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鮮血染紅的約會
“彌生！彌生！快來救我，救救我！”濃霧籠罩的黑森林裏，驚慌痛苦的求救聲不知道從什麼方向響起。
“璃音！你在哪裏啊？”我光着腳踩在被露水打濕的草地上，大聲呼喊她的名字。
潮濕的空氣里，呼嘯而過的狂風帶走我身上的溫度，薄薄的睡衣抵擋不了寒氣的入侵，我冷得直打哆嗦。但這一切都比不上璃音的消失帶來的痛苦，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森林裏狂奔着，尋找不知身在何處的璃音。
“彌生，救我啊——”璃音還在向我呼救。
突然，她的聲音響亮起來，像穿破了層層濃霧的阻擋，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這個夢我已經做過無數次，今天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到她的呼喊。
“璃音！我馬上就來救你！”我欣喜地大喊。
我像是迷航的水手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抱着最後的希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不斷地跑，不斷地跑。穿過一排又一排粗壯的大樹，終於，我看見了穿着一身紅衣的璃音！
她的紅色紗衣在黑暗中格外顯眼，我毫不猶豫地朝她飛奔過去。
“璃音！”我忍不住大叫她的名字，所有的擔憂和害怕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璃音驚訝地看向我，就在這時，她的前方突然出現一個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那個男人朝她揮出手中的劍。
“小心啊！”我驚慌大叫。那個黑衣男人就跟十年前我在森林裏見到的三個黑衣人一樣，像極了傳說中的吸血鬼。
璃音沒有避過這兇猛的攻擊，我親眼看見白色的劍揮在璃音的身上。我和她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慘叫：
“啊——”
我猛地睜開眼睛，一個挺身，從床上坐起來。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漆黑夜空中的一輪明月，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地四處看了看，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味道，原來自己正躺在家裏的床上。這麼說，剛才我是在做夢嘍！
我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剛才的夢境太真切了，我彷彿還記得腳下潮濕的泥土的觸感，還有璃音被傷害時痛苦的表情。
好可怕！我蜷縮起身體。璃音到底出了什麼事？剛才的夢真的只是夢嗎？還是像璃音這麼多年和我的交往一樣，都是真實存在的？
各種思緒佔據了我的頭腦，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在擔驚受怕中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初夏金燦燦的陽光灑滿大地，可愛的小鳥在枝頭上歡快地跳躍。
我，沉浸在約會倒計時中的幸福小女生——彌生小姐，本應該踏着輕快的步伐走向教室才對。但昨天的夢境太過衝擊，害我到現在都昏沉沉的。
刷啦——
課室門打開，我帶着疲憊的笑容提了提肩上的書包帶，走進教室坐在門邊的凳子上，換上室內拖鞋。一走進教室，我就讓自己強打起精神。彌生，你不能太悲觀了啊！昨天晚上的夢境一定只是普通的夢而已！我有預感，璃音一定會沒事的！
“我好像來得太早了呢，大家都還沒到呢！”我眨了眨眼睛，看了一下教室里，零零散散的沒有幾個人。
靠門邊有幾個男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玩手機或是PSP，在講台那邊則有幾個女生，很八卦地圍成一圈，談論昨晚偶像劇里的男主角怎麼怎麼帥氣，或者是談論聖凱撒學院排名前三的花美男動向如何。
哎呀呀！看來早上8點的教室，真的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校園小道消息的發佈地嘛！
我咂咂嘴巴，換好鞋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剛走到座位邊，我的眼睛就被趴在課桌上的不破冥慵懶中透着高貴氣質的睡姿吸引住。我雙眼凝止在他安靜的背影上，纖瘦的身體被牆角的一片逆光包裹，孤傲清冷的光芒從他白皙得幾乎透明的肌膚中迷朦似夢地散發。
好帥哦！
望着他的背影，我的目光恍惚片刻，思緒也因為不破冥而凝滯。
“哎喲！我在想什麼啦！”我忽然回過神，用手拍了一下腦袋，人一下子清醒過來，“哎喲！我大白天出現幻覺啦？我剛才幹嗎要突然盯着這傢伙看？見鬼了哦！”
我揉了揉眼睛，把書包放下，想：“不過這個不破冥怎麼每天都來這麼早啦？上課也沒看他有多積極啊！來學校就知道睡覺！”我沒事做乾脆坐下來，左手支着腦袋，細細打量背對我睡覺的不破冥。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睡着啊？整天都趴在課桌上，跟桌子抱在一起的模樣，好像懶懶的澳大利亞樹熊哦！”我抿嘴偷笑，“不過每天看不破冥都好像一副睡不夠的模樣，難道這傢伙晚上都不睡覺的嗎？還是因為……”
