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七夕

第三十五章 七夕

陳諾果然是三分鐘熱度,漫畫社舉辦了三天,就擱淺了。賣畫之事亦不再提,只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發現自己有畫得很不好的地方,需要閉關修鍊,暫時不再見我了。

我掛了電話后,自覺十分無聊,暑假作業寫得差不多了。家裏的書,我連厚厚的新詞彙大全都看三遍了。數學題,還是算了吧,我不希望整個暑假又毀在數學手裏,還是去圖書館看看吧。我翻出了許久沒有用過的圖書證,興沖沖往圖書館奔去。

我一直喜歡讀閑書,從小學開始我就發現圖書館是個好地方,有各種各樣我感興趣的書籍。上了初中后,只能瘋狂的念書,就極少去了。

上到圖書館二樓,習慣性的往文史小說那邊跑,卻聽見了王美心的聲音,“你借什麼書?”

“《時間簡史》。”回答她的人是凌嘉文,他們居然在一起,我透過書架的縫隙看見了他們,凌嘉文在書架上選書,手裏拿着一本書。王美心站在一側,手裏也拿着一本書。

“這麼深奧的書,你也有興趣?”王美心嬌聲說道,從他手中抽出那本書翻了翻,“我是完全看不懂。”

“很正常。”他頭也不回,“你知道《青銅時代》在哪裏嗎?”

“我幫你問問好了。”她走到圖書管理員那裏詢問,凌嘉文依然站在書架前面選擇書籍,掏出一本書,從扉頁看起,再決定是否借閱。

“你怎麼在這裏?”王美心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嚇我一跳,她厭惡地看着我,“麻煩你讓下,擋着別人了。”

我忙挪動一下,這才發現原來我站的位置剛好放的就是凌嘉文要找的那本《青銅時代》。

王美心把書抽下來,轉身向凌嘉文走去。

這時,藍清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笑着向凌嘉文打招呼:“你也在這裏?”

“是啊,暑假沒什麼事情,借兩本書看看。”他擺動着手裏的書。

“《時間簡史》?這個書我也看過了。”藍清顯示出她和凌嘉文的共同性,“書寫的很好,就是難理解了些。”

兩個人關於書中的內容討論了一番,最後討論到量子物理學,討論得風生水起,王美心站在一旁乾瞪眼,一句也插不進去。一個理科生和一個文科生的差距立刻體現出來了。

藍清很得意,她和凌嘉文又說著什麼薛定諤的貓,凌嘉文聽得饒有興緻,對藍清也有了新的看法,“想不到你居然知道這麼多。”

“我看過不少書的。”藍清得意洋洋地掃了一眼王美心,差點就沒脫口而出,我贏了。

王美心很生氣,眼珠一轉對凌嘉文說道:“對了,我剛才看到桂菲了。”

“她也在?”凌嘉文笑着說,“今天可真巧。”

“真是太巧了。”王美心一字一頓地說,意味深長地往我這方向看了一眼,又看着藍清,似乎是說,我們是跟蹤而來的。

我立刻移動位置,走到我時常光顧的書架,尋找我上次未看完的《漂亮朋友》。可是總也集中不了精力,雙腳不聽話地往面向他們的書架那裏移去。

透過層層書籍的縫隙,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他們已經不在剛才的位置了。在我背對着他們選書的時候離開了。

我有點失落,隨手摸出一本書。

凌嘉文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就知道你在這裏。”

我忙轉身過去,凌嘉文手裏拿着兩本書,對我笑道。王美心和藍清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後,倒像是他的兩個保鏢,滑稽的很。

“你在看什麼書?”凌嘉文歪着頭看着我手裏的書念道:“《初戀》。”

王美心和藍清曖昧地笑了,不論這本書的內容是什麼,光這個曖昧的標題就足夠讓人心中無限幻想。凌嘉文果然憂心忡忡地說:“還是看點數學方面的書吧,我聽美心說,你期末考試數學才剛剛及格。看這些書,對你的學習沒什麼幫助,我若是你,心裏會覺得有負罪感。”

一席話說得後面兩位也神色不定,我自然是無比尷尬,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和我每次說話都免不了尷尬的結局。他說話永遠像長輩,帶着教育的口吻。讓我覺得很痛苦,我原以為他有所改變,看來完全沒變化。

我很想潛行,消失在他們面前,也比在這裏無言以對的好,半晌弱弱地說了句:“這是屠格涅夫的作品,名著。”

“菲兒,”他頓了頓,似乎也知道自己話說重了,“我希望你能實現夢想,將來不會後悔。”

“我知道。”我狼狽地把書塞回書架,難受極了。早知道,我今天不該來這裏。“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我幾乎是落荒而逃,整個暑假再也沒去圖書館。

我知道他是好意,可我接受不了。也許這是他的本性,可我覺得他戴着厚重的外殼,無法靠近,他用這樣的方式讓我離他越來越遠。我們原本就是不是一類人群,我們的目標不同。我是個散淡的人,我沒有遠大的理想,沒有堅定的毅力,我不獨立,我不堅強。

我崇敬他,也想做他一樣的人,可最終我做不了。

七夕。牛郎織女會面的日子。

也是我們四個女生見面的日子,整個暑假我們零零散散的互相見過面,一次也沒聚齊過四個人。這次為我過生日,終於整齊了。

陳諾一見面就嚷嚷着問我,“暑假作業做完了嗎?”

“算是吧。”我數學沒寫完。

“趕緊的,借我抄抄,這是你的禮物,生日快樂!”她丟了一幅畫給我,拎着一堆作業直奔我的房間去,“你作業放哪裏了?”

