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第28節

28

我端着酒杯站在角落裏,相對於party本身我更喜歡之前準備階段的盼望猜測興奮,真置身其中,就會多少有些失望。

它不是我自己的派對,不像以前自己高興就好,現在得顧及每個人的情緒,時刻要拿捏把握尺度,並且會發現它永遠都達不到你想要的高潮。不過也算是成功,音響里連續放着聖誕音樂,聖誕樹披金戴銀還發著亮光。才進行了一個小時,大家都進入微醉狀態,更放鬆,也更容易出彩。安帝過來問我,"可以開始了嗎?"

他是指我準備的那些遊戲,我說:"再等一會吧,成雪輝沒出現,韓秀亞也沒來。"

他挺擔心成雪輝的,說不知道他最近怎麼了,看起來像有心事。

我拉起他的手說,有些時候人會想保留自己的東西,如果他需要幫助的話,一定會告訴你。如果他想自己處理,你也應該相信他。

過了沒一會兒,他倆就一起出現了。以偌第一個發起攻擊:"你們是約好的嗎?"

成雪輝說:"對,是約好的。怎麼,你嫉妒了?"

以偌捂着胸口假裝受傷,引來一頓大笑。我看成雪輝好了許多,也許問題已經解決了。

這是我頭次見到韓秀亞,看着挺樸實的,淡妝直發,一看就是賢妻良母。就不知道她對萬彬是不是真有想法,因為她對誰都一樣,透着不分彼此的親切。可以肯定的是女人好像對她都不太感冒,張英蘭就不用說了,連朴小姐也面帶不滿。我小聲問ANN:"她知道大家都不太喜歡她嗎?"

ANN說:"誰知道啊。應該能知道吧。我說她可太厲害了,我要是知道別人不喜歡我,肯定挺難受,然後竭盡所能討大家喜歡。要不說人和人不一樣呢。"

設計遊戲的時候,我一直挺忐忑,不知道他們的接受能力有多強,以前我熟悉的那套路子,如果照搬的話會不會把他們嚇着?可你說要一點新鮮刺激的都沒有,大家手拉手丟手絹也沒意思吧。想徵求一下安帝意見吧,他只告訴我:"怎麼都行,你看着辦。"

"那好,到時候別怪我就行。"

其實這樣規模的Party以前我總玩,進門就給一人發個號碼,男的雙數女的單數,有一個小箱子裏頭是全部號碼,還有一個箱子裏是寫着條件的紙條。

開始遊戲,我先從號碼箱裏抽出一個:"4號……真幸運,亞達,你中獎了。"他在我的指示下從箱子裏拿出一張紙條,我看了一眼,可憐的孩子,第一個出來就這麼有難度。

我大聲念出來:"請一位女嘉賓和你配合跳三分鐘艷舞。要求:1.區別於性感舞,一定要有誘惑力;2.邊舞邊發出滿足呻吟;3.結束后如果有人說不好,視為失敗,懲罰親吻指定男嘉賓。"

等到我說完全部條件,他就開始呻吟了,不是滿足而是痛苦的呻吟。我也有點不安,如果第一個遊戲被拒絕,以後就不用繼續了。亞達真是個好同志,雖然臉都紅到脖子根了,還是點了頭。然後特有風度地把手伸到我面前,"林恩亞小姐,我們一起吧。"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什麼叫報應,我四下看了一圈,連安帝都等着看笑話,還能指望誰。早知道我就該加上一條:女的可以拒絕。或直接改成倆男的一起跳艷舞。我正自艾自怨呢,音樂就響起來了。

跳舞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來說都不是問題,打小就沒幹別的啊。雖然我也不是一點都不會,但我那是在迪吧里出來的野路子,撐死了能站在音箱上冒充一下領舞。但現在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也得挺下來。我也豁出去了,就當屋裏就自己一人,不就三分鐘嗎,死不了人。可是,我是說要跳艷舞,你也不用這麼認真執行吧。那動作那眼神,那手,誰能抗得住啊,我一個勁地念經武裝自己"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無眼耳口鼻身意法無欲無求",盡量自然盡量心無雜念。終於熬到頭了,音樂停下來,我一身一臉的汗。不過大家倒是很給面子。ANN還誇我說,沒想到你的節奏感那麼好,跳得真棒。我都虛脫了。

"來吧,Baby,我都捨身了,接下來咱誰也不用跟誰客氣。張英蘭要在兩分鐘裏讓電話那邊的人對她說出我愛你。"電話號碼是準備好的,也是圈裏的前輩。估計他在電話那邊已經凝固了。張英蘭仰天長嘆,再沒臉見人了。