我調皮的手指在自己頭頂的栗色捲曲髮絲上繞圈圈，繼續想：“還是因為家裏住的離學校很遠，所以每天都要起很早床嗎？”
正當我凝視着不破冥的後腦勺，自言自語地揣測他究竟為什麼老是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原因時，不破冥那張足以擠進聖凱撒學院花美男排行榜前三的精緻俊美臉蛋，突然之間轉了過來，面朝向我。
“哇呀！嚇死人了耶！”我受驚地倒吸一口冷氣，但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傢伙的眼睛根本就是閉着的，“什麼嘛！幹嗎睡到一半突然轉過來嚇人啦！要轉身也不會先提醒我喔！連睡覺都比別人不安分！”
我氣鼓鼓地白了眼不破冥，但忽然又記起那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我的眼珠子古靈精怪地滴溜一轉：“嘿嘿，對了哦！既然他都已經睡著了，那接下來我不就可以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了哦！這簡直就是太好了！哦呵呵呵……上帝大叔對我真好耶！”
我邊賊笑邊轉身，眼角還偷偷摸摸掃瞄了一下四周的同學，太好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沒人注意到我耶！
“嘿嘿，現在就行動！”我雙手握拳，小聲地為自己加油。
我的手剛想伸進抽屜，心卻不安分地突然緊張地加速跳動，一股不安的氣流在我心底盤旋。我再次撇過頭，眼神警惕地盯着不破冥的臉蛋看，這傢伙千萬別給我半路醒過來哦！
要是被不破冥發現那個東西，按照他那個宇宙無敵的怪脾氣，那我跟洛菲斯周末的秘密約會一定會泡湯的啦！
所以！我決定——
我按住胸口深呼吸三次，閉上眼睛宣佈我彌生小姐的偉大決定！
“神啊！千萬別讓不破冥醒過來，哦，不對不對，不是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就一會兒，等我辦完那件事情再讓他醒。神啊！拜託你了！阿門！”
沒錯！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跟上帝大叔禱告啦！
“呼，這下安心多了！”禱告完以後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緊張的呼吸，“嗯！要快點把它拿出來，要不然等不破冥醒過來，我就更麻煩了啦！”
我一咬牙，雙手顫抖地伸進抽屜，頭卻相反地轉過去，眼神警惕地盯着正在熟睡中的不破冥。
哼！就算求過上帝了，但誰敢保證上帝剛才沒有在休息啊！萬一上帝沒有聽見我的禱告，讓這個破壞界NO.1的大惡魔——不破冥，突然睜開眼睛嚇我，那我不就死定了嘛！
不過，幸好……
“哦耶耶！順利拿到彌生小姐的頭號珍寶！”我的心底一陣歡呼雀躍的吶喊，眼神一下子像是從寒冬來到了熱情的仲夏，溢滿了激動的喜悅。
問我的表情為什麼會突然間有這麼大的改變呢？
鏡頭趕緊切換，咔咔，親愛的觀眾們大家都清楚了沒有！
我，彌生小姐的粉嫩嫩的小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從抽屜里的書包夾層中，抽出一張畫滿愛心的粉紅色羽毛卡片。
這張積滿了我這位純真少女滿心的期待、盼望、憧憬的——“約會倒計時卡片”，可是我精心為周末與高貴優雅的洛菲斯殿下的第一次熱情約會，特別熬夜趕製出來的呢！
倒計時四天……
倒計時三天……
倒計時兩天……
約會倒計時卡片上面的每一筆粉色圈圈，都是我用一個一個小小的愛心畫出來的。這麼多的愛心圍繞成一圈包圍着倒計時的數字，都代表了我滿心的期待，期待周末那一天早一點到來哦！
“倒計時，兩天。”我手上的粉色彩筆，在卡片的數字二上，畫下一個個粉紅色的愛心圈圈。
我放下筆，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從心底冒上來的甜絲絲的微笑。我雙手捧着這張畫滿粉紅色愛心圖案的卡片，昂起了自己的腦袋，像是一株幸福的棉花糖沉浸在周末的憧憬中左右搖擺。
“哇呀，我好開心，好幸福哦！還有兩天……只要再過兩天我就可以跟優雅帥氣的洛菲斯殿下約會，嘻嘻……”
想到這裏，我填滿了幸福粉色泡泡的腦袋，不禁開始胡思亂想約會那天究竟會發生什麼浪漫的事情呢？
洛菲斯會特別提前出門，開着昂貴豪華的敞篷跑車來我家門口接我嗎？
還是……洛菲斯會在約會地點等我，他的身後藏着一大束嬌艷的玫瑰花，然後走到我的面前……牽起我的手，溫柔地對我說，送最美的鮮花給最可愛的人呢……
“哎喲！不行啦！周圍好多人在看耶！人家會很害羞的啦！”我的思緒沉浸在腦中幻想的場景，雙手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羞紅的臉蛋。手指觸碰肌膚的一剎那，我忽然清醒過來，“我在幹嗎啦？哎喲，我又在做白日夢了啦！我會不會想太多了啦？不過，約會那天……洛菲斯會送我花嗎？”
我眨了眨眼睛，眼眸中交錯着期待、迷惘、未知、迷戀的眼神。每一種眼神都包含了我對周末約會的期盼。
“咦？這是什麼？”
一個頑皮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沒等我反應過來，我手指間粉色卡片就忽然消失了。
我猛然抬頭，這才發覺搶走我卡片的是一個同班男生，而他已經捏着我的卡片跳到了教室的講台前面。
“喂！還我卡片啦！”
“不還，不還，就不還！”拿走我卡片的男生朝我做了個鬼臉，雙眼掠過我的卡片內容，“讓我來看看你這個小怪物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粉紅色！好噁心哦！啊哈哈哈！”
