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男人就是孩子
五萬塊,我連本帶利還了姚小遙。
十萬塊,我們也還了周芬娜。周芬娜說,真是不相信你們這樣時來運轉,看來,人哪一天發財真是上天註定的。
回到上海的我沒有和顧衛北提起沈鈞。不過是一段小插曲而已,不過是我的好奇心而已。
沈鈞偶爾給我發個短訊,比如天氣熱的時候他會說,喝點綠豆湯是不錯的。這樣的話,讓人覺得溫暖,好像是大哥一樣。
顧衛北就不會照顧人,也許他從小得到的照顧太多了。他賦閑在家的時候常常會打遊戲,等待我回來做飯,中午就吃一包泡麵。開始的時候我罵他懶,後來有一天我被上司罵,擠着地鐵回家的路上差點中暑了,回家后他依然在打遊戲,我上去就拔了遊戲機的插座,然後說,你太欺負人了。
他立刻火冒三丈說,你怎麼這樣!他繼續把插座插上,而我繼續拔掉,我們來回插來回拔,最後,我急了,抱起遊戲機扔到了樓下。
我聽到很清脆的聲音。是遊戲機撞擊水泥的聲音。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禮物,他喜歡遊戲機,所以,我送了他。
他再次動手打了我,並且罵我潑婦。
那天我們沒有很快和解,而是我跑了出去,跳黃浦江的心都有了。我給周芬娜打了電話,告訴她,我不想活了。
她很快就找到我,然後領我去吃飯,她抽煙我吃飯,她勸我,男人就是孩子,該哄着還是要哄着。
我把手機關了,不讓他找到我,他這樣沒有上進心,被人炒了魷魚就知道玩,他還信誓旦旦讓我過什麼美好生活,全是騙人!我一邊哭一邊和周芬娜說著,我說沒想到他這麼“廢物”。這兩個字說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在我心中,顧衛北應該是個英雄類的人物,至少讓我崇拜和喜歡,但現在,他太讓我失望了。
我想住周芬娜那裏,可她勸我回家,她說,別吵了,他一定急壞了。
果然,周芬娜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顧衛北。
回家吧,他說,我去接你。
不回!我堅決地說。
回吧,他磁性的聲音傳來,總不能做流浪貓吧?算我錯了吧,以後,你願意往樓下扔什麼都行,甚至把我扔了都行,但總不能不回家吧。
我的心又軟了,唉,冤家。
他是騎車來接我的,我們好久沒有騎車了。從前放了暑假和寒假總是一起騎車去玩,多數時候是我坐在單車前面,如今他騎了一輛破車來接我,一把抱我在車上,然後說,讓我們重溫舊夢吧。
這個傢伙就是這樣,把你打哭了再把你哄好了,我們知道不能總這樣打下去,肯定會傷感情,可到時總是情不自禁,下一次吵架忘記了為什麼,我終於罵出了兩個字:廢物。他突然愣了,然後捂住臉哭了。
這次,跑了的是他。
我找了他一夜,我不知他去了哪裏,在上海他哪有朋友,他卡里有錢嗎?他的工作一直不順利,好像他有萬丈豪情就是到處用不上,他想做買賣又沒有資金,他還欠着周芬娜十萬塊錢……這是一個焦頭爛額的男人,而我還說這麼重的話,我後悔了,一說出這句話我就後悔了,這他媽跟殺人有什麼區別啊?上海現在多難混啊。我瘋了一樣叫着他的名字,邊跑邊叫,我不能沒有他,我不能失去他!