韓秀亞算幸運,只要把一個安全套吹成氣球送給某個男嘉賓即可。她捂臉睜眼尖叫,扭捏得跟個處女似的:"這個怎麼吹啊?真噁心?天啊……"

我沒忍住,給她一句:"放心,不是用過的。"

她當沒聽見,還是對着男人撒嬌。我還以為這樣下來一定有個白馬王子挺身而出,沒想到大家都穩如泰山。她看清形勢,一口氣就吹起來了,然後配合著"啊"一聲,扔到萬彬面前。

韓軍和金由美演了一段《人猿泰山》,兩個老外基本就在自說自話,除了那幾聲長嘯,別的也沒誰聽得懂了。我笑抽了是因為韓軍索性用上了二人轉,這也太扯了吧。

讓高秋和萬彬來演一對戀人是最簡單不過的了,不過後來看到高秋在萬彬臉上蜻蜓點水的那麼一下,還是引發了大規模的尖叫。

安琪來電話的時候,遊戲正在高潮,我跑到陽台上才能聽清楚。

這丫頭擺明又喝多了,隔着電話線我都能聞到衝天的煙酒氣。她一個勁兒在那邊喊:"沒良心的丫頭,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說:"我也想回去啊,這不是公務在身嘛。對了,禮物收到沒?"

她說收到了,還有建遠的,也一併交給他了。我們又說了一會,我聽見那邊有音樂的聲音,原來她又去了我們去年玩的Party,不過地點已經換成了一傢俱樂部,人還是那些人。去年送吻的丫頭換了髮型,身材更辣,人人看着她笑,不過她好像已經不記得去年做過什麼。

過了幾分鐘,我聽見了建遠的聲音。這還是我到韓國后他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想來最後一次見面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那條等你的短訊現在還在我的手機里保存着,他可能不知道,這個隨意的承諾,在很多孤單的時候都是我的浮木。

他的聲音遙遠又親近,說的都是問候的套話,我明白他是真的關心,不是敷衍。放下電話很久,我都沒有進去,直到安帝也走出來,在背後抱住我,問我在想什麼。我告訴他,想起了故人,然後一字一字教會他那句"每逢佳節倍思親"。

屋子裏的遊戲還熱火朝天地進行着,ANN接替了我的職責,伸手摸出了個朴真妍。不過節目對於情侶來說還算簡單,只要她閉着眼睛在8個男人中摸出以偌的手就行。她摸到亞達的手以後再沒放開。大家鬨笑之餘忘記了以偌會是什麼感覺。只有細心的成雪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就這麼進行的話,這還真是個值得回憶的聖誕夜。

問題終於出現,但不是我一直擔心的那組:ANN、以偌、小朴,而是表現得相當淑女的如熙。

誰也沒看明白起因,就看到先是一杯啤酒從秀亞頭上澆下來,然後就是如熙掄圓了胳膊"啪"的賞了她一個大耳光。臉上瞬間出現了五個手指印。

離如熙最近是黃蒲,反應也夠快,上去就把秀亞拉開了,關心地問:"怎麼了,沒事吧?"

我暗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架拉得夠偏心,現在就是秀亞想反攻,隔着重重阻礙也只能哀嘆有心無力了。

男人們圍上來了,走最前的是萬彬,秀亞一下看到救星,憤怒就全成了悲傷,眼淚像是小珍珠一樣滾出眼框。哭得真好看,別人哭都是擠鼻子閉眼,五官多少都有點變形。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是一粒粒掉下來,連妝都沒花。笑得好看可愛那不奇怪,哭得風情萬種才是本事呢。我默默鼓掌,要是早幾年讓瓊瑤奶奶看見她,一準捧她當女主角。

萬彬也沒能抗住,一頓關懷:"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她哭着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不小心碰到如熙,可是我說對不起了……"

萬彬一扭臉斥責如熙,"你太過分了!"

如熙是喜歡萬彬沒錯,但也不是受氣的主兒,一嗓子喊出來:"我怎麼過分了?你少說我!就打了,怎麼的?韓秀亞你還別委屈,明白告訴你,這算是輕的,下次少惹我!"