“不要啦！求你不要看內容啦！快還給我嘛！”我心急如焚地追上講台，誰知道腳下不知被哪個惡作劇的同學伸出腳一絆。
“啊！”
“砰！”
我臉蛋朝下，狠狠地摔了個狗吃屎！
“啊哈哈哈！”
“她的樣子好蠢哦！”
“她原來就是個小怪物！”教室里同學一下鬨笑起來。
“不要……求求你……不要看……我的卡片啦……”我的聲音微帶哭腔。
究竟是摔倒在地上身體上劇烈的疼痛感惹哭了我，還是因為我心底的秘密要被全班的人看見，而窘迫慌張的哭泣呢？
我委屈失落地垂着腦袋趴在地上，我不敢抬頭去看大家，更不敢去看那個拿到我卡片的男生，他一定會把卡片的內容跟大家宣佈的！
我，我這次糗大了……
我的約會，會不會因為這樣完蛋了呢……
想到這裏，我的眼淚像是一顆顆斷了線的珠子，慌慌張張地從眼睫上重重墜落在地，開出一朵朵凄美的淚花。
“喂，笨蛋，站起來啦！”
好熟悉的冰冷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漂流在北冰洋中的一朵純白的茉莉……那樣的清純，那樣的冰涼。
我的眼睫濕漉漉地沾着水霧，淚眼朦朧地緩緩抬起頭，映入我眼帘的卻是一張出乎意料的臉蛋。
“不，不破冥……”我的目光疑惑。
“快點起來啊，這是命令。”他故作生氣。
“啊！”
“笨蛋！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不破冥皺了皺眉頭，乾脆彎下腰伸手一把將我拉起來。
“雙腳不是自己會站立的嗎？幹嗎學狗趴在地上？你怎麼會這麼笨啊？”
“我，我哪有……”我委屈地小聲嘟囔，“好痛哦……”
“喂，那邊的人，把卡片還回來。”不破冥把我扶起來，同時目光盯着不遠處搶走我卡片的男生命令道。
“不破冥，你別以為自己長得帥就很厲害了，我們可不怕你。”那個男生和一群夥伴站在一起，對不破冥的警告完全不放在心上。
“我再說一遍，還回來。”不破冥朝他們走過去，高大的身軀在太陽的照射下投射出寬大的黑影，把那個男生籠罩住。
那個男生被他的氣勢震懾到了，獃獃地看着不破冥，全身僵硬。不破冥輕易就把我的卡片拿到了手，我同時輕舒了一口氣。
不破冥在所有同學的注目禮中回到我身邊，右手一抬，白嫩修長的手指尖夾着那張粉紅色卡片，遞到我面前。
“喏，拿着。”
我激動地伸出手把卡片接過來，珍重地壓在胸口，眼神激動不已地望着不破冥。
“嗚嗚，不破冥，你真是太好了！謝謝你。”
“我可不是想為你出頭。只是我討厭看到恃強凌弱的人而已。”不破冥輕聲說著，但班上所有曾經欺負我的人都同時打了個冷戰，因為不破冥的眼神看似不經意地掃過了所有圍觀的同學。
哇喔！不破冥果然很厲害耶！雖然他什麼都沒有做，但是大家好像都被他的氣勢嚇到了！我第一次覺得他這個同桌還不錯，至少他會打抱不平，以後應該沒有人敢明目張胆地欺負我了吧。
我很想跟他道謝，卻發現身後的不破冥早就走回座位坐下了。
“喂，不破冥……咦？人呢？”
我趕緊跟過去，蹬蹬蹬幾步跑到自己座位。
“不破冥，你走得好快耶，害我都跟不上啦。”
不破冥白了我一眼，沒開口。
“雖然你不喜歡聽別人說謝謝，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啦！剛才要不是你幫我拿回這張卡片，我肯定不知道要想什麼辦法拿回來的。不破冥你好厲害耶！”
“星期天你不許出去！”我下面誇獎他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忽然冷冷開口，語氣就像沒有商量餘地一般霸道！
我心頭對他的霎時崇拜頓時被驚嚇得全部飛走，我下意識地雙手慌忙護住手中的“約會倒計時”卡片。
“什麼嘛！原來你已經偷看過我的卡片了啊！”我神情不爽又很緊張地瞄了眼不破冥，聽見我的回答他好像沒什麼反應，難道他……
我咬了咬嘴唇，對哦！就算不破冥看過這張卡片，也不一定代表他知道我周末要跟洛菲斯約會啊！
想到這裏，我趕緊眨了眨眼睫辯解說：“就算你看過卡片內容也沒什麼啊！我，我星期天是要去奶奶家拜……拜訪啊，所以做了張卡片提醒自己日期啦。我……我只是不想忘記掉拜訪日期而已，就這麼簡單啊！”
我眨了眨眼睛，心裏緩緩地舒了口氣。幸好我彌生小姐天生智商過人，竟然在這麼短時間內給自己找到一個這麼好的辯解理由！我真是超佩服我自己的耶！
“哦，是嗎？”不破冥烏黑的眼瞳中，飄過一絲嘲諷的意味睨向我，“你去拜訪奶奶，記錄日期卡片上需要用粉紅色的彩筆畫滿愛心圈圈嗎？你奶奶是你的愛人還是你崇拜的偶像啊！”
“我……”我一時結巴，無語。
“你，周末不許出門！”語氣更霸道了。
“為什麼啦！不破冥，你很奇怪耶！我就是喜歡用粉紅色圈圈記去奶奶家的日期啊，幹嗎不許我出門啊！你是我的誰啦！”
“如果真的是記錄去奶奶家日期的卡片，你會像剛才那樣拼盡自己的勁去保護那張卡片嗎？”不破冥的臉蛋忽然靠近我，嘴巴里輕輕吐出幾個字，“笨蛋，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啊，這個……”我嘴角僵硬，喉嚨艱難地吞下一口口水。
“你所有的心事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蛋上，你一說謊就會拚命地眨眼睛，剛才說的那個亂七八糟的謊，你眨了多少次眼睛，你自己知道嗎？”
我完全被不破冥的氣勢壓倒，驚詫地說不出半句話。這傢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對我觀察得這麼仔細啊？
我緊張地抿了抿嘴巴，眼睜睜看着不破冥的臉蛋離我越貼越近：“我警告你，星期天不準出門，就算上街遛狗都不行！”
“可，可是，為什麼啦？”我聲音顫抖。
