續往前走,絲毫沒有分神。那個小小的背影寫滿了倔強,頑強,卻又寞落,憂傷。
"你想走到男生宿舍么!女生寢室已經走過了。"她還在繼續走,千浩無奈,追上前。
聞言,蘇瑾月停下腳步,抬頭一看才知道自己果真走錯了,敲了敲腦袋,暗罵自己真夠笨的,抱歉地沖千浩吐舌頭笑了笑。
她這個調皮的小動作,被千浩深深地看在眼裏。
"今天謝謝你了。"到了后,蘇瑾月看着旁邊默默陪着她的千浩,陪着她,一定很辛苦吧!不過,她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滿腦子狄傑的影子,根本沒有機會去想別的。
"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找我。"千浩還是一如既往地微笑。
"好的。再見。"蘇瑾月向千浩擺擺手,轉身跑向寢室樓。
直到蘇瑾月的身影消失,千浩才挪動着腳步離開。
"天啊!你怎麼弄的?!"白樂樂看見撲門而入的蘇瑾月胳膊上的傷后,驚訝地大叫,緊張地抓過她的胳膊,滿臉的擔憂。怎麼總是讓自己受傷呢!
蘇瑾月輕描淡寫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講述一遍。白樂樂聽完,緩了半天神,然後突然暴跳起來,指着蘇瑾月大叫:"你是不是傻了?他對你有多好?讓你能夠這樣傻痴!幸好你沒什麼事,否則蘇東博會多擔心!你這個笨蛋,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抬眸,盯住一臉潮紅的白樂樂,蘇瑾月恍然感覺到了什麼。明白樂樂也在擔心自己,可是她更怕哥哥擔心。
"你覺得我哥人怎麼樣?"蘇瑾月試探性地問。
"你哥哥怎麼樣你還不知道哦!如果誰找個他那樣的男朋友一定幸福死嘍!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誰對妹妹那麼細心呢!如果他不是你哥哥,而是你男朋友,肯定不會像狄傑那樣讓你傷心了。可惜啊!可惜!"白樂樂嘟囔着,心裏話脫口而出。她終於明白,什麼叫第一次心動,也明白了,為什麼蘇瑾月會傻傻地對狄傑。而她呢,現在不也是么!
"這麼好的人,總不能浪費吧!"蘇瑾月笑了笑,她看得出來,白樂樂已經對蘇東博動了芳心。每次提到哥哥的時候,她總是會羞澀得臉紅。對於她這麼男生性格的人來說,這是她所想像不到的。
見白樂樂傻笑不語,蘇瑾月坐到她旁邊,忍不住問:"今天我在話劇社沒陪你們倆,你們倆晚上去幹什麼啦?"
"去圖書館看書。對了,讓你哥哥知道這件事,他會很生氣的。"白樂樂忽然想起蘇東博有多麼擔心蘇瑾月。
"沒關係。替我保密哦!"蘇瑾月知道他會生氣,她不準備告訴他這傷是怎麼來的。讓哥哥擔心,反而不如撒謊吧!
既然樂樂喜歡哥哥,她真的要多給他們一些機會在一起了。
哥,你也會幸福的,因為白樂樂她是個好女孩。蘇瑾月暗暗在心裏想。
4.夢中的婚禮
清晨的大教室格外喧鬧,大家歡笑吵鬧着,唯有靠窗那一排的長桌子后挨着的三個人大眼瞪着小眼。氣氛很緊張,誰都不願意打破這份沉默,或者說是沒有勇氣去打破。
"解釋啊!快解釋!"白樂樂推了推低頭不語的蘇瑾月。
今天一早蘇東博看見蘇瑾月胳膊上的紗布,心裏疼得不行,不跟在他身邊的蘇瑾月,總是要鬧出大大小小的傷來讓他心疼。蘇瑾月說是摔的,可是,問到她怎麼只摔到胳膊時,她只是支支吾吾地解釋,那麼了解她的蘇東博一聽就是在撒謊。他最親的人竟然跟她撒謊,蘇東博想到這,除了心痛,就只剩下沉默了。
"我解釋過了。他不信。"蘇瑾月垂眉,清晨的陽光照射在臉上,可是她心裏真的好鬱悶!她到底要不要跟哥哥說實話呢?說了以後哥哥一定會更生氣吧!掙扎着,她還是決定隱瞞他。
蘇東博沉默地坐在那,不發一語。
"算了,算了,就因為這件小事影響你們兄妹感情多不好,我來說吧!"白樂樂可不想看見蘇東博鐵黑一樣的臉繼續繃著。這樣的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看。
"樂樂……"蘇瑾月想阻止她。
白樂樂擺了個沒關係的POSE說:"就是在酒吧,蘇瑾月遇到一個喝醉酒的色鬼,狄傑替她擋着,和那個人發生了爭執,那個人氣憤地拎起啤酒瓶子,朝狄傑砸去,而蘇瑾月伸胳膊替他擋了……"
"夠了!"沒等白樂樂說完話,蘇東博冷聲打斷了她的話。又是狄傑,又是狄傑!自從再遇到狄傑,蘇瑾月已經變了,變得把他這個哥哥都不放在眼裏。她竟然因為他而受傷,而他呢!又要因為她的痛而痛,被她的傷折磨着。
白樂樂被蘇東博的樣子嚇得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哥……"蘇瑾月拉住他的胳膊,心中有愧疚,卻不知該怎麼說。
"你現在變得好任性。"蘇東博失望地看着她。
"哥,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蘇瑾月看見哥哥眼裏的痛,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心裏也開始難受起來!