我瘋了似地找他,把能找到的地方全找了,我想到如果失去他我會活不下去了,是的,我寧肯他天天在家待着,寧肯他就這樣陪着我,寧肯這樣慢慢到老,只要我不失去他。
最後,我在外灘找到了他,他好像一夜之間老了許多,鬍子拉碴,像個討飯的,站在風中,分外疲倦。
我在身後喚了他一聲。
他扭過頭來,看到我淚流滿面。
對不起,他說,林小白,讓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我哭着,用拳頭打着他,他怎麼可以跑一夜,怎麼可以讓我找不到他?!我們發瘋一樣吻在一起,這次,我像小獸一樣咬着他,最後,他的嘴唇出了血。
為了顧衛北,我去找了姚小遙。
我知道他可以幫助顧衛北,他有的是錢,他可以的,而且,在上海這麼多年,他有很大的勢力。
我憑什麼幫你?姚小遙問我。
我回答不出來,因為,我是為我的愛人,而他,對這個男人並不感興趣。
我從開始說,從我和顧衛北的相識相知相戀說到現在,從一點一滴說到糾糾纏纏,我想用我的愛情打動一個人。那時,我除了愛情一無所有。
他吸着一支很粗大的雪茄煙,一言不發聽我說著,我說完了他問,說完了?我說是。
你要多少錢?
五萬,我說五萬就行。
他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接了電話就出去了,周芬娜說得對,這個人派頭大得很,他不會輕易許諾什麼。
其實我可以再向周芬娜張口,但我張不了那個嘴。
而且,這件事情我不能讓顧衛北知道,他的自尊心會受傷害,他只說過一次要開個裝飾公司,說他的同學從重慶來了,美院剛畢業,學的室內裝飾,他想當他的老闆,他笑着說,我最適合的職業就是當老闆。
我要讓他當成這個老闆。
第二天,姚小遙打電話,林小白,你來拿錢吧,找我的秘書就可以了,不用打借條,算我送你的,不,算我送給你的愛情的。
我欣喜若狂,拿了五萬塊錢給顧衛北打電話,親愛的,註冊你的公司吧,你可以開始幹了。
而更驚喜的事還在後面,其實五萬塊哪夠啊,我想再找父母張羅點,再找找陳子放,這一切還沒有來得及實行,李卓來了。
我看得出顧衛北的興奮,他們像哥兒們一樣擁抱在一起。李卓回過頭問我,林小白,你先吃一小會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非禮他了。
我們那天喝了個爛醉,李卓醉眼矇矓地說,真他媽郎才女貌,要不是看着林小白這麼死心塌地堅如磐石,要不是看着顧衛北跟着了魔一樣,我真想插上你們一足。
她還提出一個請求,吻別一下我們,因為她要走了,去美國了。
我們爽快地答應了她。
其實她是想吻別顧衛北,我只是她的一個借口。
她哈哈笑着吻着我們的臉,然後說,就算我酒後無德非禮你們了,嘻嘻。說完,她抱着我們哭了。
那天,她留下了十萬塊錢,然後說,到時連本帶利還我,我是黃世仁,要收租子的。
真是哥兒們,我想李卓是我印象特別深的一個女孩子,俠膽義肝,如果是男人,我非愛死她不可。
我清楚記得,顧衛北的公司是六月十八開的張,放了很多炮,他們第一個月就接到了五個客戶,他四處找那些民工來裝修那些有錢人的房子,他的同學負責設計,第一個月,他們掙到了兩萬塊。
顧衛北說得沒錯,他真是適合當領導,當他告訴那些安徽或湖北來的民工如何做時,我看到他十分神采奕奕。我想,他的黃金季節真的要來了。
到年底的時候,他們的公司已經成了正規軍,再也不用四處找游擊隊,而且,他不再接那些家庭裝修,他裝的都是一些豪華酒店和大賓館,不過半年時間,我們脫胎換骨了。
是機遇抓得好,上海的裝飾市場正火熱。況且,他有學專業的同學,而他最擅長聯絡,和人打交道,那是他的長項。
五萬塊,我連本帶利還了姚小遙。
十萬塊,我們也還了周芬娜。周芬娜說,真是不相信你們這樣時來運轉,看來,人哪一天發財真是上天註定的。
顧衛北送了我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用他的話說,先住着,不是喜歡張愛玲嗎?有了錢,我把她在上海住過的地方全買下來送你,我就當回胡蘭成,天天來私會你。
二〇〇一年的春天,我們向著有錢人邁進了。
他掙來了錢,然後提來一兜子,嘩啦倒在床上,大聲嚷着,老婆,給咱數數。我知道這小子在賣弄,但我得他給賣弄的機會不是?他累得很瘦了,人好像也有些蒼白,但精神氣十足,我們計劃着買這買那,然後給孫子買個別墅什麼的,發財的夢總是讓人過於興奮,我們不再穿那些雜牌子衣服,一水的名牌,他就是阿瑪尼,我就是寶姿范思哲,誰還用大寶啊?蘭蔻,眼霜也當面霜用,有錢!