“根據你這幾天上課傻笑頻率增加，一有空閑就偷偷摸摸看我，整天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而且越到周末就越緊張的反常詭異行為，我不用看這張亂七八糟的‘約會倒計時’卡片，也可以猜到——你，這個星期天一定是和洛菲斯出去約會！對不對？”
我的表情定格，腦袋卻沒定格！我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出最後的妙計！
“你……不破冥你好神耶！呵呵，呵呵呵……”我態度突然360度大轉彎，外加乾笑。
“對我拍馬屁沒用！你——不——准——去！”
“呃……不管用啊！”
不破冥冷冰冰的否定聲一落，我腦袋立刻耷拉下來，看來！拍馬計劃，失敗！
我偷偷地抬起眼角瞄了一眼不破冥，他的神色好嚴肅哦！一副好像我不聽他的話，我就會立刻死得很慘的模樣。
哪有這樣的嘛！
不破冥這傢伙的腦袋裏究竟裝了些什麼古怪的東西啦！幹嗎老是要阻止我跟洛菲斯見面？難道他真的是……對我感興趣？
但如果是感興趣的人，他又為什麼每次都要挖苦嘲笑我呢？
我眼神揣測着盯着他看，不過很快就被他瞪得嚇退回來。
“我說過不準用你那個笨蛋腦袋想一些沒有用的事情！”他的聲音忽然提高，對我大吼。
“我，我哪有想什麼嘛！”我眼角低垂，小聲嘀咕，“還不是因為你的舉止太奇怪了，一會兒說對我有興趣，一會兒又不理我還凶我，現在又突然跑出來阻止我跟洛菲斯約會……嗚嗚……”
我的小小聲抱怨還沒完，腦袋突然被兩根有力的手指捏住抬起，目光被強迫地與不破冥好似覆著一層薄冰的烏黑的雙眸對視。
“你這個笨蛋，我警告你，從現在起，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給我聽好，記住！”不破冥雙瞳幽亮，死死地盯住我，“從這一秒起，你給我離洛菲斯遠遠的，不許見他，不許跟他說話，不許跟他有肢體接觸，不許接受他的禮物，更不許跟他約會！洛菲斯根本就不像你這種長了個笨腦袋的女孩心中想像的那樣美好，他根本就是個……”
“就是什麼？”我痴痴地問。
“洛菲斯，洛菲斯他根本就是一個，就是一個……”不破冥眼神中忽然閃過慌亂無措的神色，停頓一秒後繼續強詞奪理，說，“他是個壞人！對！洛菲斯是一個超級大壞人！你絕對不可以靠近他，我告訴你如果你接近他，你會有baby的啦！就算跟他說話也不可以！”
“不破冥，你在胡說什麼啦！什麼baby……”我的臉蛋被說得通紅。
哎呀！這傢伙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啦！
“閉嘴，笨蛋！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你要記住洛菲斯他絕對不是好人！我看只有像你這種頭腦簡單的女孩，才會誤以為洛菲斯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其實他根本就是個花花公子，憑着自己的漂亮臉蛋，整天遊走在你們這群出門不帶腦袋的女孩身邊，他是想利用你們，騙你們的感情，好炫耀他有多麼出色多麼受歡迎！笨蛋！你現在明白了嗎？”
“不破冥，你……”我的目光漸漸沉落，垂在身體兩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周末不許出門！聽清楚沒有？快點回答！”不破冥抓住我下巴的手指更用力了。
“放——開——我！”我突然用力推開不破冥的手，聲音滿是憤怒，“不破冥，我可以忍受你罵我笨，罵我蠢，但是！”我猛然抬頭，目光直擊不破冥，“我絕對，不能，忍受，你再說洛菲斯半句壞話！”
“不準去！”不破冥沒理會我。
“不破冥，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什麼不准我去！我要和誰見面關你什麼事情啊！我星期天就是要和洛菲斯見面，一定要和他見面！”我失去理智地大叫，眼底的怒火噌噌地往上躥，滿腔的怒氣在此刻徹底爆發，“不破冥，我看你就是因為性格太孤僻，所以根本就交不到朋友！你自己交不到朋友還想要拖累我阻止我，也不許我交朋友！你到底算什麼嘛！我的事情才不需要你來管呢！”
在我那一堆不經大腦思考，故意拿來氣不破冥的話說出口后，我忽然看見面前的不破冥突然安靜下來，眼神像是沉靜的暗藍色湖水般靜靜地凝望着我，將我的喜怒哀樂，倒映在他澄澈的眼波中。
我恍然發現有一絲憂傷的情緒從不破冥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瞳中飄過，一閃即逝。我的心情徒然冷靜下來，是我剛才的話說得太重，傷害到他了嗎？
“不破冥，我，我只是想說……”我有些愧疚。
“你想說的剛才不是已經全部說完了嗎？”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好，那我不管你了，要死要活反正都是你的事情，不關我事！”
說完不破冥站起身，也不管上課鈴聲即將響起，他纖瘦高挑的背影就這樣消失在教室門外。
“不破冥……”我的心被內疚一點點填滿，連同手上握着的那張粉紅色的卡片，也沾染上陰晦的色彩。
從那節課開始不破冥的身影，就再沒出現在教室中過。
直到——那一天的早晨！
“啦啦啦，啦啦啦……”
美好的早晨，彌生小姐踮起腳尖，對着鏡子轉個圈圈，裙擺飛揚，心情愉悅呢！
“哇啊！終於到了星期天！真是太棒了耶！”
我對着鏡子整理頭髮，嗯嗯，栗色頭髮，OK！
我轉個圈圈，仔細地檢查，嗯嗯，彌生小姐最愛——水藍色花型連衣裙，也一樣OK！
“OK！準備完畢！下樓！”
我噌噌跑下樓梯，挽起沙發上的包包，對老爸老媽說了聲：“拜拜，我最最親愛的爸爸媽媽！愛你們喲！”
我飛快地飛了兩個香吻給正在吃早餐的老爸老媽后，就匆匆走出門。
