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規則之校園

潛規則之校園

呼氣,吐氣,再呼氣,再吐氣。

連着做了N個深呼吸之後,我慢騰騰地邁上講台。教室里的人已經走光了,只剩下講台上那個男人慢條斯理不疾不徐的整理着自己的東西。

我說:“宋老師。”

他抬頭,漆黑沉靜的眼瞥過我,我聽到自己心臟漏跳了一拍的聲音,咬咬牙,我豁出去了,大聲的自我介紹:“老師,我是九班的秦卿!”

他沒說話,只是眼裏微微蘊了笑。

我咽了咽口水,以烈士斷腕的決心梗着脖子喊:“老師,我愛你!”

“怎麼樣,怎麼樣?結果怎麼樣?!”

剛回到宿舍,一群人就圍了上來。

我有氣無力地回答:“我說了。”

“那然後呢?宋老師什麼反應?”一群人的眼裏閃着幽光。

“啊,這樣啊。”

“什麼這樣?”

我攤攤手:“這就是宋老師的反應。”

確切的說,他當時似乎怔了怔,然後看着我意味深長的說:“啊,這樣啊。”

我把頭俯在身邊肖雪的肩膀哀哀道:“你說我是不是沒戲了?”

肖雪溫柔撫摸着我的頭,大尾巴狼的安慰我:“沒事沒事,不就是再多讀一年嗎,就當讀研了。”

去她丫的。

我甩開她,回到床鋪上,對着電腦屏幕上學校系統網頁上那個鮮紅欲滴的五十九分,任由悔恨的淚水緩緩流過我四十五度角的臉。

看着任課教師里宋子言那三個大字,我悔的腸子都紫了。

據說他是國外知名大學回來的海龜,據說他在校外自己創業擁有一家上市公司,據說他清俊睿智氣宇軒昂揮灑大氣,據說他每次上課無論是不是選修他課的學生都能把教室給擠爆──人氣太旺,他上課甚至從來不點名,因為沒有人會傻得錯過他的課。

據說今年選修課本來是學生經由班長上報給輔導員,但是由於太多的學生選了他的課,最後不得不重新填報。而為了保持公平選擇了上網報名,而那天下午五點才開放的學校報名系統在三點就被刷爆。

我一邊搖頭嘆息美男猛於虎,一邊加入報名者浩浩湯湯的人民隊伍之中。

不得不說我運氣太好,全校一百二十個名額就有一個砸在了我的頭上。結果出來的那天我熱淚盈眶感激涕零,恨不得朝我家祖墳方向燒三炷香。

謝謝祖宗保佑,我終於不用戰戰兢兢的逃課了!

可是誰能告訴我,這個從來不點名的老師為什麼會在我的期末考試成績上註明了出勤零分?為什麼讓我大學四年的時光最後留下這麼慘烈的一筆?!為什麼讓我這個鐵達尼號躲過了專業課的重重冰山,卻在一片小小的沙灘上擱淺?!

最可惡的是,選修課只有一個學期有,也就是說要等補考,就只能等到明年和現在的大三一起考試,也就是說,我要做一個大學的留級生。

剛剛得知消息的時候,我並沒放在心上。臨近畢業,學校的很多政策對我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記得鄰班的一個男生壯烈的六進四級考場,當監考老師逮到他當場作弊時,只低低說了一句:“老師,我都大四了。”簡短的一句話竟讓那老師當場無語凝噎心生惻隱,當場選擇了放水。

只要開學了去求求情,還是沒什麼問題的。我樂觀的想。

而開學后我才知道當時我的想法是多傻多天真。

據說,一個被當的校花級學生淚眼摩挲苦苦哀求,宋金龜卻視若無睹冷若冰霜。據聞,一個因為選修課而跟特等獎學金失之交臂的師兄孜孜不倦的圍追堵截,宋金龜不耐煩之下把他的八十五分大筆一劃改成了五十五……

在文質彬彬清秀俊逸的背後,宋金龜包含着一顆很黃很暴力的內心。

至此,我才真正悔恨交加夜不能寐。

萬般無奈之下,帝國主義經典老友記給了我啟發,清秀的小男生對羅斯說:“老師,我愛你!”羅斯手腳無措想入非非,雖然不接受卻偷偷的幫這個學生改了分數。

不管是中和尚還是洋和尚,只要會敲木魚的就能立地成佛。

於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可是為什麼宋金龜沒有一星半點無措的跡象?難道這一招也不能奈他何?

