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與其在塵世中搜尋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唐琳琳吃完飯回來,看到我這個樣子,嚇壞了,搖着我問,洛施,你怎麼了?怎麼了?
我抓住唐琳琳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焦急地問道,琳琳,上周讓你幫我看的打印稿,你沒弄錯吧?
唐琳琳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沒啊,打印完我就放在文件夾里,送到主編辦公室了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我電腦裏面正確的文檔好像被人刪掉了……你看到……有人動我的電腦了嗎?我焦灼地問道。
唐琳琳搖頭,沒有。你確定是被人刪掉了嗎?會不會是你存錯了?
我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前段時間我每天都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可是我明明記得有些事情自己是真的做過。特別是工作,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新人,所以很怕出錯。
可是現在,我嘆了口氣,終究是百密一疏。
主編對我的過錯並沒有過多的言語,而是冷淡地讓我自己看着處理。
經同事的提醒,我打電話給校對人員,可是校對人員說剛好趕上電腦重裝,沒有存稿。唯一有的是自己打印出來,在紙上校對過的稿子。
我二話不說,請了假打車跑過去取。
可是等我急匆匆地取回來,才發現要面對的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我要自己對着紙張,在電腦的文檔里修改。
紙張上密密麻麻的紅色讓我頭暈眼花,可是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於是,整個下午,我都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地改正錯字。期間主編有走過來問候幾句,然後,我又被蔣言叫到辦公室訓了一通。
因為我手裏的一本圖書,耽擱了公司計劃的一批一系列圖書的出版計劃。
本以為是個不大不小的錯誤,卻沒想到牽制到其他,想來我更是着急。
我連Q群里蘇冽她們因為張娜拉的消息鬧翻了天也不顧了,只一心一意地修改錯誤。蔣言臉色鐵青地說,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明天下午之前我希望這批圖書準時下廠印刷。
下班時唐琳琳向我打了招呼,說要坐下來幫我一起改。我讓她先走了,我出的錯沒道理讓她幫我一起承擔。
陸陸續續,偌大的辦公室里,終於只剩下我一人在燈下奮戰。米楚打來電話時,我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低頭修改,脖子已經酸痛難忍了。
米楚說“來A8”時,我已經有點精神分裂了,疑惑地問,葫蘆換車了嗎?
那頭米楚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緊接着哈哈大笑起來,她說,傻叉,是新開的酒吧,不是奧迪A8。
我“哦哦”地應着,然後回她道,我在加班。
跟米楚貧了幾句,掛了電話后,我才突然感覺到胃有點痛。從中午到現在,我還滴水未進呢。
我起身倒了一杯熱水給自己,然後坐下來繼續修改錯誤。
我以為喝點熱水就會平復胃痛,可是胃痛反而越來越劇烈。最後,我不得不放棄修改,趴在桌子上休息。
冰冷的辦公室里漆黑一片,只有我的座位邊亮着燈,夏末的風從窗戶吹進來,揚起窗帘,這樣的暗夜顯得異常安靜。
電腦里回放着水木年華的歌,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我想,一定是因為胃痛或是下午的奔波委屈,不然在這樣的場景下,我怎麼會莫名地流淚呢?我忽然明白幾年前打電話跟我哭的蘇冽了。那時,她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寂寞而荒涼?
席慕容曾說過,與其在塵世中搜尋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我也想有個愛人,告訴他我所有的壞毛病,靠在他肩頭痛哭一晚,然後拋開一切,好好地愛他。
可是,我的愛人在哪裏呢?他的肩頭,是不是早有了別人哭泣?
正在我悲傷難抑時,突然外邊的門一陣響,我立刻直起身,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時,辦公室的燈全亮了。我轉過頭,看到蔣言站在開關邊。他看到我,顯然也很意外。我的眼睛通紅一片,臉上還掛着淚,於是趕緊低下頭尋找紙巾,沖他打了個招呼,蔣總好。
蔣言彷彿沒看到我通紅的雙眼一般,沖我淡定地點了點頭,然後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我繼續掙扎着,捂着肚子趴在鍵盤上修改錯誤。不一會兒,蔣言就從辦公室走了出來,經過我時又倒了回去。
再出來時,他走到我身邊,掃了一眼我的電腦,說,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體。
說著,我的桌邊便多了一盒胃藥和一包餅乾。我詫異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我……胃痛?
蔣言笑了,這是我第二次看到蔣言笑。直到現在,我都記得他那時的微笑,讓我想起當時圖書上剛修改過的一句話,吹不散眉彎的一點春皺。那種清澈略帶憂傷的微笑,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再看到。
他說,你像蝦子一樣弓在這裏。
我討好地沖他笑了笑。
他手上搭着外套,白色襯衫在夜裏顯得格外溫柔。那一刻,我突然語不成句,因為他穿着白襯衫站在原地微笑的模樣,那麼那麼像陸齊銘。
還好他說完話之後就轉身走了,沒看到我又湧上來的眼淚。
我修改完整個文本內容時,低頭看錶,已經十點了。
因為吃了葯和餅乾,所以胃痛舒緩了很多。我關了電腦,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我在寂靜的樓道里走時,電話突然響起來,驚得我一身冷汗。我接起來,又是米楚。
喂,洛施,加班加完了沒?趕緊過來,就缺你一個了。
我胃痛啊姐姐。
操!胃痛?姐姐這裏有燒刀子,喝兩杯就不痛了!
滾你大爺的!我回家了。我已經疲於跟米楚貧了,準備掛電話。
哎,別,大家正熱火朝天地等着你呢。
好了好了,地址。我無奈地妥協道。
解放路靜水小區旁邊。