“寶貝，路上小心！約會要成功哦！”
“嗯！謝謝媽咪！么么！”
伴着我的飛吻，大門砰的一聲在身後關上。
哦耶！浪漫約會現在開始讀秒！
“怦怦，怦怦——”
哇呀！好激動，好激動耶！一想到馬上就要跟完美的洛菲斯殿下約會，我的心裏像是裝了十幾隻小羊羔，踢踢踏踏地在跳舞。
“哎呀，彌生你怎麼可以這麼激動類！都還沒跨出家門，要鎮定一點啦！”
我雙手捂住胸口，閉着眼深深吸一口氣鎮定情緒。
“呼，鎮定，鎮定！”
我狠狠吸了一口氣，再抬起頭時，眼睛一下子被清晨瑰麗的天空吸引住。
“哇塞！好美的天空哦！”
我的栗色腦袋高高抬起瞭望天空，眼神中透着不思議的光彩，陽光像是渲染粉色的紗裙，透過薄薄的雲層拖曳着長長的尾紗變幻出夢幻的光熙。
那暖暖的光彩滿滿地灑在我栗色的頭髮上，我淺褐色的眼眸中，我的世界好像都要被這粉色的天空填滿戀愛的桃心了呢！
“這一定是我約會成功的預兆！嗯嗯！謝謝你上帝大叔！”我滿懷感激地說。
“如果上帝是大嬸呢？”
“啊！”一道幽幽的聲音突然從我家花園牆外傳來，嚇了我一跳。
“誰，誰在那裏啦！”
我神情緊繃的盯住我家花園的圍牆，正當我考慮着要不要衝回屋裏通知老爸老媽趕緊出來抓壞人時，一個穿着全色系黑色的運動服的男生，忽然從我家花園的圍牆後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只見那個從牆根後面冒出來的黑色T恤男生，懶懶地靠在我家門柵上，白皙的臉蛋稍稍向我這邊側過來一點點，不過就是這一點點側顏，就足以讓我驚煞到雙眼瞪大，再瞪大！
不破冥！
我的腦海像是被一道劇烈的閃電劈過般，無比震驚地冒出他的名字。
媽媽咪啊！怎麼會是不破冥啦！這傢伙前幾天不是都沒來學校嗎？我還以為他消失了呢！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今天！我最重要的約會時間？
這傢伙他一定，肯定，鐵定是故意的！
我心裏冉冉升起一陣不安的情緒，連臉上的表情也被風凝固住。我的身體在風中搖晃啊搖晃，不知不覺飄到了門柵旁邊。
“嗨，笨蛋，早安啊！”不破冥轉過頭看我，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清麗的白光透過我家門外的那棵大樹繁茂的枝葉，細碎地從他頭頂灑落，明亮的光點跳躍在他雪白臉蛋上，配合他深邃的墨黑眼瞳，誘惑住每一個路過我家門口買菜、丟垃圾的大媽，回頭觀望外加配合地掉下巴……
嘖嘖，這個不破冥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花美男，居然老少通殺呢！
我撇過頭恨恨地想着，但思緒又禁不住被路過的大媽們羨慕的目光拉回，我只好又撇回頭瞪住靠在我家門口的不破冥。
“喂，不破冥，你幹嗎站在我家門口啦！”
大清早居然看見他，我真的想撞牆！
“等你啊。”
“等我？”我迷茫抬頭，“你等我幹嗎啦？”
“阻——止——約——會！”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四個字，表情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你居然……”我大力地捶了捶胸口，我快被這傢伙氣炸了啦！憤怒地喊，“你是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噢！難道你一直都在跟蹤我？！你這個樣子很討人厭！”
我腦袋裏開始幻想不破冥跟蹤我的樣子時，不破冥突然低下頭貼近我的臉蛋，聲音幽幽地說：
“班級通訊錄。”
“啊？什麼？”
“你的地址，班級通訊錄上有。”他的眼神一挑，“我沒興趣跟蹤你。”
“嗑嗑……嗑嗑……”我的牙齒一陣憤怒地嘶磨。
我根本沒有辦法跟這個不破冥對話啦！他根本就是搭UFO從幾萬光年的火星來的啦！
我被他氣得呼呼頭頂冒煙，好在我氣爆前，我的手機鬧鐘及時地把我拉回現實。
“糟糕，時間要來不及了啦！”我像是充滿電的機器娃娃，忽然抬頭，面朝南方，提起步子，拋棄“火星人”，向前沖啊！
咻咻咻——
我奔跑得飛快，衝過三個街口后，我在一個新建大樓的圍牆下停住了腳步。我累得不顧形象，直接背靠着牆垣，邊用手拍着胸口邊大口地喘氣。
“累死我了，呼呼，都是這個不破冥害我的啦。”喘氣同時我還不忘從牆角探出腦袋，向後面的小巷張望。
沒人耶！吼吼！
“噢耶！終於成功甩掉不破冥了！”我單手握拳作望天狀。
幸好彌生曾經還當選過小學學部三年級短跑冠軍，我可不是吹牛，我對跑步還是很有信心的耶！
“哦？是嗎？你，確定甩掉我了？”
“啊！”
一個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正前方冒出來，嚇得我見鬼一般跳了起來。
我猛地抬頭，定睛用力向前看，半秒鐘后我忽然哇地鬼叫了起來。
“哇呀！不，不破冥！”
“我的耳朵……”他用手指按了按被我的鬼叫音波刺激到的耳朵。
“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前面呢？我明明就把你遠遠地甩在後面了啊！”我跳腳不幹了，虧我跑得這麼賣命！
“笨蛋，眼睛往東南面四十五度方向看。”他的大手把我的腦袋硬生生轉向他指的方向，“看見沒有？小巷子。”
“什麼！”我眼睛一黑，就快暈厥了啦！
我在這一區住了16年了，整整16年啊！我居然沒發現有不破冥所指的這條背街的小巷子的存在！我還真是失敗耶！
我一臉挫敗地抬頭：“喂，不破冥。你到底想怎樣啦！幹嗎一直追在我後面，你居然為了逮到我，去鑽這麼窄的巷子。”
我伸出手配合動作，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條細細的縫隙。那條巷子不是我誇張哦，真的只有身形單薄的跟紙張一樣的人才能通過好吧！