"你們先上課,我出去走走。"蘇東博沒管兩個女生錯愕的眼神,一個人走出教室,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一切,他確實需要有冷靜的時間。
陽光將他離開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那上面寫滿了他的寂寞和痛苦。
蘇瑾月低下頭,她真的不希望哥哥去討厭狄傑。
夜晚的自習室格外熱鬧,大部分同學晚上都沒有課,自習室便成為他們最常呆的地方。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蘇瑾月、蘇東博和白樂樂。三個人在自習室里靜靜坐着,白天僵持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自習室的窗子是開着的,往窗外望去可以看見若隱若現的繁星,在空中閃爍着。蘇瑾月用手托着下巴仰頭望着天空,雖然哥哥說過要照顧她一輩子,關心她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可是,她又怎能自私地佔有哥哥呢!而且她自己都遇到了心愛的人。
想着,蘇瑾月抬眸看了一眼在做習題的哥哥還有樂樂。雖然樂樂不是大美女,但她性格爽朗,心地善良,這不才是最重要的么?而且哥哥肯定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想到這,蘇瑾月甜甜地笑了。再看看正在認真學習的二人,蘇瑾月小心翼翼地走出自習室,給他們更多的時間相處吧!
外面的風很清爽,路燈下,蘇瑾月頑皮地踩着自己的影子,每動一下,影子就隨着動一下。今天的月牙是彎彎的,好像美女咧開的嘴,笑得那般開心,那般快樂。
其實從自習室出來,蘇瑾月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回寢室又是一個人。思考之餘,她發現自己已經走到話劇社的樓下。仰頭順着樓外的窗戶往上看,話劇社的屋子一片漆黑,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在的。
不知不覺,雙腿已經促使她走到樓上,可能是話劇社有狄傑的氣息吧,所以這裏總是牽引着她。話劇社應該是空無一人的,沒有亮光,門沒關緊。蘇瑾月暗想,是誰這般粗心大意,竟然離開了卻沒關好門。她剛欲推門而入,一陣好聽的結他樂曲傾耳而入,樂聲是那般凄涼,那般冷寂。每一個音符都那麼震撼人心。那旋律,彷彿在低低地傾訴,婉轉,悠揚。如同一隻受傷的狼,站在漆黑的山丘里,嚎叫。悲傷地嚎叫,如淚的傾訴。
蘇瑾月的心驟然一疼,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這音樂吸引着,帶動着,彷彿把她帶到一個絕望的山谷。蘇瑾月靠着牆,勉強站住身。她記得她應該沒聽過這首曲子,可是為什麼聽到這首曲子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這種感覺從耳朵一直蔓延到胸口向里的地方,久久不能平息。難道這首曲子是帶有魔力的嗎?
一曲過後,蘇瑾月沒再聽見任何聲音。話劇社裏,到底是誰能彈奏出這樣凄涼的音調?
