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四十一

恐懼。

厭惡。

厭惡一個人到了討厭他的氣息的程度。

鏡子裏的我變成了一個小矮人，

小矮人被巨人的小拇指剁成了肉醬。

鏡子裏的小矮人正在哭泣。

我害怕，

申在熙，徐恩愛。

你們兩個人太……

小不點討厭你？她為什麼要討厭你呀？

你不了解小不點，她不是那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是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的性格，

如果有什麼不滿，最後可以說出來，但是……

小不點多愁善感，心靈脆弱，

她不懂得恨別人。

可能是你想錯了，

不對，應該就是

你想錯了！

最重要的是小不點想和你好好相處，

你不是也喜歡小不點嗎？

這不就行了嗎？

哎呀~！我都說了不是了！

別擔心了！

我認識小不點的時間可比你長多了，

其他人我不了解，小不點我還不了解嗎？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小不點了。

別胡思亂想了，

相信我吧。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了解她，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明白她。

相信吧，我……

葵麗啊，我是多芽，

在不在？

我太討厭在熙了，

她對我的好都是在演戲，

她就在聖燦面前演這種戲。

不是，不是，我們沒有打架，

我是說她對我好都是裝出來的。

……

我掛了。

沒有人相信我，

沒有人理解我，

原來孤獨是這種滋味啊。

只有自己知道的真相，

好像逐漸成了謊言。

在他們的偽善與做作成為真實的今天，

我毫無疑問地扮演了壞人的角色。

聖燦會說什麼呢？

我不知道。

聖燦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長，

也許，也許他會相信我吧。

不，他會相信我的，一定會，

聖燦一定會相信我的。

是我啊，

是鄭多芽啊。

我是和聖燦相處時間最長的鄭多芽啊。

我要鼓起勇氣告訴聖燦。

你怎麼垂頭喪氣的？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你討厭在熙？

非常討厭？

為什麼？她不知道有多喜歡你呢……

你怎麼了？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

演戲？

你說是在我面前演的戲？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哪裏不相信你的話了，

不然你也不會找我來訴說心事了。

你好像討厭她，

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都快哭出來了……

你不是討厭她吧？對不對，小不點？

你說她在演戲，

究竟為什麼你非要這麼說呢？

四十二

你為什麼不像自己了呢？

你不應該是這種苛刻的人啊，

你不是一個討厭別人，怨恨別人的人啊。

小不點，在熙來了。

你說討厭！

鄭多芽，你怎麼能當著別人的面說這種話呢？

你在做什麼啊？

多芽，

鄭多芽！！！

漸漸地，我變成了窮光蛋，

她則成了富翁。

所有人都相信她的話，

把我的話當成是苛刻挑剔的結果。

大家不知道她在我面前的諷刺挖苦打擊，

他們只願意把自己看到的微笑偽善當作真實。

無論我怎麼解釋，

我都成了一個壞人。

在我的各種責難面前，

她成了世上最善良，最可憐的人，

甚至還留下了眼淚。

當我氣得咬牙切齒的時候，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完全不能理解的眼神，

無法相信的眼神……

在這種眼神中，沒有人懂得受了傷害的我。

傷感。

寒心。

比死還難受。

更令我傷心的是，

連他都不願意相信我。

我覺得你現在走的是一條奇怪的路，

一條你從沒有走過的截然不同的路……

我只希望你能趕快回到你平時走的路上來。

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感覺很陌生，

我甚至難過得想哭。

我想讓你們各讓一步，

但是你死活不肯，一個勁說討厭，

到底我該怎麼理解你呢？

一天之內幾次想要理解你，

一天之內幾次前思後想……

我還是無法理解你。

即使是小孩子固執撒嬌，

滿足願望之後也該笑了。

你還是那麼小的小孩子嗎？

不是早就過了那個年齡段了嗎？

我，現在感覺你非常非常陌生，

我也非常非常傷心。

不要這樣，

求你了，不要這樣了。

我正要下樓梯，

此時此刻，我只想快點回到家休息一下。

在熙和恩愛在不遠處望着我竊竊私語，

我決定再也不上火了。

我不知道她們說的什麼，

但她們慢慢走到了我的身邊。

啊，聖燦正從她們身後走過來，

好久沒有看見他了，

因為我最近都是一個人走。

現在，我寒心到筋疲力盡，有點怨他了。

多芽啊。

恩愛看着我微笑了一下。

這時，在熙薄薄的嘴唇很快撇了一下。

突然恩愛悄悄推了我一下，

於是，我的身體就倒向了在熙一邊。

伴隨着低沉的一聲悶響，

是尖利的慘叫聲……

在熙滾下了樓梯。

啊，啊……

這是怎麼回事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四十三

啊！！！

在熙摔倒了樓梯底下，

恩愛一邊等着我，一邊扔出來一句話：

鄭多芽，你這也是開玩笑嗎？

好像一部構思縝密的劇本……

我遠遠地看見了小不點，

幾天沒有見面，她好像瘦了很多，

無論如此，我們都得重新開始說話。

我想了一夜，

我的小不點絕對不會毫無理由地恨一個人，

一定有原因。

我相信我的小不點……

我應該為了這幾天的事情真誠地向你道歉。

看到小不點瘦削的臉龐，我開始後悔這幾天的所作所為了。

小不點絕對不是那種人……

小不點，

我們……

說說話吧……

此刻，我的眼前，

出現了一幕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的場景。

我親眼看到這個場面，

頓時感覺天旋地轉昏死過去一般。

恩愛衝著小不點大哭大鬧，

在熙則摔到了樓梯下面。

小不點，

這件事太不像話了，

這麼做真是太過分了。

你真的是這種女生嗎？

還有比這更不像話的嗎？

我對你的信任就這樣殘忍地打破了嗎？

求求你了，

不要用那種受了傷害的眼神望着我，

受了傷害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是我啊。

聖燦……

是聖燦，

是他。

正怒氣沖沖地蹬着我。

我的心有一種很奇怪的痛感，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那種眼神會令我的心這麼痛……

真的沒想到……

血管爆裂一般，全身每一處角落都在抖動。

我的心很痛……

非常痛……

他的眼神好不容易才從我身上挪開，

朝着在熙跑了過去，

然後就該抱着在熙沖向醫務室了吧？

聖燦啊，

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是我做的，

真的。

你再也不會相信我了？

是嗎？

我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彼此缺乏信任，

謊言成為真實，我們不能相信對方……

我該向誰傾訴真相呢？

我的哀傷會在真相面前融化的。

心痛……

多芽，心太痛了。

你認識的鄭多芽……

你認識的小不點……

我認識的李聖燦，拜你所賜，我的心好痛……

要不要緊？

你嚇壞了吧……

我替她向你道歉，

對不起……

不是，不要說這種話。

你說是因為你還喜歡我，小不點才這麼做的？

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你說重新開始……

嗯……

就像你說的，我和你的感情開始是因為小不點才結束的……

坦白說，我現在大腦一片混亂，

剛才看到的小不點不是我認識的小不點，

我的心亂極了。

不要說求你了之類的話……

我有什麼好的，你要這樣啊，

我是個沒什麼特別之處的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