“我沒有鑽啊，我從上面走過來的。”不破冥指了指牆頭。
“什麼？”我的眼睛在一天內被驚嚇到瞪大N次，真怕會變成銅鈴啦！“喂喂，不破冥，你很無聊！誰會相信啊，這麼窄的牆頭只有貓的腳掌才能走吧！而且是要很瘦很瘦的貓才可以在上面走，好不好！肥貓會掉下去的啦！”
我很認真地在說實話哦！這堵長長的牆沿着大約二百米巷子砌築，但牆的橫截面卻最多只有三厘米這麼寬，人怎麼可能在上面走，而且更何況是個高個子的男生！
我眨巴着眼睛，轉身不想再理不破冥了。他肯定是為了拖延我的時間，好讓我錯過跟洛菲斯的約會，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來迷惑我的吧。
於是，我轉身只管自己走。
可是……
我一側臉，不破冥竟然厚臉皮跟我平行走。
於是，我低頭加速走。
但……
一撇頭，這傢伙居然也加速！氣死我了！
再於是，我開足馬力加速快步走……
結果……我快步走到腳抽筋！
我一手扶住路邊的牆壁：“呼呼，有沒有搞錯啊，走這麼快還甩不掉他！不破冥簡直就是背後靈嘛！呼呼，討厭！討厭死他了耶！”
根本就甩不掉他嘛！我眼睜睜地看見不破冥從我身後走上來，最後步子停在我前方一米處，轉頭，面無表情地看我。
“看什麼看啊！沒看過人家腳抽筋的樣子啊！”
他沒開口，只是看着我。
“不許看啦！閉上你的眼睛，我都說不許看了啦！”要不是我腳抽筋，我現在肯定會氣到跳腳的。
“都是你害我的耶！現在看見我腳抽筋，你開心了吧！看我去不了約會的地方，你是不是都想捧着肚子笑翻在地上了啊？地球上怎麼會有像你這種可惡又沒有同情心的人存在啦！不破冥！你快回你的火星啦……”
我的大聲責罵還沒落地，只見不破冥原本悠然的眼神忽然一緊，緊接着他整個人毫無預兆地向我站的地方飛快地撲過來……
“哇呀！”我嚇得大叫一聲，整個人被不破冥撲倒在地。
我臉朝天倒地的剎那，恐怖的一幕讓我在剎那間恍然明白了不破冥突然將我推倒的意思。
一大堆條條都厚重無比的鋼筋從圍牆後面的建築工地的高空飛速墜下，只在我眨眼的一秒間，狠狠地結實地砸在不破冥的後背上。
“啊！”不破冥抿唇發出低啞的慘叫，痛心裂肺，他的表情在那一剎那痛苦地扭曲成一團。但他的雙手卻不肯放棄，始終堅持為我撐起一片安全空間，這麼巨大的一根根鋼筋砸在他的背上，而被他保護在身下的我，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鋼筋的砸下來的重量。
我的神色震驚，不破冥他……他在用他的身體保護我，只是因為不想讓我受傷。要不是他剛才飛奔過來把我護在身下，鋼筋現在一定是砸在我的身上，如果不是不破冥，我一定……會死的……
我的眼瞳驚恐地緊縮，腦袋裏空白一片，無數的念頭從我的腦海一閃而過，最終我的雙眸定在不破冥的臉上。
煞白的面龐，毫無血色，他眉骨緊鎖，彷彿在忍受巨大的疼痛。他的牙齒緊緊相咬，一粒一粒豆大的汗珠，涔涔地從他慘白的臉蛋上滑落，滴在我的臉頰上，像一顆心痛的淚珠。
我的臉上開始滑現淚痕，我忍不住嗚咽地哭泣，嘴巴里卻驚嚇過度沒辦法發出一點點聲音。
“不要……哭……”不破冥微弱的聲音，氣息遊離地進入我的耳朵。
我淚眼朦朧地看着彷彿在用身體裏最後一絲力量強撐住，為我繼續支撐安全空間的不破冥。巨大的鋼筋壓在他的後背，他的手臂已經失去力氣，開始顫抖……他的雙眼在說完那句話后緊閉，嘴角像是在隱忍着什麼死死咬住。最終，一抹鮮紅如帶刺的薔薇花般的鮮血，從他的唇角一點點向下蜿蜒……
“不……不破冥……”看見他嘴角沁出鮮血，我驚惶失措，眼淚流得更凶了，“怎麼辦，不破冥……你堅持住……”我被不破冥護在身下，不敢亂動，怕我一動，會增加不破冥的負擔。
“嗚嗚……不要……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不破冥……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傷的……嗚嗚嗚……你不可以閉上眼睛，不破冥，你不可以有事……”
看見這裏發生了嚴重的事故，旁邊有越來越多的路人圍攏過來，有的人像是在撥打報警電話，有的人在通知急救車，有的人則是想藉助群眾的力量先搬開壓在不破冥身上的鋼筋，減少他的痛苦。
不破冥身上的鋼筋，一點一點被幫忙的人們搬開，他支撐在我身體旁的雙臂，像是終於支撐到終點，一下子鬆懈癱軟下來。他整個人彷彿像是用完了最後一絲保護我的力量，頭重重地倒入了我的頸窩，若有若無的遊離呼吸，飄過我的耳邊，沁入我的肌膚。
不破冥……
我驚嚇過度的思緒，開始伴着他呼在我耳邊的氣息慢慢地沉靜，像是要去往一片安靜的凈土。我緩慢地側過頭，目光停留在窩在我肩膀上的那張慘白卻靜謐的臉上，不破冥就像是將要離開人世的天使一般，純白到幾乎透明……
我的雙眼也漸漸開始閉合，迷迷糊糊間我聽到了急救車呼嘯着長笛的聲音，是來救我們的嗎？
我不知道……好累……好睏……
我的雙眼完全閉上。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被周圍的群眾送進醫院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臂上為什麼要打上點滴。
我的腦子裏，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不破冥！”我忽然從夢中驚醒，嘴巴里居然叫着他的名字。
“小姑娘，你醒了啊。”護士小姐走過來，關心地摸摸我的額頭，“看來你沒有什麼事了，只是受驚過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先在這裏躺一下好不好，我過會兒再來看你。”
