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1

冤家路窄-1

李經理接待林嘉音的會議室位於天星大樓的第十八層面積並不小有將近三十平方米整個房間裏只坐了三個人幾扇窗戶都半開着從外頭吹來的春風帶着幾分舒爽的暖意卻絕對算不上熱——就算是這樣林嘉音還是覺得全身上下都帶了股莫名的煩躁感。

自從魏平進來之後李經理看她的目光就變得更加曖昧她的視線時不時就偷偷在兩人之間打轉嘴角掩了一絲詭異的笑容;至於魏平雖然坐在林嘉音的斜對面表情溫和帶笑但他偶爾望來的眼神卻讓她覺得如坐針氈。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魏平的笑容中所隱藏的某些隱晦的含義越來越深可是另一方面他對於林嘉音臨時提出的幾個選題都進行了非常詳細的提問詳細到林嘉音只好低着頭記錄並且藉此逃避對面兩人讓她覺得不適的注視。

畢竟他是有備而來而她只是臨時接招心煩意亂之間她一時也想不到其它的應對方法;更何況天星本身就是報社的大客戶她若是意氣用事只會給自己多添麻煩——至少在目前她對於自己這份工作還是蠻滿意的並沒有走人的打算。所以只好忍耐。

當秘書小姐為林嘉音端來第五杯茶水后不久這次採訪兼會談總算結束了。

林嘉音合上採訪本雖然心裏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但仍是面帶着微笑與李經理和魏平一一握手告別。沒想到就在三人到達電梯前的時候魏平卻突然提出要送她當著李經理的面她只好客氣了幾句但仍是打消不掉他的這個堅持便只好退讓走一步算一步。只是趁着她不注意魏平卻將她直接帶入了大樓經理級別以上人員的專用電梯。等到林嘉音現的時候電梯已經開始平穩地往下降去。

“魏平你玩夠了沒有?”沒有外人在林嘉音的表情與方才判若兩人她雙唇緊抿目光冰冷地注視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魏平卻彷彿沒有聽到她的問話一手插在褲袋中背靠着電梯牆壁:“等下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林嘉音垂下眼直接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態度。待到電梯門一開她也不管到底是哪裏抬腳就走站在她身後的魏平略微愣了愣便追了上去。

“嘉音!”他叫着她的名字抓住了她的手臂強迫她停下腳步:“嘉音你不要這樣。”

林嘉音轉過身去抬頭直視他:“魏平假如你覺得那天我說的話還不夠清楚我現在可以再重複一次……”

魏平低頭凝視她向來斯文有禮的臉龐上籠着一層似笑非笑的表情:“嘉音你的脾氣還是一點都沒變。”

她根本就是在對牛彈琴。

林嘉音非常悲哀地現了這個事實。

“自從那天見到你之後就一直想和你說……我們重新來過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魏平說話間雙臂也悄悄環住了她的肩頭將她拉向懷中手指撫上她臉頰的線條。

林嘉音被他的舉動和話語嚇得一愣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情急之下自然就開始掙扎連肩上背着的藍色大包都掉到了地上。只可惜男女的體力懸殊註定了她的反抗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不遠處的專用電梯忽然出了“叮”地一聲輕響。

魏平沒想到還會有人在這個時間用電梯微微愣了一下林嘉音看準機會狠狠踩了他一腳肩頭的鉗制放鬆她趁機拎起地上的大包頭也不回地向前方奔去。他本想追上去卻沒料到身後有個不算陌生的聲音叫住了他甚至連那句話似乎都曾在哪裏聽到過:“真巧魏總居然在這裏又碰上了。”

魏平回過頭去只見電梯門外站着兩個人正是顧醒和張曉然。前者西裝革履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氣質沉穩內斂;後者則是一身精緻合體的淡藍色套裝視線似乎正落在別處嘴角卻有一絲不易被察覺的輕蔑之色。

“顧總真是巧。”魏平努力平靜了臉上的神色勉強擠出一絲笑:“顧總是要去機場?”心裏卻在忐忑也不知方才那一幕是否有被眼前之人看到——如今在天星房產顧家的人才是真正不能得罪的就在前不久汪秋星的父親、也就是他未來的岳丈大人將手中大半的股權換取了顧氏的資金注入以挽救天星房產資金鏈斷裂的局面。換而言之天星其實已經易主而新的大老闆正是眼前這位顧家的太子爺。

顧醒並未直接回答反而微笑着開口:“好幾天沒見面了也不知魏總最近在忙些什麼?”

魏平被他這麼一問表情不由有些尷尬。其實在這次天星被收購的過程中他雖然有列席數次董事會議但真正觸及核心的談判他卻是一點都沒有接觸到甚至連顧醒一行都是由汪秋星親自接待從來不假他人之手即便是他也摸不到半點。因為這事他已經同汪秋星爭執過數次雖然知道只是徒勞可這口氣他到底是咽不下的。

見了魏平的反應顧醒也不說破。另一頭黑色奔馳車靜靜駛來張曉然徑直坐入前排副駕駛座位置司機則下了車來為老闆打開後車門顧醒神色如常向著魏平輕輕點頭:“時間也不早了我必須先走了還希望以後大家能合作愉快魏總。”

魏平看着黑色奔馳消失在專用車庫的另一頭忽然想起林嘉音來可是哪裏還有她的影子——他皺了皺眉頭在原地站立了片刻面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片刻之後他終於是伸手按下了專用電梯上升的按鈕。

