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生存法則

(一個好漢三個幫好書要靠大家讀。

兩年前生在東源市公安局內的那個驚天動地的事件早已煙消雲散了差不多沒有誰再願意提起它除了我耿耿於懷以外。不知為什麼一段時間以來我幾乎被那個荒誕離奇的故事弄得神魂顛倒興奮不已。總想把它侍弄出來收拾成一本什麼醒世驚人的傳奇之作。

自從這個想法產生於腦際之後我就象丟了魂似的。沒有辦法理性也無法戰勝自我的衝動強烈的好奇心最終把我帶到了東源市公安局去打探了個究竟。

從西源市到東源市相距雖數百公里我倒是有些得天獨厚的條件。一方面我們全國公安是一家我相信到東源市公安局去就象到自己朋友家裏一樣不會有什麼太多的不方便；另一方面我讀公專時的幾個同學現仍就職於東源市公安局多年未曾謀面的老同學相見要做一點採訪相信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

五一放長假我便給局領導打了個招呼就直奔東源市去了。

到了東源市公安局老同學鄭天仁正好在局裏值班。不一會兒讀公專時的幾個同學就被他召集了攏來。我們突然見面大家都很高興。他們十分熱情中餐由任禁毒支隊長的黃文學做東把我們帶到了東源市最豪華的野貓度假村好好料理了一番。

一陣寒暄之後他們終於得知了我的來由。

黃文學說人家避之唯恐不及你倒好敢來捅這個馬蜂窩！

大家七嘴八舌把高曉春的情況和市局違紀進人的情況給我談了**不離十。

聽了老同學的介紹我心中產生了一些想法。一個有着美好前程的公安專業人才能夠挺身站出來挑戰身邊存在的**迎戰盛行於世的官場潛規則。如果他不是一個堅定的理想主義者就一定是個性格怪異、大腦出了毛病的瘋子。而根據我的了解高曉春是一個才思敏捷目標明確個性開朗心理健康的人。是我們公安機關不可多得的文秘奇才。怎麼看也不能把他與問題人物聯繫在一起在這個遇到問題繞道走避之唯恐不及的年份能夠站出來做這種對自己沒有絲毫好處的事僅僅為了伸張正義它需要有多麼大的勇氣！

他為此放棄了自己喜愛的公安事業放棄了別人求之不得的收入穩定的公職加入了南下打工仔的行列這份勇氣和膽量確實不是一般小公務員所具備的。他的離去更加刺激了我要了解他的強烈**。

沒有辦法老同學們只好搖了搖頭。

鄭天仁說高曉春的故事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好素材只是要寫好就要觸動無數盤根錯節的東西不好把握的。

我說我一個外地警察東源市的黑惡勢力既便是再龐大也不可能會把我怎麼樣吧？何況我寫的是正義戰勝邪惡的事情符合主流社會的要求應該會得到他們廣泛的贊同和支持。就算天下烏鴉一般黑官場形成了天然的統一戰線。我不求名不求利相信他們也奈我不何。

黃文學說你別想得如此簡單我不懷疑你寫不出來但懷疑你能不能出版懷疑你會因暴露東源官場**而要承擔毀損他人名譽的責任我怕你從此官司纏身！你比高曉春年紀大一截吧沒有了離開公安機關的資本恐怕到時候你逃都無法逃比他更慘。

其他同學個個都勸我說老石算了算了安安靜靜過你自己的日子多好。何必去捅那個馬蜂窩找個麻煩背在身上！

他們越這麼說我越篤定了寫這個故事的主意。我笑了笑說謝謝各位老同學的關心不過這本書我真的還寫定了。

萬成家說老石你千萬別把我們幾個老同學的名字弄進了你的書里你得為我們哥們幾個留條活路。

我報以了點頭微笑。從他們的心理表現來看東源市的生態形勢確實不容樂觀。由強者操控的官場生存規則誰不小心觸了線誰就有可能會被罰出局。作為一個依賴官場生存的小公務員誰敢不害怕呢？這些我都懂正因為如此我也有點怕我理解他們。

我說我是寫小說不可能寫成報告文學絕不會把真人真事整個情況都照搬進去你們放心好了。

黃文學說你要車找我要材料就找老鄭他現在在辦公室管檔案。

鄭天仁說別的忙我也幫不上若是看檔案材料你要什麼我給你翻什麼。

我們並沒有喝白酒喝了點啤酒。大家談得很多相互之間有了交流我感到十分愉快。飯後我們回到了市公安局我隨鄭天仁上了六樓的檔案室。

老鄭對我說老石讓你見笑了我可能是我們同學中混得最窩囊的。

我說不是寬你的心我們同學混得好的並不多。前年陳新在省城跳樓自殺他感到混不下去了。

老鄭說我無所謂理想是無法實現了不過檔案室也好比較清閑沒有什麼人來打擾。能輕輕鬆鬆工作健健康康生活加上孩子成績不錯聽話懂事老婆不下崗我也就知足了。

我說知足者常樂你比我看起來就年輕好幾歲。我寫了這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寫過一篇自己滿意的文章也沒有出一本有什麼影響的書。寫的大都是一些馬屁文章自己看看現在都臉紅。我混到現在其實比你還要失敗。

