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所有人轉過頭去,只見人群中走過來一個人,腳步穩健。我驚叫一聲:“媽,你怎麼來了?”

我老媽已經走到我面前,看了一眼外婆,笑容可掬地說:“老太太,您今天特意邀請我來,不僅僅是要我參加一個生日宴這麼簡單,也讓我這個做母親的看到了真相。說實話我很感謝您,可是作為一個單親母親,我一個人辛苦地把小月養大,也最明白一個人的艱苦,所以我不能同意小月和明樺在一起。”

“媽,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老媽突然打斷我,望着我的眼睛,“小月,你還小,並不知道失去愛人以後要遭受到多大的痛苦,你以後是會後悔的。”

我搖頭:“媽,我已經決定了,決定了就不會後悔。”

媽媽的語氣軟下來,眼裏滿是心疼:“可是媽媽不希望你承受那種痛。你一出生,你爸就去世了,作為單親媽媽我要比別人付出更多。對於你的一切,我都要一個人承受着,即使我竭盡全力想要給你營造一個家的感覺,可是一個人是做不到的。所以,媽媽絕對不允許你跟明樺在一起。”

我的心隱隱地痛了起來,嘴裏卻依然喃喃着:“可是我愛他,是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愛。”

“可是,如果他愛你,他就應該明白我,也會讓我把你帶走。”老媽看着明樺目光一凜,根本不管我要說什麼,拽着我就要往外面走。

我挪不開步子,心裏被什麼東西擰着,那是捂也捂不住的疼。站定在原處,我執意地說:“不,我不走,我不走!我清楚自己在做的事情。”

明樺不忍地看着我,然後對我媽說:“阿姨,讓小月自己好好想想吧。今天既然是我邀請小月來的,那就讓我……”

媽媽沒讓明樺把話講完,說:“不用想了,小月是我唯一的孩子,即使不能給她富裕的生活,我也希望她能過得開開心心的。”她望向明樺,目光筆直,“最起碼,不要每天都為別人誠惶誠恐地活在恐懼里。這樣的要求很高嗎?”

明樺居然也會有一句話都答不上來的時候,他那不可一世的頭黯然地垂了下去。

此時,被燈光映照得金碧輝煌的別墅里,明樺低垂的頭同樣被這金燦燦的光照着,卻彷彿蒙上了一層陰影。四周頓時都陷入一片沉寂。

老媽沒有再給我們機會,在我還怔在原地來不及反抗的時候,拉着我就往別墅外走。

我大叫着:“媽,你幹什麼?我不走!”

媽媽突然回頭,很冷靜地說:“小月,就算留在這裏,你又能為明樺的病做什麼呢?”

心像是在熱鍋上煎熬,我掙扎着,不停地搖頭:“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現在是幸福的,我不能跟他分開。我是真的覺得幸福,願意不計得失地付出。幸福離我是這麼的近,觸手可及。

即將離開大廳的時候,明樺突然大聲問我:“小月,你會不會後悔認識我?”我轉頭去看明樺。他也一動不動地看着我。周遭的一切都像失去了顏色,無聲的黑白電影裏面有的只是我和他。

後悔?怎麼會後悔?誰會因為擁有幸福而後悔?哪怕幸福在觸碰到的一瞬間就消失了,可這也不能磨滅這份幸福在我心裏存下的美好。

所以,我的目光堅定,沒有一絲閃動,大聲地回答:“不會!”

在剛剛聽到外婆說只有50%成功率的時候,我心裏不是不恐懼,不是不難過,但有一點我卻從來沒有動搖過,那就是我們是真心喜愛着對方。雖然誰也不能保證結局會是完美的,可是只要有愛,我們就會戰勝千難萬險,堅定地走向終點。

“小月,你不要任性,跟我回去。”最後我還是被態度堅決的媽媽帶回了家。

這場生日宴就這樣以喜劇做開頭,用悲劇做結尾,如同一出鬧劇般地結束了。生活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喜歡捉弄人,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裏面,悲歡離合盡數上演。

學校已經開始放寒假,相對於別人歡天喜地地迎接新年的到來,我卻只能待在家裏愁雲慘霧地被老媽軟禁起來。

我嘟着嘴找借口說:“期末考試才考完,學校還有事情,老師今天剛打電話問我為什麼不去呢!”