那個證,其實一直在我們心裏了,我有時想,如果我們真有那張紅紅的結婚證,是不是會沒有了以後的災難啊,是不是我們就真的能拴在一起,然後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第一個分離的不是我們,而是戴曉蕾。
她在電話中哭得泣不成聲,好像快要崩潰了一樣,她說,林小白,我的心徹底死了。
我不能再見這個人,他身上有一股魔力,我愛的人是顧衛北,我應該好好地把自己的愛情進行到底,我們倆中間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所有的事情還是緣於處女身。
那天是戴曉蕾的生日,陳子放買了花和戒指去求婚,戴曉蕾很感動,因為幾年下來,她真的能感受到陳子放的痴情,有多少次他差點突破了最後防線,但都被戴曉蕾有力地制止了。那個晚上的一切,仍然似一個噩夢一樣。
來,喝點酒吧,陳子放對戴曉蕾說。
他拿來兩瓶長城干紅,他是故意的,他想把戴曉蕾灌醉。
忘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喝多的了,戴曉蕾在電話中說,反正不知不覺就喝多了,只覺得腦子裏一片暈乎乎,好像抽了鴉片一樣,陳子放又從包里拿出一件東西來,是一套紅色的戴安芬的內衣。他說,來,我給你穿上。
是的,他是這麼說的。
他的聲音磁性,熱乎乎地在戴曉蕾的耳邊,他的眼神那樣火辣辣,似一隻要發狂的小野獸。
他一直想着有一天可以看到戴曉蕾完美的身體,那是他的一個極致夢想。在他看來,沒有比戴曉蕾更純潔更像天使的人,雖然花花世界紅男綠女,雖然戴曉蕾身邊有很多有錢有勢力的男人,但戴曉蕾於他而言,就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
就在他解開戴曉蕾的最後一個扣子的一剎那,戴曉蕾腦子裏殘存的清醒推開了他,不要——她喊着。
他們撕打起來,一個要,一個不要。
陳子放不明白為什麼,他問,你為什麼要當貞節烈女啊,誰還給你立牌坊吧?真以為你處女身可以賣一百萬啊?
不,戴曉蕾突然說,陳子放,我……不是處女。
她猶豫了很長時間是不是告訴陳子放,她想,既然相愛,絕對不能騙他,有愛情就會包容,這樣,她才會放下這個包袱,她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這句話顯然嚇着了陳子放,四年了,他一直把戴曉蕾當成女神,當做最冰清玉潔的女孩子,但現在這個女孩子說,陳子放,我不是處女。
戴曉蕾,這個善良而純潔的女孩子終於說了實話,她說了多年前的那個噩夢,說了心裏的恐懼,陳子放的表情是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尷尬、難堪、噁心,然……不不,都不是,那是一種難以解釋的表情,好像心中的一塊最完美的玉碎了,以為凝固的是一塊琥珀,結果卻是支離破碎的殘花敗柳。
如果那天晚上他接着瘋狂地要,或者說根本隻字不提,或者直接說分手,戴曉蕾都可以接受,但這一切他都沒有做,他說,這……這樣啊。
然後,他走了。
第二天,他再來,還如以前一樣,送來了戴曉蕾愛吃的叉燒和小零食。
第三天,他還來,照樣聊天說話,說自己的畫賣出去多少。
……
但他不再吻她,不再粘粘乎乎。戴曉蕾終於崩潰了,她明白,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身體不再感興趣時,已經不再是愛情了。自己的愛情,沒有開始,已經結束了,那件事情也成為了陳子放的一塊痼疾,即使將來他們結了婚,他們一定不會幸福。
那枚戒指,他甚至沒有拿出來。
戴曉蕾搬了家,辭了職,她離開了那家雜誌社,去了另一家單位。她打電話告訴我,好多事情都是夢,你以為那是現實,其實,那真的只是一場夢。
陳子放也打電話給我,他也哭了,他說,林小白,為什麼會這樣?你說,這世界怎麼會這麼無情?