蘇瑾月輕步走進去,打開燈,對於這個結他手,她真的很好奇。這個能引起她感官上共鳴的人,是誰?可是,白熾燈亮起的下一刻,她後悔了。那個神秘的人,竟然是狄傑。他單膝微曲靠着牆坐在地上,垂着頭,懷裏抱着結他,周身都被一種叫"憂鬱"的東西籠罩。空氣瞬間凝聚,她什麼也看不到,除了那雙深邃的眸。
她感覺到此時他那雙目便是她的整個世界,無法自拔的世界。
如果不開燈,蘇瑾月可以靜靜地聽着。可是開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狄傑正在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瞪着她,這種眼神讓蘇瑾月感到不禁有些顫抖。
燈光下的他,猶如受到了驚嚇,無助而有些厭惡地盯着蘇瑾月。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蘇瑾月往後退了一步,想離開,可腳卻不聽使喚地站在那不能動彈。
不言不語,狄傑的眼神讓蘇瑾月雞皮疙瘩蹦起。這種時候,只要狄傑發出一點聲音,估計它們都會落地。
"你真的很討厭我嗎?"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促使蘇瑾月向前走了幾步。她想看清楚他的臉,如果不是錯覺,他眼眶中的不是眼淚,又是什麼?
狄傑還是沒有開口,而是衝著她冷漠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自己憑藉照片空無地暗戀你一年多是件很荒唐的事,可那是真實的,每當看見你,我就覺得我的心被什麼裝得滿滿的,很幸福。即使你很冷淡,很兇,我不在意,我只希望你能把我當成朋友,讓我來照顧你,陪在你身邊,這樣我就會很知足了……"蘇瑾月強忍着淚,聲音哽咽。看着他點頭,她心裏為自己築起的那堵堅固的牆一下就瓦解了。
"你確定你是真喜歡我嗎?"狄傑冷笑着問。
蘇瑾月點點頭。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能否認。只有她自己明白這種半喜半憂的喜歡。
狄傑突然把結他遞到蘇瑾月手裏,說:"還有七天是我的生日,我最喜歡的曲子就是《夢中的婚禮》,如果在這之前你能完整地彈出這首曲子,並且在我生日的晚會上為我表演,就是送我最好的生日禮物。如果你能完成,我就會嘗試着和你交往一個星期,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但是,你要清楚,我狄傑一向對什麼要求都很高。如果你做不到,千萬別答應,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考慮。"
狄傑對自己疼痛的心吶喊,這首曲子曾經是你最喜歡彈給她聽的,現在我要讓她彈,你能聽得見嗎?
狄傑感覺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疼,是那般歇斯底里。矛盾的心,被天平兩端的刺扎得鮮血直流,一邊是愛情,一邊是親情。
割捨,有多麼的不舍。
"好,我一定會做到的。"蘇瑾月自信地抬起頭,盯住那雙受傷的眸子,她會做到的,這是她等待了那麼久的機會,她一定會好好把握。
狄傑定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給蘇瑾月留下一個陰冷的背影。
拿着狄傑的結他,甜蜜的笑容蕩漾在蘇瑾月臉上,他終於肯給她機會了!蘇瑾月背着結他,步伐變得輕盈起來。
夜晚的天空被星星點綴得尤為美麗,像一片油黑的布,上面開滿了亮晶晶的花,都在歡喜地沖她眨眼睛。
她的心,也笑了。
5.交鋒
"哇哇!震耳欲聾了。求求你饒恕我的耳膜吧!"白樂樂見蘇瑾月背回一個結他后,連續兩天夜裏都在寢室折騰着,無論她絞盡腦汁怎麼詢問,蘇瑾月都不回答她為什麼突然要學結他。
"喂!"白樂樂見蘇瑾月又認真到忽視她說話的程度,她只能用手捂住蘇瑾月的眼睛,給她搗亂。
"幹嘛啊?不要打擾我練習。"蘇瑾月滿心的急迫。她只有七天時間,這七天,她一定要努力做到。
"你看看現在是幾點鐘了?現在是夜裏誒!"白樂樂不滿的嘟囔。
這時,寢室門再次被敲響。
"你們誰還在彈結他?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再這樣下去,別怪我們不客氣。"隔壁寢的女生憤怒地吼叫完,"砰"一聲把門摔上了。
難怪人家憤怒,從昨天到今天已經連續兩個晚上了,蘇瑾月不休不眠地擺弄她的結他。昨天已經有人有意見了。可是蘇瑾月只是痴痴笑着看結他,完全不把別人的憤怒看在眼裏。就這樣,白樂樂更覺得莫名其妙了。
"如果你不說為什麼這樣做,我就一直不讓你彈。到底說不說!"白樂樂看着蘇瑾月的手指已經被琴弦颳得紅腫,還有道道血痕。再這樣下去,她的手非要出血不可。就算是愛好,也不用這樣賣力吧!