老媽狐疑地看我一眼,當著我的面就拿起電話開始撥,她居然想找班主任求證。我心裏發虛,急得直接撲過去搶電話。

搶過電話一聽,我愣住,剛才老媽撥過去的居然是話費查詢的號碼。我挫敗地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老媽拿回我手裏的電話,得意地笑了一下:“就你那點小把戲還想糊弄你媽?你不就是想去見那個小子嗎?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我氣急,大叫着:“就算你現在可以把我關起來,但也不能關我一輩子吧?寒假總是要過完的,到時候我還不是要去學校?去了學校我自然能跟明樺見面。”

老媽任憑我怎麼叫嚷,態度始終堅決。她說:“你大可以放心,那對雙胞胎的外婆不會讓他再去學校了,所以你給我在家老實待着。”

“媽!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尖叫着抗議。

老媽走過來,用力拍了一下我的頭,反問:“愛?呵呵,你懂什麼叫愛?少把你們那點青春懵懂期的小心思拿出來跟我說。你沒有聽到他外婆說,他有家族遺傳病嗎?他給不了你安定的生活!小月,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離開了,到時候你的難過會是現在的無數倍!聽媽的話,長痛不如短痛。”

我仰着頭看我媽。她在說明樺會離開。去哪裏?難道是……一想到那個字,心就開始疼,我大聲地反駁:“你不要嚇唬我!我聽得一清二楚,外婆說還有50%的機會是能治好的。”

“可是誰來保證最後的結果不是另外一個50%?”

我呆立在原地,啞口無言。

每次出門前老媽都會把門反鎖,然後把我的手機沒收,阻斷了我一切能聯繫到明樺的辦法。一連一個星期我們都沒有見面,也沒有說話。我無力地倒在床上,腦海里閃過他英俊完美的臉,耳朵里似乎還能聽到他的輕笑聲。往日發生的種種還歷歷在目,可是現在我卻被一個人關在房間裏,面對着天花板,傾聽着窗外鳥兒的低鳴聲,受着排山倒海的思念的折磨。

我忽然覺得奇怪,在這麼嚴寒的冬日午後怎麼會有鳥叫聲呢?而且這樣雜亂無章的聲音一點都不像鳥兒清脆的聲音。仔細一聽果然不像是鳥在叫,倒像是人的口哨聲。我從床上跳起來,衝到窗戶前把窗戶呼啦一下拉開。一瞬間,我能夠輕易地感覺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因為我看到樓下有一雙清亮的眼睛正在溫柔地注視着我。那是我熟悉的,明樺的目光。

明樺在對我微笑,那是我日思夜想的笑容。他喊:“小月,我很想你!”那是我魂牽夢縈的聲音。我激動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心裏被他的突然出現填得滿滿的。明樺的眼睛裏好像有火苗在跳動,閃耀的光輝讓我的心徹底被融化。

只是下一秒,突然嘩嘩兩聲水響,讓我尖叫起來:所有的火苗就被一盆冷水澆滅。我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還端着個空盆子站在陽台上。一盆子水潑下來,明樺雖然看到了卻來不及完全閃開,身上被淋濕了一半!老媽插着腰站在陽台上說:“小子,你這些小把戲我10歲就會玩了,在我面前耍花樣你還太嫩了。”說完她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故意放大聲音說,“喂,小區保衛處嗎?你們怎麼管理小區治安的,小偷都跟蜘蛛俠一樣在我們樓下晃悠半天了。你們快過來,對,馬上,慢兩秒我就投訴你們!”她義憤填膺地講完,啪地迅速掛斷電話。

我聽到老媽叫了小區保安,一下亂了分寸,衝著老媽喊:“媽,你太絕情了。明樺現在都被你整成這樣了你還落井下石,你怎麼這麼惡毒!”

老媽撈起一隻拖鞋就往我窗戶上砸,沒好氣地說:“你給我回屋裏去,要不我連你一起收拾了。”這還是親媽嗎?簡直比后媽還后媽。明樺沒有動,我的心被他牽住,恨不得縱身飛下去。老媽瞪我一眼,怒道:“還不把窗子關上,小心我真讓保安把這小子抓起來。”

沒多久,眼看被老媽恐嚇了的小區保安已經往這邊趕來了,在老媽的淫威下我不忍心地看了一眼明樺。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因為淋了一些水,那雙黑色的眼眸,蒙上極淺極淡的薄霧,隱隱散發著一層幽幽的光芒,整個人都變得迷濛。

老媽掃了我一眼,對馬上要過來的保安喊:“這邊呢,我說你們什麼辦事效率,怎麼那麼慢?”