他沒有去找戴曉蕾,他知道自己再也愛不起來了,他並不看重處女,他接受不了的是戴曉蕾居然被人輪姦過,那兩個男人打碎了他的夢,他寧可戴曉蕾和別的男人談過戀愛,上過床,這都無關緊要,只要真愛,只要投入自己的感情,那麼,他是真的可以理解的,但他無法忍受一塊玉就這樣碎過,有了裂縫。他是處女座的人,他說,我無法忍受不完美,我很愛她,正因為愛,才離開。
我罵陳子放,你會毀了戴曉蕾的!你知道她愛上你有多麼不容易嗎?你真的會毀了她的!你怎麼能這樣啊。
我能怎麼樣?我就是接受不了!很明顯,陳子放那天喝多了,他一邊說一邊哭,最後,他的手機好像沒電了,就斷了。
我決定去一趟北京,即使無濟於事也要去一趟,並且,我拉上了周芬娜,我說,去救救戴曉蕾吧,她恐怕是緩不過來了。
去北京之前我給沈鈞發了一個短訊,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是那些無意間的短訊讓我感動吧,我想,我就是去看一個老朋友,就像看戴曉蕾一樣。我這樣勸着自己,卻又在心裏罵著自己,我怎麼可以這樣做,如果顧衛北知道了,他會氣死的。
飛機上,周芬娜的臉色一直陰晴不定,我感覺她有事情瞞着我,我說你怎麼了,告訴我行嗎?她搖了搖頭說太累了。自從跟了姚小遙,周芬娜變得那樣陌生了,是的,她好像換了一個人,從前滿口粗話的她不見了,穿衣風格突然變得那樣樸素,從前的妖嬈和性感全然不見了,特別是再次流產之後,她幾乎只穿黑衣,而從前染了的燙了的頭髮,現在全變成了黑直發。
如果我和她在一起,別人會以為她正青澀,而我看起來那麼幹練。
她的話越來越少,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這個當年最豐滿的女孩子,如今是三個人中最削瘦的女子。
再次見到戴曉蕾時,我和周芬娜都呆了,我們相互看了一眼。
這是我們認得的那個冷漠高雅如仙女一樣的戴曉蕾嗎?她吸着煙,穿着露臍裝,一條牛仔熱褲僅僅蓋住了臀線,那樣的性感嫵媚妖嬈,和以前的形象大相逕庭!衣服就是一個人的語言和形象啊。
幹什麼這樣看着我,戴曉蕾說,不可以嗎?我一個搞時尚雜誌的,穿出什麼你們都不應該覺得奇怪。
我仍然覺得奇怪,我說戴曉蕾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甘墮落?
墮落?我倒願意墮落,誰都想墮落,只是有的有資本,而有的,連墮落的資本都沒有了!
只不過一個陳子放……周芬娜說。戴曉蕾吐了一口煙,然後使勁摁在煙灰缸里說,別跟我提他,我誰也不愛,他算老幾?
那天我們仍然去了三里屯,喝到後半夜,最後都喝得醉了,我們往回走的時候,過來幾個男人攔着我們。戴曉蕾笑嘻嘻地說,是不是以為我們是雞呀,是不是想嫖我們啊?我們可不是處女了!