在昏暗的地下車庫中兜轉了數個圈子林嘉音無奈地現自己迷路了。

其實她天生就方向感不強東南西北對她而言永遠比不上前後左右來得有用gps不離手是她以前在美國開車的重要準則;可現在她是在本埠而且身處在一個龐大的地下車庫內四周似乎又沒有什麼明顯的指路標記她也曾試着沿車道向上走可不知為什麼最後總會找不到出口這麼一來她實在是有些束手無策。

現在該怎麼辦呢?打電話找熟人求救?還是找天星大樓的物業人員來帶路?又或者是等車子經過請人帶自己一程?林嘉音手裏拖着大包站在車道邊上耷拉着腦袋自己都覺得有些無語她並不是第一次迷路卻是第一次在車庫迷路也不知以後還會在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迷路……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在她的身後有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開來停在了她的身邊。後車窗降下露出一張五官俊朗英挺的男子臉龐正是顧醒他的笑容溫和有禮:“是否需要幫忙?”

林嘉音一怔然後毫不客氣地點頭同時坦然地解釋:“假如不麻煩的話能不能帶我到門口?我迷路了。”

顧醒笑着點頭說了聲“當然可以”林嘉音便轉到另一邊打開了車門待到上到車裏她這才現車裏除了司機以及顧醒外前排座上還有一名年輕女子在看年歲不過三十但打扮穿着俱是十分的精緻。林嘉音一面關上車門一面笑着說了聲“打擾”也不見那女子有什麼反應她並不以為意視線重又落回到顧醒身上點頭道了聲謝謝。

顧醒則側頭望着她眼神中多了幾分打量:“不必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假如我沒記錯在第七會所里我們似乎曾見過——當時你是與蘇岩在一起吧?不知怎麼稱呼?”

林嘉音點頭沒想到他的記憶力會如此之好居然對於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都能過目不忘:“是的顧先生真是好記性。我姓林名字是嘉音。”

顧醒對於她知曉自己的姓氏似乎一點也不吃驚眼看着車子已經開到車庫出口便笑着回答:“林小姐我單名一個醒字蘇岩是我的學弟……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假如不介意的話讓我送你一程?”

林嘉音本想拒絕可是眼看着時間已經到了下班高峰期天星大樓附近又是出了名的難打到車的地段再說她今天晚上本來就與幾位高中同學有約猶豫了片刻她就將自己的目的地給報了出來。

“林小姐怎麼會來天星大樓的?”顧醒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林嘉音笑了笑:“我是來工作的。”

“哦?可以問問林小姐的工作是?”

“我是記者。”

顧醒沉默片刻報出了一個報紙的名字並問:“是不是這家?”

林嘉音聽了反倒覺得有些吃驚:“顧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但話一出口她就明白自己是問了個笨問題——天星在自己工作的報紙上砸下那麼大一筆廣告費顧醒作為天星未來的大老闆會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黑色奔馳平穩地向前行駛着司機只是專心開車張曉然則坐在前排一手托腮手肘靠在車門上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往後退去一面聽着後排座上兩人之間的談話心裏卻是冷哼了一聲方才她陪着顧醒下樓電梯門才打開就看到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彷彿被他們驚擾到般猛地分了開來當時那個離去的女子身影不正是現在就坐在後排座上的那位?她背着的那個藍色大包就像是一個顯眼的標記又破又舊也不知道是哪裏淘來的便宜貨——張曉然抬頭悄悄看了眼後視鏡又有些不屑地移開了視線。

“那麼林記者以後將會負責天星公司的系列報道了?”顧醒的嗓音溫和低沉說話度不緊不慢雖然只是閑聊卻讓人覺得有種莫名的親和感。

林嘉音笑着點頭:“假如沒什麼變化應該是這樣的。”

“哦?那林記者方便留張名片么?”顧醒微微一笑口氣淡定有禮。

“當然。”對於這種要求林嘉音當然不會反對便低頭彎腰去包里翻自己的名片夾她的包空間很大可東西卻放得很雜很多事物都攪在了一起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要的東西抬起頭來卻現顧醒正拿了一張做工考究的名片已經遞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手指修長乾淨寶藍色的襯衫袖口正好蓋過手腕外側系了一枚金色黑琺琅袖扣上面淺淺勾勒着一個圖案頗有幾分紳士優雅的味道。

林嘉音接下名片又將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也不知是為什麼她的心裏隱約覺得有點尷尬又有些局促其實她回國后做記者以來同人交換名片的時候向來是如此要找上大半天但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像今天有這種感覺倒是頭一遭。

不多時車子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正是本埠最為熱鬧的商務區域之一。林嘉音笑着向顧醒再次道謝後者神情頗為自然地與她道別嘴角掛着淡笑視線卻在她臉上一掠而過隨即移開了眼無人知曉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等到車子再次起步的時候張曉然到底是沉不住氣開口叫了一聲:“表哥。”嚴格說起來她與顧家的關係並不近但每當兩人不談公事的時候她一般都會樂意用這個稱呼。