我只有很無奈地關上了窗戶。關上窗戶的那一刻,我慢慢蹲下身來。窗外似乎有輕微響動聲,可是我實在是有些累,也無意分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或許是老天對我之前三心二意的懲罰吧,所以幸福才不肯對我眷顧。

一連兩天我都把自己蜷縮在床上面,不跟老媽說話,不出房門一步,也不吃東西,賭氣一般,倔強地堅持着自己心裏的信念。

此刻老媽在廚房裏和排骨作戰,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廚房裏面發出慘烈的剁排骨的“咚咚”聲。

客廳里一陣持續的門鈴聲突然響起。老媽每次燉排骨,都會跟排骨鉚上,這次也不例外,她在廚房裏喊着:“小月,我這裏走不開,你去開下門。”

排骨聲,門鈴聲,老媽的叫嚷聲,簡直就是魔音般的交響曲,吵得我怒火攻心,從床上蹦起來,一口氣衝出房門穿過客廳,然後雷厲風行地把大門打開。

門外站着的,是表情鎮定自若的明樺。

我看着他,怔了足足10秒,驚訝,思念,激動,擔憂,夾帶着一絲絲的喜悅,各種各樣的情緒已經不能從我臉上準確地表達出來。

“你怎麼來了?”老媽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展現的笑容就僵死在了臉上。握着門的手緊了又緊,當我還在想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明樺從我身邊擦身而過走到我媽面前,忽然開口說:“阿姨,我來是有句要跟您說,說完您再趕我走也不遲。如果你今天不讓我說,那麼我明天再來,明天不行就後天來,直到您肯聽為止!”

老媽手裏還舉着菜刀,明晃晃的刀子,一道寒光忽閃。她對明樺說:“你敢威脅我?”

“不,我來是為了給您一個交代。”

我心裏緊繃著,拿着刀的老媽,再加上一臉毫不畏懼的明樺,我怎麼看着這麼像生死對決呀。

可是這次老媽卻很安靜,沉默了片刻,才出聲道:“我知道了,你跟我來。”然後逕自轉身朝廚房走去。明樺跟着也進了廚房。我跟在後面也準備進去,卻被老媽叫住:“小月,你回房間待着去。”

我說:“為什麼呀?”

老媽指了指明樺:“你是不是還想讓他再被保安轟出去一次?”我縮了縮頭乖乖地退出了廚房。

明樺終於再次看向我,表情十分單純,對我安慰地笑了一下。

廚房門被老媽緊緊地關上了。

短暫的暖意后氣氛又降到冰點,我又怎麼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坦然回房間,於是貼身上門偷偷聽廚房裏的聲音。可惜呀,隔音效果太好,他們說話的聲音也一直不大,很久,我才聽見老媽突然提高八度的聲音質問了一句:“那你拿什麼決心跟我保證你所謂的喜歡?”

我整個人都緊貼着廚房冰冷的白色大門,恨不得鑲嵌進去,手指在門上漸漸收攏,扣在掌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明樺,即使隔着門,我彷彿也能感覺到你此刻的心跳。

幸福來之不易,所以我們總會不自覺沉溺其中。此時此刻,從前那些真實的甜蜜和快樂如同一張巨大的網,終於將有意逃避事實的我們拉回到現實世界。

一陣沉寂后,我不死心地輕輕把門推開一點兒,乍一看,我呆住了:老媽雙手握着菜刀,明樺手裏扶着一截排骨。老媽看着他,語氣強硬地說:“小子,你要是真有膽子,就別鬆手。”

明樺眼神中一點兒懼怕都沒有,毫不猶豫地就點了頭,整個人平靜得很奇異。老媽微微一愣,嘴角輕輕抽了一下,操起菜刀嗚嗚揮舞兩下就往下猛剁。

我嚇得幾乎要窒息,緊緊閉上眼睛,再也不敢往下看,咚咚的幾聲悶響后,我才條件反射似的睜開眼睛,心臟緊張得要跳出來。還好,還好只是排骨被老媽摧殘成好幾塊,明樺的手還在,還好沒有看到血流成河的場面。

老媽面色凝重地看着明樺沉默了半天,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扔,臉上似乎是露出了一絲欣賞的神情。

我這才看清楚,那根被老媽砍成幾節的骨頭,離明樺的手只有不到1厘米的距離,而明樺依舊是鎮定自若的樣子。想着剛剛的情形,我背上一陣冷汗狂流。

我忍不住大呼出聲:“老媽,你差點就犯法了!”