她真的喝多了。我說,你胡說什麼,快走。
那幾個男人還是攔住我們,周芬娜給他們看了看她身上的刺青,一條青龍。她說,小子,別和姑奶奶來這套,黑道上我都玩的不玩了。
那幾個男人跑了,戴曉蕾突然蹲在馬路崖子上放聲大哭。
我準備找陳子放好好談談。
見了陳子放我也呆了,他也變了,沉默寡言,臉色蒼白。他的屋裏,坐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雍容華貴。我說陳子放,我想和你談談,你讓她迴避一下行嗎?
那是他的香港客戶,喜歡他迷戀他,陳子放說,既然沒有了理想沒有了愛情,跟誰都一樣的,何況,她有錢,可以在香港給他開一個畫廊。
你真賤。我罵陳子放,你才是真流氓,什麼東西,你知道你害死戴曉蕾了嗎?你會毀了她的!
我無能為力,正因為愛她,我才這麼在乎,請不要再勸我了,我想,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啐了陳子放一口,轉聲走了,這世界為什麼變得這樣孤單而無恥?為什麼男人可以尋花問柳,為什麼女人一旦失身就是終生的污點?
戴曉蕾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喝酒,而且穿的衣服越來越暴露,她甚至說,為什麼總是男人享受女人,我想,我們應該學會享用男色。
她變了,一場愛情讓她變得這樣面目全非。我無力改變她,只好任其發展。她告訴我,不要擔心我,放心,我會讓男人為我服務的,這是本事,與愛情無關。
在北京的最後一天,我打電話給沈鈞,要撥出最後一個號碼前,我是猶豫的,因為覺得是在玩一個刺激的遊戲,因為覺得是在做一件對不起顧衛北的事情,但我還是做了。我終於明白,每個人的內心,也許都有冒險的基因。
我聽得出沈鈞很激動,我說我在天安門前等待你,我正在金水橋這呢。他在電話中嚷着,那就別動,現在北京流氓特別多,你那麼純情,別上了階級敵人的當。
你才純情呢,我說你這是罵我呢。
我等了近一個小時他才到,大老遠,我看到他向我奔來,一剎那間,我的心跳好像加快了,我看到他好像都出汗了,不過是二〇〇一年初夏,他卻紅着臉流着汗說,天真熱啊。
我笑了。他說,你千萬別笑,林小白,你一笑特別迷人,你應該知道你特別迷人,所以,笑對我是一個致命的吸引,我會想親你。
我立刻不笑了。他又說,不行,你不笑也不行,你一不笑,我就想起那宋詞中憂鬱的女子,對鏡貼花黃,等待意中人的相思女,這下更讓我心動,所以,你還是笑吧。
這個沈鈞!我說那我只好皮笑肉不笑了?
那天晚上,沈鈞帶我去了一個迪廳,裏面全是些紅男綠女,震耳欲聾的音樂,很顯然,沈鈞是這裏的常客。大家叫着他沈哥,台上一個身體妖艷的女人正在跳鋼管舞,要爆炸似的音樂讓池子裏的男女一直瘋狂地跳着。沈鈞說,我常常在最孤單的時候在這裏坐着,因為可以讓熱鬧離自己近一些。
我們要了酒。
當然,也要了煙,沈鈞說,我喜歡看你抽煙的樣子,很媚的,又媚又妖,對了,你男友喜歡你抽煙嗎?
我搖頭,不,我是他的青春玉女,我在他面前從來不抽煙。
那天晚上我們一直抽一直喝,有時去池子裏跳,他跳舞很狂,中間他上台唱了一首歌,黃家駒的《光輝歲月》。又傷感又煽情。底下的女生瘋狂叫關,有人跑上去親他,他還是那樣無所謂的樣子。
下了台我遞給他酒說,有很多女生很迷戀你啊。
是啊,我有一大幫粉絲,可惜你不是。
我不是,我說,我不迷戀你,我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