“嗯?”顧醒聽到她開口視線仍是落在窗外目光深邃不知看向何處。

“她就是汪秋星說過的那個人吧?”張曉然不等顧醒回答又道:“汪秋星之前說的那些話我原本還有點不信的可剛才她和那個魏平居然在大庭廣眾下就那樣……”張曉然撇撇嘴一派不屑的神情:“真是想不通表哥你剛才幹嘛要停下車子讓她上來呢?把我們去機場的時間都給耽擱了。”

顧醒笑了笑收回遠眺的視線輕描淡寫地道:“舉手之勞何必這麼計較。”

張曉然聽他這麼回答心裏到底是不舒服的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催促司機快點開車以免誤了飛機的時間。

在樓底下逛了好大一圈林嘉音這走進事先與人約好的餐館報了一位同學的姓氏服務員就立刻將她領到了一間包廂內。雖然時間還未到但是裏頭已經坐了不少人多是女性都打扮地非常光鮮亮麗脖頸、手腕、手指上俱都有不同程度的璀璨光芒在閃爍。包廂內只擺放了一張圓桌可以容納下十人僅有兩、三個位置還空着。有人見到林嘉音進來便忙着舉手打招呼林嘉音也與老同學們一一打招呼最後在一個靠門的位置上坐下。

大家一陣寒暄過後沒多久餘下的兩位同學也到齊了有人叫着上菜而裏頭靠窗處座位上的那人則笑着對坐在主位上的女子說:“哎呀剛才被打斷了繼續說呀王慧你老公給你帶的那個最新款的名牌包到底要多少錢啊?”

王慧挑了挑眉頭雖然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平淡但口氣中的那絲驕傲到底是透漏了些許她的真實心情:“也沒多少才五千多美金而已。”

“哇五千多美金還說才?快抵得上我大半年的工資了!”席間有人驚呼。

“說起來王慧你手上的那個戒指也不便宜吧?”又有人問。

“還好不過八千多美金。”

“你老公真是疼你呀!出國一次就給你帶那麼多好東西……”

林嘉音懶洋洋地坐在座位上聽着以前的高中同學們攀談彼此的衣服、鞋包、飾乃至老公和孩子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聚會她已經在這個圈子裏消失得太久放眼望去有幾個人她甚至已經無法將名字與臉孔對上號而且這次聚會的起人王慧在高中的時候與她的關係只能說是一般頂多也就是普通同學而已若是在街上相遇或許連招呼都不會有一個——或許是她離開這裏太久、寂寞太久了罷又或許是對以往那段無憂歲月的美好追憶所以才會就這麼冒然地來參加這次聚會然後現其實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

這家餐館的菜並不對林嘉音的胃口她看着6續端上來的冷盤與熱菜只隨便嘗了兩口就不再吃什麼。菜上到一半的時候終於是有人注意到了她開口的是王慧:“對了說起在國外購物這事情應該問林嘉音嘛人家可是在國外待了六年才回來的呢!”

她這麼一說眾人果然把視線都轉向了林嘉音的身上。

“對了林嘉音你有沒有打算什麼時候再去美國?到時候可要幫我們多帶點東西回來啊!”有個看起來頗為眼熟的女子笑着對她說。

林嘉音只是笑笑:“最近都暫時沒這個打算……”

“你去美國已經好幾年了怎麼會突然想到回來的?我們最初聽說這個消息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又有個看上去很眼熟的女子開口問。

“想家了。”林嘉音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難不成她該告訴他們自己其實是因為在外頭飲食不習慣所以才回來的嗎?

諸如此類的問題林嘉音連着回答了好幾個才平息了眾人的好奇心正當她以為自己能抽空歇口氣的時候王慧又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了:“說起來你家當初出了那件大事大家都蠻擔心你的誰知你後來居然能考上重點大學的新聞系畢業后又去了美國讀研究生還真是不容易呢。”

她這句話一說整個包廂內瞬間平靜了不少——坐在這裏的人不或許該說是林嘉音當初的高中同學都知道王慧口中的“那件大事”究竟指的是什麼——林嘉音聽了微微眯起眼視線落在王慧的身上許久才移開嘴角勾着淡笑緩緩道:“王慧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也這麼關心我。”

王慧被她看得心裏冷上了淡妝的精緻臉龐笑得有些勉強:“大家都是同學嘛互相關心也是應當的……”

林嘉音聽她這麼說只是笑了笑也就沒再多說什麼旁人便立刻把話題給岔了開去。

“王慧聽說你老公的證券公司業績很好有空也給我們透露點內部消息啊?”

“哪裏呀他又不管證券那塊……不過他們公司最近倒是請了一個金融教授做特別顧問聽說是從美國來的馬上就要上任了。”

“哇那肯定是付了高薪吧!”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只是聽我老公提過這麼一句……”

席間的氣氛重又活絡起來林嘉音正打算找個借口偷懶回家忽然聽到有人在那裏問:“唉你們誰知道方瑩的消息?”

聽到這句話林嘉音微微一愣隨後就聽到有人回答:“方瑩?呵呵那種人提她做什麼呀?說起來我上次好像在一個酒吧里見過她衣服穿得鬆鬆垮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在做什麼好事……同學裏有這種人還真是丟人呢!”

“說得沒錯她不過就是仗着自己漂亮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勾引老師大學的時候還做了別人第三者聽說都墮胎好多次最後還被學校開除——假如我以後女兒像她那樣不如直接掐死算了!”