我跟進去,翻出一疊丟給她,她一邊翻開作業一邊對我說:“我畫了兩個月的畫,今天才想起來,作業還沒寫呢,過幾天就開學了。天哪,這麼多啊?能不能簡單點?我抄都要抄好久。”

“你趕緊抄吧,”我無奈地搖搖頭,歷史作業肯定字不會少的。

“不行,不行,太多了,你幫我打電話給文雅和安心,讓她們把作業也帶來。我看看你們誰的簡單點,我抄誰的。”她居然還挑三揀四。

我無奈的去幫她打了電話,安心已經出門了,幸好文雅還在,聽完陳諾的要求后,在電話裏面喊道:“她到現在還沒寫作業?”

“是啊,她現在在我這裏趕工呢。”我說。

“我一會就來,等着啊。”文雅放下電話,去找暑假作業。

“菲兒,菲兒,快來,幫我抄下政治。好多啊,我都要暈了。”陳諾在屋內大喊到。

安心和文雅先後到達,都被陳諾分配了任務,我們圍坐在一起奮筆疾書,各自幫她寫一本作業。文雅邊寫邊抱怨:“陳諾,你這樣太不像話了,到現在居然連名字都沒寫一個。”

“姐姐,我知道了,下次保證不這樣了,你趕緊幫我寫吧,寫完了好幫菲兒過生日。”陳諾在一旁告饒。

“你還記得是幫菲兒過生日?”安心取笑道,“我們不是來幫你寫作業的嗎?”

“我怎麼會忘記呢,我還給她畫了幅畫,”她立刻把送我的那幅畫展開,畫的是牛郎織女相會的畫,非常漂亮,與我們賣畫時相比,有了長足的進步。

她很得意,“怎麼樣?還不錯吧。菲兒,這幅畫我畫了差不多一個月,專門為你準備的。”

“這個牛郎看上去有點眼熟,是卓維嗎?”安心的眼尖。

“我覺得也像,”文雅走到畫前,仔細端詳着。

她們向陳諾尋求答案,陳諾點頭同意。我看着畫中的卓維,有種不詳的感覺,牛郎織女,一年一會。

“菲兒,你不喜歡?”陳諾放下手中的畫。

我搖頭,誇張得笑了笑,說道:“陳諾,你是鐵了心打擊我,我以後再也不畫畫了。”

“你就好好寫你的,別和我搶飯碗了。”陳諾嘻嘻笑道,“我以後就指望它吃飯了。”

“卓維呢?他今天怎麼沒來?我們還想調戲帥哥呢。”文雅笑着問到。

“我哪知道。”我埋下頭,接着幫陳諾寫作業。三個小妞促狹地笑了。

“楚清呢?”我連忙掉轉話題。

“他?我估計他忙得要命。”文雅撇了撇嘴,“五月歌會以後,找他的女生多得不得了。每天下課的時候,都有外班的女生借故在我們班走廊上往裏面看。”

“這麼誇張?”我大吃一驚。

“當然,打探他消息的人好多。”安心笑道,“他算是出名了,上次演小品楚留香的時候,外班就有不少女生來問了。這次五月歌會,不止是本年級,還有其他年級的女生來問。某人後悔死了。”

“誰說我後悔了。”文雅搶白道。

“又沒說你,激動什麼。”安心大笑。兩個人打成了一團,文雅作勢要掐安心的脖子,安心大呼,“輿論自由,不能滅口。”

陳諾一反常態,沒有參與她們的打鬧,低頭繼續抄她的作業。

電話鈴響了,我過去接電話,“牛郎,大黃牛祝你生日快樂。”是卓維。

“謝謝。”我又想起陳諾的那幅畫。

“不請我吃蛋糕?我可是給你準備了織女啊。”他笑着說。

“什麼織女?”我好奇地問道。

“你一會打開門就知道了。”他掛了電話,我心裏納悶,他給我準備什麼織女?

門鈴響起,三個女生以最快的速度變回淑女,我打開門,一個巨大的毛絨熊堵在門口,嚇我一跳。

“織女來了。”卓維從熊後面探出腦袋,“怎麼樣?”

我接過那隻熊,比我還長。三個女生頓時丟掉手中的筆,一起竄過來抱這隻熊,這個說,熊好大,那個說,好柔軟。女孩子們總是非常迷戀毛絨玩具,迷戀那種柔軟溫暖的感覺。

“牛郎和織女總算團圓了。”他笑着說。

“不對啊,如果它是織女,那菲兒不就是熊了?”文雅第一個反應過來。

卓維立刻裝作很無辜的樣子,“我什麼都沒說啊,是她說的。”

我瞪他一眼,這傢伙,老是捉弄我。不過,我真的很喜歡這隻熊。

我們坐在一起閑聊,文雅說,數學老師終於被換掉了。上學期填寫老師評估時,她們終於成功獲勝,全班一半以上的同學在數學老師的教書技藝上打了零分。

這是個非常嚴重的低分。我們每一學年結束的時候,學校會給每個同學發一張表格,給每個老師打分。項目分得很細緻,從教書水準到師德,最低是零分,最高是十分。如果過半數同學不認可,即便是師德分數為低分,都會被校長叫去談話,或者被更換,最嚴重的會被開除。因此,老師發下表格后,對我們再三要求,一定要認真公正的填寫。

這種學生與學校的直接對話,是我唯一在一中嘗試過,它讓我們有機會選擇更換適合自己的老師,也讓老師們知道,他們在學生心中的情況。我們是互相監督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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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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