說著護士小姐要走，我趕忙跳起身來抓住她的手。
“等等，先不要走！”
“怎麼了，你先快點躺下，你還在掛點滴呢！”
“不，我沒事啦！”我拉住護士小姐的手有點顫抖，“護士姐姐，那個人呢？不破冥呢？他在哪裏？”
“不破冥？”護士小姐眼神迷茫。
“啊！不會吧！他真的……他真的已經……”我抓住護士小姐的手徒然掉落，我的神情被憂傷籠罩，“怎麼可以，他是為了救我，他不可以死啊！他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嗚嗚……不破冥……都是我不好……不該罵你的……嗚嗚嗚嗚……”我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而且越哭越響。
“啊啊……小姑娘，你先不要，房間裏還有其他病友。”護士小姐趕緊安慰我，“你說的是那個跟你一起送進來的男生吧！他沒有死啦！他現在在急救室里搶救，你不用擔心他……唉……小姑娘，你去哪裏？不可以啊！”
護士小姐的話還沒說完，我衝動地一把拔掉手上的針頭，跳下病床就往急救室沖。
我衝到了亮着紅燈的急救室門口。我顧不上一路阻攔我的醫生和護士，直接衝進了不破冥在動手術的那間手術室門口。
透過急診室的玻璃窗，我看到不破冥躺在寬大的手術台上，兩眼緊閉，嘴角那抹鮮紅的血絲已被擦去。
“不破冥……”看見不破冥面無血色地躺在手術台上，我的心立刻一陣絞痛，不破冥他是因為我才受重傷的，如果不破冥他死掉了，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是誰？這裏是急救室不允許不相干的人進入。”主刀的醫師連忙下達命令，讓旁邊的護士阻止我的進入。
“醫師，她是剛才跟這個男生一起送進來的小姑娘，”護士小姐邊回答也推門出來，想拉我走。她握住我的手臂說：“不要擔心，我們會竭盡全力搶救他的，請你在外面等候好不好？”
“可是我……”
“小雙，先不要去管她了，快點打電話聯繫血庫，病人大出血，緊急需要RH陰型血液。”
護士小姐還沒把我送回等候區，那邊手術台就傳來不破冥需要緊急輸血的消息。
“可是醫師，RH陰型血液，我們醫院的血庫已經告急了……”
“那還不趕快聯繫其他醫院，緊急調配血液過來！你還站在那邊！搶救病人生命重要！”
醫生的話通過戴在嘴巴上的大口罩傳過來，我明顯地看見站在我面前的護士小姐神情又被驚嚇到。
只是一秒鐘的愣神，護士小姐的職業操守又立刻讓她邁起步子去血庫聯繫血液。她剛要走，我忽然站了出來。
“等一下，你們抽我的血吧！”我的聲音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回蕩。
“你是RH陰型？”醫師在手術室內沖我喊。
“對！我是RH陰型血液，而且我才體檢過，很健康！你們抽我的好了！我要救他！”我目光堅定地望向手術台上的不破冥。
“好，準備輸血。”
醫生的指令一下，我就被旁邊的幾個護士安排，全身消毒，換上病號服帶進手術室躺在跟不破冥並肩的病床上，等待輸血。
“不破冥，你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我會救你！一定！”隔着病床，我伸出另一隻手握住了他冰涼的大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終於結束了。
因為我捐獻的血量較大，所以在不破冥手術的中途，我就暈睡過去了。
之後，我被護士小姐從手術室里推出來的途中，又醒過來一次，但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直到——
“不要，不可以，不破冥……你不可以死……不可以……不可以啊！”我又從噩夢中驚醒。
“小姑娘，你還好吧？”我睜開眼，發現走到我病床邊的是原來的那個護士小姐。
“我沒事，不破冥呢？就是送進手術室的那個男生，他出來了沒有？手術結束了嗎？他人呢？”我抓住護士小姐的手臂，緊張地問了一大堆。
“呃！”護士小姐好像被我嚇到了，神情僵硬地望着我，好半天才回過神。她笑容勉強地安撫我，“小姑娘，你剛輸完血身體還很虛弱，先躺回病床上，好不好？”
“我沒事，護士姐姐，你快告訴我，不破冥他怎麼樣了呀？他的手術成功嗎？他不會死掉了吧？”我依然抓住護士小姐的手不放。
就在護士小姐被我弄得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慵懶中透着一絲清新華麗的聲音在病房內響起。
“吵死了，笨——蛋！”
“呀！是不破冥！”這個欠扁的聲音，我絕對不會聽錯的啦！不破冥，是不破冥！
我跳起身來四處張望：“不破冥，你在哪裏啦？”
“左邊。”
“左邊？”我頭連忙往左轉，“可是左邊是窗子耶！難道說……不破冥……你死掉變成幽靈飄在窗外跟我說話了？”
“你才死掉了呢！”不破冥的聲音很無奈，“笨蛋，你看的是右邊，我在你左邊啦！”
“右邊？”我腦袋慌張轉動，引得旁邊的護士小姐笑出聲來。不過現在我才沒空去管！我的頭轉向左邊，這下終於對了！
左手邊的病床上，果然有不破冥！
我趕緊跳下病床，跑到他的身邊。他的身邊還圍着幾個醫生，好像是在為他會診的模樣。一看見我跑過來，醫生們紛紛轉頭看向我。
“小姑娘，你很有福氣哦！有這麼好的男朋友在身邊保護你。”一個戴着眼鏡的大塊頭醫生對我笑了笑，“不過剛才那種情況真的很危險，這麼大一塊鋼筋直接從高空墜落，砸在他的背上，像這種情況啊，一般人早就脊椎斷裂，器官破碎了。”
說完他還朝其他的醫生看了看，其他醫生也紛紛表示認同的點頭。
“啊！這麼嚴重！”我睜大雙眼，心裏還是有些后怕。我低頭看了眼不破冥，不禁讚歎，“不破冥，你真的很厲害耶！”
“豈止是厲害啊，根本可以算是奇迹了！我入行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被鋼筋砸中還能保持清醒的。”醫生興奮地看着不破冥。