這席話激起不少人的贊同林嘉音卻垂下了眼在心裏嘆了口氣很多事情在經過人口相傳后就會徹底失去原來的面目身為方瑩的好友之一她大概算得上是比較有言權的——確實方瑩以前的生活的確是有些混亂但並沒有像她們說的如此不堪而且有些事情方瑩自己本身其實就是受害者之一只可惜事實真相往往不為人所知罷了。

林嘉音並沒有替方瑩辯解的打算因為沒有這個必要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軌跡而現在的她似乎也已經距離這個老同學圈子越來越遠了——或許以後她再也不會參加類似的聚會了吧。

周五一般來說是林嘉音最空閑的日子。

但這個星期五實屬例外。

一大清早還不過七點電話鈴聲就開始大肆作響足足持續了數分鐘之久且沒有停止的趨勢。林嘉音在第一聲鈴響的時候就被吵醒了她非常鴕鳥地把頭悶在被子裏在床上翻來翻去地等了半天也沒有人去把電話給接了這才想起自己的母親大人通常在早上五點就會去花園裏鍛煉然後再去買菜買早飯不到八點多不會回來——終於意識到這點之後她只得認命地掀開被子伸手去抓床頭的電話聽筒。

“喂?”她的語氣實在是稱不上友善活像吞了個火藥桶。

“哈羅嘉音表姐!”與她相比聽筒對面的男聲則顯得要清爽許多似乎隔着電話線都能感受到他的陽光活力唯一不足的是他的中文音有些許奇怪但總體來說還算標準。

林嘉音拿着電話聽筒愣了半秒眉頭一皺沒好氣地回答:“你打錯電話了!”然後“啪”地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重新又鑽到了溫暖的被子裏打算繼續睡個回籠覺。

幾秒之後電話鈴聲重又響了起來甚至連帶着她的手機也出了“嗡嗡嗡”地震動聲——報社要求記者必須二十四小時開機林嘉音也不例外只不過在睡覺的時候她會把鈴聲調整到震動檔。

家裏電話可以暫時不管可是手機就不能不管了萬一是報社那邊打過來有急事假如找不到人領導可是會開罵的……林嘉音嘆了口氣今天早上似乎註定她是睡不成懶覺了只得認命地爬起來.整理接通電話:“喂請問是哪位?”

電話那頭停頓了下然後一分鐘前她才聽到過的聲音傳入了耳中:“哈羅嘉音表姐是我啦是我啦!”

林嘉音有些無奈地扶住了額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當初似乎的確有把手機號碼留給這位自命浪漫的表弟:“海煒先生我知道是你……問題是你知道現在我這邊才幾點嗎?”

“啊這個問題我當然知道啊現在你那邊應該是六點五十七分嘛!”電話那頭的男聲回答得自信滿滿。

“那好我告訴你我昨天晚上工作到凌晨一點多才到家你現在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已經眼中打擾到了我的休息你最好給我個理由。”林嘉音的語調聽來很是溫柔但凡是熟悉她的人卻明白當她用這種口吻說話的時候其實火氣已經到了即將爆的危險地步——事實上林嘉音的起床氣向來很大尤其當被人從好夢中吵醒的時候就還要更加厲害幾分。

聽到她這麼說那一邊的聲音頓時帶了幾分委屈:“嘉音表姐你好凶人家不過是想告訴你人家現在在香港機場大概三個多小時後人家就會到你家了……”

什麼什麼?林嘉音的睡意頓時他這短短的幾句話給全部驅散了她不由語氣詫異地道:“按照你上個月通過emaIL給我的行程表你不是應該下星期才到嗎?”

“是啊不過人家想嘉音表姐了嘛所以臨時改了航班……”

林嘉音對他的刻意討好無動於衷只是抓過了紙和筆語氣平靜地說道:“把你的航班號和到達時間給我。”

聽筒那邊傳來一聲歡呼然後迅報了一串數字和字母出來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就知道嘉音表姐最好了!”

林嘉音哼了一聲掛了電話。

從林家到本埠的國際機場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再加上出關檢查什麼的還要起碼再多上半個小時。所以林嘉音很是篤定起床洗漱之後這才抱着電話開始訂出租車。可不知為什麼連打了幾個電話出租車公司都說暫時沒有空閑的車子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安排得出車子來——林嘉音就有些鬱悶了。

沒多久林媽媽回來了嘉音一面吃着早飯一面嘟囔:“早知道就去買輛車子了……”

林媽媽看了她一眼好笑地說:“當初是誰嚷着說這邊交通環境太惡劣哪怕平時上下班是用走的都不會考慮自己開車?”

林嘉音嘟了嘴喝了一口豆漿:“當時不知道這邊出租車會那麼難叫嘛……”

“那現在怎麼辦?海煒的航班還有兩小時就要到機場了吧?”

“管他呢!”林嘉音不滿地說:“誰讓他臨時換航班的讓他等去吧……”

“嘉音這似乎不是媽媽教過你的待客之道哦?”林媽媽的語調親切。笑容和善卻讓嘉音無端端地打了個冷戰她只得認命地低聲道:“好嘛好嘛我去想辦法。”

想辦法這三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現在正是早上上班的高峰時段而林嘉音在本埠認識的人之中也沒幾個是自己有車又有閑的——她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把電話打到了蘇岩的手機上。

“嘉音找我有什麼事嗎?”聽起來蘇岩似乎是在睡夢中被林嘉音的電話給吵醒的聲音低沉且嘶啞卻不帶一絲火氣。

“嗯想問問你等下有空嗎?”