"嗯?樂樂,這很重要,我必須要彈。"蘇瑾月躲開白樂樂的鉗制,跳到一邊,心裏在想着下一小節的音譜是什麼。
"蘇瑾月!你要再不停止,我就把你的結他摔壞!"白樂樂氣急敗壞地指着蘇瑾月叫喊。
聽到這句話,蘇瑾月連忙抬頭回應道:"不要。"
"那你馬上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白樂樂真着急了。
看來這一問是躲不過去了,蘇瑾月放下結他坐到白樂樂身邊,告訴她事情的原委:"這是狄傑的結他,如果我一周內學會他說的曲子,而且能在他生日的時候完整地彈奏給他,那麼,他答應和我交往一個星期。我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蘇瑾月的眸子裏閃着自信的光——沒有人能抗拒的光。
"白痴!他好過分,一個星期對於一個新手來說怎麼可能呢!該死的傢伙!"白樂樂心疼地看着蘇瑾月手指腫起的血泡和她這天幾乎很少睡覺后產生的黑眼圈。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我不會放棄的。"蘇瑾月眼睛放着光,一種自信的感覺從她的笑容中顯現出來。
是的,她不會放棄。
白樂樂知道,和狄傑有關的事,她阻止不了。自古痴情女子多如此,為君生死都心甘情願。看見她篤定的笑,白樂樂知道自己無論怎麼說都是徒勞無功。
不過,也許蘇東博可以。她不想蘇瑾月白皙纖細的手為了那個不太可能的事受到傷害。狄傑明顯是過分的要求,七天,多麼短的時間。他竟然用這種辦法去傷害蘇瑾月。
蘇瑾月見白樂樂沒有說話,她繼續開始彈奏那首曲子。
幻覺里,她與他攜手走進莊嚴的禮堂,和平鴿處處飛舞,他們洋溢着幸福的笑,伴隨着"夢中的婚禮"音樂響起,主持婚禮的人問:"蘇瑾月小姐,你願意嫁給狄傑先生嗎?不論艱難困苦,富貴貧窮。"
蘇瑾月連忙點着頭,迫不及待的說:"我願意。我願意!"
"那狄傑先生呢?無論艱難困苦,富貴貧窮,你願意與她白頭偕老嗎?"
"我也願意。"狄傑深情地望着蘇瑾月,然後輕輕在她額頭一吻。
"雙方交換戒指。"
他輕輕地拉起她的手,把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上。
她輕輕地拉起他的手,同樣,套住他的手指。
想着想着,蘇瑾月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真變白痴了!"盯着她的白樂樂被她突然的笑嚇得猛地跳開了一步。
而此刻投入練習的蘇瑾月哪能注意到白樂樂的動作。
她還是笑着,沉浸在曲子當中。白樂樂除了滿心的無奈,只剩下心疼。
商學院二年三班,一個帥氣的男孩趴在桌子上沉睡,而一旁還有幾個女生看着他,偶爾用扇子扇風。他看上去,睡得好愜意,好舒服。一張睡顏上沒有半分倔強。
可是在蘇東博眼裏,他還是那麼可惡,眉宇間彷彿都寫滿了對蘇瑾月的戲弄。
聽到白樂樂說有關蘇瑾月學結他的事,蘇東博氣得就快要火山爆發,急匆匆地趕來找狄傑,看見他睡得那麼安逸,卻讓蘇瑾月那般辛苦,蘇東博緊緊咬着牙,都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耐心。
他直接走向狄傑,在眾目睽睽之下,氣憤地將熟睡的狄傑拽到門外。
"你有病啊!"睡夢中朦朧睜開眼睛的狄傑,狠狠地拍掉蘇東博拽着他衣領的手,不屑地盯着他。眼裏的怒火越積越多,彷彿頃刻間,就可以爆發出來。
"我要你停止對她的要求!"蘇東博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離我遠點。"狄傑冷冷地看向蘇東博,用警告的口吻說。
"你……"蘇東博氣得揚起拳頭,卻被狄傑接下來的話阻止住了。
"想動手?你知道有什麼後果嗎?你有能耐就去找那丫頭,我沒強迫她。以後少來煩我。"莫名的情緒讓狄傑沒辦法抑制憤怒。
"你明知道她……你太過分了。"蘇東博忍了忍放下拳頭,但身子明顯有些顫抖起來。
狄傑看都沒看他一眼,在周圍人驚訝的眼神下,走回班級,繼續趴在桌子上。而他的心,卻不能像剛才一樣平靜。蘇東博每一次找他,都會讓他沉浸在記憶中好一陣子。
蘇東博也漠然地離開這裏,為了蘇瑾月,他只能控制情緒。
他走到蘇瑾月寢室樓下,讓白樂樂叫她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