“不，我想只是我運氣好吧。”不破冥低調地回答，蒼白的面容沒有任何錶情。
“我也是這樣想。或許是鋼筋砸下來的時候沒有傷在他的主要器官上，不然他現在的情況早就危及生命了。小夥子，你還真不是一般地幸運啊。”另一位年長的醫生說。
我頓時流下一排冷汗。原來不是不破冥厲害，而是鋼筋沒有砸到致命的地方。也就是說，如果剛才那根鋼筋砸的位置偏了一點，不破冥就會死掉了嘍！
天哪！他居然為了救我連命都不要，我再次被他感動得無以復加。
“呵呵，小姑娘，你一定有話要跟你男朋友說吧，我們就不打擾了。”醫生見我一臉快哭出來的心疼表情，打趣地說。
男朋友？
這傢伙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啦！
我趕忙揮舞雙手拚命解釋，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好了，我們的會診結束，接下來就留給你們兩個年輕人了哦，我們先走了。”
唉！這個醫生很八卦！我都說不是了啦！怎麼就是不相信我類！
我怨忿的眼神注視着幾位醫生的背影，走出房門。
“喂，還看，醫生都已經走很遠了唉！”不破冥躺在床上，暫時還不能動。
“哎呀！你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啊！又不是你吃虧啦！”我坐在不破冥的床邊，雙腳凌空晃蕩着，“不破冥。”
“幹嗎。”
“我……剛才……”我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想說感謝我的話，那就不必繼續開口了。”
咦？這傢伙會讀心術哦！居然能猜到我想跟他道謝哦耶！
我轉過頭偷瞄不破冥：“可是剛才那種情況，如果那根鋼筋砸到我的身上，我肯定就死定了呀！沒想到……不破冥……你竟然會奮不顧身地來救我，我都不知道該怎樣來報答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不破冥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我說過不用感謝我，就算今天被鋼筋砸到的那個人不是你，我也會去救他，因為這是……”不破冥深邃的眼瞳中忽然閃過一絲黯淡的神色，“這是我的，宿命。”
“宿命？”
“算了，別說這個了。”不破冥望向我，“聽醫生說，在急救室是你輸血救我的？”
“嗯，對啊。”我轉頭面向不破冥，聳了聳肩一臉淡然，“你為了我受那麼嚴重的傷，我捐點血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啊！”
“所以說，你的血液是RH陰？”
“是啊，說起來也真是幸運。我記得以前我的血型是RH陽，但後來在學校體檢的時候，得出的結果卻是RH陰。那時我媽還以為醫生搞錯了呢，還帶我去醫院複查了很多次，結果全都是RH陰。”
“也就是說你的血型改變了？”不破冥很有興趣地追問我。
“怎麼可能？血型難道還會變化嗎？我想我的血型一定是RH陰，只是第一次體檢的時候搞錯了。”
“是嗎？或許吧。”不破冥似乎對我的說法不是很相信。
“哎呀，這些事情無所謂吧，反正能夠救到你就好了啊。”我傻傻地笑，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就在此時，我的手機鈴聲突然在口袋裏響了起來。
我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竟然是洛菲斯耶！
“我出去接個電話哦。”
“沒事幹嗎出去接啦？”
“反正馬上回來啦！”說完，我趕緊站起身走到門外接起洛菲斯的電話。
“喂，洛菲斯嗎？”
“嗯，我一直在餐廳等你，彌生，你在哪兒？”溫柔的聲音從聽筒那端傳來，我的心一下子被濃濃的愧疚充滿。
“我……對不起，洛菲斯，我，我恐怕沒有辦法跟你約會了。”我低垂眼眸，想了想，還是應該把我不能赴約的原因全部跟洛菲斯說清楚。
我把剛才突發的緊急狀況，完完整整地跟洛菲斯敘述了一遍，心裏很擔心洛菲斯會不會因為第一次約會就被我搞砸而生我的氣。
“事情就是這樣的。真的對不起哦，洛菲斯，不破冥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我必須在醫院陪他，所以……所以今天的約會……”我的聲音越來越輕。
“嗯，照顧病人比較重要。”
呀！聽筒那端洛菲斯的聲音出奇的溫柔，看樣子他沒有生我的氣耶！我一下子振作起來。
“洛菲斯，你不生我氣嗎？我把約會搞砸了耶。”
“我怎麼會生你氣呢！這是意外，不是嗎？呵呵！”洛菲斯魅惑的輕笑聲從聽筒那端傳來，“我們可以下次再約會啊！”
“真的嗎？太好了！”我的臉蛋揚起笑容，“嗯，那先這樣，我要進去了，洛菲斯，拜拜。”
我掛斷電話，滿臉笑容地走進病房。可是剛踏進病房，不破冥就臭着一張臉追問：
“是洛菲斯的電話？”
“不關你的事啦！”我撇過頭不去看他，“反正現在約會也沒有了啊！”
“剛才不知道是誰說，要報答我的哦。”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不要別人報答你嗎？”
“可我現在又想要了啊！”
“你！”
我沒好氣地瞪着不破冥，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反駁他，這個人真的很欠扁！
……
醫院的夜晚來得很早，也很安靜，就這樣我竟然在跟洛菲斯約會的日子裏，跟不破冥躺在同一間病房中，互相鬥嘴度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