我敢說全屋子人都沒算出韓秀亞的下一步舉動,一隻小綿羊變成一黃鼠狼怎麼也得給人個適應過程吧,沒想到她打的就是時間差。

在萬彬轉身的工夫,她手邊一杯酒也揚過來了:"你說你倒是有點準頭啊,我招誰惹誰了?弄出這麼個結果。"

當時我沒想要翻臉,夠亂的了,何況還是"王族"挑頭組織的Party,怎麼也得給主人留點面子。於是我說都別生氣了,有什麼誤會不能好好解釋啊。為了表示公正,我還特地拉了如熙一下,意思是先低頭,說句軟和話。

這下我可明白什麼叫真正的不識好歹了,韓秀亞邊演繹梨花帶雨邊說:"誤會,有人當眾動手叫誤會?原來你們中國人就是這麼處理事情的。"

我立時火了,你對我不滿無所謂,少往中國人身上扯。在韓國這麼久,隱約對他們反中排華也有耳聞,但從沒親身經歷。在我交往的韓國人里,大多都是很友好的,雖然他們對中國不是很了解,但絕沒敵意。我可以容忍原諒因無知帶來的誤解,但絕不會容許惡意的攻擊。旁邊的韓軍一直置身事外,聽到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也僵硬了。韓秀亞似乎也覺得自己措辭不當,說完之後緊緊閉上嘴。本來挺亂的屋裏瞬間靜了幾秒。

我冷笑了一聲,現在想停是不可能了,死盯着她說:"呦,看來你挺了解中國人的,說說吧,我也跟着長長學問。"

她勉強笑出來,比哭都難看,說:"我哪了解啊,你們歷史悠久文明古國……"

"對,算你有點見識。"我踏上一步,正色,不只對她,也對屋裏所有能聽見的人一字一句地說:"可中國不光是這樣。以前我們高於你們,以後我們也必定超越你們。這不是無恥偷竊一個節日更改一張地圖就能阻止的必然。"

屋裏靜極了,只有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大家靜默着,誰都沒有笑容。安帝走過來,輕輕攬住我的肩膀。以偌打開音樂,想沖淡尷尬氣氛,如熙也跑過來,弄出一個三八樣子:"好好的聖誕節說那些做什麼,真是的。我們要好好開心的。"

我勉強笑了一下,謝謝你,不然我還真找不到台階下。可Party實在是進行不下去了。金田把秀亞送走。安帝和成雪輝架着萬彬,滅火。亞達韓軍金由美同車走,小朴突然說順路,不等別人回答,拉門就出去。我看看以偌,他無表情。

如熙說:"恩亞對不起,把Party毀了,還讓你……"

我聳聳肩:"沒關係,只是覺得對大家挺抱歉的,都是愛國的好孩子,怪就怪我們沒生在一個國家吧。"

還不到12點,隔着窗戶能聽見外面時斷時續的音樂聲。我和黃蒲如熙躲到安帝房間。黃蒲問:"小姐,剛才到底為什麼啊?"

圈裏人都知道韓秀亞喜歡萬彬,他們一起上節目的時候,更是造足了曖昧聲勢。但萬彬說過,不過是為了節目效果。

本來這也沒什麼,做演員總要有點犧牲精神,如熙也沒往心裏去。後來她和萬彬在一起的時候,秀亞還表示過祝賀。剛才趁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遊戲上,秀亞在她耳邊說:"你真以為他會喜歡你嗎?我聽說他答應和你玩這個試驗,是看你可憐罷了。"

如熙聽后就傻了,她知道秀亞不純真,但也沒想過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最可氣的是,秀亞看她震驚之後,又加上一句:"期限快到了吧,怎麼辦呢,得有多少人笑話啊。"

然後又好死不死地踩到如熙的腳,這才引發了後來的情節。

我聽完之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的,如熙你一點都不過分,如果換是我,她今天肯定被抬着出去。"

黃蒲也大怒:"你也夠笨了,剛才為什麼不說出來?看看她還有什麼話說。"

我安慰她:"沒關係,一會兒和萬彬解釋清楚就好了。"

如熙說不要,如果他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或者因為這點事就要分手,這種感情也沒什麼珍惜的必要了。

我輕輕嘆口氣,想告訴她話是這樣沒錯,可前提是已經把對方完全拿住。現在並不是他追你,擺明你已經輸了起跑,如果還拿姿作態,就真的是分手了。不過看她委屈加憋氣,我終還是沒說,畢竟這是兩個人的事,旁人除了添亂,不會有任何作為。

我們安慰了如熙一會,就回到客廳。萬彬還是一副想殺人的臭臉。安帝說他還在生氣。

我想了想,對着屋裏的"王族"六人誠懇說了句抱歉。以偌開了一瓶紅酒,一人分一杯,說:"不管怎樣,今天是聖誕節,開開心心過完它。"

我感激地看着他,外星人,可愛的外星人。祝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這件事終於在以偌的總結中過去了,在我們以後的交往中再也沒人提到過。

那天晚上發生了太多事,可惜當時我們只忙着經歷,都沒意識到那些看起來順理成章的事,會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影響改變了每個人的生活。

我們還是年輕,儘管有人心思縝密,有人預感超強,儘管我們都以為自己已經成熟到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卻不知道命運之神正躲在某個角落裏嘲笑我們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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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在首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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