蘇岩笑了笑:“當然什麼事你說吧。”

林嘉音一面把電話線在手指上繞來繞去一面把海煒改了航班馬上就要到本埠的消息同蘇岩說了後者聽了便讓嘉音給他點時間他會儘快趕到林家接了她一起去機場。

兩人掛了電話林嘉音心情愉悅地走到餐桌旁去將剩下的早飯吃完;至於蘇岩這邊雖然林嘉音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八點了但他當時仍躺在床上片刻后才慢騰騰地爬起來拉開了窗帘讓陽光灑入室內然後走進了卧室隔壁的浴室。

洗手盆上方的鏡面明亮平整將他眼底幾縷淡淡的血絲映照得一清二楚。其實他昨晚並未睡好因為午夜時分他的大哥蘇崖忽然打了個電話過來言詞之間對他近來的個人生活很是感興趣不僅盤問了許久並且變着法子打聽他身邊那位“林小姐”的情況甚至還向他多次暗示這位“林小姐”的私生活不甚檢點——他知道必定是身邊有人又去大哥那邊多嘴了卻想不出究竟是哪個。

關於林嘉音的存在蘇家人是早就知道的也清楚這位“林小姐”在他的心目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但他一直口風很緊從不主動談起嘉音所以蘇家人也無可奈何。但是昨天大哥談起嘉音的那種口吻實在是讓他覺得火大所以一氣之下乾脆摔了電話這麼一鬧直到凌晨兩點才睡下自然就有些精神不足。

即便如此蘇岩原本低沉的心情卻在接到嘉音的電話后被一掃而空連帶着眼底都有一種歡快的神色漸漸浮現——因為這可是嘉音回國后第一次主動找他幫忙。

林嘉音穿着深色牛仔褲和長袖針織衫外頭披了件小外套肩上背着那隻藍色大包從鐵門裏走了出來她懶洋洋地打開車門對着蘇岩道了聲“早”就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沒睡醒?”蘇岩看着她問道。

林嘉音一面系安全帶一面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打了個呵欠:“你知道嗎?海煒那小子早上六點多就打電話給我等會兒看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掐他兩下實在是太過分了!”

蘇岩笑了幾聲:“你先在車上睡會兒吧等到了機場我叫你。”

林嘉音卻搖了搖頭:“不要我睡不着。”

蘇岩也不勉強視線轉回前方轉動了車鑰匙——事實上林嘉音對於坐車總有種莫名的戒心她的朋友們大都知道她的這個奇怪習慣而他是少數知道原因的人之一。

車子轉出小區很快就上了高架環線因為已經過了高峰段所以交通狀況很好不到五十分鐘就已經抵達了本埠的國際機場。

蘇岩停好車與林嘉音一起來到國際接機處。雖然是早上但抵達本埠的航班數量並不少整個大廳里人來人往時不時可見到有人舉着非常招搖的大牌子在等人。

林嘉音等了片刻覺得有些無聊忽然想到件事情便轉過頭去問蘇岩:“哎你早飯吃了沒?”在她的記憶中蘇岩向來有不吃早飯這個壞習慣而且方才從打電話給他到他開車出現在自己家門口不過短短三十分鐘從時間上來算——十之**是沒吃。

蘇岩聽到她這麼問先是愣了下然後笑着說:“我不餓。”

“別用這個做借口。”林嘉音有些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拖起他就往一旁的機場餐館走去:“你這個習慣早該改改了我說過好多次了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

蘇岩沒有回答嘴角卻掛着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其實他今天是因為出來得急了些所以才會沒吃早飯。事實上不吃早飯這個壞習慣早在與她認識一年後就已經徹底改了讓深知他固執秉性的家裏人都感到大吃一驚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林嘉音陪着蘇岩隨便吃了點東西當兩人再回到大廳的時候就看到了海煒所坐的航班已經落地的信息。又過了幾十分鐘就當林嘉音靠在出關處欄杆上都快要睡著了的時候忽然有個帶着棒球帽戴着墨鏡手推行李車的高大男子走到了她與蘇岩的面前低頭咧嘴一笑陽光燦爛同時露出了白森森的一排牙齒來:“哈羅嘉音表姐!”

林嘉音的瞌睡蟲當場就飛走了她抬起眼皮看了看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慢騰騰地站直了身體臉上也不見什麼激動的表情半天才說了兩個字:“走吧。”

這下輪到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子愣住了他原本是特意想把這位表姐嚇一跳的誰知道她竟然沒什麼特別反應實在是失敗啊失敗不過表姐不理他他自己製造點久別重逢的氣氛總可以吧?想到這裏他就放開了手裏推着的行李車上前兩步張開雙臂熱情地抱住了這位足足有大半年未見的表姐無視周圍人驚訝的注視然後將自己的臉頰貼上了她的臉頰。

林嘉音不由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叫——並非因為彼此的臉頰相觸而是因為她與這位表弟的身高相差實在太大他這麼用力一抱便讓她的雙腳離開了地面很是有些驚悚的味道。

“快點把我放下來!”

“哈哈嘉音表姐好久不見!”海煒抱着她忽然皺皺眉有些不解地道:“……唉?你好像比上次我們見面又胖了點呢!”