不,不可能。就算他不是老師,有人求愛多少也該臉紅一下表示吧。可是他的反應從頭到尾就只有兩個成語可以形容,一個是恍然大悟,一個是饒有興味。

我不敢多想計劃失敗,再多讀一年的可能,打定主意明天再去添添油加加火。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了床,在教學樓的門口守株待兔。

遠遠地,他走了過來,沐浴在晨光里,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步伐從容自信,真有點玉樹臨風的樣子。我咽了咽口水,連忙迎上去。

他朝我點了點頭:“九班的秦卿是吧,有事嗎?”

我點頭如搗蒜,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面走,捏着嗓子做嬌羞狀:“老師我在這裏等了你很久了,這是我在食堂幫你買的早餐。”

他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接了過去。

我眉開眼笑:“如果老師喜歡,我以後天天都送早餐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沉吟:“關於你昨天說的……”

他的聲音漸低,好像在思考。我不給敵人機會,馬上慷慨陳詞:“老師,從您來的第一天我就喜歡您了,喜歡您的眉毛,您的眼睛,您的鼻子,您的嘴巴。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放在心上,聽到您的聲音就讓我覺得幸福快樂。我喜歡你喜歡的快瘋了,離了您我一定活不下去,您就是我人生的目標我生活的方向我黑暗中的啟明星,照亮我前進的腳步。”

前半段夠酸,後半斷成入黨申請書了,我胡言亂語唾沫橫飛。

他一直沒說話,只是安靜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舞台上的猴子也訕訕地不再說話。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麼重要。”

我點頭點頭再點頭。

“既然你這麼喜歡我。”他慢慢地說,聲音里似乎多了一分笑意:“那我們就交往吧。”

“這個結果很明顯。”肖雪邊吃着瓜子邊做結論:“他是想潛規則你。”

“嘎?這麼嚴重。”我雙手環胸,一臉驚恐。

“啪!”一顆瓜子落在我頭上,肖雪翻我一個大白眼:“別裝得跟被惡霸搶婚的民女似的,學校里多少女生想被宋子言潛呢。”

隔壁床上的孫云云冷哼一聲:“就秦卿恐怕也沒被人家潛的資本。”

這算不算安慰,我默。

肖雪起身直接爬到我床上,神秘地小聲說:“以後別跟別人說你跟宋子言的事,她們嫉妒。”

我疑惑:“當初這求愛的點子不是你們攢度我去的嗎?”

她彈我:“那是因為誰都想不到是這發展唄,她們一個個不敢動想拿你當馬前卒呢,做夢都想不到宋子言對你有意思啊。”

我覺得自己的女性魅力受到了鄙視,悶悶地問:“我原來是不是被小看了。”

“也不算小看你,只是不受威脅。”她安慰我:“不都知道你心裏有蘇亞文呢么。”

我的心一陣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怕被她看出來,我轉了話題:“宋金龜還讓我明天下午在學校門口等他,你說我去不去?”

肖雪說:“這個就要你自己決定了,其實我怎麼都覺得宋子言不是那種人啊。”看我皺眉猶豫,她狹促地問我:“是不是怕你家醋缸知道啊?”

我本來還拿不定主意,她這麼一說反而讓我下定了決心:“我去。”

肖雪爬回去之後,我睜着眼睛看着宿舍潔白的天花板,眼前浮現的卻是蘇亞文俊朗的笑臉。他很愛笑,記得第一次見他是在大一登山的社團,他當時是鄰校過來接我們的前輩。車子慢慢開往目的地,他從前排站起來,笑着對大家說:“新來的學弟學妹們好,我是蘇亞文,負責你們的這次活動,也就是說這三天裏我都是你們的人了。”

他的牙齒潔白,襯着瘦削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外型讓人頗具好感,一笑起來,彷彿車外的陽光都在他臉上燦爛,那句我們的人頓時讓原本還有些拘謹的我們笑起來。

一個男生問:“有什麼問題能問你嗎?”