他說我們四十多歲的人能混個正科級退休就不錯了想那麼多幹什麼？

我說有沒有級別也無所謂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身輕鬆沒什麼不好。

我們都笑了心情卻有些沉重多少透露出了一些生活的無奈。

鄭天仁從政治處人事檔案中幫我找來了高曉春的個人檔案備份。我從這份檔案材料上得到了高曉春的準確信息。

高曉春男一九六八年四月生漢族大學文化中**員三級警督副主任科員……

通過這一份檔案我彷彿見到了高曉春他是一個才子一個好人。除了出生貧寒之外我卻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了。

鄭天仁把高曉春寫的一些文章幫我翻了出來。我看了幾篇應該承認他的文采並不在我之下。

我對他說我複印一些可以嗎？他爽快地答應了。我便選了一些上了複印機把它們印了出來。

這時老鄭又把公安部、監察部、人事部關於寧夢省東源市公安局將刑滿釋放人員董傑調入公安機關並包庇重用問題的情況通報找出來交給了我。

這份通報曾在我們西源市公安局全局民警大會上由紀委王書記傳達過我的印象十分深刻。當時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刺了一下一個念頭閃現在了我的腦海里。這不是一個絕好的反腐小說題材嗎？我的心開始興奮起來從此開始關注東源市進人事件。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心思我並沒有找局紀委和檔案室看這分公開的機密文件。

現在它終於落在了我的手上我聽到了自己心跳在咚咚地加快。我有了一種莫明其妙的緊張感覺我知道我終於抓住它了我的心愿很快就會變成現實。想不到我自己還會有這份激動。

公安部的通報簡單地介紹了東源市公安局調進董傑事件的調查經過處理情況以及公安機關應吸取的教訓絲毫也沒有透露舉報人的情況。

其實我早就知道公安部的通報是不可能將舉報人的情形作半點透露的既不合法也沒有必要。這不過是我的一份不切實際的期盼。

當然通報給了我許多準確的信息。沒有舉報董傑等十餘名黑惡分子、**分子就不可能被清除出公安及領導幹部隊伍。東源市公安局違規進人事件能否暴露仍將是一個無法破解的未知數。

通報還準確地給我提供了董的犯罪情況董的社會關係及轉干過程調入東源市公安局的詳細操作經過。這是多麼難得的第一手資料徵得老鄭同意我把公安部的這份通報也複印了下來小心收好。

我心中有了那種意外收穫的感覺彷彿自己撿了個寶貝似的。

我的收穫也確實不少除了對高曉春、董傑、汪再生、錢為民等東源市公安局關鍵人物有了一個較為真切的了解掌握了他們的大致輪廓外我還找到了高曉春的手機號碼。

令我格外興奮的是我竟然在當天中午就和他取得了聯繫。我興奮地對他說我想到深圳來拜訪你。想不到他倒是十分爽朗地答應了還約我到他的住處深南大道世界貨物倉儲公司二棟16樓天宿律師事務所相見。

第二天我從東源市乘上了南下深圳的列車。

窗外青山綠水陽光明媚我沒有感到絲毫的炎熱和疲憊。我的心情一直沉浸在一種隱隱的激動中我在朝着我的目標一步一步地邁進像當年幹上了刑偵工作那樣有一種被使命驅使的感覺。偉人們說人要有點精神才行。我認為人更要有自己的個性與生活目標才行。我腦子裏思考着東源市公安局生的那個已經結束了兩年的故事我對東源市那幾個老同學表現出來的膽怯怕事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涼。

我知道生活是現實的現實是殘酷的。為了生存他們不得不夾着尾巴小心做人。

他們做人這麼艱難那麼高曉春呢？他有太多的迷太多的感受太多的經歷太多的東西讓我急於想破解想了解想掌握想擁有。

懷着這種興奮和期待我終於在深圳市見到了心儀已久的這位人民英雄。從此我便真正走進了他的歷史他那充滿喜怒哀樂的生活場景中並深受感動。

我終於弄明白了他為什麼會自甘跌倒在官場門外！優勝劣汰那不過是官場編織的謊言。什麼任人唯賢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全是他娘的哄人鬼話。

生活啊你充滿了神秘的野性！你的不可捉摸你的五彩繽紛令人多麼的迷茫和陶醉！人啊人你為什麼這樣執着？你充滿了神奇的韌性你的狂野不訓你的洶湧奔騰讓人多麼的無奈和迷戀！

我終於觸摸到了那根無形的線——生存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