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肆無忌憚地討論她的體重問題而且還用上“又胖了”這種罪無可恕的字眼……林嘉音終於忍無可忍抬腳用力對着他踢了過去:“你給我放手!”

蘇岩在一旁只是淡笑着看這姐弟兩人玩鬧直到林嘉音被海煒放下腳下踉蹌有些站不穩他這才上去輕輕扶了她一把同時笑着向海煒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岩你好!”海煒一面彎腰揉着受傷的小腿一面抬頭同蘇岩打招呼。他們兩人在美國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到現在也有好幾年的時間了算得上是老朋友了。

“這些就是你全部的東西?”蘇岩掃了一眼海煒推着的行李車上面只放了一個普通型號的桿拉箱以及一隻電腦包數量少得就像他不過是來本埠做一次短途旅遊。

“哦當然不。”海煒笑得陽光燦爛:“這些只是隨身帶的我另外還定了一個集裝箱讓管家把平時用的東西都裝進去了不過那個走海路度比較慢大概要一個星期後才會送到。”

集裝箱……林嘉音徹底無語她雖然知道海煒有輕度潔癖但還是沒想到他會帶那麼多東西來本埠——她甚至懷疑假如房子可以長距離挪動恐怕自己這位表弟會把他在紐約的寓所給整個搬過來吧。

三人上了車蘇岩看了眼時間笑着道:“都快中午了不如先去吃飯?”

林嘉音還未開口海煒已經興高采烈地在後排座上說話了:“太好了我要吃嘉音表姐說的那個什麼什麼肉!還有什麼什麼蝦!……”

蘇岩看向身旁的林嘉音:“你想吃什麼?”

林嘉音回頭看了眼滿臉期待神色的海煒露出一抹惡作劇的笑:“我們去吃生魚片吧。”

經過海煒的激烈抗爭三人最終還是去了一家較有本埠特色的私菜館吃中飯。

包廂裏海煒吃得異常開心林嘉音卻有些心不在焉她今天早飯吃得不少又不是最喜歡這類甜膩膩的菜所以意興闌珊地放下筷子喝了口茶又覺得水溫太涼所以乾脆整個人懶懶靠在椅背上問一旁正在大快朵頤的黑男子:“原來不是說下個月你才會來嗎?怎麼現在就來了?”

海煒正在將一塊色澤油量的紅燒肉塞到嘴裏半天才出聲音:“前天接到公司來的消息說下個星期要我為這邊的公司管理層提前做一次最近兩星期的市場分析報告所以就來了。”

“做市場分析報告?”林嘉音愣了愣繼而放聲笑了出來:“哪家公司那麼有閑錢?請你來只為了做點最基本的市場分析報告?”就她所知這位表弟的薪水可不低在本埠足以列入金領一行——雖然與他自己名下掌控的幾個基金收益相比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至少比她現在拿的薪水要足足高出十倍不止。

就算這樣在林嘉音看來也算得上是有點浪費了——海煒中文名瀋海煒混血從小就對數字有着異常的天賦十四歲被美國名校數學系破格錄取十六歲初涉期貨證券市場二十一歲憑藉期銅一戰嶄露頭角名震國際期貨市場;現在他二十六歲雖然已經轉入幕後數年但只要是熟知期貨市場的人但凡提起“sea”這個名字就沒有不知道的。

一旁的蘇岩也笑了笑他因為才在機場的餐廳里胡亂吃了點東西所以現在也沒什麼胃口只是神色悠閑地開口:“你要去的那家公司是不是叫‘凡盛’?”

海煒正在與一盆醉蟹做着慘烈的鬥爭顧不上回答只是胡亂地點了點頭。

蘇岩臉上露出一抹瞭然的笑他微微側過頭向林嘉音道:“那公司是顧家的。”近來因為接連有幾家公司在國際期貨交易市場上遭遇到了一些問題所以不少公司也開始對這方面重視了起來蘇家也不例外他原本就想找海煒來幫忙的卻沒料到陰差陽錯下反而被顧家搶了先手。

林嘉音對於這方面消息也知道些但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心裏卻不由想到了之前曾見過兩次面的顧醒——那個外表看似溫和優雅的男子留給她印象最深的便是那雙沉穩內斂的眼令人覺得難以琢磨。

時間轉眼就過一不注意又到了周一。

林嘉音一大早就趕到了報社開部門例會上次天星的那篇稿子獲得了不錯的評價除了稿費獎勵以外主任在看向嘉音的時候帶上了一種“你終於開竅了”的欣喜表情卻讓當事人覺得很是無語。

因為這周並沒有需要特別採訪的專題任務所以林嘉音樂得清閑在開會完畢后她翻了翻行程表將兩個不算重要的採訪任務直接交給了實習生小許自己就抽了個空頂着兩個熊貓眼偷溜出了報社——自從海煒抵達本埠后的三天裏她就沒怎麼好好休息過精力過剩的表弟同學拉着她到處遊玩買東西從早到晚整整十二個小時不停歇連帶着把蘇岩也一起被拖下了水客串充當了一把車夫的角色。對於這點林嘉音覺得很是過意不去本想請蘇岩好好吃頓飯就當是道謝可偏偏他因為公事今天一大早就飛去了香港所以她只好把這個計劃延後了。

林嘉音隨便找了家咖啡館坐在靠窗的沙位置上吃了點東西再叫了杯果汁隨意地翻看着這個星期的採訪行程可是春日午後溫暖的陽光卻讓她覺得有些昏昏欲睡。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哪位?”