“能,當然能。”他故作嚴肅:“有問題要問,沒問題胡編問題也要問。”

“那蘇師兄,你有女朋友嗎?”一個女聲清亮的響起,車廂一時靜寂。

很不幸的,那個衝口而出的人就是我。

在他訝然的目光與周圍人的視線中,我慢慢慢慢縮小,恨不得把腦袋低到了塵埃里。

以後的幾天我都躲着他,他跟我們交代事情的時候我就低頭看自己腳尖。其實這件事並沒有多少人記在心裏,一來我們互相原本都不認識,二來大家也都是圖個熱鬧。其實初次見面他也就是帥些,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大膽這麼丟人。

大家都是興趣,說是登山其實就是稍有難度的郊遊。山上有一座浮橋,浮橋上鋪着一塊塊的木板,為了保證安全下面還有密密的網,走上去晃晃悠悠十分有趣又不會有什麼意外。大家都興高采烈,只有我臉色發白,滿身冷汗。

我扶着欄杆一點點的走,儘管知道安全,可是看着眼下的深深的山溝,還是覺得心撲通撲通的能跳出來。我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一邊自嘲的想,恐高症還來爬山,我不抽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走在前面的他卻停住,走了過來,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說:“別看下面,跟着我走。”

他的手溫暖寬大,緊緊握着我的,步伐有意放得很慢。我不再覺得害怕或是恐慌,心裏莫名地安定了下來。可是不知為什麼頭似乎更暈了,心跳的也更快,我喃喃自語:“牽個手比恐高症還刺激。”

我的聲音很小,沒想到他還是聽到了。回頭看我,嘴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眼睛黑亮亮的閃。

看着鏡子裏的黑黑的眼眶,我嘆了一口氣,大周末的,中午十二點就起床真是太太太太太太殘忍了!!雖然對象很詭異過程很詭異,可是出於對約會的尊重和一些竊喜,我還是很鄭重的打扮了一下。

走到校門口就看到一輛車停在那裏,流線型的設計,陽光下發亮的車身,我歪頭看了看前面的標記,無聲張了張嘴。嘖嘖,我的全部家當估計還買不來一個車輪子。等到繞過車身,我頓時眉開眼笑。

宋子言斜倚在車子邊,手間氤氳着一點紅星煙霧,臉龐在煙霧中迷濛,只有一雙眼依然清澈沉靜,看到我笑了笑:“來了?”

任何一個長得不難看的男人站在這個車子邊都不會太難看,更何況是長的原本就有點禍害的宋子言。而任何一個女的有這樣一個男人等,都不會不開心,更何況是本來就有些虛榮的我,我笑得很甜,難得的淑女:“嗯,老師久等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錶,語氣很認真:“下次要記得有時間觀念。”

多殺風景的話,我瞄了瞄車子和他的臉,決定不跟他計較。

車子一路行駛,坐在這樣的車子裏吹着小風,旁邊坐着一個儀錶堂堂賞心悅目的男人,雖然他一句話也不說,沉默的太徹底,但是我心情還是很哈皮。

只是車子裏的音樂有點怪異,來來回回就是單調重複的旋律,我好心的提醒它:“這張盤是不是劃了,怎麼只有前奏聽不到人唱啊?”

他轉頭的瞥了我一眼,語調平平:“這是北歐的一種音樂形式。”

我默默的垂下頭。妙玉曾經對黛玉說:“你真是個俗人。”我覺着我剛剛就是一劉姥姥。雖然他的表情沒變化雖然他的語氣很平常,但是我覺得自己還是被鄙視了。

還好他接着就說:“你不喜歡聽的話,我們換一張。”

我看了看CD盒裏的東西,全都是外文,估計都大同小異於是就說:“還行吧。”

他說:“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聽着就想睡覺。”

原來他也不是陽春白雪,我有種找到同盟的感覺,很熱心的提議:“既然這樣,那我下次就給你帶幾張盤,都是特別熱鬧的。”

“不用了。”他說。

“不用客氣,我那裏多着呢。”

“不是跟你客氣,是我用不着。”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慢慢地說:“這車子是我借來的。”

這車子是我借來的,我承認我被這句話噎到了。

我是該說他虛榮還是該誇他誠實,我總不能說:“誒,老師,你借來的車子真拉風吧。”

一陣沉默后,我挑了個比較安全的話題:“老師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很休閑很隨意,比起他上課時永遠的襯衫多了一份從容俊逸。

他笑:“放心,這衣服不是借來的。”

丫想噎死我不成,我於是又沉默,第一次發現人與人之間客套的溝通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他嘴又微張,我全身都豎起了汗毛防備,只聽到他說:“既然是第一次約會,我也應該鄭重一點的。”

我這才從香車美人的夢境中醒來,猛然想起自己這次來的目的,連忙低頭擺弄手指裝嬌羞:“老師不用這樣,只要看到你我就高興。”忍着胃裏翻騰的酸水,我還拋過去一個媚眼。

他看了看我,說:“是嗎?”

我四十五度收起下巴,此時無聲勝有聲。

“那麼就不要這麼客氣。”他語氣溫柔得詭異:“叫我言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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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O,被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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