老媽回頭狠狠瞪我一眼,轉頭看向明樺,終於說出一句有良心的話:“我明白了,我不會反對你和小月見面了。”

明樺冷峻的臉上終於又有了笑意,轉身回頭看向我,說:“沒事了。”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媽,又看看明樺,心裏被激起千重浪。

老媽揮手示意:“你們先出去吧,我還要收拾廚房。”我拉着明樺趕緊離開。走到門口我偷偷回頭看了一下,發現老媽正無力地靠在牆壁上。用手擦了一下額頭,我不敢再多想,迅速逃離了。

我把明樺拉到我房間,驚恐地問他:“你怎麼那麼大膽子幫我媽扶排骨?”

明樺自信地笑了一下:“你媽不會真的狠心剁下來的。”

“怎麼不會!我媽她根本就不會做飯,更加沒有拿過菜刀!這些年,我家一直都是請鐘點工阿姨做飯或者下館子,我媽只有在心情很不好的時候才會拿排骨出氣。不是她想不想剁到你的問題,而是她根本控制不了準頭!”

明樺一愣,這才受到了驚嚇,整個人癱軟地倒在了身後的床上,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那剛剛真是萬幸呀。”

即使他再故作鎮定,我也從他語調中捕捉到了一絲惶惑。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照在明樺的臉上。向來都神態倨傲的明樺此刻正仰着臉,眼底清澈,像是碧波蕩漾的湖水一樣,那裏面波光粼粼。

我隨着明樺也倒在床上,頭輕輕地靠在了他心臟的位置。他修長的身軀一震,落在床邊的手也慢慢攥緊。他看着我良久,薄薄的唇角終於微微一動,手臂收攏,將我擁在他圈起的懷抱里。我往他的臂彎深處蹭了蹭,熟悉的味道讓我覺得平穩而安全。

我閉上眼睛,用手撫上他的心臟。手觸碰的地方有微微跳動的起伏,我從來沒有這樣真實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心裏柔軟得快要化出水來。我輕輕地笑說:“明樺,能清晰地碰到你,感受到你的心跳,真好。你不知道這些天我每天都夢見這樣被你抱着。”他抱我的手緊了緊。我抬頭看他,撞上他深情的眼眸。我說:“可是醒來以後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幻想。我很難過,心裏很痛。”

明樺沉默下來,清亮的眼神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縱使今天的陽光是溫暖的,也不能再把那雙朗若星辰的眼眸重新照亮。

而此時他的沉默落入我的眼裏,讓我心底一沉。我將耳朵貼在他胸口上面,側耳聆聽他心跳的聲音。他咚咚的心跳聲和焦急的喘息聲,清晰地傳到耳邊,讓我的眼睛裏有熱流要湧出來。

明樺把手臂抬起來,說:“難過就咬下去吧。”我摸了摸那上面我咬下去的傷口,印記已經淡去。

心跳的聲音隨即加快了一點兒,而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笑道:“你就不怕又分不清楚我和明燁嗎?”

我笑道:“不需要了,我再也不會弄錯了。有個聲音總是不會騙我的。”

明樺詫異地抬頭問:“什麼聲音?”

我指了指他心臟的位置說:“心呀,只有它是不會騙人的。”

他的心驟然飛速地跳動。

我呵呵地笑起來:“明樺你現在很吃驚,我沒有說錯吧?”

很久他才笑着說:“呵呵,是啊。”明樺淡淡的聲音很輕柔。我抬頭看他,眼神一頓,手指不由得一緊。我深深地呼吸,握着明樺的手,語氣鄭重地說:“明樺,答應我,永遠也別放開手。”

他一震,久久地凝視着我,圈着我的手臂收得那樣緊,彷彿要把我鑲嵌到他的身體裏去一樣。他說:“我不但不會放開手,我還要牽着你的手過一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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