“哈羅親愛的嘉音表姐是我是我!”海煒的聲音還是很有活力一點都不像才睡了五個小時。

林嘉音嘆了口氣好聲好氣地問:“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等下馬上就要進去做報告了大概四點左右能完成。”

“然後呢?”這位表弟不會是打算不管什麼事情都要向她彙報一聲吧?

“你昨天不是說大姨今天晚上要請我到你家吃飯嗎?可是我不認識去你家的路等下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林嘉音愣了愣被他這麼一說她這才想起的確有這麼回事情沉默片刻后只得認命地說道:“當然沒問題你把地址給我吧。”

在咖啡店消磨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時光林嘉音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走出去叫了車子。海煒給出的地址距離林家其實並不遠位於本埠一處熱鬧繁華的商業區內。她下了車子照着門牌號找到了那個地址——原來是一幢在本埠頗有名氣的商業寫字樓足有三十多層最底下五層則是一個大型商場基本都是世界一線品牌專賣店。

林嘉音走到底樓大堂內周圍不時有人與她擦身而過大都西裝革履、手提公文包她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海煒的身影便掏出了手機開始撥打他的號碼。

然而就當手機屏幕上還在顯示電話正在接通的時候林嘉音就感到自己頭頂上方的光線被人給遮住了她抬起頭來果不其然看到了海煒那張陽光燦爛的笑臉以及他的一口招牌大白牙齒——今天他的打扮與前幾日有了很大的不同頭全部筆挺地梳到了腦後鼻樑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一身深色格子手工西服手裏還提着一個與西服顏色相同的皮質公文包頗有幾分商界精英的味道。

顧醒是在中午時分才坐着飛機抵達本埠。

他原本並不想參加下午“凡盛”公司的高管會議但後來王秘書提醒說會議上會有新來的公司特聘研究顧問將會為管理層做第一次行情分析報告這才改變了主意。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果然沒有錯誤甚至於對那些高管們居然能招攬到這位特別顧問顧醒都感到很有幾分意外——別人或許不真正認識這位叫瀋海煒的男子但他卻是恰好知道其底細的人之一。五年前他曾在期貨市場上小試身手正巧碰到大名鼎鼎的“sea”一戰成名可說是印象頗深。後來聽聞“sea”退出了這個圈子有人說他轉去幕後專門管理大型基金也有人說他轉去了金融學院專門為碩士生授課無論如何顧醒都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

“sea”的報告果然沒讓他失望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國際市場基本行情分析但是由他說來條理清晰甚至還針對公司的業務專門進行了分析以及簡單的預測。原本會議結束後顧醒就想同“sea”聊上幾句卻沒想到不過眨眼的功夫“sea”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會議室的門口。

當時顧醒因為自己也急着要去參加另外一場會議所以便沒多想反正這位大名鼎鼎的“sea”已經同公司簽了一年的協約日後見面的機會只多不少。直到他走出停在了底樓的電梯這才明白“sea”走得這麼急的原因——

大廳里人來人往他卻一眼就看到了她以及站在她身邊的“sea”。

他們兩人親密地站在一起“sae”微微低下頭林嘉音則仰起了頭彼此之間的距離靠得很近當他們說話的時候他的嘴唇幾乎就要貼到了她的耳朵上舉止親昵仿若情侶之間在竊竊私語。

隨後她露出了歡欣的笑容一雙眼彎成了兩輪月牙“sea”望着她嘴角也揚起了一道弧度抬起手來為她理了理耳邊的又笑着對她不知說了些什麼這才挽着她的手臂走出了大樓門口。

顧醒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不由就想起之前與蘇崖見面時所聽到的那些內容——

哦那位林小姐?當然是知道的。

她同阿岩在美國就認識了有三、四年了吧。

阿岩對她……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你去過本埠的那個會所吧?見到門口那隻花瓶了沒?那個就是阿岩上次去歐洲前弄來的因為聽說她喜歡後來不知怎麼又不要了就放那裏了。這還只是最新的一件之前的那些個東西你是不知道什麼稀奇古怪的都有我都快懷疑蘇家能轉行做古董生意了。

那位林小姐似乎出身一般還是單親家庭家裏長輩們當然反對我就這麼個弟弟自然希望他能找個門當戶對的可是勸了幾次也沒用——你別看阿岩平時那麼好脾氣的一個人可只要有人敢和他談這個他必定和你急。

後來我們覺得阿岩年紀也不小了脾氣又倔就隨他去了。誰知拖來拖去的到現在都沒個結果出來……

顧醒的回憶到此為止他望着那兩人遠去的背影忽然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來。

魏平蘇岩瀋海煒。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因為有客人所以林媽媽特意下廚做了不少拿手家常好菜擺放了滿滿一桌子。

也不知是什麼緣故海煒自從跨進林家之後就變得彬彬有禮再加上他今天因為做報告而特意打理過的型和西服完全看不出之前自由散漫的氣質前後判若兩人讓林嘉音在私底下大嘆自己居然有一位“變色龍”親戚。

“‘變色龍’?哦親愛的嘉音表姐你怎麼可以把我比作那種難看的動物呢?”對於林嘉音的比喻海煒顯然不能理解。

“那你說你像什麼?”某人笑着回問眼底卻閃爍着一抹狡黠的光芒明顯沒安好心。

被繞進這個話題的海煒渾然不覺其中的圈套一本正經地想了又想言詞中帶了幾分不確定:“怎麼說以我的外表也是像孔雀之類的動物會比較正確吧?”

努力憋住才沒有放聲大笑出來的林嘉音只好用點頭來表示自己的贊同孔雀比變色龍又好到哪裏去?一個獸一個禽可說是半斤八兩、旗鼓相當這位表弟有時候還真是好騙呢……海煒看着自己表姐的臉色也知道方才說的話里肯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一時又想不出來——他雖然從小就學習中文但因為長期居住在國外所以對於某些比喻用詞仍是不甚了解到最後只好一臉鬱悶地看着林嘉音悶頭抖動肩膀。

對此一旁的林媽媽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輕咳嗽了一聲林嘉音立時正襟危坐表現出一副我很無辜我很乖的模樣。

“對了海煒你父母最近還好嗎?”林媽媽不理自己女兒的刻意討好笑着問海煒——她口中的海煒父母便是她自己最小的妹妹和妹夫。

“嗯都不錯。”

“來這邊幾天了還習慣嗎?”

“嗯還行多虧了有嘉音表姐幫忙。”

“那就好有事不要同你表姐客氣。”林媽媽的表情看來頗為滿意。

“不會不會!”海煒笑得陽光燦爛林嘉音則在一旁很不文雅地翻了個白眼——是啊他什麼時候同她客氣過甚至連去市買個廚房用紙都要拖上她。

“對了海煒你有空呢就在你們公司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男孩子幫嘉音留心下。”林媽媽給海煒盛了一碗魚湯慢條斯理地道。

海煒眨眨眼有些吃驚地道:“咦?嘉音表姐沒有人追嗎?不可能啊……”

林媽媽斜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是呀我也覺得很奇怪呢。”她頓了頓又道:“說起來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平時還是那麼懶認識的人只有這麼幾個正好這次海煒你來記得要幫你表姐多留心下。”

海煒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面色尷尬的林嘉音然後自信滿滿地大聲道:“大姨你放心這事我來解決……”只可惜他最後一個字忽然變了調拔高了嗓子出“嗷”的一下慘叫。

林嘉音面色如常地端坐在椅子上緩緩收回桌面下才伸出去踩過某樣事物的左腳無視自己表弟那一副哀怨痛苦的神情笑着站起身來:“媽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慢慢聊.《》我先去廚房洗碗。”

前一個星期五因為海煒的到來林嘉音沒能好好休息;這個星期五則是因為天星公司有一個新項目在市區要開盤使得她第二次與睡懶覺失之交臂。

嚴格說起來林嘉音並不是很想參加這類活動一來是因為無趣二來是因為魏平——他近來的無端糾纏實在是讓她覺得很是心煩;而更令她不能明白的是自己明明都已經說了“不”而且不止一次他卻彷彿聽不懂這個字仍然天天打電話給她美名其曰“敘舊”。

還未走到門口林嘉音遠遠地就看到實習生小許已經等在了門口看到她出現立刻小跑着過來一面叫了聲“林老師”。她點點頭打了聲招呼就聽到小許有些遲疑地說:“林老師我能不能借您幾張名片?”

林嘉音愣了愣隨即想起報社的不成文規矩假如有實習生外出採訪需要交換名片的話一般都是用的帶他們的正式記者的名片只不過在旁邊再加寫上實習生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之前她並未給過小許任何自己的名片不過既然她提了那就給幾張也無所謂的。

“好你等一下。”林嘉音低頭拉開大包翻出了名片夾從中抽出一疊遞給小許。

“謝謝林老師。”小許似乎顯得很是興奮她把這疊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在自己的包里然後又對着林嘉音道:“林老師我們現在進去?”

林嘉音點點頭兩人一起走入了用彩色氣球串起來的門口。

整個場地平整而空曠所以風吹起來有些肆無忌憚的感覺不遠處有一架打樁機豎立着靠近門口的地方搭建了一個高台用大紅色飄帶和地毯佈置着下方則擺了幾十把摺疊椅因為時間尚早所以都還空着。

天星的公關部李經理看到林嘉音過來立刻上前熱情地打招呼拿了一個裝了資料和信封的袋子交給她然後又寒暄了幾句末了有些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道:“林記者你下個周一下午有沒有空?”

林嘉音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李經理笑了笑說道:“我們那天要出一個大消息。上頭說了只打算讓本埠幾家主要的媒體稿子……”

林嘉音淡淡“哦”了一聲無意中抬眼卻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小許神情似乎有些緊張正在不停地看着自己這邊。

“我們現在兩家也算是合作方了老闆說了主打消息是肯定是要給你們那邊的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安排專訪林記者我現在把邀請函給你你可一定要來哦!”李經理一面說一面將另一個不起眼的信封塞到了她的手裏。

林嘉音點點頭仔細考慮了一下回答道:“這樣吧我事先同我們部門主任打聲招呼看能不能留點版面出來……”雖然她大概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大事”但沒有得到確認之前還是不能隨意下結論的。

“這樣當然是最好了。”李經理聽了眉開眼笑:“林記者做事我當然是放心的到時候就等你那邊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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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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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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